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假面影後
R市一家高檔的私人療養院內,兩個小護士百無聊奈的手肘撐着下巴閑聊。
“聽說12號床的病人又不太行了?”
“是啊,躺了五年了,又一個活死人。”
“活過來的幾率又不大,每天這樣燒錢,也不知道究竟值不值得。”
能躺進這家療養院的,非富即貴。
可12號床的病人卻不太一樣,因為他沒有家屬。
這麽長時間以來,也就一個中年女人看過他兩回。
那女人還瘋瘋癫癫的,每次來都要尖着嗓子跟護士大吵一架,完全沒法溝通。
“唉……”其中一人長長嘆氣,“12號床,也是個可憐人。”
“是啊,聽說他還是……她是誰?”
就在這時,随着尖細高跟鞋蹬地的“噠噠”聲,一個穿着修身大紅絲絨長裙的女人從門口走了進來。
身材凹凸有致,腰細的就跟一把能捏斷似的,可該長肉的地方卻是一點都不含糊。
一頭柔順的長卷發披在半腰,一張臉精致的簡直像是刀刻一般。
如同勾魂索命,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安禾笑的溫柔,眉眼之中柔和的過分,輕而易舉的帶了一副假面,與自己高度融合,沒有半點破綻。
她手肘撐着瓷質臺面,問:“12號床的病人,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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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顧烨?”
“是。”笑着點頭。
小護士結結巴巴:“手術、手術剛結束,暫時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還需要再……再觀察。”
安禾皺眉:“也就是說,他還喘着氣呢?”
護士隐約之中覺得,安禾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氣氛一度降到了零點。
不知何時,她已經斂了笑,先前眉眼之間的那點柔和蕩然無存。
冷到了底。
“是,還喘、喘氣呢,但是沒有脫離危險期,病人他……”
護士話還沒說完,安禾已經轉身了。
仿佛她此次過來,就是為了确認某個人的死亡。
這個點,醫院人流還很少。
她沒有選擇踏進12號病房內。
而是走了反方向,随意在走廊道找了一張凳子。
兜裏的手機哼哼唧唧的響了個沒停,是範斯于。
“我在醫院。”安禾劃了接聽鍵徑直道:“來醫院接我。”
“醫院?”範斯于又不淡定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去醫院!”
安禾皺眉:“去的又不是婦科。”
“那你去醫院幹什麽?”
“以為能趕上給顧烨送個終,結果又是我多想了,命還挺硬。”
她漫不經心的低頭扣着指甲,兩天前剛鑲上去的水晶鑽生生被她扣下來一顆。
她眼裏的玩意明顯,一雙深黑色的眸總是蒙着一層淡淡的冷,問——
“你說,我要是現在沖進去拔了他的氧氣管,明天的新聞會不會……”
“咯吱”一聲,安禾身側的那扇門突然開了,她垂着眼用餘角先是瞥見了一雙男士運動鞋。
另一邊的範斯于還在一個勁的咆哮:“你說什麽?什麽拔氧氣管,你他媽瘋了……”
安禾皺眉,視線順着往上——
先入眼一條嶄新的條紋運動褲,再是一件深灰色毛衣,最後撞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眸色。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熬了一天一夜沒能描繪上去的那雙眼究竟是什麽樣子了。
“我找到了。”安禾出聲。
“什麽?”範斯于屏氣凝神,“祖宗,你能不能說句我聽得懂的!”
“我說我找到……”
“阿城?”
緊接彭城身後走出來的是個女人,妝容精致,面容姣好,一頭發亮的黑長直垂在半腰,在看到安禾的時候不免驚了驚,目光帶着一絲探尋在面前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
終是開口問:“阿城,你認識?”
半晌過後,只聽彭城淺淡的回:“不認識。”
安禾笑。
“彭城。”就在這時,從那扇半推開的專家診斷房內傳出一個聲音來,“彭城,先進來一下。”
彭城垂着眼瞥了一眼安禾,轉身進了房內。
倒是那個女人,刻意的留了下來。
安禾坐着,她站着,無形中在兩人之間拉鋸着一條橫線。
對方欲言又止,似乎還在考量合适的詞句,安禾在她之前先開了口。
“你不是他女朋友。”肯定的語氣。
“啊?”劉君陽萬萬沒想到,安禾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他說過,沒有女朋友的。”
劉君陽不經意的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房門,半晌才道:“我不是,我跟阿城其實是高中同學,認識也好多年了。”
“哦。”安禾撇過眼,冷淡的過分,問:“喜歡他?”
“什、什麽?”長這麽大,劉君陽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聊天是這麽聊的。
“我想要他。”安禾直白開口,直勾勾的盯着劉君陽,說:“就是提前通知你一聲,我們公平競争,如果你要耍手段,盡量早點。”
那語氣,那神色,分明就是不把劉君陽當回事。
她看上去勝券在握,仿佛是在給她下最後通牒。
劉君陽渾身僵硬:“你們早就認識?”
“有的人一眼萬年,這個跟時間可沒關系。”安禾突然笑,問:“你說呢?”
劉君陽回頭,就見彭城正站在她身後,死死盯着安禾。
神情不同于以往任何。
既灼熱,又好像,染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狠。
他甚至,握緊了拳頭。
“阿城?”劉君陽一怔。
半晌過後,只聽他輕哼出聲,似乎是嗤笑,卻又不知是在笑誰。
“走了。”
拉着劉君陽的手,轉身就走了。
安禾看着他們的背影,沒有一點表情。
“12號床病人,真的是安禾的父親?”
先前那倆小姑娘仍舊一臉的不可思議:“不應該呀,我來醫院兩年多了,一次都沒見安禾來過,難道,那些傳聞是真的?”
大明星安禾棄養父母?
“這裏頭的事哪能那麽簡單。”另一人道,“我聽其他人說起過,12號床不是她生父,更為直白來講,應該是幹爹一類的。”
“幹爹?”
“是啊,不然你以為安禾是怎麽紅的,如今翅膀硬了,她想甩掉這個對自己知根知底的累贅,自然希望病人永遠都醒不過來。”
怪不得,怪不得她只是問了一句:12號床的病人,死了嗎?
小護士直搖頭:“真沒想到,這麽好看的人心腸卻這麽狠。”
“安禾是慣三,流言蜚語又不是憑空來的,妖精一樣的臉,誰能擋得住,溫煜不就是個例子嗎?快要把前途都搭進去了。”
“唉……”說起這個一人就來氣,“溫煜還是我男神呢,你說他怎麽就……”
擡頭,正對上一雙黑不見底的黑色眼眸。
彭城一聲不吭,只是垂着頭,聽她們把這段八卦講完。
只是臉色,實在是說不上好。
倆小護士面面相觑,磕磕碰碰的出聲:“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
彭城面無表情,問:“出口在哪裏?”
“那、那邊?”
只要偏下頭就能看得見。
“嗯。”
聽不出什麽情緒,再擡頭的時候,彭城已經轉身走了。
這家醫院他來了不下百次,還至于問什麽出口。
劉君陽小跑跟上他:“阿城!你怎麽了?”
“沒事。”
“你應該之前認識安禾吧?”她小心翼翼的問。
彭城回過頭看她,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
似乎從她認識他開始,這個人就永遠都只有這一副表情。
劉君陽頓時有點啞口,她局促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袖,說:“剛剛安禾,她說……”
“不要聽她說什麽。”彭城開口:“我跟她,沒有任何可能。”
劉君陽一怔,問:“你先前就認識她?”
“嗯。”他并不否認。
“那你們……”
“她欠我一條命。”彭城說。
那晚,十二歲的小男孩在山腳底下見到了八歲的小女孩。
他被所謂“刀爺”的人像押解囚犯一般捆着,大老遠就看到已經跑到山腳下的小女孩,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像是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那神色,和現在的安禾一模一樣。
她的身旁是有一名大人的,問她:“這個小男孩,你認識?”
她說:“不認識。”
那模樣,是真的不認識,不想認識。
就連過慣了刀劍舔血生活的刀爺都忍不住念了一句。
“這小姑娘,真他媽狠!”
時至今日,他倒不是真的有多恨。
只是如果有可能,他寧願再也不遇當年那個小姑娘。
彭城點開微博看了一眼熱搜,溫煜是半夜從安禾住處離開的,狗仔拍的太過于清楚,甚至還能看到他臉上挂了彩。
粉絲吵得不可開交。
溫煜的公司瘾悅娛樂,唐婧的公司天盛傳媒,以及安禾的經紀公司唐巨影視,三波勢力皆在試圖扭轉戰局,引導輿論往利于自己的一面去走。
溫煜唐婧更是微博連連互動,互相立證感情未生變動,雙方同時發了律師函,試圖堵住悠悠衆口。
戰火早就燒了起來,所經之處,一片狼藉。
唯獨那個站在火焰中央的安禾。
卻好似事事與她無關。
在這種節骨眼上,還跑到醫院來,試圖拔別人的氧氣管……
簡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