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節

第 13 章節

者夏蕭蕭指着遠處天際的閃爍燈火,想擺脫現在孟疏酒的不悅。

“我也去。”墨痕忙緊接着。

三人走出胡玉樓,便被人潮擠得甚難行動。墨痕笑道:“師兄,我抓着你衣擺。”

夏蕭蕭不知何時弄了三串糖葫蘆來,自己已先吃了起來,再遞了兩個給倆人。

“好酸。”墨痕咬了一粒,才嚼了一下,嘴便歪得不成樣子了,好一會兒扭曲了清秀的臉才咽下去了,吐舌道。

“明明是甜甜的,哪裏有那麽酸!”夏蕭蕭劈手奪了過來,把墨痕那一串吃掉了。“給。”孟疏酒将手裏的糖葫蘆也送回給夏蕭蕭。

夏蕭蕭甩眼一瞪,狠狠地鄙夷了兩個怕酸到死的大老爺們兒。

“今天人怎麽這麽多?”墨痕問道,“晚上長安人都那麽多嗎?”

“對哦,今天人怎麽這麽多。”夏蕭蕭也問道。夏蕭蕭能記住醫典已是奇跡。

“今天中秋節。”孟疏酒答道。

“中秋節...”墨痕低低重複了三個字。

好容易擠到一個花燈前,夏蕭蕭買了三個許願箋和桃花燈。

“許願許願,然後咱們去放飛。”夏蕭蕭咬了咬筆頭,而後興致沖沖地寫上:要小墨的眼睛馬上好,要那個笨蛋早點娶我,要死家夥早日退出陣營。

墨痕背過身去,也寫了幾筆。三人各自寫好,便一齊走到護城河邊,點燃了花燈。三只花燈便亮起點點搖曳的火苗,光将那紅紙映得灼灼生輝。慢慢升至夜空,夏蕭蕭回頭見墨痕還揚着頭,孟疏酒正看着他。

“死家夥,許得什麽願?”夏蕭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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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墨康健。”孟疏酒道。

“你呢,臭小子?”墨痕正笑着站孟疏酒那邊,聽到問自己,才道:“一願師姐早日嫁給張将軍,二願師兄早日在浩氣功成身退,三...”說到三時,似乎才想起來說不得,一時吞吞吐吐。

“三願晏離憂來娶人家啦。”夏蕭蕭見孟疏酒靜靜看墨痕,想是也好奇,索性張口向孟疏酒炫耀——老娘比你知道小墨多,老娘跟小墨最親!

“師...師姐...”墨痕被她這大聲一說驚得語無倫次,覺得臉燒得快熟了,心裏卻五味陳雜,而後苦笑一下。身邊許多人已經向他們三人這邊看了過來,竊笑的聲音在墨痕聽來實在羞得很。墨痕垂頭,甩袖向人潮聲小之處便走。

三願晏離憂平安喜樂。

——墨痕是這樣寫的。即使在昆侖,心頭比那風吹得要裂開的身體還冷了,可是現下還是要寫,願他平安喜樂。

霜雪吹滿頭,也算是白首。論劍峰的雪,不是早已将我們的發變白了嗎?

急急走向人群漸少處,墨痕還覺得耳根子燙。

稍微停下等後面二人時,耳邊忽然湊上一股灼熱的氣息:“小花。”

墨痕急急後退,一道疾風閃過,孟疏酒已站到他身前。夏蕭蕭見孟疏酒眼底極少有的狠戾的光,便墨筆緊握,已先喝道:“你誰!”

“方遠。”方遠抱拳向夏蕭蕭,目光卻已轉向孟疏酒身後的墨痕。

夏蕭蕭細想一下,又打量了他,看他一身天策裝束,這才松了口氣,向孟疏酒道:“我家笨蛋的朋友。”

孟疏酒未應。

“嫂子,這是五毒的巨蛇膽。”方遠将手中一個不小的酒壇遞給夏蕭蕭。

墨痕的傷所需藥物莫不稀奇,夏蕭蕭雖瞞了墨、孟二人,可一人卻着實弄不來這許多。無可奈何,一些絕非她力能弄到的,只好向天策府駐長安的她家笨蛋張易風求助,張易風自是應承下來。方遠那時也到了長安,他與張易風交好,張易風便請他一助。

他昨日便拿到了巨蛇膽,卻連張易風也未知萬花谷之路,便只好等夏蕭蕭來拿,先放在城裏倉庫。方遠本是在城內無聊閑逛,豈料竟見到墨痕身影,當下急忙去拿了藥來。

倒是夏蕭蕭才想起來,自己幾日都忘了去看和笨蛋來往的信鴿了。

夏蕭蕭走上前笑盈盈接過包裹,回頭見墨痕他二人仍自不願與方遠有何親近的模樣,便向方遠笑道:“他們害羞怕生。”

“小花。”稍作猶豫,方遠向前走了一步,“你還好嗎?”

孟疏酒手裏雪鳳冰王笛已經橫在身前,嘶啞着聲音:“你離得越遠,他越好。”話罷側頭看向墨痕,墨痕道:“師兄說的不錯。”

方遠聽得墨痕也應了這一聲氣,将目光移到孟疏酒身上,略略掃了掃,遂向孟疏酒冷冷一笑。

此生此夜

長安與萬花谷本就離得近,回到谷中才是戌時三刻。孟疏酒扶着墨痕上床休息,自己也回了隔壁躺上床。

本來就睡得淺,又難以入眠,直到聽到隔壁有輕巧細微的聲音,孟疏酒捏了笛子在手,跟着站起身來,側在窗邊,向墨痕門口望去,正見着墨痕掩了門走出來,而後向竈間走去。孟疏酒便也跟了上去,在門外看着裏面動靜。

墨痕進了屋去,稍确定方位,便穩步走到儲物間處鑽了進去,不一會兒,墨痕抱着一個小袋子走了出來。

墨痕将袋子繩索打開,抓了兩把便放進碗裏。孟疏酒仔細看,是一把紅豆。将紅豆放在水裏泡,墨痕摸索着又去生火,卻半天摸不到火石,才想起這幾日是孟疏酒做飯,不知他将火石放哪裏,只好徘徊在竈邊繼續亂尋火石。

孟疏酒推開竈間屋門走了進去,将放在碗櫃上的火石一打,點着了一些易燃的枯葉,又去竈裏引火。

“師兄,謝謝。”墨痕聽着響動,站在一旁。

孟疏酒什麽都沒說,又去拿了籠屜來,問道:“想吃什麽?”

墨痕搖搖頭,又點點頭:“我自己做。”從儲物間拿了面粉,弄了碗水和面。孟疏酒生好火,墨痕便将籠屜裏先放了水去蒸,而後墨痕和面,孟疏酒在邊上看着給面裏澆點水。

像是想到了什麽,墨痕轉頭向孟疏酒道:“師兄,我做好了叫你,你去休息吧。”

“沒事。我就在這兒。”孟疏酒道。

墨痕點點頭繼續和面。

“你回屋又喝了酒?”孟疏酒聞到了另一種清香酒味。

“別人送的桂花酒。”墨痕低着頭,“我想酒味淡,不怕醉。”

孟疏酒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屋外皓月清圓,幽幽月光自窗外斜斜的漏進來,将昏暗的地方也照得明亮。竈邊火苗跳動,偶爾炸出兩聲輕微的柴火的響聲。墨痕的側臉在月光下不見得有多麽分明,只能見到一些光明與一些黑影交錯,眉細,眼睛總閃爍着輕微的亮光,輕輕抿着嘴。一身墨色的衣衫,在淺淡的月光下更見舒朗。微風吹來時,些許未绾好的發絲輕輕地随風散開,撥動光影。

“我好看麽?”墨痕忽的笑道。

孟疏酒愣了一下,不知作何回答。

“我記得有一回在純陽玩,夜裏站在月下看雪,遇到一位先生。”墨痕擡起頭向着窗外,月光在他臉頰上跳躍,“他說我相貌雖看似清和,實則涼薄無情。”

墨痕和面之後,又摔打面團一會兒,等泡發了,才回身去籠屜裏拿出紅豆。将面團一個個捏出來,紅豆揉了些進去,撒了些白糖,然後将東西放進籠屜裏,開始蒸。

紅豆糕做好時墨痕還站在院子籬笆邊,左手酒壺提着,頭一仰,舉高的酒壺便一斜,清冽的桂花酒彎出一道向墨痕口中去。

墨痕是望向東北方。孟疏酒把紅豆糕放在屋外石桌上。回身去屋裏拿了兩把椅子,才道:“吃東西了。”

墨痕便有些晃悠着坐到椅子上,拈了塊熱乎乎的紅豆糕,酒意越濃,向孟疏酒笑時也帶着少有的神氣:“我還是喜歡吃甜的。”咬了一口,紅豆糕那熱氣更冒得急,“心裏便不苦。”

孟疏酒剛倒了杯水想遞給他,卻因這句話,僵在原地沒動。

“師兄也吃。”墨痕将桂花酒送到口中,又搖了搖裝滿桂花酒的酒壺,笑問,“師兄不喝吧?”

“怎麽突然想吃紅豆糕?”孟疏酒沒應,也拿了塊吃起來。

“以往中秋都吃。”墨痕眼睫一低,放了酒壺,輕輕說。

孟疏酒看着他,不說話。

“卻沒有叫師兄一起,我到底藏了私心。”墨痕遞過一個歉疚的笑意,象是秘密被人發現而知本不該欺瞞的歉疚。

“無妨。”孟疏酒又咬了一口紅豆糕,“很甜,你怎麽會做?”

“那年跟離憂在金水鎮見這便嘗了,他說好吃。”墨痕聲音越來越低。

“嗯。”孟疏酒自然是知道他的事。

“他走之後,中秋晚上我便自己吃,當是自己的念想。”

“念想?”孟疏酒似乎不太能明白這個詞的完全意義。

墨痕擡起頭向着東北方——那是一個常年飄雪的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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