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回鎮國公府

半刻鐘後,馬車從安寧街拐進一條巷子,往前第三個府邸便是敕造鎮國公府,因為簡昭容是因為染上急病被宮裏牽出來的,不是得選奉旨待入宮,府裏只開了側門讓她的馬車進去。下了馬車祖母顧氏和母親身邊的老嬷嬷都在等着。顧氏驅來得嬷嬷是要看看簡昭容染病真假,而母親身邊的嬷嬷自然是心疼她過來接人的。

簡昭容面上是遮了白紗的,但手上卻沒有遮擋,稍微露出手背,顧氏身邊的秋紋嬷嬷眼尖自然看見了,看完不得也點頭,這手頭上都這樣嚴重,臉上還不知道什麽情形,還以為這位這樣的容貌送到宮裏去會有造化,沒想到竟因為貪吃了兩三顆荔枝誤了事,奴效主人,秋紋嬷嬷臉上神色淡淡,“三小姐既是病重了,老夫人那兒的意思是讓小姐好好歇着,不用到老夫人那兒請安了。”

“煩請嬷嬷替我謝過祖母,我這身子好了,再到祖母跟前請安說話。”簡昭容雖然說着這話,但面紗下的臉卻滿是譏諷的笑容,那老婦人,還想她着她請安,她恨不得食其骨血。

秋紋嬷嬷沒想到過去清高冷淡的三小姐進了趟宮裏竟然會說這樣一番漂亮話了,不由多看了她兩眼,簡昭容已經過去和母親派過來的彩娟嬷嬷說話,她撇撇嘴,就算會說漂亮話又怎麽樣,這府裏能做主的還輪不到二房,想着連告安都沒有轉身就走了。

簡昭容餘光看去,臉上的冷笑更甚,雖然上輩子讓那老婦家破人亡卻吊着命不敢死報了殺母之仇,但她心頭的恨還是難解,現在重來一次,她不僅要護住母親,還要讓那老婦人後悔生了這麽些心思。

“小姐,這可真是受罪了。”彩娟嬷嬷見秋紋嬷嬷走了,才敢哭出來,這人進宮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出來的時候染了滿身的疹子,夫人那兒聽了昨夜就抹了半夜的眼淚,早上一大早就打發她過來等着。

簡昭容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彩娟嬷嬷,人還是這個人,從她當年進宮後就沒有再見過嬷嬷,在她印象中彩娟嬷嬷可不就是眼前的模樣,當時母親被燒死的時候,彩娟嬷嬷為了救主,受了重傷,沒兩個月也去了,這份情簡昭容一直是記得的,後來她得勢的時候便加倍的恩賞彩娟嬷嬷的家人。

“小姐可是身上難受,來嬷嬷背小姐回去,夫人也等着呢。”彩娟嬷嬷見她不說話,自顧自蹲下身體,想背着簡昭容回院子去。

簡昭容連忙擺手,“嬷嬷,我就是起了些疹子,其他并不不适,哪能勞動嬷嬷背我回去啊,走,我也想娘親了,快些回去請她請安。”十幾年未見,母親死的時候據說屍身都被燒焦了,連個全屍都沒有保住,她那個溫柔和善的母親啊,一輩子都沒有做過惡事,卻如此下場,只怪惡人太惡,善人才會沒有好下場。

急切的想見母親,簡昭容的步子越走越快,到後面已經有些小跑起來,彩娟嬷嬷在旁邊勸道,“小姐,莫急,莫急,不在這一會。”

簡昭容的步子才壓了下來,路過這滿庭院的風景,既熟悉又陌生,她在這兒長到十五歲,自然是熟悉,入宮後邊未曾在踏入鎮國公府,自然是陌生。這精美絕倫的亭臺樓宇,姹紫嫣紅的回廊花園,如此光鮮,又有誰知道這底下的罪惡。

真的走到淑寧院前,簡昭容的步子反而停了下來,所謂近鄉情怯,她擡頭看淑寧院三個大字,還是當年爹還在的時候親自提的,父親文韬武略之才,只是為了保住鎮國公軍候的地位才上戰場,卻沒想到會丢了性命在那兒,白白給人做了嫁衣。

“小姐,怎麽不進去?”彩娟嬷嬷見簡昭容不動作,輕聲問了一句。

簡昭容點頭,終于邁開了步子,才走兩步,就見三旬左右的婦人迎了出來,二話不說就講她緊緊摟在了懷裏,“我的兒,讓你受苦了。”

是母親,還好好活着的母親,并不是一塊排位的母親,被母親緊緊的摟在懷裏,簡昭容重生幾天來都是穩着自己籌謀與寧王的事情,又想法子從宮裏退出來,緊繃着一根弦,就怕自己做不好重走上輩子的路。直到現在在母親的懷裏,才敢露出情緒來,不論過了多少年,無論經歷了多少,她還是母親懷中的小姑娘。

“娘,女兒好想你啊。”一聲娘親已經帶着哭腔。

“娘親也想你,你受苦了,受苦了啊.”自從相公死後,他們母子三人便被老夫人拿捏住了,原本該去選秀女的是二房的二小姐,最後卻被換成了自家的女兒,可她卻沒本事留下女兒,只能讓她入宮去了,那吃人的宮裏,哪裏能落着好的。女兒進宮後,她也病倒了,醒過來後腦子裏卻有了段不該有的記憶,女兒選秀被皇上欽點入宮,卻被玉貴妃記恨上了,在宮裏很是受折磨,而她一點忙都幫不上。後來廣昭戰死沙場,小兒又被人淹死在府裏的池塘,她記得當時精神恍恍惚惚,夜裏突然起了火,她本該能逃出去的,卻被人狠狠在背後敲了一棒子,活活被燒死在了烈火中。杜氏惶惶然覺得那就是自己後來過的日子,病好之後,精神便一直很恍惚,為宮裏的女兒擔心,又為沙場的兒子擔心。

只是峰回路轉早上接到宮裏的消息,說容兒多吃兩顆荔枝發了疹子,不能面聖了,稍後便會送回府上來,她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一半。這見了女兒才會如此情緒外洩,十幾年未見的母女再相見,兩人抱着哭成了一團。旁邊的彩娟嬷嬷勸了許久,兩人才算放開了,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杜氏讓女兒講面紗拿下,看滿臉都是紅疹子,“這怎生發了這麽多,快去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娘,無事,在宮裏的時候,玉貴妃已經請了太醫給我看,我這就是受不住荔枝,多兩日就好了,雖然看着可怖,過兩日就會消下去了。”簡昭容連忙打消她的念頭。

杜氏見她這麽說,才沒有堅持請大夫,拉着女兒坐下,靜靜的看着,這多年未見,她是怎麽都看不夠。

“娘,不過月餘未見,娘怎麽這樣看着女兒,倒像是經年未見。”簡昭容打趣的說道。

可不是經年未見麽,只是她那夢實在玄乎,她沒決定是否要和女兒說,而且夢裏的女兒是被選入宮中的,但現實女兒卻染了疹子被送回來了,只是夢是那樣的真切,歷歷在目,由不得她不信,只能想上天垂簾她讓容兒誤食了那幾顆荔枝。

“你一日不在娘身邊,娘就挂念,何況是宮裏。”杜氏擦着眼眶的淚水。

簡昭容斜靠在娘親的肩頭上,這紛擾萬世,只有在這個人的肩頭,她能夠毫無顧慮的放松靠着,“小弟呢?怎麽不見他?”

“下個月你外祖壽辰,把他接過去了。”明面上說是杜府老人想外孫了派人來接過去,其實是杜氏去信請娘家派人來接的。這鎮國公府裏到處都是黑手,上輩子小兒就是自己一時未顧,就被推入池塘淹死了,現在她不放心這府上,幹脆把人送到娘家去了。

“我還在街上給他買了軟棗糕,小弟要沒口福了。”簡昭容笑着說道。

母女兩人正親親熱熱的說着話,外面突然跑進來個婆子,是收院門的趙婆子,“大夫人,正院那邊傳來消息,說老夫人剛剛暈了過去。”

暈過去了,杜氏與女兒相對一視,兩人心裏想的都是一樣,老夫人是老侯爺的繼室,年歲比老候爺小了一輪,現在歲數并不大,身板一直很硬朗,竟然會突然暈過去,這可是上輩子沒有的事情。

“我随母親過去。”簡昭容當機立斷的說道,她雖然臉上還帶着疹子,但還能走動,祖母病了肯定是要到跟前侍奉的。

杜氏點點頭,兩人将臉上的淚水整理一番,就匆匆出了淑寧院,走在外面才發現府裏都亂作一團了,奔來跑去的婢女,看來是出了不小的事情。可惜這些年內宅的事情都掌控在老夫人的手裏,他們母女手裏還真沒有幾個得力的人,連半點消息都打聽不出來,過了這件事情,總要慢慢将一些地方換上他們的人,總不能在這府裏做聾子做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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