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轉機
“ 棋子們并不知道其實是棋手
伸舒手臂主宰着自己的命運，
棋子們并不知道嚴苛的規則
在約束着自己的意志和退進
......
上帝操縱棋手，棋手擺布棋子。上帝背後，又有哪位神祇設下
塵埃、時光、夢境和苦痛的羁絆？”
坐在藤椅中的居渡合上博爾赫斯的詩集，眼神空洞地望向遠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冬日裏的陽光很安靜，就像是殘照中的花開。
讓人想起永恒，想起那種......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那一抹斜照，微微刺眼，其實卻離每個人都很遙遠。
遙遠到即使再給你一輩子的時間，你伸手也仍舊抓不住任何的溫暖。
“知道為什麽嗎？”
“......”
“因為你們從來都不在同一個世界。”
居渡迎着陽光，仰起了頭，閉上了眼。他知道這裏的葉子落了，雪已經不聲不響地下了兩場。
Advertisement
人們常說，老年人是很難扛過冬天的。
其實，對于體弱的年輕人來說，寒風的殘暴也并不會因為你年少，而多上哪怕一絲的憐憫。
假如有來世，居渡只希望自己能夠出生在一個春光燦爛的地方，那裏的桃花綽約，陽光明媚......
..............................................................................
試問何處“十裏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
則必有些所謂的風流才子會笑搖十二骨羽扇，應和道是：“揚州，自古以來嘛，人生只合揚州死。”
那麽，人生最樂之事為何？金榜題名嗎？
則必有不少官居顯位之人大搖其頭，曰：“非也非也，莫若‘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且看揚州瘦西湖畔日日笙簫粉黛，歌舞升平，便可得知此言着實不虛。
通常來說，那些出手闊綽的大老爺一旦上演“騎馬倚斜橋”的戲碼，便即有“滿樓紅袖招”的盛景出現。嫖客必然是嫖得春光滿面，妓子夜決然是陪得春.色盎然，滿院裏一派春光融融的和樂氛圍，真真是“春.色滿園關不盡”。
然而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卻獨有一人站在歡樂的人群間，耷拉着頭，混身冒着冷氣，恨不能“自挂東南枝”以洩心頭之怨憤。
麗春院的人都認識他，背後裏總愛指指點點道：“這小子天天冷着一張臉，不知凍壞了咱院裏多少花花草草。将來他再大些，做了龜奴，就這副死了祖宗的德行，又不知要壞了咱們多少場生意！”
“可不是嘛！春芳姐也夠慘的，得了這麽個兒子，三天裏打不出一個屁來，活活憋悶死個人！”
“最要命的是，這小子還喜歡拿眼瞪人呢！那眼神兇的，啧啧，好像咱們上輩子欠了他多少銀子似的。瞧瞧，瞧瞧，這又瞪開了！”
庸妓們對上那雙圓得駭人的小眼，各自作鳥獸散。
而這雙小眼的主人卻郁悶得連氣也嘆不出，丫的，他确實是希望來世能出生在一個溫暖如春的地方，可是這要不要“春”得太過火了點！
此人正是前世的居渡，今生的韋小寶。
今天他一睜眼，便被這一生的母親提着耳朵大罵了一通，搞得整個麗春院的人都湊來看笑話。早晨起來觸了黴頭，連帶着這一整天都沒有好運氣。這會兒居渡從外面铩羽而歸，心情着實不好，便忍不住獨自傷感，卻偏生又被這一群叽叽喳喳、亂嚼舌根的女人打擾了。
真是......一個比一個嘴巴大！俗話說得果然沒錯，兩個女人等于一千只鴨子。試想整個麗春院數萬個鴨子天天天的鴨鳴不已，該是一種怎樣讓人腦子炸掉的折磨啊！
居渡前生纏綿病榻，性嗜靜，寡欲寡言，愛讀書且不求甚解。這一世莫名其妙地重生在了麗春院，成為金老筆下的最具豔福的男主——韋小寶。一開始他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可一晃三年過去了，他除了接受現在的生活，別無辦法。
如今的“韋小寶”因為接觸了三教九流的人物，平素行事與前世比更腹黑了一點，但早已性格成熟的他依舊從骨子裏透露出不可忽視的冷淡，所以小小年齡便已經活成了冰山的風采，就連對自己的親娘也是一副愛搭不理的神态，常常把“春芳姐”氣得跺腳打人。
雖然對于大多數男人來說，生在溫柔鄉是件求之不得的美事，但你不能指望不解風情、喜歡清淨的冰渣能有多麽熱愛這種喧鬧的生活。在麗春院住了三年，韋小寶幾乎大限将至了，充分見識到女人多嘴缭舌是怎樣讨厭、怎樣煩心的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功成名退後會和七個女人共度殘生的結局，就覺得苦不堪言，頭痛不已。
七個女人七張嘴，吐沫橫飛淹死人.......
一等鹿鼎公可以做，但這”翠翠紅紅，處處莺莺燕燕“的盛景還是不看為好！為了自己耳朵後半生的幸福，韋小寶決定這輩子就只要親厚又乖巧的雙兒一人好了。在這裏值得解釋的是，韋小寶雖然不濫情，但身為正兒八經的男子漢，他也是不願意做和尚的。
話說回來，雖然韋小寶本人懶得招惹那麽多女人，但原著的力量通常來說都是很強大的，如果自己這一生勢必要享受什麽“齊人之福”的話.......阿珂是可以考慮的，雖然她冷酷無情，卻勝在極為貌美......額，其實方怡也不錯，她即使心計太深但好在精細練達......
韋小寶正埋頭苦思自己的後宮到底該如何取舍，忽覺得頭頂一緊，辮子已給人抓住，他吃驚痛叫，跟着耳朵又被扭了兩圈，緊接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咆哮聲便響了起來：“小王八蛋，出去野了一天，娘讓你買的胭脂呢？嗯？胭脂呢？！”
小寶扁扁嘴，雖然臉已經變得通紅，但還是努力維持着自己表情的淡漠，做出對母親的話置若罔聞的樣子。
韋春芳怒罵：“每次你個小王八蛋幹了壞事就這麽一副事不關己的德行，活活把老娘給氣死了！你看你表面上人五人六的，怎麽天天就知道爛賭！你說，這買胭脂的錢都被你私吞了幾回了？！”
韋小寶到底還沒有練成“銅牆鐵壁臉皮功”，被拆穿了後忍不住微微臉紅，待韋春芳撒完氣放開了他，小寶才揉着耳朵，口氣猶疑着，說的雖是實話，聽來卻毫無說服力：“媽，我去賭場......是做正經事......”
“滾你媽的蛋！”韋春芳雙手叉腰，氣道，“你個小敗家子，信你才有鬼了！照你這麽說，你整天不幹活，只往戲院裏鑽，那也是做正經事？”
不理會母親的盛怒，韋小寶堅持真理地點點頭，還剛未颔首，頭上便重重挨了一板栗。小寶忍不住低叫一聲，護住腦門，他瞥了一眼怒不可遏的韋春芳，認命地低頭不語。
唉唉，我每次說的是實話啊，你為什麽總是不相信......亂糟糟的賭場有什麽好的嘛，要不是為了《鹿鼎記》的劇情發展，我寧願歪在躺椅上曬太陽......
這邊，韋春芳看着小寶心不在焉的模樣，忍無可忍，怒吼道：“老娘現在揍死你這個不長進的小王八蛋，那才真是正經事！”
話音未落，韋春芳的巴掌已一馬當先地扇了過來，小寶見形勢不妙，也顧不得維持自己的冰山風度了，當下拔腿就跑，一路上蹿下跳，雖然身形看起來頗為狼狽，但卻毫不含糊地一口氣跑到了大擺筵席的廳內。
這個時候華燈初上，麗春院已經迎客了，小寶料想韋春芳不敢在廳裏面教訓自己，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此刻，院裏突然傳來了一陣粗犷的吆喝聲：“各家院子生意上的朋友，姑娘們，來花銀玩兒的朋友們，大夥兒聽着：我們來找一個人，跟旁人并不相幹，誰都不許亂叫亂動。不聽吩咐的，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旁人一聽這話，即使不尖叫也臉色難看了，唯韋小寶一人呆愣了半晌後，立刻從眼睛裏射出一道狂喜的目光。只是這目光轉瞬即逝，下一秒他又恢複了原本面癱的模樣，淡定地轉過身，迎上了剛剛趕過來要教訓自己的韋春芳。
韋小寶拽了拽她老娘的衣擺，尾音上揚着說道：“媽，你看鬧事的人來了，廚子過會兒估計會跑來湊熱鬧......”
韋春芳微微一怔，随後便露出了會意的笑容，她伸出一只指頭點了一下小寶的腦袋，低聲笑罵道：“小王八蛋，又想偷東西吃......媽去後面看看，今晚上便宜你了！”
小寶聞言，難得的露出了一個微笑，眼睛彎彎的，看起來特可愛。
韋春芳當下也顧不得再生什麽氣了，轉身就樂颠颠地往後院走去，啧啧，自家兒子笑起來就是好看！不過，這小子做事不聰明，長得那麽萌，怎麽就不懂多加利用？平常多笑幾次，也不用成天挨打了嘛不是！
......
小寶目送韋春芳漸漸遠去的背影，稍稍放下了心。
他知道，前來鬧事的這夥人是揚州地界上的鹽枭。韋小寶方才聽到吆喝聲之所以高興，可不是為了能偷吃東西，他高興是因為，自己終于熬到《鹿鼎記》劇情開始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自挂東南枝”這句話看過《十萬個冷笑話》的親們都知道~~就是“ 上吊自殺”的意思。
最早出自于《孔雀東南飛》裏~~~
鞠個躬，歡迎大家來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