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催債進度-1
第二天，時光起了個大早，趁穆執在做早飯的時候，去商業街的銀行将現金存到了銀行卡裏。
家裏出事之後，她的信用卡都注銷了，只剩一張儲蓄卡，裏面躺着幾千塊塊應急。
那是她來到雲州之前，身上所剩無幾的財産。
眼睜睜看着卡內餘額變成兩萬加，一會又要減少，時光嘆了口氣，“只怪我心太軟。”
銀行裏，她打開軟件綁定銀行卡，在五花八門的線上商鋪裏挑選了十幾分鐘，終于下單了一張一米五寬的單人床，連帶一個棕榈床墊。
付款時，整整兩千塊。
時光肉痛，選了同城配送，上門安裝。
一切操作完畢，回到百事通時，穆執正好煮出一鍋濃香四溢的皮蛋瘦肉粥。
穆執将砂鍋端上桌，聽見時光腳步沉重地上樓，問她，“一大早出去幹嘛了？”
時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日行一善。”
女孩的語氣有些沖，穆執很是無辜，“我又哪裏招惹你了？”
時光懶得解釋，坐下後自顧自地盛出一碗粥，化悲憤為食欲。
看她大口吃飯，穆執倒是笑了，去廚房端出煎好的餃子，“來，也嘗嘗這個，昨天隔壁大嬸給的。”
商業街的商鋪基本都是常住人口開的門面，街坊鄰裏認識多年，平日裏誰家灌了香腸、包了餃子都會相互贈與，相處得十分和諧。
時光夾起一顆餃子，咬了一口，油潤的肉香和清爽的白菜糅合在一塊，讓人心滿意足。
連一大早破財的憤懑都減緩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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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笑眯眯地吃了好幾個，“我媽媽以前就會給我包餃子吃。我媽媽啊，手藝可好了，在我小時候總會變着花樣給我做吃的。”
其實母親在她八歲那年就因為急性白血病去世了，她那時候才上小學一年級，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記憶力不太好，因此她對母親的記憶并不深刻，她所了解的這些，都是在過去的歲月裏，聽父親一遍一遍地重複的。
那時候的父親總是拿着他們一家在她八歲那年拍的最後一張全家福，笑着告訴她母親有多溫柔、多善良、多可愛。
通過父親的描述、日常的照片，和殘存在腦海中的零星記憶，她拼湊出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父母的事，穆執動作一頓，又迅速如往常一般調侃她，“媽媽手藝好，怎麽不見女兒繼承手藝呢？”
時光呵呵一笑，“那是我爸慣的。”
“呃……”
“他以前說，會給我找個上門女婿，不用我下廚。”
“你真是有個好爸爸。”
是啊。
只可惜她的好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
時光笑了笑，臉上倒沒有多大的悲傷情緒，只是喝光了碗裏的粥，坐到沙發上玩手機。
穆執坐在桌旁沉默地看着她。
她逆着光，清秀的側臉輪廓被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
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風吹散一樣。
正如她來時突然，會猝不及防地突然消失。
如同從未在他的世界出現過一般。
穆執握住筷子的五指無意識收緊，他喉頭發緊，輕輕喊了一聲，“時光？”
“嗯？”
“時光。”
“幹嘛呀？”
時光不耐煩瞪過去。
女孩子的形象又生動起來，穆執松了口氣。
“沒什麽。”他起身收拾碗筷，“就想問你，中午想吃什麽。”
“呃……”
“我過會去菜場買菜。”
時光朝天翻了個白眼。
這個人，早上才吃完就想着中午那頓，屬貪吃蛇的嗎？
同城派送得很快，第二天，時光就接到了安裝師傅的電話。
拉貨的三輪車停到百事通門口時，穆執正坐在收銀臺後發呆，聽到門外的動靜，疑惑道，“幹什麽的？”
“時小姐定的床，百事通商鋪，是這吧？”
“沒錯。”穆執起身，見時光下來，問她，“你買的床？”
時光腳步很慢，不好意思一般避開穆執的目光。
“嗯。”
她的心思很好猜，穆執幾乎一瞬間就明白過來。
他靠在玻璃櫃旁，桃花眼裏笑意閃爍，好整以暇地問：“你買床做什麽？”
時光沒搭理他，示意師傅們擡床上樓。
一行人費力地将木板搬上去，途中空間狹小，床墊險些擡不上去。
穆執晃晃悠悠地跟在她身後，小聲追問，“問你話呢，買床幹什麽？”
幾人在北房間站定，時光咬牙說：“別廢話，把你房門打開。”
“呃……”
“送你的兒童節禮物，你要不要？”
今天是六月一日。
“哎呀，這誰能舍得不要呢？”
穆執笑眯眯地打開房門，和時光一起監督師傅們安裝好床，墊上床墊，而後目送師傅們完工離開。
三輪車絕塵而去，卷起一地塵土。
百事通門外，穆執撩起他那半長不短的天然卷，用手指小心地點了點時光的肩頭。
“謝謝你啊，時老板。”
時光別扭地繃着下颚，“有什麽好謝的。”
她故作冷漠地雙手抱胸，語氣也硬邦邦的，“人文關懷罷了。”
感受到穆執的注視，時光擡眸看去。
男人的笑容燦爛得有些犯規。
讓她更不好意思了。
時光耳廓泛紅，氣洶洶地走回屋裏，“這個店現在歸我，我給員工搞點福利，不應該嗎？我又不是吸血鬼。而且啊，你可別得了便宜就賣乖，錢還是要好好還的，等拆完遷，趕緊把錢給我，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時光掩飾一般說了半天，身後半晌沒有回應，她疑惑地轉過身去。
只見穆執仍舊站在門邊，一手随意地擺在櫃臺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玩着一根棒棒糖，眸光沉沉，笑意缱绻。
見她看來，他緩緩向她走去。
眼看男人距離越來越近，時光不自覺後退一步，“你……幹嘛？”
“不幹嘛。”穆執笑了一笑，忽然俯身，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就是也想和你說一句。”
男人的嗓音低沉，灼熱的氣息灑在耳邊，酥酥麻麻的。
時光咽了口口水，“說、說什麽？”
穆執妖孽地眨了眨眼，“兒童節快樂。”
“呃……”掌心被放了一個東西，時光低頭看去，是一根棒棒糖。
草莓味的。
“祝你一直保持純真，時小姐。”
穆執語氣真誠，讓時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這是什麽祝福啊。
這個社會如此複雜，以後她會變成什麽樣，哪裏能說得準。
就像如今這樣，她從天上跌到地上，沒有憤世嫉俗，說實話，她已經很佩服自己了。
時光握緊棒棒糖，“我盡量吧。”
眼看心情要變得沉重，她呼出口氣，話鋒一轉，“話說回頭，這幾天為什麽沒有新單子來？你可要好好掙錢呢，穆老板。”
“呃……”
“還有五月份的店鋪營業額，你到底什麽時候整理給我？我覺得如果加上店鋪的利潤的話，那一百萬你能更早還完呢。”
穆執立刻露出頭大的表情，“你……還有人性嗎？”
供吃供喝，還得上交利潤。
他就是個賺錢機器嗎？
時光剝開棒棒糖放進嘴裏，水果味香香甜甜的。
果然還是壓榨穆執比較有樂趣。
忽然，門外響起挖掘機轟隆隆的聲響。
兩人好奇地走出去，只見不遠處的門市裏頭，一棟棟二層小民房被推倒。
穆執随口問前來看熱鬧的街坊，“幹嘛呢？”
“拆遷啊，那邊規劃下來了，這兩天要都拆完。”
“拆遷？！”
時光和穆執不約而同地喊出聲，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心花怒放」四個字。
“哇，我的一百萬有着落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時光忙不疊跑到更近的地方看熱鬧。
拆遷的地方看着離得近，其實還有三四百米，時光和穆執快步走過去，還想往裏走，就被人叫住，“幹嘛呢，沒看見拆遷，不要命了？”
這怒吼聲過于嘹亮，時光被吓了一跳，在原地站定。
穆執看了對方一眼，見是熟人，老神在在的，“小何？怎麽，這塊你負責？”
“穆老板？”對方笑了一笑，“對啊，來監工。”
時光扯了扯穆執的衣擺，小聲問：“這是誰啊？”
“居委會的，小何同志。”
何笑宇這時也看到了時光，眼神頓時亮了幾分，“穆老板，這是誰啊？”
穆執不動聲色地擋住時光，“沒誰，親戚。”
“哦哦。”何笑宇歪過頭，和時光揮了揮手，“你好啊，我是居委會的，以後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來幫忙。”
何笑宇也是二十出頭的模樣，笑容親切陽光，很容易讓人卸下心房。
時光禮貌地點點頭，“好的，謝謝。”
穆執咳了一聲，何笑宇收回視線。
“這邊拆了，那我那裏怎麽說？之前不是說月底會來詳談的嗎？”
今天都六月了。
何笑宇敲了一下腦殼，“哎呀，不好意思穆老板，最近太忙，居委會忘了和您聯系了。”
他幹笑了兩聲，從手機裏扒出一個紅頭文件的pdf版，遞給穆執，“那什麽，穆老板，市裏上個月才出了文件，舊房改造為主，咱這邊說是先不拆了。”
“呃……”
“回頭改造團隊會入駐咱們商業街，對老舊房屋進行升級改造。”
穆執嗓音不穩，“所以……”
“所以……”何笑宇抱歉地說，“你那邊，就先不拆了呢。”
好像有什麽，緩緩裂開了。
時光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擡手捂胸。
原來，裂開的是她那盡快要回一百萬的夢想。
何笑宇自顧自地說：“您放心，回頭就把您牆邊的拆字用塗料蓋住，保準看不出來！”
誰想要把拆字蓋住啊！
那是財富的象征，金錢的味道啊！
時光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
“騙子！”
穆執僵硬站着，不敢去看時光的表情。
“大騙子！”
女孩子捂住臉，哭着跑開了。
穆執忙追過去。
何笑宇完全搞不懂狀況，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在穆執身後喊，“穆老板，你這親戚是住在你那嗎？外地人嗎？要是長住的話，記得要辦暫住證啊！”
“呃……”半點沒有眼力見的臭小子。
現在還談什麽暫住證。
要是不想辦法安撫好時光，他恐怕要去辦死亡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時光：希望落空，催債遙遙無期怎麽辦？
穆執：我可以和你簽終身還債合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