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節

第 17 章節

經回了。

正心思寥落地轉身,卻忽聽得身側有悄聲淩厲的物事劃過風而來,墨痕立時矮身避過。一條黑影順勢從竹林上穩穩竄下,撲向墨痕。墨痕眼見再無法避過,匕首已出,索性也迎着那人撲了上去。墨痕自是盡了全力,待得兩人都滾到雪地上,呼吸的聲響才明朗起來。

——那人仰躺在地,右手手指上的鋒利的暗器離墨痕纖細的頸子還差兩分;墨痕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左手也制住那人左手,只右手反握着匕首,刀背貼着自己的手,刀鋒對準了那人,這把式雖能更快更重地做近身攻擊,卻偏偏,刀鋒離那人的脖子,還差三分。

墨痕眼盯着那人的脖子,也不看臉,沉靜道:“要麽一擊之下将我殺死,要麽準備讓我也将你弄得半死不活,由着人将你我收屍。”

稍靜之後,那人已收了手,放在身側。墨痕也站了起來。

墨痕才站定,那人魚躍而起,近到墨痕耳邊,沉聲道:“北行一裏山陰。”

聲音低而穩,沒有什麽特別,在萬千人群中也絕無法分辨,但警覺且似有意掩藏自己。

墨痕腦海中顯出一個清晰的人像來——面目尋常,影子一般隐藏在方遠身邊的面具人,唐夜。

“阿痕。”晏離憂的聲音從近處傳來,平靜,不大,但是能清晰地落入墨痕耳中。那人立時閃身一躍,身形已消失。

晏離憂輕輕攬着墨痕,向着唐夜離去的方向,道:“是唐夜。”

“嗯,是他。”墨痕點點頭,看着北邊,道,“他方才說,‘北行一裏山陰’。”

晏離憂沉默不語,又看墨痕,見他眼中閃爍着不明的光,問道:“想去?”

“怕是要去。”墨痕咬着下唇。擡起頭,向着晏離憂笑。

夜已深,起初雪光能映出些許光亮,如今卻越見前方不明朗。

二人饒是一身武藝,在這夜中也走得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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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離憂一路默然,直到墨痕一個險些摔倒了,他才清醒,一把将人抱住。低頭看墨痕:“還好?”

墨痕眨了眨眼,淺笑:“有些恍神,沒事。”

晏離憂這剛才思索良多,這時才想起身上的東西,将腰間挂的一個小竹筒拿了出來,擰開了蓋子,一時光華從竹筒中倏然散出。那光本沒有多大,只溫和如白色燭光,但在這有些促狹的地方竟顯出幾分溫暖來。

墨痕定定地看着竹筒,其中竟是一朵花,通體潔白無瑕,花瓣晶瑩剔透,呈蓮花開放的姿态。如最好的玉器,卻又比玉器多了幾分生氣。墨痕緩緩擡起頭,晏離憂卻輕輕拉住他的手,又将竹筒放在身前,用那光亮探路。

“這是...”

“冰蓮。”

冰蓮,體小花潔,生于兇險高山之上,經風霜浩雪,百年一開,而後世呈綻放之姿,如冰雪定格,披一身清光,經久不滅。

——這些都是醫典正文上說的,而在小注裏,不知注者有心或是無意,還以俊秀的小楷寫着:《山海經補遺》載,有情人如沐冰蓮光華,得相守永生。

墨痕不自覺更抓緊了晏離憂的手。

北行一裏,已到懸崖邊上,筆直的冰山在腳下,那裏便是無盡深淵。只在懸崖邊還矗立着幾座小冰山。

二人并肩行走,繞過小山側,向山北更進一步走——其實走到這邊懸崖,還有幾人有心思繼續去檢查崖邊小山,只他二人因有準确目的地,便這般仔細地看。

連着兩個小山之後都沒發現,直到有些頹喪地走到第三個小山後面,墨痕聞到了極淡的藥味,立時便向晏離憂示意小心,晏離憂輕輕合上了竹筒蓋,将光華掩去。

到冰山北面,仍舊是冰棱棱一片,只是那些冰反射的光卻更顯複雜,似乎冰山背面是一個洞穴。

二人當下輕輕悄悄走近,眼前冒出一個冰洞,裏面深黑一片不可見。目光且在洞口掃着,卻聽得身後微小響動,二人立時回身反擊。黑暗中只見那身影迅疾詭異,身形柔若無骨,與二人交相對手。他二人各懷心事,都未下重手,偏生那襲擊者招招奪命,盡似要他們粉身碎骨一般。未糾纏幾時。晏離憂忽的叫道:“小暖。”同時替墨痕抵擋了一招枯殘蠱,側身護着墨痕。

那人似乎愣了一愣,立時停了手。

三個黑影便僵僵站着。

晏離憂打開手中竹筒,冰蓮光亮正好映在面前人的身上。

——桃花眼中,神色黯淡,盡是警惕與防備;精致小巧的臉頰上平添了一道傷疤,看着新;一身獵人的臃腫舊衣,将人裹得緊,反更見身子消瘦。

冰蓮

——不是惡人谷摧星邪尊,更能是誰?

小暖久看了二人一會兒,臉上的警惕轉眼便成了可愛天真的笑:“白衣,好久不見。”又雙手後背,輕輕偏頭向晏離憂身後的墨痕吐舌笑道:“你真搶了我喜歡的東西呢。”

墨痕微微紅了臉,回應道:“你受傷了。”

小暖嗤嗤一笑:“是的呢,臉被樹枝刮花,沒人喜歡了。”他雖是笑的,眼底則是少見的黯然與悲傷。

墨痕沒來由地道:“外面很冷。”

小暖眼底的黯然忽的一轉,眉梢一挑,臉上仍舊笑得甜:“那就別出門。”

“我來找方遠。”墨痕倒是不顧他冷言冷語,坦然道。

“啧啧,白衣,真沒發現你倒那麽大度。”說着眼滴溜溜對着晏離憂轉,說不盡的調笑意味。

晏離憂淡淡道:“阿痕,我們走。”二人轉身方走幾步,小暖忽的叫道:“哎,你們!”

墨痕側眼看小暖,正憤憤地朝着他倆背後想擡手又将手僵在半空,眉頭緊皺,牙齒狠咬着自己嘴角:“你們別走!”

晏離憂已面向小暖,冷然道:“那便讓我們進去。”

繞過一個橫着的冰棱,三人便進了不大的洞穴。

其實冰天雪地,讓人覺冷,多是因風。晏離憂二人在外許久,身子涼了,随着小暖進了洞穴,當下便覺這裏面比之外面暖許多。到小暖燃起小小一堆火,才見得明光乍亮——此處當真奇特,外面分明是冰山,而這內裏,竟全是光滑的岩石,其上甚至滴下些許水來,想來在這中休憩,也不會太難過。

墨痕在火光一明的時候就看見了躺在火堆邊的人,身上狼皮狐裘裹得厚重,而且切口明顯,想來都是小暖胡亂扒了皮毛弄的。那人沉沉閉着眼,臉上是死人一般的毫無生氣的白;兩頰有些凹下,顴骨比以往明顯;整個人枯萎得仿佛是一抓就是一把骨頭。

若不是肯定方遠在這裏,墨痕斷不敢相信,這還是之前那個意氣風發、倨傲不羁的青年。

墨痕還認真看着,眼前卻已有人擋住。小暖橫亘在墨痕與方遠面前,向墨痕笑道:“看到了,他快死了,我也活不長了。”

“不會。”墨痕繞過小暖,半跪在地上,伸手到躺着的人的皮毛被裏,閉着眼,細細把脈。

“出了什麽事?”晏離憂與小暖在一邊,坐在火堆旁。

小暖笑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晏離憂沒說話。

小暖的笑漸漸淡了,最後斂作一個白衣也從未見過的溫和的微笑——他看着方遠。“我只信他。”小暖柔聲,複又向晏離憂甜甜道:“我能信你嗎?”

晏離憂淡淡道:“如今你沒得選。”

“也是。走投無路是沒得選。”小暖還是笑眯眯的,“可是破釜沉舟,尚能一搏。”話罷已是陰恻恻地用眼角打量晏離憂。

“破釜沉舟,憑一個死人和你?”晏離憂冷笑。

小暖狠狠地瞪了晏離憂一眼,臉上的笑卻絲毫不落:“你們怎麽來的?”

晏離憂根本沒打算回答。墨痕已走了過來,收了針包,也蹲下烤火:“他身上的外傷本身不重,只是有熱毒從傷口擴散,不解毒則會衰弱而死。”

小暖挑眉道:“倒不是庸醫。我早知了。你以為該如何解毒?”

“冰蓮。”墨痕看着小暖。

“哼,原是有幾分真心。”小暖看他們的眼神似乎少了些防備。笑着,卻仍顯出幾分鄙夷,“找不到。我知這毒的解法,卻找不到冰蓮。”

晏離憂将竹筒遞給墨痕。墨痕知他這晚出門是為了冰蓮,此時二人未得好好觀賞,卻要用它先做了藥,想來他心情也不大好。于是接了冰蓮,悄悄在他耳邊道:“來日我尋一株種在家裏。”

小暖眼見墨痕拿出冰蓮,适才的冷漠疏離都丢了去,臉上全是驚訝,半晌說不出話來,便急急撲到方遠那裏,拉了方遠的手,将臉頰在那大手上蹭,歡歡地笑着:“冰蓮!遠哥!”

待墨痕在方遠身邊忙活許久之後,天已漸亮。

墨痕跪在地上已有一晚,施針耗力許多,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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