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節

第 9 章節

佛還不解氣,直直斬碎了方遠拉扯的那片衣袂,終于與方遠完全地隔離開。

帳篷亦是在崖邊,而下是盤旋的極高的山路,墨痕飛出帳篷,将要落到第一級山路便打開了月溶傘,傘便緩了落地之勢,墨痕腳尖甫一觸地,便又展開輕功,借力一躍,向下一級山路借傘飛去。

方遠看着那個黑色的身影決絕地離開時,覺得,心上象是被人捥了個口子。

東昆侖高地,指揮大帳內。

賀連得勝的喜悅并未持續多久。

“惡人谷也沒有白衣的下落。”孟疏酒肯定地重複了一次,且強調道,“是他傳的消息。”

孟疏酒的聲音與他的人完全不像。他有着萬花谷弟子素來的文雅氣韻,面目比之墨痕多了些年長的堅韌,是不一樣的俊美。只是聲音卻嘶啞粗糙得如同夕陽枯藤下烏鴉,簡直說一句話喉嚨就會爛掉。

事實上,賀連對于白衣的忍讓與關注,已經不是浩氣高階人士中的秘密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白衣勢欲殺賀連而後快,賀連卻只避不擊。而且,他對于白衣的關心,已經完全超過了對于敵方将領的惺惺相惜。

賀連緊握的拳頭,在聽到“是他傳出的消息”略略松了一些,他才想起适才情理之戰中,自己又過了一個度了。

“這次若不是他,我們在昆侖便無立足之地了。”賀連問道,“他還好嗎?”

孟疏酒平日笑如春風和煦,這時卻隐隐有些苦澀意味:“畢竟身在惡人身邊,想來艱難。”

“他原非浩氣之人,為了你才接下此事。”賀連嘆道,“情之一物,果真不可估量。”

賀連本是自然而想,卻見孟疏酒垂首不語,才覺自己話多,便咳嗽了一聲轉話道,“但他此番不久便能接近白衣方遠,得到如此重大情報,想必有幾分打算,不會出什麽岔子。”

孟疏酒點頭道:“是。”

孟疏酒與賀連此次昆侖之戰,皆是耗了許多氣力,回到大營也松懈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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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察覺到伏在帳篷近懸崖邊,屏氣凝神,身着素色衣衫的人。

紛飛

雪地上行路,留下的腳印不一時便被大雪掩蓋,墨痕僵硬地朝東昆侖高地走。手上的傷已經用撕扯下來的布料包裹好。

看着滿天的飛雪,有些恍然無措。

“阿痕喜歡雪?”

“是啊,萬花谷從來不下雪。純陽有雪,真好。”

“師尊說昆侖也是冰雪滿布,小遙峰之美不遜于論劍峰。”

“啊,那我想去昆侖小遙峰。”

“好,以後陪你去小遙峰看雪。”

你的以後,怎麽會久到有十二年那麽長呢?

墨痕癡癡閉着眼,任雪花落在自己臉上、眼睫上。雪清冷的觸覺,就像他一樣。

“哈!”墨痕驚得睜開眼一吸氣,竟是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就要出手的時候,發覺那懷抱溫暖,氣息熟稔,墨痕靜了下來,閉上眼睛,偏過頭,才萬分期待地睜開眼——精雕細刻地眉目,些許散亂的發絲貼着臉頰結了冰似的。

墨痕輕輕将頭靠在身後人懷裏,手已經緊緊抓住那人衣角,心下終于安寧,閉眼喃喃道:“別再離開我。”

白衣的呼吸便在墨痕臉頰一側,他的聲音薄如荒涼月光:“喜歡我嗎?”

墨痕似乎被這問題問住了,略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白衣便将唇覆到墨痕唇上,狠狠地咬吻,肆虐一般用舌頭舔舐着舌苔舌壁。這是墨痕第一次與人如此親近,卻自覺地微微仰頭,任他親吻。墨痕越覺難以呼吸,可仍不願意推開他半分。

閉着眼費力喘息地承受着這纏綿,還在沉醉中,白衣卻放開了他的嘴唇,右手撫着墨痕的臉頰,一指輕輕擦着墨痕的下唇,眼角與墨痕眼角相接:“猶豫那麽久,所以,喜歡的...還是孟疏酒嗎?”

墨痕乍然睜開眼——

“阿痕,你有喜歡的人嗎?”

“師兄。”

“...為什麽?”

“他教我許多,我自然喜歡他。”

“那我呢?”

“...以後告訴你。”

以後啊。可是,以後,你怎麽不在我身邊?

“離憂...”墨痕看着眼角微紅的白衣,只堪堪喚了一聲,心裏忽而湧出許多不可名狀的情感,一時竟語塞。以為他已經忘記了自己,而他卻偏還記得——墨痕喜歡孟疏酒。

“接近我,只是為了他?”白衣的聲音清朗,抱着墨痕的手,越發得使力,“南屏,炎獄山,昆侖,都是為了他?”

“...”墨痕再如何伶俐,也在這極大的欣喜中茫然忘乎所以了。睜大了眼懵懂地望着白衣。

“他有那麽吻你嗎,嗯?”白衣清冷的眸子裏夾雜着輕蔑的嘲弄,還有一些墨痕看不清的情感,再而白衣的唇便又覆了上來,帶着侵略性,如南屏相見的輕蔑冷漠。墨痕腦袋一熱,這才恍惚明白了什麽,偏頭躲過白衣的吻,那吻便落在他脖頸間,白衣索性在他脖頸間耐心地舔舐吮吸。

墨痕腦海裏只有一句話,他認為我是浩氣的探子...連方遠都知道我不是,他卻認為我是浩氣探子。

“你為了他,才接近我,還勾引方遠。”白衣的手在墨痕身上意味不明地撫摸着,仿佛沒有那層衣物的阻隔似的,“我小看你了。”

墨痕捉住白衣的手,轉身脫離了白衣的懷抱。白衣任他逃離,只站在原地看着他。墨痕忽而覺得世間的幸福與悲傷,來得太快,消失得太快。他二人相隔的,到底有多遠?

“你不信我?”墨痕捂着心口,發燒而來的脫力使得他虛弱得想躺在雪地上。可是不願就這樣倒下,他用盡所有力氣,盯着晏離憂的眼。

他的晏離憂那樣看着他,嘴角扯過了輕蔑的笑:“方遠和孟疏酒,都信你,是不是?”還不夠,他神色晦暗,接着問道:“他們如何喜歡你?你的虛情假意還是你這好皮囊?”

墨痕只覺得心猛得落進萬丈深淵,腦袋裏又是嗡嗡的聲音,五光十色都在眼前騰轉,頭疼得要命...那個在論劍峰對自己伸出手,帶自己走出風雪,那個讓自己明白什麽是幸福而後完全抛開他十二年的人,那個即使抛開他十二年他也無法忘懷的人,如今,用最生硬的方式告訴他,我不信你。

“方遠喜歡我在他身下呻吟。”墨痕不知自己眼裏已滿是淚水,卻慘然一笑,收起自己的情緒,虛無地應道,“可惜沒來得及讓你喜歡。”

再捕捉不到孟疏酒的表情,墨痕無力地閉上眼睛向後倒去,隐約覺得又回到那人懷抱,眼前卻是模模糊糊的賀連與孟疏酒的身影。

師兄啊,離憂...他又不要我了呢...

漸行漸遠漸無書

“離憂...離憂...”

那人的影子又模糊得化成了水霧,墨痕伸出手想抓,眼睜睜觸到了水霧中,卻什麽都抓不住。

“小墨。”嘶啞的聲音讓墨痕清醒了些。

孟疏酒握住墨痕胡亂折騰的手,試圖喚醒他。

“嗯...”墨痕費力地從夢魇中醒來,見到孟疏酒,腦袋重重一沉,勉力微笑道,“師兄。”

“外傷差不多了,風寒還沒好。”孟疏酒将手從墨痕額上拿開,“歇着,我去拿點東西吃。”便走出門去。

墨痕細細打量着四周,已經沒有了昆侖的寒冷,窗外陽光也明媚極了。

“這裏是浩氣盟。”孟疏酒回來時見他四處望着,便道。手裏拿了碗銀耳蓮子羹,坐到床邊,一勺勺喂他吃。墨痕吃了半碗,便搖頭不吃了。孟疏酒便放下碗,回頭又要扶他躺下休息。

墨痕卻道想出去透氣,孟疏酒招呼着墨痕走到屋邊竹子下躺椅上歇着。墨痕躺了一會兒,見孟疏酒還坐身邊,擔憂地看着他,便哽了哽喉嚨,側身問道:“師兄,我怎麽回來的?”

孟疏酒從房裏拿了一床薄被搭在他身上,才道:“還怕你燒糊塗不記事了。”喝了點茶水,又道:“收到消息說你大概在冰原附近,我和賀将軍帶了些人去找你。誰知你倒在白衣——就是惡人殘道邪侯那,白衣以你做挾,我們任他走了,帶你回來醫治。”墨痕重重地咳了起來,孟疏酒忙輕輕撫着他背,“你這一次當真是...”

“孟先生。”院子門口有人叫着,“盟主急召。”

孟疏酒應着,又囑咐了墨痕好好休息,墨痕僵僵地點點頭,他便出去了。

似乎安穩地躺下,可是捏緊了手,覺得自己指節發抖,腦海裏只有,以我做要挾,以我做要挾,以我做要挾。不斷念着,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在南屏遇見他,隔着十二年的時光之崖,亦覺是他。堅定這感覺的是右肩上那一塊冷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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