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完就從包裏摸啊摸,摸了半天,安以誠還以為她能摸出個折疊兩米的大刀,沒想最後掏出一只口紅,笑眯眯地給爛醉的小哥塗了個唇妝。

正宮色,最近最流行的色號。

見四下無同夥,她用小哥的指紋解了鎖,怼着小哥紅彤彤的俊臉就是一頓猛拍。

如果當時知道這位小哥即将莅臨她們的軍訓場地,或許趙溪琳會把照片展示一分鐘然後立馬扯回,可她又不是先知,想破老戴也想不到“冤家路窄”這個詞,竟然有天會砸到她自己的頭上。

見她笑得這麽邪惡,安以誠饒有趣味地湊了上去,只見“幸福的一家人”這個聊天群裏頓時火爆了起來,七大姑八大姨看了這張美唇醉酒照,都忍不住@這個小青年,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溪琳得意地揚揚眉毛:“看吧,這個色號果然顯白。”

安以誠雙手默默合十:“希望人沒事。”

此刻,趙溪琳默默在心裏合十雙手,默念:“希望人沒事。”

忐忑,這貨要是認出她來,她肯定要在軍訓這裏脫層皮呀!

命運!你捉弄我!你沒有心!

那教官邪魅一笑,“要說巧不巧,今天早上撿了一張卡,應該是你的吧,同學?”

趙溪琳心虛地接過卡片,嘴角僵硬地揚了揚,“哈哈,是我的,謝謝教官。”

“不客氣。”唐教官和善一笑,但趙溪琳偏生看出他虎牙化作獠牙,吓得她滿頭冷汗,小身板都跟着抖了抖。

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是準确的——

“趙溪琳同學,站直了!”揚聲器播出的電音很是刺耳,全操場上的人都知道有她趙溪琳這個人了。

趙溪琳在心中暗罵一句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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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溪琳同學,擺臂要到位!”

“趙溪琳同學,轉角要迅速,別拖泥帶水!”

“趙溪琳同學……”

趙溪琳同學在心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慰問了一邊。

不知哪傳來的磨牙聲,伴随着句句清晰的“趙溪琳同學”,擾得隊列鬧騰騰,卻也滑稽。

一個上午,趙溪琳已經不只是個人名,而是名人了。

安以誠捏着礦泉水,嘴角挂着幸災樂禍的笑,“琳子,你出名了,這下不怕單着了。”

磨了一上午牙,趙溪琳嘴巴有點抽筋,白了安以誠一眼,積蓄為數不多的力氣使勁把腳邊的一只飛蟲踢出老遠,似乎還不夠洩憤,又朝着馬路牙子狠踹了幾腳。

“這個教官怎麽這麽小氣,這麽記仇啊!”她悶悶不樂地嘟囔着,簡直欲哭無淚。

安以誠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你還笑!你還笑烏烏!”她炸毛了。

午休時,趙溪琳同學加了教官微信,雖是在笑,卻也咬牙切齒。

趙溪琳:“唐教官,你好呀^^能不能不要喊我名字了。”

趙溪琳:“球球。”

唐教官秒回:“那張照片在我家群裏瘋傳,親戚都來問我怎麽回事,我很郁悶。”

趙溪琳:“什麽照片?”

唐教官:“沒什麽,你名字順口,我想叫就叫。”

趙溪琳一勺子插進飯裏,桌子都跟着抖三抖。

媽的!

這是什麽狗事啊!

“安……”她剛想出聲抱怨,卻發現安以誠打飯還沒回來。

速度好慢,她先忍着好了。

彼時小安同學拎着瓶礦泉水去找唐教官,中午陽光刺目,晃得她眯了眸子,淺褐色的眼睛也渡上琥珀的通透。

唐教官坐在垂柳的長椅上和隊友開黑,安以誠往那一站,等他打完。

但賽事好像很激烈,她饒有興趣地湊了上去,冷不丁開口:“飛廉遠近攻擊值不一樣,勾遠的打。”

她這一出聲把教官們吓了一跳,愣在那裏,游戲也不打了。

安以誠揚眉:“我幫你打?”

唐教官遲疑了幾秒,決定允許她用實力說話,于是遞過手機,不想他還是低估了安以誠的兇悍程度,之間她架穩手機,指尖滑動回勾漂亮又有力,上來就是一頓力挽狂瀾,殺得滿屏開花,百裏玄策拿人頭的公告刷了好幾次,惹得隊友連連爆粗。

塔給攻下來了,屏幕上“勝利”字樣旋轉上升。

安以誠過了把瘾,開始和他說正事,口吻很平和:“教官,你還小,可能沒想到……”

教官的臉色黑了下來。

她一個十五的小孩,在這說他小?

安以誠沒理他臭石頭一樣的臉色,接着說:“總喊人姑娘家的名字,容易引起誤會,對你倆名聲都不好,是不是?”

她就這麽直白的挑明了,倒是弄得唐教官有點發窘。

安以誠遞去一瓶礦泉水,“上次也有我們做的過分的地方,反正你也喝多了,就別記仇了吧。”

這軟硬兼施的,他不同意都難。

唐教官:“……我不接受賄賂,拿走。”

“我只是想單純地請你幫忙擰個瓶蓋,互幫互助,我們以後就是好朋友了。”

看吧,她小白兔還是很友好的。

天空湛藍,浮着淡淡的白色,等灰雲一掃明朗的陽光,雨滴便唰唰地下落。

安以誠在食堂到休息區的必經之路上站了一會,果然看到沈謹丞面色不善,步子邁得又大又急。

沈謹丞模樣陽剛,劍眉星目,清爽大男孩一枚,雖然是道館大師兄,行事卻跟二師兄有的一拼。

二師兄,指豬二師兄。

安以誠料到他要去找教官理論,就擱這守株待兔,“沈謹丞,我都搞定了,你別去鬧。”

沈謹丞聽不得安以誠訓他,駐足挑眉,“你搞定啥了?”

“喊名字的事,你別摻和了,睡你覺去。”

“怎麽回事?你們教官為什麽一直喊小琳名字?還用揚聲器?”沈謹丞覺得離了大譜。

安以誠有點心虛:“诶……”

“算了,我晚上回去親自問她。”他眉頭蹙着,還沒消氣。

這位小魔王,正是趙溪琳家的竹馬,從小到大跟個螃蟹似的,橫行霸道。

“你們倆在這幹站着做什麽?”溫潤的聲音帶了笑意。

“小溯哥?”安以誠眸子一亮。

“大師兄怎麽愁眉苦臉的,誰惹他了?”他問,語氣中帶了揶揄。

“還不是她們的那個教官總喊小琳名字!”沈謹丞皺眉惡狠狠吐槽。

安以誠失了耐性,怼道:“我都解決了,你別念了,嗡嗡嗡煩死人。”

兩人之間陡然摩擦了火花,眼看又要鬥起來了,言之溯拍拍沈謹丞肩膀,“聽她的,趕緊回去睡覺吧,下午政教要來抓你了。”

沈謹丞不屑扭頭:“切。”

“走了星星,我送你到樓下。”言之溯撐傘,兩人丢下怄氣的沈謹丞不管,徑自往寝室的方向走。

沈謹丞憋了半天,終于幽怨地朝兩人背影喚道:“小溯,你沒看見我也沒帶傘嗎?”

言之溯停下腳步,朝他一笑:“那你下次記得帶傘呀。”

很明顯,就是不想捎他。

沈謹丞氣笑了:“滾滾滾!塑料兄弟!”

一路上言之溯倒是沒多問安以誠什麽,走時把傘留給了她。

內務清掃提前到雨天,教官們來到教室,簡單地講了被褥桌椅等的擺放規則,兩小時後進行檢查。

于是在外淋雨的同學們鳥兒一般飛回宿舍整理內務。

所有在校生都有自己的床位,即使走讀生也要在學校午休。

安以誠住上鋪,理好了被子就在床上躺着看閑書。

從圖書館借來的《穿T恤聽古典樂》,戴上耳機,滿世界都是李斯特蕩漾的音符。

趙溪琳住在隔壁,忙的不亦樂乎。

她理完自己的位置又開始掃地,把地掃幹淨了又開始擦窗臺。

從小到大,她第一次在學校擁有自己的床位,寶貝的不行,把臉貼在被子上嗅洗衣液的香氣,那是陳萍最愛的薰衣草味,興奮又幸福。

白羽和她是室友,誇她陽臺擦得好幹淨,得到了美女的表揚,趙溪琳激動不已,跟她随口聊了幾句十七中的事,白羽聽得認真。

“我聽說啊,”白羽悄咪咪靠近她低語道:“安以誠同學之前是十七中校霸,是不是真的啊?”

趙溪琳眨眨眼,嘴角不自覺的彎起,“诶,這個吧……安哥雖然很厲害,但校霸還是誇張了點,她那麽可愛,哪有外面說的那麽兇悍?”

白羽想起安以誠那張輪廓柔和的初戀臉,嬰兒肥嘟嘟地堆在臉上,鼻子雖然高,卻有頓感,要不是眸子有點冷清,真的就是典型的鄰家女孩。

“那她……”白羽的杏眸裏隐有懼意,“有沒有談過朋友啊?”

趙溪琳震驚地看向白羽小姐姐,眼珠轉了轉,聲音有點缥缈:“我想象不出她談戀愛會是神馬樣子,老天保佑,希望她未來男朋友沒事。”

傍晚,安以誠和趙溪琳一起往訓練場地走,路上遇到熟人。

範詩琪,十七中另外一個班的大神,國際象棋社的扛把子。

這麽描述把人小姐姐說的粗犷了,她其實是個滿身江南氣息的才女,寫的一手細膩綿長的文字,她和安以誠的作文經常被當做範文,印在年級裏傳閱,她的名字在十七中鮮少有人不知。

她來,安以誠猜到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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