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竟然什麽也不記得了。◎

咬住紅唇的那一刻, 裴寂嗅到了濃郁的桃花香。

香氣是從少女的嘴巴飄出來的,馥郁芬芳,而今都被他吞下, 一瞬間, 他好似墜入了盛開的桃花林。

這讓他不由自主回憶起藥王谷裏的桃林,他沒有從小院中出來前,只能依靠外物得到外界的信息。

比如小院上空飛過的鳥,四面八方吹來的風。

風會傳遞很多信息,每年的春日,柳枝長出嫩芽,他就會聞見一股好聞的香氣。

小小的裴寂比劃着問老仆, 那香氣是什麽?

老仆從不與他說話,自然也不會回答他。

直到後來, 他逃出那個院子, 成為藥王谷名義上的少谷主。

裴寂回到原先的院子,想要看一看困住他四年的地方是什麽樣。然後他發現,距離小院不遠的湖畔, 生長着一片桃林,每年的春日, 便會開出大片大片粉雲般的花。

他從不曾見過桃花, 卻先一步聞見桃花的芳香。

在那個小小的孩童還不知曉桃花為何物的時候, 已體會過桃花的美好。

而今除了花香, 他随即感受到的便是柔軟。軟得像一片雲, 又像一尾滑溜的小魚。

裴寂想到那個荒唐的夢。

夢中的觸感,似乎就如此刻一般。

他控制不住地張唇去咬, 用舌尖去舔, 果然嘗到一抹令人回味的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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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夢裏也是甜的。

所以, 又是一個夢嗎?

昏沉的迷蒙中,裴寂忍不住想。

這個夢和之前的不大一樣,他能感覺到懷中少女微弱的掙紮。

每當他張口咬下,她便在他臂彎裏撲簌簌地抖,鼻腔裏溢出細軟的輕哼。那聲音落在耳中,就像往火裏添加了柴禾,讓體內燃燒起燎原大火。

奇特的是,當烈焰燒起,體內那無處不在的痛楚竟不知不覺減輕了。

束在後方的小手不住扭動,她扭頭想要避開他。

“嗚……放開……我……”少女小聲嗚咽。

上一個夢裏,她明明乖巧極了。

此時此刻,裴寂的理智幾近于無,掌控他身體的,只剩下模糊的本能。

他極為不滿,為什麽這次要抗拒?

男人稍稍退開,用撐着門板的那只手握住少女精致的下颌,少女剛一得到解放,立馬憤怒地叫起來:“裴寂你非禮我!你這個瘸子膽敢……唔!”

太吵了。

他又覆了上去。

這一次,少女無處可逃。

她的身子被他壓在門上,兩只纖細的手臂捆在身後,擡高下巴,呈現出一種被迫迎合的姿态。

男人鼻息間氣息粗重,濕熱的氣流灑在少女臉頰上,兩人呼吸交彙。他的一頭墨發也垂下來,與她的糾纏在一起。

裴寂的唇很薄,微微的發涼,在她柔嫩的唇上輾轉時,細微的刺痛蔓延開來。

安玖閉上眼,眼角沁出細細的生理性淚珠。

她是真的疼。

裴寂現在沒有理智,根本不會控制自己的力道,手被抓得疼,下巴被捏得也疼,還有這個粗糙的像狗啃似的吻,真是哪哪都疼。

為了今晚,她真的付出良多。

明天要是不漲好感度,她一定要暗鯊他!

一邊憤憤想着,安玖一邊張了口,放任那一直在唇上作亂卻不得而入的家夥進門。怕他不懂,她還特意探出舌尖,輕輕碰了碰他。

柔軟的舌尖相觸的那一剎那,壓着她的修長身軀微微一震。

随後就像沙漠裏走了許久快要渴死終于喝到一口水的旅人,貪婪且毫無顧忌地攻城略地,汲取着所有的水源。

除了一開始還磕磕絆絆,可也不知是不是他太聰明,學習能力太強。

很快這個吻便漸入佳境,他再也不會不小心咬到她的舌尖,也不會無意磕到她的唇。

安玖之前沒接過吻,這是她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經過最初的不适,她逐漸沉浸在水沫交融唇齒相依的舒适中。

像是泡在一池溫水裏,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所有的不适都被撫平,渾身暖洋洋,好似在冬日的午後曬太陽。

難以忍受的痛楚逐漸化為深入骨髓的輕癢,讓她忍不住繼續,再繼續。

親吻原來這麽舒服的嗎?猶如墜入一場美夢,只想沉醉不複醒。

難怪聽很多人說,可以和戀人親好幾個小時。

尤其安玖的感官比一般人敏銳,如果說常人能體會到一分的快樂,她就能體會到三分。

唇舌間不分你我的勾纏,唇瓣上傳來的細細密密的麻癢,上颚被觸碰時竄過的絲絲電流感,都讓她不自覺軟了腰,渾身止不住戰栗。

這種感覺,真的好容易讓人上瘾。

他應該也很舒服吧?

安玖悄悄掀開眼睫,看向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

眼睛适應了黑暗,她漸漸能看清他的模樣。

男人雙眸緊閉,長睫微顫,猶如紛飛的蝶翼。高挺的鼻梁與她抵在一起,時而交錯,時而摩擦,鼻尖上沁出的汗水蹭到了她鼻子上,帶來細微的涼意。

他原本緊蹙的眉心不知不覺松開了,清隽的眉眼間,再不見難耐痛苦,只有深深的沉溺與渴求。

安玖能察覺到他身體不自覺的痙攣,應該是疼痛所致。每次疼得狠了,他親她的動作也會變得更加用力,兇狠地像是要把她吞進肚去。

安玖靜靜看了他半晌,又在被發現前,悄無聲息阖上眼簾。

不知何時裴寂已松開她的手腕,修長手指捏着她後頸,将她深深抵在門上。

安玖默默伸出纖柔的雙臂,環住了他的脖頸,埋進滿是藥香的懷抱。

這一夜到底什麽時候睡去,安玖都記不清了。

反正她只知道,他們抱在一起親了好久,她嘴唇舌尖都麻了。

她也基本确定,親親好像真的能緩解裴寂的痛苦。

不過安玖猜,大概也就是普遍的注意力轉移作用。

比如現代小朋友打針的時候爸爸媽媽會用動畫片轉移小孩的注意力,小孩心神都在電視裏,針紮下去就不會感覺太疼。

心神都在親親裏,所以哪怕身體再疼,也可以盡力忽略一部分。

最後安玖實在太困了,就把裴寂拉到了床上。

當然什麽也沒做,裴寂那個迷糊的樣子,根本什麽也做不了。

兩人就單純躺在一起睡覺,每次裴寂覺得難受,就會把安玖撈過去親,好幾次安玖睡着了都被他親醒了,迷迷糊糊回應他幾下,又繼續睡。

直到天快亮,安玖才沒再被打擾。

她滿足地一覺睡到天大亮,意識終于變得清醒,睜開眼的瞬間,便看見床邊坐着個人。

一襲潔淨如雪的白衣,烏黑墨發束在身後,清俊的面龐上有一雙狹長的黑眸,眼尾彎起,好似天然帶着和煦的笑意。

不是裴寂是誰?

安玖一骨碌爬起身,見了鬼似的捂住胸口,瞪大眼睛,語氣驚恐道:“裴裴裴寂?你怎麽在這裏!你私闖民宅!!”

白衣公子面色平和,眼底卻浮現一抹隐晦的探究。

他定定看着她,往日裏唇邊的笑都斂去了,緩聲開口:“你确定,這是你的房間?”

聽聞此言,少女轉眼看向四周,一張明豔動人的小臉刷的白了。

“這、這這這,這不是我房間!我怎麽會在這!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麽!!”

裴寂默然片刻,語氣狐疑:“……昨夜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裴寂天還沒亮就醒了,或者說其實他一整晚都沒睡,只是神志比較模糊,直到天快亮才漸漸恢複清醒,重新找回理智。

清醒那一刻,他看見自己緊緊抱着一個人,那人一襲紅衣,乖順地依偎在他懷中,睡得臉蛋緋紅,紅潤的小嘴微微發腫。

他茫然地從床上坐起身,在黑暗中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因為起身的動作,他的發絲飄在少女臉上,她小手下意識撥開,小聲嘟囔:“不要了……”

到底是經歷了什麽,以至于連睡夢中,都下意識說出這樣的夢話?

裴寂當然沒有失憶,他全都想了起來。

變得清明的腦子記起了一切,馥郁的桃花香,溫軟香甜的唇,雲朵一般的少女軀體。

昨夜,是裴寂不算長的一生中,所經受的最“舒服”的一次毒發。

以往每次醒來,他回想起的都是掙紮與狼狽,是無盡的痛楚與怨憤。而今,他首先記起的,卻是糾纏在一起的發絲,黏連在一起的軟唇……

甚至,他還抑制不住想要回味。

那個醉酒後突然闖入他房間的少女,猶如一味強效撫慰劑,安撫住了折磨他多年的痛苦,給予他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

裴寂黑眸沉沉,視線凝在少女臉上。

她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安玖睡了多久,裴寂就在床邊坐了許久,他無數次将手放在她臉上,卻又收了回來。

她撞破了他的秘密,所以哪怕她給予他撫慰,裴寂也不可能放過她。

可不知為何,他最終還是沒能下去手。

一想到少女會變成無知無覺的傀儡,再也見不到那張明豔張揚的小臉,裴寂便不自覺有些抵觸。

他不喜歡半途而廢,好不容易讓這女人喜歡上“非衣”,計劃完成了一半,實在沒必要再多生事端。

同時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也許……事情不會如他想的那般糟糕?

如此這般遲疑着,直到少女眼皮下的眼珠開始顫動,似是要醒來。

裴寂幹脆不再動作,等待看她的反應。

假如她一醒來就大喊大叫,那他就把她控制住,大不了囚禁起來,囚禁她的是裴寂,她只會恨裴寂,她依然會愛“非衣”。

到時尋到雙生,便用非衣的身份與她交合,也能解毒。

若能商量更好,只要她保證不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旁人,他也不是不能放過她。

裴寂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什麽也不記得了。

作者有話說:

裴裴:怎麽能不記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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