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賬本
李氏因着簡廣度被送去邊疆,雖是有簡熙打了招呼讓人護着,可這心裏頭到底是不放心的,這簡廣度剛走還沒有兩日,她就擔驚受怕的,瞧着陳氏從淑寧院回來,自是憋不住那口氣,冷嘲熱諷起來。只是她沒有想到陳氏這樣往日裏溫順的兔子此刻也會咬人起來,一時氣急,就要發火。可惜陳氏說完了話,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轉到自個兒的房裏去了。
這邊杜氏查看着李氏交上來的賬本,卻是眉頭都皺了起來。原先她還未覺着什麽 可是翻着翻着,她就覺得不對勁起來。這賬本明顯不對,可偏偏她去找那些掌櫃的對賬,他們像是約好了似的齊齊糊弄她。杜氏氣的心肝兒疼,可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處置他們。
簡昭容來的時候就瞧見杜氏正倚在桌子上,揉着腦袋。彩娟嬷嬷正端茶給她:“夫人別生氣,這些個人跟在二夫人後邊久了,難免會忘了自己的職責,等他們看清楚眼前的局勢,也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娘,您何必這樣煩惱,那些不聽話的掌櫃,只管揪出錯處,直接發賣出去就是了。這些年,二嬸可沒有少貪墨,那些個掌櫃在其中還不知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這貪了多少,虧損多少,這歷年來的流水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查證,只消派個得力的老人去仔細查查便知道了。至于那些個一心想為二嬸效忠的掌櫃,留着也是個禍害,母親又何必心軟?”簡昭容扯了凳子坐在下首,笑吟吟的望着杜氏,吐出肚子裏的打算來。
來的路上,她就聽杜氏身邊的丫鬟說了這件事情,因而,這一路上她都是在思考這件事。杜氏有些猶豫:“可這麽做,會不會太得罪人了?”
她初次執掌中饋,就趕走那麽多的老人,難免不會有人說些什麽。簡昭容冷笑一聲,撚起桌子上的棗子咬了一口:“他們既然不怕得罪娘,您又何必怕得罪他們。說到底,他們不過是我鎮國公府的下人,貪墨鋪子裏的銀兩已經足夠他們喝一壺,母親大慈大悲饒了他們,只叫他們收拾鋪蓋滾蛋,不将他們扭送見官,已經是仁至義盡。”
聽着她這麽一說,杜氏琢磨了一會子,到覺得是這個理兒來。簡昭容替杜氏解決了心頭大患,當即就拍了拍衣裳回去了。回去的時候,正趕上寧王送了信過來,雪白的鴿子停在窗玖上,圓溜溜的眼睛左右轉着,瞧着簡昭容過來,伸開翅膀撲騰了兩下,就任憑她将自己抓到手裏,抽上綁在腳上的字條來。
寧王只說是已經收到她的消息,對于她坑害簡廣度一事什麽也沒說,只是叫她保重。簡廣度想到陳氏之前來的時候 話語裏流露出來的意思,取過筆墨,寫了幾行字,照舊綁在鴿子腿上,拍了拍她的翅膀,就放它走了。
寧王這個人太過耿直,因此他也要求跟着他的人也是耿直的。她既然要對簡廣度下手,就要事先給寧王打個招呼。若不然,到時候寧王的下屬死了,他還要來找自己算賬。
原本簡昭容還在擔心若是寧王不同意,她該如何勸說他同意。結果這次的書信倒是回的極快,甚至他還難得的同簡昭容站在了一條陣線上。簡昭容揭開燈罩,看着字條燒成飛灰,這才心滿意足的眯着眼睛笑起來。
晚上的時候,外邊突然下起雨來,外頭院子裏很快積了一層水,紅绡身上的水流了一地,将傘放到一旁,脫下蓑衣在門框上打了兩下,這才邁步走進來。簡昭容瞧着外邊不時劃過天邊的光亮,竟然隐約有些不安起來。夜深的時候,簡昭容突然從夢裏驚醒過來,張嘴想要說話,卻是嗓子幹澀的不行,恰逢紅绡帶着陳氏過來。陳氏一頭一臉的雨水,身上濕漉漉的,腳底上全是泥濘,一進來,就對着簡昭容跪了下來:“大小姐,救命啊!”
簡昭容被她這副架勢吓了一跳,慌忙讓開,避開她的跪禮,忙着人去扶起她:“二嫂,你這是做什麽,這不是活生生折我的壽嗎?”
陳氏抹着眼淚,坐在凳子上,哭成個淚人兒:“大小姐,你若是不救我,我就沒有活路了。李氏那個沒人性,不知道在哪兒聽說是我克了簡廣度那個天殺的,又得知我肚子裏有了孩子,竟是誣賴我與人通奸,要抓了我去沉塘……還說只要我死了,簡廣度的前程就能再回來。”
“什麽?”簡昭容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李氏為了簡廣度,竟然能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她站起身,在屋子裏走了一會子,突然扭過頭,瞧着陳氏,眼底露出堅定的神色來:“二嫂,你別怕。你先在我這屋子裏躲一會兒 明日,我就想法子将你送回相府,這件事情,的确是二嬸太過分了。”
李氏簡直是瘋了,竟然敢做這樣的事情,難道她真以為相府的人都是死的不成?簡昭容心裏頭騰起一股子邪火來,叫紅绡将陳氏安頓好,還沒坐下來喝口水,外邊就響起李氏的叫嚷聲。一聲接着一聲,活像是潑婦罵街。簡昭容皺眉,抓過披風系在身上,喊了一聲月痕,推開門出去,站在臺階上,瞧着底下戴着鬥笠梭子的家丁,手指甲在帕子上狠狠撓了一下,目光落到前方站着的虎視眈眈的李氏身上:“二嬸大半夜的跑到我這裏來,還帶着這麽多的人 難不成是想要趁着夜色将我給打殺了,好給我那二哥挪位子?”
簡昭容是半點兒臉面也不算給李氏留了 李氏被戳中痛腳,一雙眼睛都紅了,相比于陳氏那個叛徒,她更想将簡昭容這個害的自家兒子受苦的罪魁禍首給拽下來活活打死。可惜她這個想法注定是沒法子成功了。
杜氏聽的動靜之後,連忙帶着人歸來,兩撥人站在院子裏,瞧着倒有些分庭抗禮的勢頭。李氏歇了教訓簡昭容的念頭,只叫她将陳氏給交出來。簡昭容還沒來得及說話,護子心切的杜氏開口就諷刺回去了:“你自家的兒媳婦丢了,不去娘家看看,反倒跑到這兒來找瑛瑛要人是什麽道理?”
李氏占了大半輩子的便宜,近日來接二連三的在簡昭容手裏頭吃虧,此刻聽了杜氏這話,整個人都是瘋了起來,若不是丫鬟婆子拉着,只怕她就要忍不住上前去抓花杜氏的臉。以前杜氏因着孤兒寡母,怕在府裏不好生活,讓着她,可那夢做過之後,杜氏恨不得能生吃了她,哪裏還會怕她,再加上杜氏身邊的人都是她一手挑着留下來的,早就看二房的人不順眼,此刻竟是沒人拉着杜氏。因而她也就很順利的走到李氏跟前,揚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在院子裏響起來的時候,李氏還沒有反應過來,等着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時,她才尖叫一聲。簡昭容怕杜氏被她誤傷,連忙叫月痕去将李氏按住。月痕最是厭惡這種人,一腳踹到她腿上,李氏殺豬似的嚎叫一聲,直接跪倒在地上。
鄭氏得了消息趕過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副亂糟糟的局面。她還不容易才将養好的身子,又是忍不住一頭暈了過去。秋紋嬷嬷忙叫人去請了大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