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催債進度+12
沈文星雖然不甘心就這樣放過何笑宇,但更擔心寧萌的狀況,他狠狠警告何笑宇一句「離寧萌遠點」,就跨入派出所大門。
他們吵了這麽久,還動了手,動靜這麽大,自然惹得不少人圍觀。
這是派出所的主場,周遭對何笑宇的指責聲不絕于耳。
在這樣尴尬的情況下,何笑宇居然還整理好掉落一地的材料,将那份居委會的文件送達到了派出所辦公室。
心理素質可見一斑。
“不愧是被國家選中的公職人員。”穆執感慨。
時光附和道:“就是人品不怎麽樣。”
何笑宇這個分手鬧得着實不太好看,連帶「小三」時光也被指指點點。
時光受不了這份矚目,待何笑宇送完文件後,跟着慌亂地離開了。
離開時慶幸地想,還好她的暫住證辦好了。
否則一定會被憤憤不平的民警穿小鞋。
回百事通的路上要路過居委會,穆執向內看了一眼,只看到何笑宇快步上樓的背影。
時光也跟着探頭望去,“這小夥子,人面獸心。”
她是女人,自然是會帶入寧萌的角色,只要想到四年的感情被人不屑一顧,她就恨不得幫寧萌打他一頓。
她知道現在這個時代,分手離婚都很正常,但至少,要分得漂亮,離得坦蕩吧。
何笑宇的所作所為讓他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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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為局外人的她,也只能感慨兩句,祝福寧萌日後幸福。
時光嘆了口氣,“現在他們分手了,我的任務是不是完成了?”
穆執貼心地幫她舉起遮陽傘,不置可否,“這可說不準。”
時光對此嗤之以鼻,她天真地認為已經幫助何笑宇完成了分手,就可以擺脫這個痛苦的差事,沒想到晚上才吃過晚飯,何笑宇就又找上門來,并要求她繼續送飯,扮演女友。
“還要繼續?”時光只覺得匪夷所思。
明明都已經達成目的了,還要她作什麽戲。
她驚悚地猜測,“你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所以才找這種拙劣的借口。
這話一出,何笑宇大吃一驚,“怎麽會呢,我哪裏有這個膽量。”
他悄悄看了眼神色冷峻的穆執,想要微笑,卻扯到嘴角的傷口,不自覺倒抽一口涼氣。
“我只是覺得,一分手你就不來了,會讓人看出破綻。”何笑宇揉着嘴角,“做戲做全套,時小姐,還要繼續麻煩你了。”
“你……這是要把渣男的身份做實了啊。”
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很尴尬了,還不打退堂鼓,這份決心強大到詭異。
這下連時光都開始懷疑他的初衷。
時光百思不得其解,“你處心積慮的逼走寧萌,到底是為了什麽?”
“不為什麽,這個結果,對我們兩個都好。”
何笑宇模棱兩可地說完,叮囑時光別忘了明天繼續送飯,便起身離開了。
他的笑臉像是強撐出來一般艱澀。
時光不知怎麽的,心口輕微抽痛。
陽臺上,穆執習慣性地收拾晾曬衣物,無意中向下望去,在巷口昏暗的燈光中,看到了緩步前行的何笑宇。
許是手機震動,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貼在耳邊講電話。
距離不近,穆執看不清何笑宇的表情,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麽,只看到他說着說着,就慢慢蹲下,哭了起來。
男孩壓抑的哭聲随風吹來,支離破碎。
——
接連給何笑宇送了兩周的午餐,時光與居委會的工作人員都熟絡起來,只是何笑宇和寧萌分手分得滿城皆知,再次來到居委會時,時光明顯感受到了衆人的不悅。
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打招呼。
就這樣又維持了一周左右,在一次送飯途中,時光聽到隔壁的大姐們說寧萌托了關系,會在最近調回江城。
“哎,回去也好,免得在這傷心地。”
“是啊,本來就是省會的姑娘,家裏條件不錯,聽說爸爸也是公安系統的,打小被當成掌上明珠疼,畢業後為了愛情來我們這小城市,結果呢?真是不值。”
“所以說啊,女人還得清醒點,別被所謂的愛情沖昏頭腦。”
“就是,一看小何就是個拎不清的,那小時有什麽好的,柔柔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為了才認識的姑娘把相戀四年的女朋友踹了,也太不地道了。”
“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不懂得珍惜。”
衆人聊得熱火朝天,瞥見時光在走廊慢悠悠走過,紛紛噤聲。
來到何笑宇辦公室,時光放下飯盒,開門見山地問:“聽說寧萌要回江城了,是真的嗎?”
何笑宇還在忙着給領導寫彙報材料,打字的動作不停,“真的。”
“她這一走,你們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了,你不後悔嗎?”
何笑宇從電腦上移開視線,誠懇道:“不後悔。”
時光目不轉睛地打量他,過了一周,他嘴角的淤青已經淡到幾乎看不出來,但眼窩深陷,明顯瘦了不少。
他應該是傷心的,但并不想表現出來。
“對了,這周六晚上派出所吳局的兒子結婚,請了我們居委會的人參加。”何笑宇推來一張請帖,“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去。”
吳局在先鋒派出所任職十年有餘,和居委會交情匪淺,如今孩子大婚,自然會邀請衆人吃個酒席,沾沾喜氣。
時光打開請帖随意看了眼,“雲州大酒店?”
她敏銳地發現此州非彼洲。
“市中心的雲州大酒店?”
“對,晚上六點半,你有空嗎?”
終于不是商業街的山寨貨了。
時光想了下,“我回去問一下穆執再回複你。”
“好的。”何笑宇點頭,怕時光拒絕,又加了一句,“那天晚上酒席時間可能會有點長,四舍五入,我出1000。”
“好大的手筆。”
不去都有點對不起自己。
一回到百事通,時光就與穆執商量周六晚上是否要陪何笑宇參加喜宴。
盛夏午後,蟬聲陣陣,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偌大的商業街上只有寥寥幾人路過。
百事通內幾乎無人光顧,穆執強撐着睡意,守在櫃臺後。
室內一片清涼,時光找了把躺椅,搭在貨架旁,與穆執隔空聊天。
“何笑宇說會出1000,我覺得,好像還挺劃算的。”
又能吃飯,又能賺錢。
穆執半阖着眼,說話懶洋洋的,“你也不想想他為什麽要你去。”
“為什麽?”
“派出所吳局的兒子大婚,連居委會的人都請了,會不請派出所的自家人?”
穆執打了個哈欠,“他應該是怕在會場遇到寧萌,形單影只,被她懷疑。”
時光後知後覺地說:“有道理。”
“所以啊……”穆執靠在椅背上,“你就去吧。”
“壞人當到底,送佛送到西。”
時光無奈答應,“好吧。”
她就是個沒有臉皮的賺錢機器。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不用刻意尋找話題,偶爾八卦一下家長裏短,時光很快就昏昏欲睡。
迷糊中,有人影靠近她。
“困了就睡一會吧。”
是穆執。
他找出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動作很輕,語調溫柔。
讓她一下子放下了所有戒備。
“睡吧。”
——
由于要參加婚宴,時光那條白色的連衣裙自然是不能穿了,周六那天,她便随意套了一件T恤,配上高腰闊腿牛仔褲就準備出門,配上短發顯得越發的簡潔精幹。
穆執見她這樣走下樓,頗為意外,“你去婚宴就穿這樣?”
“不然呢?”時光并不覺得不妥,“又不是我結婚,我打扮那麽漂亮做什麽?”
況且,她也的确沒有合适的衣服了。
她從江城走得狼狽,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被賣掉還債,衣帽間裏那些來不及出手的品牌成衣和限量版高跟鞋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她雖然不舍,但深知來雲州要債,那些東西帶來也毫無用處。
因此那些曾經她唾手可得并且喜愛的小玩意,都被她留在最後一套房子裏,賣給了別人。
她帶出來的,就是兩本相冊,幾套簡單的換洗衣物,和一些證件。
而出鏡率最高的那條小白裙,是成年禮時父親送給她的禮物,她舍不得扔。
來到雲州之後,她與穆執共同生活,被他耳濡目染的,都喜歡上了穿T恤的休閑和随意。
“我覺得我這樣就挺好的。”時光站在鏡子旁打理亂飛的短發,滿意地欣賞自己,“就我這姿色,稍微一打扮把新娘子豔壓了怎麽辦?”
“呃……”
“我可不是去拉仇恨的。”
她說得臭屁,也有臭屁的資本。
穆執低笑出聲,在時光的怒視中止住笑意,“好看是好看,就是好像缺了點什麽。”
他指了指她空蕩蕩的脖子,“戴個項鏈會更好一點。”
時光穿的是方領白色T恤,略微修身的款式,露出一截漂亮的鎖骨。
時光不甚在意,“沒有項鏈,不戴就不戴吧。”
說完,她轉身想走,穆執卻拉住她,“等等。”
“幹嘛?”
穆執讓她等了一會,回房拿出來一個絲絨盒子,“打開看看。”
時光遲疑接過,“怎麽,你還有項鏈?”
紅色絲絨盒子小巧精致,并沒有什麽logo,拿在手裏沉甸甸的,時光小心地打開,躺在盒子裏的,果然是一條項鏈。
時光取出項鏈,掌心中的長方形吊墜是純金磨砂質地,小巧可愛。
吊墜上面刻着幾個梵文。
“這什麽意思?”
她一邊戴一邊問,金飾的搭扣不太好按,時光費力尋找,穆執見狀,伸手幫忙。
女孩子的小飾品太過精細,穆執專心地幫她打開搭扣,随口回答:“平安。”
時光愣了下,“什麽?”
“這是平安福啊。”穆執笑了笑,唱道:“祝你平安的平安。”
“呃……”土爆了。
時光默默吐槽,又聽穆執低聲說:“平安喜樂的平安。”
他希望她平平安安,喜樂無憂。
兩人一前一後地站立,穆執微微彎着腰,手指偶爾觸碰到時光後頸,帶來一陣酥麻。
有一股陌生而又蓬勃的情緒破土而出,時光壓住陡然狂跳的胸口,掩飾一般開口,“這個……你是什麽時候買的?買給誰的?”
穆執還是那副看不透真假的笑臉,“當然是給你買的。”
“好好的給我買什麽項鏈?”
她和他不是互送項鏈的關系吧。
“六月了,給你的年中獎。”
“呃……”這麽好?
這麽及時?
這麽恰巧?
時光懷疑三連,“真是送我的?沒騙我?”
穆執無奈地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只是執着地将搭扣扣好,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還挺難的。”
顧左右而言他。
必然是在掩飾什麽。
這一定是穆執之前買給某個情人的禮物,別人沒收才借給她用。
時光瞬間覺得脖子上的項鏈沒那麽香了。
察覺時光在瞪自己,穆執好笑地問:“怎麽了?”
“沒怎麽。”
時光不願意搭理他,扭頭下樓,坐在藤椅上等何笑宇前來接她去酒店。
穆執站在樓梯口,雙臂搭在扶手上,自下而上注視着她。
店內安靜,可以清晰聽見時鐘走動的聲響。
時光生着莫名其妙的悶氣,她被籠罩在夏日夕陽昏黃之中,這麽近,又那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