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奶狗變狼狗，就在一瞬間◎

天藝的阿爾法停在許露家樓下, 她拍了拍盯住手機偷樂的許露，“嗨，有人在等你。”許露望去, 一個熟悉的背影。

女人一頭瀑布般的長發齊至腰間, 昏暗的燈罩着她的身子，在瀝青路上映照出長長的影子。

“閻醫生？”她有些錯愕。

閻醫生沖她笑笑，将手中厚厚的文件遞給她, “你簽完字就可以了。”

她的唇上下挪動兩下, 良久還是沒有發出聲音。“叫什麽閻醫生，叫媽。”

許露很少見到這樣年紀的女人長得如此年輕豔麗, 歲月似乎沒有偷走她任何。“确定不和季恺說？”

“明天早上我就回去了。”閻墨手插在褲袋，低頭踩上自己的影子。

“這麽快？”她問。

閻墨舒了口氣, “好讨厭這座城。”

許露還是決定把閻墨要走的事告訴季恺, 那日家裏的聚餐，她分明看到季恺對這份淡漠親情的渴望。

七點半的飛機，五點閻墨就到了機場。天方才披上一件淡白色的薄衣，幾束不濃的陽光透過機場落地窗反射進來。

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一擡眼，竟是季恺。她早就料到，腿邊拉杆箱被季恺拉過去。

“我送送你。”季恺說。

閻墨很排斥見到季恺，見到他自己總是忍不住回憶許久之前在這座城發生的故事。季恺真是太像他的父親。

“怎麽走這麽早？”他問, 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語調也稀松平常。

“回去過年。”閻墨聳聳肩。

“還回來麽？”他又問。

“不回來了吧。”閻墨回。

“嗯。”

閻墨別過臉, 這是她回江裏後第一次仔細地看季恺。和自己相似的五官, 氣質又極像季澤。甚至說話的語調, 言行舉止。季恺在強行掩飾自己的失落, 如同做錯的孩子一樣垂直腦袋, 半天講不出一句話來。

“為什麽？”終于，在安檢處，閻墨要踏進的去的時候，他問道。

閻墨還是給了一樣的答案，“我讨厭這座城。”

“那你讨厭我麽？”他擡眼，原本淩厲的雙眸如被沖刷般，只剩一汪帶淚的清泉。閻墨怔了怔，動了恻隐之心。

“兒子，”她伸手摸了摸季恺的腦袋，像哄小孩一樣柔聲對他，“對不起。”說完，她還是快步走了，戴上別在領口的墨鏡，提着包頭也不回。

閻墨怕自己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她好讨厭這座城，無數個失眠的夜，在這座城裏的回憶總席卷進她的腦中。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她承認自己自私又懦弱。

閻墨看不到季恺在原地悵然亦如他看不見自己墨鏡下藏着的淚。

過年了，劇組收工休了年假。臨走前，天藝還送了許露一堆化妝品。許露收了，天藝一貫作風，從女團那時候，就愛送自己這些，美名其曰用不掉也是浪費。這次，一輛奔馳黑色的商務車停在劇組門前。

司機從車上走下，畢恭畢敬地給許露開門。劇組的人都忍不住朝這裏看，小場務吐槽，“啧，有了有錢男朋友就是不一樣。”

天藝白了他一眼，“上回說季老三不接她的也是你，酸死你算了。”

場務自知沒趣，閉了嘴。許露倒是新奇，趴着車後座問，“季總怎麽突然有興致派車來接我。”

司機師傅笑了笑，“害，季總特地囑咐我以後接送許小姐，說什麽劇組演員都有人接，怕您比人差在哪裏。”

說着還特地補充，“我也跟了小季總好幾年了，頭一回見他這麽上心過。”

車停在季恺家院子邊，師傅幫許露提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門，季恺窩在沙發上打新上線的《不夜之城》。這款游戲正式上線後，獲得玩家一致好評。大家對FG後補的尋彩蛋活動十分狂熱，不到幾天，就有大神連夜解出了那個隐藏彩蛋。

最後破譯出的彩蛋，藏在npc自建的小屋裏，小屋裏有一只銀漸層，在銀漸層常睡的小窩下，壓着一張紙條。

觸發機關，紙條緩緩展現在人們面前。絢麗的藍色煙花溢滿屏幕，一排手寫娟秀的字，工工整整寫着：

【在我流淌的時光裏，只有一個你。】

玩家都說，這是93大神送給女友最好的禮物。

季恺也通關了，電視屏幕上炸開一簇深藍的煙花，他心滿意足的倚在沙發邊沿。許露赤着腳從玄關跑到房間找拖鞋。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四點整。聽說許露會四點到家，他的心情從下午開始的那一刻就變得極好。

“拖鞋呢？”她從房間門框邊彈出腦袋，一雙滾圓的小鹿眼看着他。季恺彎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嶄新的遞給她，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可愛極了。許露覺得有意思，“季總這麽少女心？”

季恺耳根紅了一點，強裝鎮定地說：“歲老板說女孩會喜歡這個，叫什麽玉桂狗。”他大抵是不懂這些，随口問了歲榮一句，歲榮甩了個鏈接給自己，他便照着買了。

“喜歡麽？”他問。大概是剛洗過澡，他額間的碎發軟趴趴地順着，原本的疏冷感頓無，現在看起來竟有些乖巧。

許露兩眼彎彎，像夜裏明亮的月牙。她雙手勾上季恺的脖頸，用粘糯糯的嗓音答道，“喜歡~”季恺本是一張淡漠的臉，經不住她這麽甜甜的和自己說話，一時間亂了分寸，唇角笑意漸濃，冒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季總~你怎麽這麽可愛呀。”許露并不準備停止，踮着腳尖歪着腦袋，又講了一句。“好喜歡季總哦。”字字勾人。

季恺臉上的笑再也止不住，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倏然，許露雙腳一空。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引火燒身，抵着季恺的胸口失聲，“幹什麽？”

“之前你不是和顧小姐說，一天三次麽。”他緊貼着許露的側臉，壓着嗓子低喃，“今天還沒開始。”

奶狗變狼狗，就在一瞬間！

許露糟了一通罪，身子骨快散了架。吃抹幹淨心滿意足地季恺從櫃子上抽出一根煙點燃，好家夥，事後煙。

許露習慣了煙草味，灰色的煙圈從他嘴裏吐出，灑在他挺括的胸肌上。她朝季恺那挪了半寸，伸手也想來一根，倏得，自己後腦被掌锢住，季恺的唇覆上自己的，渡了半口煙給她。她飄飄然，加深了那個吻，他的氣息混雜着煙，如數被她含.入口中。

手機振動了一下，他們意亂情迷的動作才停了下來。季恺掃了一眼手機，是歲榮發來的。每年過年，他們家都會邀請季恺來家裏做客，這次是去歲家在湯山的別墅。

誰家裏會過年搞溫泉趴，歲家會。

許露來了興致，看着歲榮噼裏啪啦發了一長段消息給季恺，季恺就冷漠地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記得帶露露一起來哎。】

【：）】

頓了頓，那邊又發來一句：

【更正：許露 ：）】

季恺有時也分不清，歲榮是朋友還是家人。從記事起，他便認識了歲榮。歲榮從小性格張揚明媚，每一個社恐都會期待一個社牛能帶着自己一起玩，季恺幸運的在幼兒園裏結識了小學生社牛歲榮。

那時歲榮作為歲安的哥哥，陪着歲媽媽一起接歲安回家，在大門口撿到了孤零零躲在大門角落邊做數獨的季恺。

小學社牛歲榮摟過社恐季恺的肩，“這道題不會做，哥哥教你。”但這數獨看上去并不像奧數那麽簡單，歲榮掰了手指想了半天。

一臉冷漠的季恺在下一秒，唰唰在紙上填完了所有的空，一臉鄙夷地看向歲榮。

“不用。”

後來季恺這種冷漠又高傲的性子，十幾年都未曾改變。

歲家湯山的別墅坐落在遠離湯山風景區的偏僻地段，遠離鬧市，幽靜雅致。繞了幾圈山路，在半山腰便見到一棟三層的洋房。歲榮和歲爸爸在別墅的小院裏安燒烤架，見到季恺的車停住，歲榮臉上點亮了笑。

“小恺，來這麽早想我啦。”他勾着季恺的肩，一如往常。季恺淡淡回：“自作多情。”

“就知道你想我。”某人似乎沒有聽到這句話。許露從車上下來，穿着一件齊至膝蓋的羽絨服，戴着毛絨線帽，白皙的皮膚因為風吹染上幾寸紅暈。

“許露。”他直呼大名，熱情揮手。

歲媽媽從房裏走了出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兩個兒子都到了，過會開飯。”歲爸爸見狀，心疼地和老婆說：“都說不要出門了，外面冷的慌。”

“過年，我高興。”歲媽媽回道。歲爸爸無奈，搓了搓老婆的手哈了一口氣，“你看你天生手腳涼。”

歲媽媽的目光落在許露的身上，笑意漸濃，“露露也來啦。”不知怎麽，小恺這個女朋友，她越看越親，越看越喜歡。

季恺從車後備箱提了燕窩和煙酒，“叔叔阿姨，新年好。”

許露憋着笑，果然在外再盛氣淩人的總裁在長輩面前都會乖巧異常。歲媽媽嗔了一嘴，“帶這麽多東西幹什麽。”說着，接過這些。

屋裏确實比屋外暖和不少，客廳的沙發上，許露再次看見那個在劇組被歲榮接走的群衆演員，心裏也了然了幾分，大概就是歲榮的新女友。

奇了，歲榮居然也有帶女友上門的時候。

她看上去很不自然，坐在沙發中間手足無措，得虧歲安拿了些零嘴給她，同她搭話。

季恺和她一樣，看到林園草也驚了。“學姐。”季恺和她招呼。

林園草朝他點點頭，又被歲安拉走聊天。

“露露姐，等會吃完飯我們就去後院泡溫泉哦。”歲安和他哥性格相似，笑起來如小太陽一般照人。

季恺放了行李，耳畔很快響起許露的聲音，她附在自己耳邊，“新買了一套泳衣。”

泳衣，嗯。季恺耳骨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