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轉眼就到了十月國慶節, 一號一大早,江舒雲就坐班車進了縣城,給今天辦喜事的兩個客戶化新娘妝。

許紹庭今天沒有陪她一起進城, 到寧市一家比較大的造酒廠去參觀學習了,要過兩天才回來, 所以她只能坐班車。

還好這兩家選的吉時不一樣,一個九點一個十點,不然她就分、身乏術,無法兼顧了。

忙完後去客運站坐車, 路上經過一個報刊亭, 江舒雲心中微微一動, 上前翻了一下當天的寧市日報, 然後在名為“新農天地”的專欄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許景然,寫的是一篇敘事散文《龍門村之秋》。

這篇文章描述了龍門村金秋時節的田園景象及農人秋收的幹活場景,語言洗練簡潔, 沖淡寧和,又富有作者獨有的诙諧和意趣,和那篇曾經名動京城的《青雲賦》有異曲同工之妙。

江舒雲看得入迷, 差點擊掌叫好。

“喂, 姑娘, 你站在這裏看半天了,這報紙到底買不買?不買別弄皺了。”

報刊亭主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不悅地問道。

“我買, 多少錢一份?”

“一毛五。”

江舒雲正要掏錢, 想想又指着那篇《龍門村之秋》問:“大爺, 這個叫許景然的作者你了解嗎?”

老頭兒架着老花鏡瞄了一眼, 如數家珍道:“這個人哪, 知道,特別有才,寫的文章小說自成一家,很有味道。他從八月份開始發表作品,到現在光寧市日報上就已經發了四五篇了,還有《東湖文藝》的周刊上也有兩篇。這位作家大概是前不久剛調到寧市的文化工作者吧,最近有人專門沖着他的名頭來買報紙期刊呢。”

那家夥果然沒說大話。江舒雲便道:“大叔,您還記得許景然具體在哪幾期報紙雜志上發表過嗎?如果有的話我想每樣都買一份。”

“記得啊,之前也有人這麽問過,我專門做了記錄的。”老頭兒頓時來了勁,“看不出來你這小丫頭也是他的讀者,我這就找給你!”

說完轉過身,在書架上翻了一會,找出來五份報紙兩本《東湖文藝》,笑呵呵道:“都在這裏了,原價一共兩塊三毛五,過期的給你優惠點,就收你兩塊吧。”

“好的,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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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雲付了錢,又道:“大爺,以後有他的作品您都幫我留一份行嗎,我隔幾天才會上縣城一趟。”

老頭兒一口應承下來:“行啊,沒問題。年輕人就是要多讀書,不能滿腦子想着賺錢,搞的滿身銅臭味,就算一時掙到錢,那肯定也是走不了太遠的。”

“是,您說得對,那就麻煩您了。”

江舒雲捧場地說了一句,然後提着一大袋報紙雜志離開了,到家後把許景然的文章和小說挨個讀了一遍。

陶春蘭端着一大碗番茄雞蛋湯從廚房出來,說:“小雲,吃飯了。”

江舒雲應了一聲,把報紙放在椅子上,去廚房幫忙端菜盛飯。

結果陶春蘭把雞蛋湯放在桌上時不小心灑了一些出來,濺到了報紙上。

江舒雲見狀立即快步上前,用抹布把報紙上沾的湯水小心擦幹,還好沒灑到她剛才看的那篇文章上。

陶春蘭帶着歉意道:“對不住,媽剛才手抖了一下。”

“沒事,怪我自己沒放好。”

江舒雲把報紙期刊放回自己的房間,吃完飯後從櫃子裏找出高中畢業時學校發的一本硬殼筆記本,把許景然的文章剪下來,粘貼在筆記本上,這樣更方便保存。

兩天後的晚上,已經過了十點,江舒雲正準備洗洗睡了,許紹庭忽然風塵仆仆地來了。

江氏夫妻已經睡下了,江舒雲開門讓他進了屋:“你這麽晚跑來做什麽。”

許紹庭垂眸瞧着她,深黑的眸子在燈光下湛然有神:“我剛從縣裏搭車回來,一個星期沒見了,想來看看你。”

江舒雲漫不經心地說:“有什麽好看的。”

許紹庭正色道:“好看,‘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注:出自魏晉·曹植的《洛神賦》)

江舒雲:“……”

未婚夫太會掉書袋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讓人難以招架。

“是紹庭來了嗎?”

陶春蘭忽然在屋裏問道。

許紹庭清咳一聲道:“陶姨,是我,您和江叔歇着吧,我就是過來和舒雲說兩句話,一會兒就回去了。”

“那好,你們聊吧。”

這麽一來,許紹庭不好繼續“掉書袋”,只能從兜裏摸出個小方盒遞給江舒雲,壓低聲音道:“給你。”

江舒雲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支海鷗牌的女士手表,表殼的水晶玻璃在燈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前天她化新娘妝的一個姑娘和她的姐妹們幾乎人手一支同樣的表,據說要120塊。

手表在幾年前和收音機、縫紉機一起稱為“三大件”,是家庭生活水平比較好的象征,現在縣城裏基本上已經普及了,新的三大件變成了電視機、洗衣機和電冰箱。

然而對于江家來說,不要說新三大件了,就算一百多塊錢的手表目前也仍然是一件奢侈品,家裏只有一個老式的發條鬧鐘來掌握時間。

許紹庭笑着問道:“喜歡嗎?”

江舒雲不喜反怒:“你去了一趟寧城,就是去亂花錢的?”

許紹庭忙道:“不是用貸款的錢買的,是我今天剛好到了一筆稿費,就順便給你買一支表,以後你出門看時間也方便一點。而且月底就要考試了,有個手表也好掌握時間。”

江舒雲默然片刻,看他手腕上光禿禿的,就問:“那你自己呢?”

“過幾天應該還有稿費會到帳,到時候我再買一個。”

江舒雲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又問:“你考試準備得怎麽樣了?”

“語文數學沒問題。”許紹庭趁機提要求,“英語有些語法還搞不大清楚,江老師再指導指導我吧?”

江舒雲輕哼一聲:“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說。”

許紹庭唇角上揚:“那我明天下午再過來一趟。”

就這麽的,兩個準.成考生一邊忙各自的事,一邊隔三岔五地聚在一起學習備考,齊頭并進,兩不耽誤。

作者有話說:

關于稿費,百度了一段作家的回憶錄給大家作為參考:

1985年6月,在省級刊物上發表了一篇近15000字的短篇小說,編輯部付給的勞動報酬是147元(從郵局寄來的彙款單)。按這個數字計算,也就是說是每1000字的稿費标準為10元。這是一個什麽概念呢?那時鄙人的月工資為42元,也就是說這篇小說的稿費相當于3個多月的工資總和。到了1986年10月,仍是在這個刊物上,發表了一部30000多字的中篇小說,從郵局彙來的稿費是367元,每1000字仍為10元。而這一年我的工資漲到每月47元。以此計算,這筆稿費相當于鄙人近8個月的工資收入的總和。現在雖然稿費提高到每1000字60至100元,且用了近30年的時間。

從以上可以看出,我們的許大狀元是可以靠稿費來掙錢糊口的,甚至可以買塊手表讨公主殿下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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