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事發
杜氏和簡昭容趕到正院的時候二房的人都在了,顯然是要比大房早一步知道消息,簡昭容到二夫人李氏跟前請安,才看見她正在擦着眼淚,眼眶也是紅彤彤的,臉上的很是着急。簡昭容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再去看二少夫人陳氏果然也是通紅一雙眼睛,而後面二老爺的姨娘們卻是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老夫人好好怎麽暈了過去?”杜氏一改往日綿軟的性子,質問底下服侍的丫頭婆子。
那些丫頭婆子面面相觑,随後一致看二夫人,卻不敢回答杜氏。
杜氏冷着臉又繼續說道,“讓你們侍候老夫人,平日裏老夫人身板硬朗,這會突然暈過去了,定然是你們照顧不周,你們這樣奴仆就該打罵了出去?”
李氏這才回答,“大嫂,老夫人是年紀大了,昨夜晚睡了會,今個才暈過去了,大夫已經說沒事了,等會就醒過來了。這些畢竟照顧母親的老人了,還是等母親醒過來在處理才是。”這綿軟的大嫂,今日打發雌威,說出這翻話,還不是知道了廣度的事情,這是來打她的臉呢。
“弟妹,這話可不妥,老夫人年紀大了,照顧更應該精細才是,照我的意思就該打幾板子才好,就算老夫人仁慈不肯責罰,我們做兒媳的卻不能讓老夫人身邊存了叼奴。”杜氏話說得重,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呼啦跪了滿地。
等簡昭容從內間出來的時候,杜氏已經和李氏打了幾個回合的機鋒,倒是讓簡昭容很是意外,自己母親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整個人都強硬起來。因為杜氏的堅持,這滿屋子的奴婢丫鬟都還是沒逃過打板子的下場,畢竟杜氏為長,李氏還真沒辦法耐她的何。
這個時候裏面丫鬟又出來報說老夫人已經醒過來了,李氏匆匆趕了進去,簡昭容和杜氏稍後一步,“剛剛聽說了,是二哥在外面花樓與人争風吃醋,和懷恩候的小公子一起講太史令的大公子給打死了,現在人已經投入牢裏去了,祖母得了消息就暈過去了。”
竟然是這樣,難怪自己剛剛要做主責罰丫頭婆子,李氏那麽容易就服軟了,原來是她兒子外面打死人了,若打死的是個平民還好說,那是太史令家的大公子,太史令可是皇上身邊執筆之人,平日與皇上的關系可謂是再親近不過,打死這家人的兒子,還能落着好,恐怕事情還會傳到皇上面前去。杜氏想通這裏面的關節,難怪老夫人聽了消息就暈過去了,李氏也是一副惶惶然的樣子。夢中簡家二公子可是三元及第還不風光,沒想到如今多了這麽一遭,恐怕連科考的資格都保不住了吧,當年小兒就是被他誘騙去了後花園,後來淹死在池子裏,他撇得一幹二淨,她卻奈何不了他。
兩人踏進內寝,就見李氏正在抹眼淚,陳氏站在旁邊也默默留着眼淚,丈夫去找花娘還打死了人,婆母卻責怪她沒能管好丈夫,她這心裏像黃蓮一般的苦。
“哭哭啼啼像什麽話,熙兒去打探消息回來了嗎?”老夫人鄭氏臉色還很蒼白,但精神卻撐起來了,罵了李氏和陳氏一句,又問簡熙打聽消息有沒有結果。
“二爺回來一趟,說人已經被投入京畿衙門的大牢裏,二爺正在活動能不能進去見度兒一面,度兒這就要下場了,出了這事如何是好。”李氏臉上被老夫人說了,強忍着淚水不敢落,聲音帶着哽咽,好不可憐。
鄭氏蹙着眉頭,她也知道度兒就要下場,且考上的可能極大,本來是報了極大期望的,卻沒想到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現在能不能把人囫囵弄出來還不好說,科考的事情更是玄,她心裏也是苦,卻要比李氏更能立得住些,“等會讓焘兒去那花樓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當時在旁邊的人,那人的死到底和度兒有沒有關系。”這話是對三爺的媳婦許氏說得。
許氏聽了點點頭,心裏卻不以為意,他們三爺不過是庶子,因為要在老夫人手下讨生活,才沒少被差遣,這次二房的二公子鬧出這事情來,不僅老夫人臉上無光,二房恐怕也要元氣大傷,他們三房的日子恐怕還能好過點,她巴不得二公子的事情鬧大點呢。
老夫人吩咐完事情,又和旁邊陳氏說話,“度兒與懷恩候的公子交好,此次事情恐怕就是被他牽連,想來不會有什麽事情,你且安心。”
陳氏點點頭,“孫媳知道。”嫁給這麽個風流的相公,陳氏原本就苦在心頭,沒想到還鬧出這樣丢臉的事情,更是後悔嫁進這鎮國公府簡家。
老夫人安撫了一句,又讓陳氏回去歇息,說是體諒她憂心相公,實則不想讓她聽過多的消息。在旁邊站着的簡昭容看了也不得不佩服鄭氏的八面玲珑,不僅要想法子替簡廣度脫罪,還得替他穩住身邊人。可惜的是,這件事情後面鬧得是在太大,皇帝那邊最後還是聽到了風聲,懷恩候的孫子被判了個流放,終生不得離開漠北,當時一同在花樓的官員被摘頂帽,有功名的革除功名,其他讀書人被禁止終生不準參加科考,至于這輩子被卷進去的簡廣度是什麽下場,她倒是很好奇。
鄭氏這才有空理大房的母女,看到簡昭容,鄭氏眼裏的情緒有些晦澀,她對這個孫女還是報了希望能留牌子,沒想到,雖然她有些懷疑所謂的疹子是不是簡昭容自己的手筆,但臉上神色卻還是慈愛一片,開口就是關懷之意“你二哥受牽連出了點事情,你剛從宮裏回來怎生不好好歇着。”
“聽聞祖母病倒,孫女心頭擔憂急切,是怎麽也不能歇下的。祖母,還要保重身子,二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無事的。”簡昭容一句話說得得體漂亮,可惜這會的鄭氏被簡廣度的事情擾得六神不寧,并沒有注意到簡昭容的變化。
“你有心了,我這兒有你二嬸嬸照看,你便回去歇着吧。倩娘身子骨不好,不必在我身邊侍候,回去歇着才是。”鄭氏一副慈愛的祖母樣子,一派慈愛的樣子大發大房的母女回去。
簡昭容和杜氏都很清楚老夫人是嫌他們兩個礙事呢,二房的事情她并不想讓大房知曉。杜氏說了幾句客套話,再三讓老夫人給擋回來了,才領着簡昭容出了正院的門。
“你二哥是個風流的,這屋裏人就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了,竟然還在外面逛花樓,這??????”杜氏是文官的女兒,從小就是端方有加的,是實在不知道怎麽評論這個侄兒。
簡昭容微微一笑,這個二哥還未娶妻的時候小妾通房就十幾個了,後來為了求娶右相的侄女陳氏把屋裏都遣送走了,娶了陳氏也面上女人是少了不少,可內裏呢,逛花樓不說,還養起了外室,不知道二嫂子陳氏要知道了消息得怎麽鬧。原先簡昭容打的主意就是将外室的事情鬧大了來,最好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到時候右相面上挂不住,簡廣度肯定落不着好。只是沒想到自個不過碰了個巧,讓人今天引簡廣度去華玉閣,還真碰上了那事情。若是這次簡廣度還能翻身,外室的事情她肯定是要捅出去的。
“娘,二哥的事情對我們大房有益無害,眼見着二房要起來了,大哥又在外顧不上家裏,二房起來了,我們的日子又更難過。”簡昭容說道,又怕母親懷疑,又加了一句,“這次選秀便看得出來,二姐不肯去宮裏,我便只能乖乖的頂上,這府裏的榮耀哪些不是父親用命從戰場上換回來的,我們母女切不可若往日一般的怯懦,讓人欺壓到頭上來了。”
杜氏知道從夢裏知道了以後會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會去同情二房,她想的也是巴不得簡廣度出不來才好,“你放心,這個道理我是想得明白的。倒是容兒可是在宮裏受了什麽苦?我看你這次回來,像是受了大罪”杜氏知道自家女兒的,冰雪聰明,又一副這樣的容貌,從小是自持過高的,往時,她還是鎮國公的大小姐,自然擔得起這樣的性子的,只是現在時事不同了,還這樣的性子,難免過于單純清高。只是這女兒從宮內回來一趟,似是變了一個人,杜氏也有疑慮。
簡昭容搖搖頭,她暫時還不知道怎麽和杜氏怎麽說自己的經歷,“沒。只是去了趟宮中,還是覺得家裏最好,只想好好陪着娘親,不讓娘親收到傷害罷了。”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杜氏讓女兒回去歇着,自己回到屋子卻靜坐了許久。
簡昭容回到舊時的閨閣裏,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原本以為會難以入睡的,沒想到不一會就沉沉的睡過去了。第二日醒來,就聽見紅绡驚喜的聲音,“小姐,疹子還真消下去不少。”
簡昭容笑着正要回話,就聽見旁邊另一個聲音更快響起,“紅绡,小姐都剛剛睡醒,這樣嚷嚷要擾了小姐的神如何是好。”
簡昭容這才注意到站在旁邊擰着帕子的丫鬟,綠蕊,她都差點要忘了這號人,老夫人十年前就安插在她身邊的人,平日裏一派忠心耿耿的樣子,最後卻狠狠地插了她一刀,投奔了玉貴妃,最後爬上了寧王的床,因為寧王冷心冷情,竟然最後夥同玉貴妃将寧王給害死了。
紅绡比綠蕊遲兩年到簡昭容身邊,資歷比綠蕊淺,雖然都是大丫頭,但平日裏總是比綠蕊矮一頭,而且綠蕊會做人,也比紅绡更得簡昭容的喜歡,被綠蕊說了,紅绡諾諾也不敢辯解。
簡昭容睨視着綠蕊,見她果然一派穩重大方的樣子,要是上輩子這個時候的她必然是要攢她的,可現在的她卻滿心叫嚣着想把人直接給打發出去。但是綠蕊是老夫人指下來的,她還不能如此莽撞的将人給打發出去。
“好了,綠蕊你別一回來就吓着紅绡了,她也是憂心我。”簡昭容口氣親昵的說道,可實際上話裏還是向着紅绡的。
綠蕊是個人精,自然聽懂了這話裏的意思,以為小姐是因為這次她沒跟着進宮侍奉,更看重紅绡了,立馬就帶着哭腔說,“奴婢這病來得急,要不然随小姐進宮,也能多顧着小姐,不讓小姐受這罪。”
“再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個貪嘴。好了,現在府裏出了點事情,你可得打起精神把這院子給看好了。”簡昭容面上帶着笑,可是可親的說道。
綠蕊一聽,覺得主子還是最看重自己,便放下心來,服侍小姐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