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哥正跪在陌生少年的長腿前,雙手緊緊攥着對方的褲邊,褲子向下皺了兩團,兩位當事人皆原地呆滞,風化了幾秒。
夏風刮過,卷起地上的一團包裝紙。
講真,要不是有腰帶綁着,那脆弱的褲子似乎完全抵禦不了安以誠霸道的手勁。
尿片學徒聽見闫立站在窗前竊笑,踱到他身邊,伸長脖子望了一眼,除了陸續走進校門的新生,沒什麽新奇,“怎麽了?”
闫立搖搖頭:“沒事。”
尿片學徒無趣地“切”了一聲,繼續埋頭整理二年級的英語試卷。
趙溪琳也半天才回過神來,一時間搞不清自己該不該靠近。
是安以誠光天化日耍流氓做舔狗,還是安以誠見色起意任性強取豪奪?
似乎兩種情況她都不該出場哈。
趙溪琳遂收起板子往牆後縮了縮,此時安以誠已經站起來,低着頭給人道歉,表情精彩,如同打翻了調色盤。
那少年白打底白襯衫清清爽爽,氣質斯文,骨相風流,舟楫一般的眼漆黑似寒潭潦水。
趙溪琳疑惑的思緒突然明了了起來:真是個妙人兒,難怪安哥急着扒人家褲子。
“你沒事吧?”他問,聲音潤亮,沉沉的很好聽,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安以誠瞄了眼他褲子上皺起的兩團,嘴角一抽,耳朵赧紅,難得結巴,“沒,沒事,我對不起你……的褲子。”
他彎腰拍了拍兩團褶皺,不甚在意:“以後小心。”
等到小哥哥走遠,趙溪琳才蹑手蹑腳地溜到她身邊,見她頹廢如枯萎的小花,最終還是忍不住吐槽:“安哥,你雖然是漢子,但也不能太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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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誠開始自欺欺人,努力給自己找回底氣:“沒事,我不記得就是沒發生過——你的板有問題,平地摔跤你說怪不怪?”
見安以誠開始轉移責任,趙溪琳嘻嘻一笑,拍了拍手裏的寶貝滑板:“乖寶貝,想不到你還是個忠心護主的,這下不怕你被人偷去了。”
安以誠朝她擺擺手,頹喪的調調:“琳子,你先去教室占個位置,我丢個快遞盒子。”
趙溪琳見她如此落寞,想必還沒從尴尬裏走出來,也想留點時間給她平複心情:“好,我順便買兩瓶汽水。”
八點四十分,教室裏的桌椅幾乎已經坐滿,趙溪琳掃了一眼,初中殺上來的同學也就也就寥寥幾人。
旁邊空了個座位,留給安以誠。
安以誠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是交情過命的姐妹,關于她,十七初中還流傳着一段神話——
傳說十七中校霸是個女孩兒,此女長相兇狠,揍人手段殘暴,從她手裏溜出來的,定是要鼻青臉腫,別說親媽了,就是親爺爺也認不出!
但是,她家安哥明明長得一表人才,乖巧可愛好吧?
道聽途說也不知道去打探一下,真是無力吐槽。
安以誠把盒子與包裝紙一起塞進垃圾桶。
英華的垃圾桶又高又壯,她打量着眼前這個威武的垃圾桶,突然想起明鏡二把椅——喻澤豪。
開學前,喻二哥囑咐過她幾句。
“這段時間收收小脾氣,做個小白兔行不行?出了點狀況,我在調整了,就怕護不好你,你哥回來跟我鬧……”
安以誠知道,不是出了點狀況,而是出了大狀況。
“反正你長得也不像校霸的樣子,到了新學校和同學們好好相處,人家慢慢就覺得你是人美心善好交往的人了。”
她應下:“好。”
“好!”安以誠收了思緒,拍拍手上灰塵,“做小兔子,對我來說簡直小菜一碟!”
給自己打好氣,小兔子已經暫時忘記了剛剛摔跤的尴尬,步子輕盈地往新教室走。
能坐在兩個A班教室的人,都是宿區中考排名前80的學霸,一想到以後要和這些學習怪物一起內卷,安以誠就覺得亞歷山大。
推門而進,原本低聲私語的教室突然靜了幾秒。
救、
這是怎麽了?
安以誠內心忐忑,自己不會剛出場就暴露了身份吧?她還沒說話呀?
教室裏翻湧起竊竊私語來。
“就是她嗎?”
“好漂亮啊!”
“果然名不虛傳!真的好好看!”
第一次這麽多人誇她好看,安以誠腦袋一時有些發暈,內心傲嬌冷哼:哎呀一般一般,随便長長。
小白兔故作嬌羞地擡手,輕柔地理了理發梢。
不過很快,她又經歷了今日的第二次尴尬事件。
“同學,你不進去嗎?”身後傳來一道溫柔女聲,黃鹂一般悅耳。
安以誠半側過身子,登時明白了新同學驚嘆的對象。
女孩白衣黑裙,身段窈窕,那皮相清純中帶着尚不成熟的妩媚,杏眸潋滟動人。
她一句“哇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桌椅堆裏便爆出一聲熱切的呼喚,“安哥!我滴親人啊!”
趙溪琳從位置上彈起,小鳥一般飛到安以誠身邊,貓兒一般撲到她身上。
救命!有社牛啊朋友們!
小趙嘿嘿一笑,拉着她走回座位,悄悄在安以誠耳邊說:“這是實驗中學的校花白羽,芳名之前都傳到我們十七中了,真的好好看嗚嗚嗚!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小姐姐!”
安以誠深表贊同,偶然想起什麽,會心一笑:“我想起來了,這就是白羽。”
“海鹽蘇打!”趙溪琳丢去一瓶冰涼的藍色。
八點五十五分,班主任終于到場,一進門就順手關上前門,準備開講了。
傳說中“一眼看上去就是好人”的長相,黑板上“闫立”二字,倒是和他本人有點反差萌。
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大叔在黑板上畫了個四象限,開始介紹起柯維的四象限法則,按照重要和緊急程度進行劃分,順路得出了個結論:談戀愛是個重要但不緊急的事,給丢第二象限了。
“對于英華處置情侶的變态手法,各位可能有所耳聞,不過更變态的是它抓情侶的騷操作,我不忍心詳述,等有人被抓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不過我還是勸大家謹言慎行,別做第一對被捉的傻孩子。”大叔推了推眼鏡,表情很是悲憫。
同學們嘴角一抽,這真的是自己的親班主任嗎?也不告訴清楚,就這麽朦朦胧胧?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坑娃呢。
“還有就是班幹競選,我打算在軍訓結束後來做,有意願的同學可以準備一下了。”
學校給班主任下發了三頁新生注意事項,闫立只着重提了早戀和班幹競選兩點,其他的瑣碎項目似乎根本不配有名字,他這麽信任這群崽兒們,還真是心大。
不過也難怪。
英華是宿區第一高級學府,能不能上全看中考成績排名和精英特長,一年就招720個,好學苗全部薅走,高考狀元和六七百分人數蟬聯八校榜首以及不知多少年。不少關系大戶擠破腦袋踏破門檻也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裏,借讀生名額就八十,宿區鐘鳴鼎食的有那麽多,借讀生往往是權貴中的戰鬥機。
大叔突然想起,自己漏了個人物沒介紹,忙正色:“咳咳,今年A班有點特別,有位同學并沒有參加全國中考,但因為世界冠軍太稀有了……”
說道這裏,講臺下已經唏噓聲一片。
“這種人才我們學校怎能輕易放過?拿今年中考卷給這位同學試了一下,根據得分和排名給分到了咱班。”
臺下再次唏噓起來。
眼尖的同學早就發現五乘八的桌陣外多了一套桌椅,孤零零地挨着講臺,想來就是世界冠軍大神的藏身之地了!
坐在那裏的是個壯漢,快一米九的個子,看上去體育競技就很牛逼的那種,趙溪琳特意戴上眼鏡,盯着壯漢的後腦勺看。
壯漢似乎察覺到大家關注的目光,緩緩轉過身子,硬着頭皮與身後齊刷刷的目光進行逐一而又短暫的對視。
然後這位大哥舉起了手,這一刻簡直萬衆矚目。
大叔嘴角含笑,示意他說。
他轉過身來,滿臉肅穆:“你們幹嘛一直看人家啊?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仿佛一只烏鴉飛過頭頂,學霸們頭上頂着一串黑線。
大叔呵呵一笑,目光親切地看了壯漢一眼:“感謝詹星橋同學的精彩發言,咱班氛圍歡快了不少,我呢告訴大家這個特殊名額,是要講清楚咱班為什麽41人,公開公平公正。”
大叔在整齊的腦袋中掃視一圈,食指點了點講臺,“許言珩,來,給大家認識一下。”
安以誠瞳孔地震!
國象圈內人士都聽過他的大名,無論是兩次蟬聯12歲男子世錦冠軍,還是13歲積分突破特級大師,這人都是神話一般的存在,只是2018年加普林達什維利杯後,一年多再也沒有他的賽跡更新。
她在棋社混了一年,教練提起這神壇的這幾位天才少年,每每贊不絕口,少年班的門外就挂着他的照片和簡介。
想不到這尊佛放着廣州那樣的大地方不待,卻跑來宿區這個三四線的小城,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安以誠托着下巴,打量着前排站起身的那人。
大神轉過身子面對大家,俊逸的臉上笑容淡淡,禮貌地淺淺了個躬,謙卑有禮。
模樣有點眼熟。
嗯?
安以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