第7章 節
第 7 章節
邊,透過窗紗看去,正見着外面颀長清瘦的身影翩然落地持劍站定,又見一個陌生的身影忽的顯現出來,正捂着腹部壓抑着喘息聲跪向清瘦身影。
白衣似乎刻意壓低聲音:“我記得你,唐夜。”地上那人嘶啞着喉嚨咳嗽了幾聲,才勉力道: “勞大人記挂。”“方遠派你來,不是為了與我敘舊吧。”白衣的聲音叫墨痕又想起南屏山的輕蔑與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墨痕忽然打了個噴嚏,原是未穿外衣,站久才覺冷,一時只好捂着嘴,想到驚了他們。
果然,白衣轉身向屋裏走,同時冷冷吐出兩個字:“滾吧。”那跪地的身影仿佛松了一口氣,立時隐去。
墨痕站在原地,自知大概又做了不對的事,只好看着白衣走進來,從床邊架子上拿起衣服,輕輕搭在他身上。墨痕低着頭順應白衣一步步把衣服穿好,才道:“我又擾你了。”白衣剛給他系好腰帶,微低着頭,呼吸都在他額上。
見白衣久不回答,便擡起頭看他,正見他深深看着自己,一時無話。“對不起。”墨痕咬着下唇,低聲說。
“唉。”是白衣的嘆氣,像落在心中湖面的羽毛似的。然後白衣輕輕将他往懷裏一攬,他的心又是一剎那的緊張,而後是暖暖的歡喜。
“早上冷,別凍着了。”白衣的氣息在他耳邊,溫柔得如同萬花谷仙跡岩的月色,“我要去昆侖守一段日子…”良久的沉默之後,白衣感覺到墨痕原本垂着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攀上他的背。而後,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墨痕怯怯地擡眼看那越發溫柔得不真實的男人。白衣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淡淡道:“昆侖冷。”
“我不怕。”墨痕有些倔強,和你一起不冷。
這後半句,卻沒說出口。
到得昆侖是正午,西昆侖營地大帳裏的篝火燃得旺,外面飛雪亂舞,狂風呼嘯,坐在椅子上,火烤得墨痕臉上暖暖的。
白衣出去布防,留他在屋裏等着。墨痕将棋盤放在腿上,便也學着白衣慢慢一個人下棋玩。第二十五盤棋結束後,仍不見白衣回來。看帳篷外隐隐天光,想已是夜裏了。墨痕輕輕放下棋盤,将狐裘披到身上,攏了攏頭發,提了長明燈便挑開門簾。寒風猛的撲面打來。方走了幾步,便有幾個巡邏護衛向他走來,領頭一人先道:“公子有事吩咐嗎?”墨痕輕輕搖頭。“那大人讓公子在屋裏歇着…”護衛又說。
墨痕卻先道:“沒事,只是我想去大營門口。”當先的那人問道:“營口風大,公子去那裏做什麽?”墨痕臉早被風吹得紅了:“從沒看過昆侖夜色,想去看看。”那幾個護衛似乎被他一句給哽住了,領頭咳了幾聲,向後道:“你帶公子去。”
“不妨事,各位大哥去忙便是,我自己尋得到路。”墨痕點頭致謝,便向營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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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哪裏來的嬌少爺,到這險惡地來玩風雅…”一個護衛小聲嘲笑着。“作死呢,也不看是誰的人,不要命了你!”當先的人爆了那人一個栗子,幾人便又四下巡邏去。
西昆侖營地在靠山處,一邊是懸崖,一邊是蜿蜒而上的山路,易守難攻。墨痕到營門口的時候,只見到營口許多人守着,他便站在哨塔邊上一處凸出的高地,恰好能看到入口處的動靜。
夜風像刀子一樣利,夜色在昆侖仿佛生得一副野獸的面孔,猙獰得撕咬着空地上的人。墨痕手裏提着燈,還兩手交互搓着,認真看着外面。
約摸等了半柱香時間,忽見得入口山下火把微閃——似乎是惡人谷信號,想是他回來了。果然見山下立時便閃現出兩個黑影來,駕着馬向着營口。墨痕雖覺臉都冷僵了,可是卻也保持笑意,一直看着那兩個黑影。
直到那兩人在哨塔下的燈火中顯現出清晰的模樣,墨痕已經離那兩人不過一丈遠。長明燈雖不甚亮,卻能将墨痕的人鑲嵌在黑夜中的光明裏,他不知在來人的眼裏,此時的自己彷如天上纖雲環繞的月般皎潔。
“那麽想爺,在這裏等我呢。”當那沉沉音色擾亂墨痕的耳時,墨痕才完全看清——說話的人一身紅袍铠甲刺目,揚着頭,趾高氣揚。墨痕懶得搭理,想着來的是倆人,便又向他身後看,卻是一個黑紅勁裝的人,面上戴着銀制面具,眼神,看不出什麽眼神。
——都不是他。墨痕失望地垂首,依舊不理那人,只仍看向山下。
“小花怎的不搭理人?”那紅衣将軍戲谑地一笑,墨痕在惡人谷待得這幾日,稍稍知曉所謂十四魔尊之名,那日輕薄他的便是十四之一極道魔尊方遠。因想此人與白衣一般身份,不能開罪。墨痕只好躬身道:“拙言讷舌,不敢與将軍多言。”
“啧啧。”那紅衣将軍雙手交叉胸前,眼睛緊緊盯着他,笑道,“沒事,爺大人有大量。這外面可涼,別凍壞了我的小花。來,跟爺回帳裏去。”
墨痕恨恨地咬了咬唇,只想甩手一個玉石俱焚,卻生生忍了下來,擡起頭看着他,半點也不示弱:“請将軍...自重。”
“怎的,要爺親自請?”方遠話罷竟躍馬直直沖向墨痕,他身子俯下,想是要直接将墨痕拉上馬。墨痕所站之處是高地邊緣,其下是數丈高的懸崖,而下才是山路,狹窄之地無可躲避。雖知如此,情急之下,卻半點也不願意那人再碰到自己,墨痕狠心躍起同時一個太陰指打出去,借力急退數丈,竟越過懸崖邊緣。這一變故,墨痕堪堪向下墜去,卻見那紅衣将軍的手伸向自己,臉上的輕薄乍然變成了極度的驚訝與擔憂。
想會再無處借力使用輕功,墨痕早打算用手裏的匕首在下落之時直直插入崖邊的冰雪之中,減緩下落速度,豈料他被凍得冷了,手上力小,那懸崖邊上堅冰更是百年不化,匕首竟只劃開了一些冰屑。
墨痕再如何伶俐,也沒有預料到這一搏竟輸了。
“啊!”墨痕在落到一個實體時無意識地輕輕叫了一聲,以為到了地上,卻驚覺那實體是溫暖的身體,那人踏馬而來使力飛身而上抱住他,而後腳踏懸崖邊一個回轉,又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上。墨痕手裏的長明燈還在手上,燈火暖暖地照出墨痕身邊那人——一身白衣,眉目清俊,雙手緊緊護着他。
“白衣…”墨痕輕輕喚道。
白衣在營地之下布防結束便趕回來,豈料路上聽得一番聲響,便見燈光閃爍中墨痕在下落,心下驀地一緊縱馬而上将他攬到懷裏。
“嗯。”白衣抱着他,手有些顫抖。
墨痕只道他是冷得,便也伸出一只手搭在他手上,輕輕摩擦,想給他些暖。
不過向左邊一繞,便見到了大營門口,那紅衣将軍與面具人竟站在門口迎接似的。
“小白到的,可真及時。不然,我的小花香消玉殒了,我會傷心半輩子的。”那人嬉笑的模樣,讓墨痕懷疑最後一眼看到的驚訝與擔憂是夢。
墨痕感覺到白衣的手攬得他更用力了些。
“方遠。”白衣的目光陰鸷得如同獵食的鷹,“唐夜今日身上傷如何,我也敢讓你如何。”兩匹馬貼身而過,那方遠自是一笑,他身邊那面具人卻捂着腹部,眉頭皺得緊。
下馬進帳篷,白衣一直牽着墨痕的手。直到坐到桌前,白衣松了手,自火邊拿下茶壺,倒了杯水,遞給墨痕。墨痕接過捧着暖手,白衣又伸出手,握住墨痕的手同茶杯。墨痕低頭看着茶水,眼卻悄悄窺着他。白衣也是垂首坐着,眼睫上猶帶着冰霜霧氣似的。“怎麽不聽我的話了。”白衣黯然道。
“對不起。”墨痕頭益發低了,終究說出來,“想早點看到你,就去那兒等。”眼前人身形一動,便覺唇上有不屬于自己的溫熱,墨痕一睜眼,才見緊貼着自己的那熟悉的面孔,白衣的氣息很近,連他眨眼的動靜墨痕都能聽到。白衣右手已撫在墨痕臉頰,輕柔的。白衣的眼中是他,這一切讓墨痕覺得,被呵護在他手中。只是一個短暫的吻,白衣便松開手,看着他,輕聲道:“睡吧。”轉身出了帳篷。
白衣回來時手上是一個暖爐。墨痕已經鑽到被子裏了。白衣将暖爐放進被子,也脫了外衣躺床上,又給墨痕那邊掖好背角,擁着他睡下。
“還冷嗎?”白衣問道。
“暖。”墨痕微微笑着,“你剛才放的暖爐特別暖。”
“怕你腳冷。”白衣道。墨痕微微側了頭,手卻放在了白衣的右肩,輕輕撫摸那處駭人的傷口。白衣忽的伸手捉住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