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節

第 10 章節

傷口,原本該是梅花胎記,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讓他這樣決絕地剜去那胎記,棄去過往?墨痕不怨恨他的離開,一點都不,只痛心他所受的苦難中沒有自己的相伴。

當十二年後終于可以站在他身邊,卻不敢相認。白衣,不是晏離憂,墨痕明白,他似乎是想讓過去成為過去的人。墨痕害怕自己也是他寧可剜掉也不願意接受的過去。可是,只要能與他一起,不在乎過去或是現在,重新開始,可以再認識他一次,那也是好的。

還以為,可以是真的呢。

墨痕朦朦胧胧地哭着,睜開眼閉上眼都只有那個人,他一時微笑地摸着自己的頭說,好,以後陪你去小遙峰看雪;一時溫柔地抱着他說,別怕;一時笑得輕薄無情,方遠喜歡你什麽?

“啊!”低低地呼喊出來,顫抖地咬着嘴唇,要瘋了。

又混沌地過了兩天,孟疏酒和賀連一閑着便來看他。墨痕卻只是沉默,除了叫聲師兄、賀大哥,便不說話。

第三日,墨痕終于開口了:

“我想回萬花。”

賀連往日重傷,于萬花谷中數次得墨痕傾力相救,墨痕又聰慧單純,自是顧念他,且此番墨痕受這些牽扯,心下萬分愧疚,便想留他在浩氣照顧到痊愈。但今日墨痕自提請回,不忍拂了他意,應了下來。孟疏酒接了去天策的事,不兩日便走,本要與墨痕同去。墨痕一心知自己在此無所作為,只願早日離開,便請求自己回去。賀孟二人拗不過他,好歹由兩個護衛送回萬花。

臨走時,墨痕好容易又開了次口,向賀連道歉,說沒替他幫忙,卻添了許多亂子。賀連急得只能抱着墨痕,拍了拍他脊背,要他別多想。

一輛馬車一人駕着,再一人騎着馬保護。

不知過了多久,墨痕坐在馬車裏,頭腦仍舊昏沉,自車內向外看,只見疏星淡月,想是已出浩氣甚遠。

看窗外風景,該是到了洛道向楓華谷的路上。

“過橋穩着點,孟先生說他身子骨不好。”車外護衛的聲音。“知道,我駕車怎用擔心。”

且說着過橋,車卻慢慢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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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這位爺,還請借個道。”護衛忽而高聲道,轉而又低聲,“護着萬花公子。”

墨痕從車窗掀開一角簾子外望去,見前面光影裏站着一人,身形偉岸,穿着便裝,執着一柄普通的長槍。

“小花。”車外人的聲音洪亮地傳入墨痕耳中。

墨痕掀開車門簾,向兩個護衛笑道:“多謝兩位照料,你們回去吧,朋友來接我了。”

那兩人恍然大悟,一人咋舌笑道:“還以為是劫道的。”另一人倒是謹慎:“雖是公子友人,畢竟孟先生吩咐我們二人...”

“他武功高強,你們不必多慮。”墨痕笑得很輕松。

後一人還要說什麽,方遠已走上前來,丢了一個荷包給他們,道:“些許銀子,兄弟拿去喝酒,勞煩你們照料小花了。”

那兩人只好道:“公子既是執意這般,也不好擾了你們。我二人便先走了。公子好生保重。”又向方遠道:“有勞了。”便一起騎了馬往回走。

方遠一個大跨步坐到馬車車夫座位上,回頭向墨痕笑出聲來:“那麽怕我弄死他們。”

墨痕又回頭看了看那離去的二人,見已完全不見了,才應道:“你來做什麽?”

方遠仍舊側着頭,看着墨痕,臉上全然是調笑:“想你想得睡不着。”

墨痕面無表情。

“那天你怎麽走的?”方遠見他不應,便找話似的。沒了穿着铠甲時的凜然殺氣,變了一副好奇模樣,純然無害。

“你不是眼睜睜看着我走的,怎還問我。”墨痕譏諷地道。

“你将藥下在手上,是料定我會...嗯?”明明是自己被算計,方遠卻是得意的神色,眉飛色舞的看着墨痕,話不說全,以勢在必得的暧昧看着墨痕。

“倒沒我想的那麽傻。”墨痕自若道,并不在意方遠揶揄自己算好了方遠會吻他手。在昆侖唐夜說方遠要見他開始,他就有了最壞的打算。吃了解藥再将軟筋散淡淡抹在手上才到方遠帳中,但凡能離開惡人谷駐地,餘下事情便容易了。

“回萬花嗎?”方遠還問着,墨痕已下了車,慢慢向前走。

方遠跳下馬車跟上去,叫道:“小花,去哪裏?”

墨痕頭也不回:“去你去不到的地方。”

“是嗎。”方遠站在原地,又笑了,只是短促的一笑,“你的心,我去不到。”

墨痕停了下來,皺眉道:“我與你毫無關系,你何苦如此折辱我?”

折辱?方遠望着清瘦的背影,有些黯黯。

“我要你。”方遠堅定的聲音變得溫柔,“兩年前,楓華谷中,我們見過。”被十二連環塢圍攻癱倒在血泊之中,眼見忽然出現的少年如何靈巧引開那些人,像只狡猾的狐貍。醒來是在藥香裏,二十四天,未有交流。直到少年悄無聲息地離開,方遠才知道自己丢失了什麽,那個文弱的少年只用二十四天,竟讓他牽念了兩年。

真是,不公平啊。

“我不是任人嫁娶的女子。”墨痕打斷他的話,“将軍自重。”

“我從未将你當女人。”方遠沉聲道。

“楓華谷,我不記得。”墨痕回過身來,聲音也冷淡果決,“你也不必記得。”

“我會讓你記得。”方遠話接得很快,擡眼凝眉,已是狼一般的冷銳,适才的溫柔象是被他咀嚼進了肚子,“我要的,從來不會得不到。”

他一步步走近,墨痕看着他,周身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便一步步往後退。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一定不能讓他靠近。

待到方遠出手時,墨痕瑤臺枕鶴避開,方遠當下響哨一吹,自林邊直躍出踏炎烏骓。墨痕立時毫針挂上,豈料還是慢了,方遠已一個斷魂刺打出,墨痕只得開了星樓月影避開而後一個太陰指急退數步。方遠笑道:“小花真可愛,太陰指耍得很認真。”同時禦奔突追上,墨痕扶搖躍起到了馬車頂上,此時耗力多,又估量自己與他武藝實在不堪并論,只好強自撐着,重重地咳了起來。方遠騎着馬悠悠走近,多了幾分關切:“小花,你身子還沒好全。我會照顧你,同去萬花。”

“休想。”墨痕吐出兩個字。本就體弱,又昆侖一行,數傷不愈。當下左手執筆作防禦,右手捧着胸口疼痛之處,仍是冷眼看着方遠。

墨痕猛的揮筆,一個陽明指打在自己的馬身上,那馬一受驚,突然躍起,直直向前沖去。方遠忙向左一轉避開馬車,墨痕同時飛身穩穩落到那馬身上,匕首甩出向後斬斷套着缰繩的車,使馬獨跑,想用那車将橋暫堵住,贏得時間。方遠反應卻極為迅捷,竟拍馬一躍,堪堪跨過馬車,沖到墨痕身側,伸手便抓住墨痕的手,墨痕奮力甩卻甩不開,正自沒辦法只兩馬齊奔,卻聽得身後一記聲響,蘭摧玉折打向方遠的手,方遠只好放開墨痕,長槍向後一翻,擋過雪鳳冰王笛一擊。一腳踢起墨痕的馬的缰繩套到踏炎烏骓脖上,這才放心地側身向後對敵。

雪鳳冰王笛是孟疏酒的武器,墨痕知他到了,想勝算已多,便要拉住身下的馬,豈知那馬竟似發瘋了一般只不顧命地向前沖。墨痕狠命拉着缰繩,粗糙的繩索将他手中刮得鮮血淋漓。

“啊!”墨痕一聲驚呼,已與馬向橋下墜去——本是木制的橋,那邊緣是許多粗厚繩索交替挽着固定,方遠與身前人交戰又分心于墨痕,漸漸手腳打不開,為躲開玉石俱焚重擊,力未穩住長槍一歪,竟無心之下将墨痕那方橋邊繩索紮斷,索橋登時斷開。方遠已不及思索身後,猛得向下伸手抓,只覺背上一痛,已被陽明指打中,可顧不得,方才碰到墨痕衣袂,那衣袂卻同人流水似的決然離去。

“小花!”随着方遠的狂吼一同向橋下的,是與方遠纏鬥的黑衣身影,那人縱身撲下橋,落下橋面時腳下順勢向橋底木塊重重一踩,加快下落速度,然後伸手抓住墨痕衣袖将人往懷裏一帶,緊緊抱住已經目光渙散的墨痕。

如何終夜長開眼

“咳咳咳...”墨痕靜靜躺在溫軟的枕上,聞得到蒲草的香味。

“師兄...”墨痕睜眼見得一片黑暗,想是夜深。只記得最後還有個人從橋上下來,除了手握雪鳳冰王笛的孟疏酒還有誰?因此便試探地喚了一聲。

“我在。”孟疏酒的聲音一如既往嘶啞得令人心疼。“師兄不是過兩日才去天策嗎?”墨痕笑了笑,輕輕咳嗽了下。

聽到窸窸窣窣的響動,感覺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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