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節

第 11 章節

扶起自己,說道:“餓了嗎?”墨痕搖搖頭。“那先喝些藥。”嘴邊便感覺到草藥的苦澀。

“任務臨時提前,一路緊追着你想順道一起。”

“幸好你來了。”墨痕笑得也有些忐忑,“只是又害苦你了。”

墨痕遇到方遠時,所想的脫身之法便是墜橋。倒是孟疏酒的出現,讓他始料未及。

又拖累了孟疏酒,越發恨自己無能。孟疏酒卻沒說話。

“師兄,這是哪裏?”

“橋下借住的屋。”孟疏酒放下藥碗,又道,“橋下有河,方遠想必會順流而下逆流而上搜尋。這裏反倒安全些。”

“師兄,我有你的半點聰明就好了。”墨痕仰首嘆道,“天這麽暗,怎麽不點燈?太黑了,我看不見你。”

許久無聲。

“小墨。”墨痕已喝光了藥,竭力睜着眼向聲音傳來的身邊看,卻連人影也分辨不出,只有極深極深,仿佛渺無盡頭的黑暗,聽到孟疏酒聲音拖沓,似乎在猶疑,再而覺得有人在面前揮舞手掌——也只是覺得,卻仍舊什麽都看不到。

墨痕擡頭微笑着向孟疏酒那邊問道:“師兄,你點了蠟燭?”完全清醒過來後,終于嗅到蠟燭燃燒時的一些氣味。

“...嗯。”猶疑之後的回答。

“師兄。”孟疏酒感覺到墨痕似乎失掉了所有力氣,聲音弱得像桌上那支蠟燭燃着的煙,“我好像...瞎了。”

落到橋下時,雖有流水緩力,那水流卻湍急。已經注意地把墨痕護在上面,可落水時仍被極大的水流沖擊分開。再握緊墨痕的手時,已見得他頭上鮮血在水中蜿蜒缭繞,如同紅紗帳中袅袅的香。

又是安靜的黑暗。墨痕忽而仰首向孟疏酒微笑道:“師兄,我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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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孟疏酒的聲音仍舊嘶啞粗糙,仿佛毫無感情。墨痕坐在床上,略略移向外,輕輕伸出手拉住那人衣擺,感覺到那人站定的僵硬,墨痕卻仍舊笑着:“師兄,你別這樣,真的沒事,真的。”沉默之中,覺得有一滴水落在他額頭上,溫熱得如同淚。

“咚咚咚!”敲門聲不重,墨痕放開了孟疏酒,孟疏酒便去開門。

“奶奶。”孟疏酒向門口拿着盤子的老人躬身。“小娃娃醒了啊?”老人顫巍巍走進屋來,咧嘴向墨痕笑。

“是,多謝奶奶照顧。”墨痕雖坐在床上,也朝老人方向彎腰行禮。“唉唉唉好好躺着。”老人家扶着墨痕道,“長得真是乖巧。奶奶帶了紅豆糕給你們作夜宵,趁熱吃啊。”便将盤子放在桌邊,又道:“你好好休息,聽你哥哥的話啊。”又跟孟疏酒說了幾句,便掩了門退出去。

孟疏酒拿了塊紅豆糕,坐到墨痕床邊,道:“即使不餓,也吃些糕點吧。躺了一整天了。”墨痕點點頭,想要伸手去拿紅豆糕,孟疏酒已将那糕點遞他嘴邊,墨痕便一口口吃了起來。

紅豆糕本是江南點心,方形的白色脂膏,裏面散散嵌着一粒粒的紅豆。聞着清香撲鼻,入口甜甜軟軟,滋味香糯。墨痕這樣安安靜靜地,說着不餓,卻慢慢騰騰吃掉了整整兩大塊。

孟疏酒看着他,見他目中雖然清明如往,可越是嚼着紅豆糕,眼裏便越象是生出濕意。

這一遭,不知到底是誰的劫數。

“我們明日便回萬花。”孟疏酒安撫墨痕睡下,墨痕點頭,便躺床上睡去。

孟疏酒坐回桌子邊上,拈起一塊紅豆糕,輕輕咬了一口。

歸途

孟疏酒在座上趴着休息了一夜,天未亮,便打點好一切喚醒墨痕,告別了老人,尋了兩匹馬,不走官道,沿着山間小路向萬花去。兩人的馬并排。墨痕的坐着一個有靠背的椅子,固定在馬背上,缰繩也由孟疏酒牽着。因擔心路上出變故,一路趕得有些急,約是正午,到得山間一處茶寮聊作歇息。

老人趕早做了雜食,可以填飽肚子。便只要了兩杯茶水喝。墨痕話少,孟疏酒素來也不是熱鬧的人。只靜靜吃着東西。此處雖是山間休憩處,來往人也不少,腳夫苦力,商人旅客,江湖人士,各色人物都有。墨痕他二人靜,擋不住別人說話。

邊上人談話絮絮叨叨,想不聽也入了耳。直到聽到一個名字,墨痕才凝神側耳,抓住那說話人的聲音。

“惡人谷是折了一大批人,最厲害的,倒是說殘道邪侯下落不明。”“死了吧?”“或許是了,就在昆侖...”之後的聲音越漸細微,被旁人蓋了過去。人言似浪潮一般湧着,墨痕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頭,無知無覺地閉着眼,左手撐住額頭。

“小墨。”孟疏酒見他右手中的素餅被捏碎了,似乎不大舒服,便拿出藿香遞過去,“嚼一點,能清爽些。”墨痕僵硬地伸手接過,呆呆地放進口中咀嚼。

孟疏酒扶着墨痕回到馬上,自己也踏上馬,而後離了茶寮繼續前行。

林間山光遍綠,陽光漏下,樹影斑駁,微風吹過,草濕潤的香氣浮動。

墨痕閉着眼睛,伸出手,向着有陽光的地方。那陽光便一束一束親吻手心。墨痕覺得手心暖,仿佛捉住了流動的陽光。微微笑着,朗聲念道:“白頭為遠客,常憶白雲間。只覺老轉老,不知閑是閑。花含宜細雨,室冷是深山。唯有霜臺客,依依是往還。”他聲音本清亮溫潤,是少年人的可愛,在這山林間如此悠悠吟詠,此情此景,就似畫中人行。

不知身邊人一時看得忘神了。

“師兄。”墨痕念完,轉臉向他笑道,“你記得這首詩嗎。”

“只覺老轉老,不知閑是閑。”孟疏酒聲帶受損,因而有蒼老嘶啞,卻連感情也是,平和詩句念得頗有幾分滄桑深沉。稍稍頓了一會兒,道,“我們快些走,早到得谷裏才好。”墨痕笑着點頭,垂首時不覺眼中一熱,偏頭掩去。

念着師兄新教的詩,明日他要抽背,因此便是玩時也不敢忘了。

坐在生死樹茂盛枝葉的半邊陰涼下,伸出手接住樹葉縫隙中下漏的陽光。

正念到“只覺老轉老,不知閑是閑”,離憂的手便搭在他掌心,跟陽光一樣的暖:“阿痕,我同你一起老。”

到得萬花谷,約是未時。自隐蔽山徑進入谷中,便聽到了謝東流的聲音:“疏酒、小墨。”二人少不得與他寒暄一番。墨痕自站在孟疏酒身後,不想讓太多人發現自己眼盲,因此幾句話後便下了淩雲梯往自己屋裏走。

墨痕與孟疏酒同住一個屋舍,三間,兩個卧室,一個廚房。将墨痕扶到書桌邊坐下,孟疏酒便又出門去。

回來時只聽得門一開,便有嘻嘻的笑聲:“小墨,來,給師姐看看出去幾日長俊了多少。”孟疏酒跟着那人走了進來。

那嘻嘻笑笑的人是孟疏酒與墨痕的師姐,夏蕭蕭。夏蕭蕭生得一副好樣貌,柳眉櫻唇,臉頰上桃花分紅,行動稱得弱柳扶風。初見時人都道她柔情似水娴靜典雅——當然,也只是初見而已。

夏蕭蕭使勁捏了捏墨痕的臉頰,玩得歡喜了,這才坐下将手一攤:“來,老娘給你把脈。”

“臭小子!”搭了脈,夏蕭蕭皺了皺眉,一會兒收手之後一巴掌甩到墨痕屁股,“弄得這一身的病要死不活再回來怎麽給我玩啊你?”

墨痕并未自己把脈過,一是心怕自己把脈之後,确知眼睛好不了更不自在,二是心裏竟有點想眼睛索性不好罷了,什麽都看不見一輩子不出谷的好。倒是夏蕭蕭這一聲罵,知道這些傷雖重,卻并不會為難她,臉紅了紅,笑道:“師姐妙手回春,我自然能生龍活虎。”

“就會拍馬屁。”夏蕭蕭嗤道。

“那師姐是什麽馬?”墨痕抓住她言語漏洞,狡黠嬉笑。

“找打呢!”夏蕭蕭好看的臉上是故意裝來的生氣,墨痕笑着咳了兩聲,夏蕭蕭才又皺眉安撫着,“說真的呢,這一身傷,斷腸、寒氣侵體、腦中淤血還有手掌...”一時有些哽咽,順手抄起桌上茶杯向身後孟疏酒擲去:“要你何用!讓小墨弄成這病雞樣!”

孟疏酒低垂着頭,道:“是我的錯。”

“老娘知道,你,滾去做飯。我要吃辣子雞丁東坡肉紅燒豬蹄!”夏蕭蕭冷眼向孟疏酒道,“辣子要多放點肉別弄油膩豬蹄要軟!”

一天都沒來得及好好吃些東西,孟疏酒在竈間便準備了許久。端着菜推開門時,正見到夏蕭蕭一臉癡笑地看着坐在浴桶裏身子光溜溜的墨痕——原本在屏風後的浴桶已經被拖到了桌子邊。水霧有些朦胧。

“怎不用屏風?”孟疏酒見墨痕臉紅紅的,放了盤子到桌子,替墨痕問了一句。

“小墨要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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