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弟子下山(上)
尤溫下山的時候,恭恭敬敬的對師父一拜再拜。
作為九大門派之首的華山派的掌門的師弟的親傳大徒弟,尤溫背着這麽長的名頭,此次下山當然被寄予了不少期望。
師父一撫胡須,看着自己的愛徒說:“如遇魔教中人,殺無赦。”
尤溫再拜稱是,順便捋了捋包袱。
這次下山,他個人帶了五十兩銀票,大寧王朝寶桐聚錢莊蓋章戳印,可在各大票行兌換,這屬于師門福利。此外,他不少師兄弟、師姐還贊助了若幹碎銀跟銅錢。
大寧王朝近年來物價飛漲,現今三兩銀子才能換一石米,不過這錢財讓他在山下活個兩三年是夠了。
山路崎岖,尤溫卻慢悠悠的宛如閑庭靜步。
時值深秋,山中秋意正濃,當然也果實正豐。
尤溫一躍,随手摘了果子又拿師姐給他準備的月白長衫擦了擦,一咬果然口齒生津。
山下守山弟子見了長老愛徒紛紛上前拜見:“二師兄!”
尤溫報以微笑:“這次離山,恐怕與各位師兄弟許久不能相見了。”
“二師兄這次下山定能揚名立萬,光耀師門!”身高稍長的那人率先奉承了兩句。
接下來,當然是一番自謙還有他許,尤溫抱拳示意,又慢悠悠的離開。
身後,年紀最小弟子的嘆息:“尤師兄還是老樣子。”
剛率先奉承了尤溫的弟子辯駁:“尤師兄向來老成持重。”
“我看是老态龍鐘!掌門今年已是古來稀,向來都還是站如松坐如鐘走路生風。二師兄今年才十七!如此姿态像什麽練武之人?”小弟子說着,神色又突地由不滿轉向崇拜,小眼睛熠熠生光:“大師兄今年也才及冠,可已是名滿天下‘公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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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嗤笑:“大師兄是掌門傳人,二師兄怎麽能比?”
是啊,怎麽跟那個腹黑帥氣金手指比?走在前面的尤溫背更駝了。
尤溫出生,據說是個孤兒。
彼時已是大寧王朝光太15年。朝廷多年來宦官當政,黨同伐異,各地駐守武将無能,東邊有小島國打秋風,北邊有游牧民族劫掠,百姓貧苦,流離失所。
那年,還正趕上蝗災。
亂世有英雄,華山派尤劍逸走南闖北行俠仗義,為維護武林正道四處奔波,甚至出北關從傳聞中兇殘之極的草原民族大軍營帳中救出了北關守将程至義。此等大舉一時被武林同仁交口稱贊,連綠林豪傑也是佩服不已,也因其性格剛烈正直,從此稱“烈陽劍”。
烈陽劍,也就是尤溫師父,也不知是否沒給尤溫把名取好,硬是在鐵血教訓下養成了溫溫吞吞的性子。
其他人百思不得其解,尤長老卻明白,當初他把尤溫死人堆裏抱出來時,小嬰孩滿臉是血,肚子幹癟,臉色已青,卻偏偏沒哭,也因此逃過大難。
性由天定,尤長老至少安慰,尤溫的性格肯定也出不了什麽大岔子。
山下小城,俨然是華山派的專屬經濟區,鎮上最大的酒樓華來樓就是華山派産業,由掌門師伯三姑子的外甥經營。
歷代以來,大寧王朝都是實行食鹽專營,各地都設有鹽官管轄,除此之外,華山派在此地盤根錯節,等閑宵小都不敢生事,倒讓衙門裏的捕頭們落的清閑。
尤溫一下山,就被師弟們逮着了。
“師父嚴厲,我們只能在此送別。”李秋楊敬酒。
尤溫一飲而盡。
“酒肉穿腸過,俠義心中留。”程思秦勸酒。
尤溫一口而幹。
左風豪氣幹雲的一拍尤溫肩膀,先幹為敬:“此次下山,師兄你要多保重,師弟們等着你揚名立萬。”
尤溫再次舉碗,再将碗一翻轉,滴酒未剩。
他們四個,都是烈陽劍的親傳弟子,關系自然親厚些,也因此特地來山下送行。
程思秦問道:“師兄你這次下山打算走何道?”
“先去京師一趟,師父有封信讓我帶給府軍衛都指揮同知林大人。再去洛陽,師姐行走江湖時認識的溫女俠打算嫁人,我得采辦一份私人賀禮送去,然後一路南下,吳師叔在那欠了比銀子,叫我幫他捎去。”
“溫女俠?”左風奇道:“就是那個人稱洛陽第一母老虎的溫小小?她嫁人了?”
尤溫點頭:“據說夫婿是威振镖局的的孫公子。”
“溫老虎都嫁人了師姐怎麽還再……”這話到了一半,左風眼珠一轉:“難道師姐真的喜歡大師兄?”
“喜歡大師兄也是好事,反正掌門就大師姐一個女兒。”程思秦道,又岔開了話題:“倒是師父有何要事要與林大人商量?”
林為之乃是烈陽劍尤劍逸當初闖蕩江湖時結交的好友,當年兩人都是同輩中佼佼者,卻有人着不同的身份,林為之出身官宦世家,但為人豁達極具俠義精神,熱愛結交好漢而對執筆為文不屑,最後投身行伍。
這些,在場的四人都知曉,但是尤劍逸特意叫自己大徒弟去送封書信,那就不能等閑視之了。尤劍逸當初好歹算是快意江湖,知交滿天下,那些知交現如今多半已是武林泰鬥,怎麽會偏偏讓尤溫拜訪一位軍中前輩?
“師父信件是密封,我也不知道。”尤溫推的一幹二淨,又揀了幾粒花生米吃,吃着吃着就打了個飽嗝,配着那月白長衫尤為怪異。
左風看得好笑:“聽說這件長衫是師姐送的?”
尤溫夾了快牛肉點頭稱是。
“難不成師姐是對師兄你有意思?
“這是大師兄下山那年大師姐為他準備的,只不過大師兄覺得不合适拒了。”然後落到了他身上。
左風聞言不滿的冷哼了聲。
程思秦瞪了他一眼,讓他止住。
尤溫卻當沒看見,飲盡碗中最後一口酒,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抱拳:“各位師弟,送君千裏終有一別,我這就上路了。”
李秋楊話最少卻心細,這會急忙拉住了尤溫:“師兄喝了不少,還是在樓裏休息片刻再動身。”
尤溫唉聲嘆氣,搖頭晃腦:“再待下去,恐怕師父都要來催了。”
開玩笑,去年小師弟左風在鬧市縱馬踩死了一只亂過馬路的雞,人還沒回山呢消息就到了師父耳裏,一進山門就被訓了通。
乘着酒興,尤溫紅着臉哼着小曲,穿着已然多彩的長袍慢慢步出了城。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習武之人切記,仁者無敵……”
一路向北,尤溫還買了匹馬代步,花費白銀8兩,雖然比不上現代小轎車舒服,但好歹解放了雙腳,而他的長袍早就因為污濁被收了起來,這會穿着粗布麻衫,手中握劍,一看就是初出茅廬的小江湖。
到了通州縣境內,尤溫沒着急趕路,反而在縣城周圍游覽了一番,他早就聽大師兄說過這附近崇山峻嶺,綿延起伏,奇山怪石,比起華山別有一番風味。
随便找了個小茶寮休息,尤溫剛坐下,老板娘就快步跑了過來倒了碗茶:“客官需要點什麽?”
尤溫毫不遲疑“饅頭。”出門在外還是要省的。
“好的客官您稍等。”
一聽這句,尤溫下意識的就想掏手機,反應過來不由輕輕一嘆。
不能打手機游戲,尤溫只能耳聽八方起來。
小茶寮裏人不多,才坐了四桌人,屬中間那桌談天聲音最大。
“聽說南方伏月水患,不少地方已被淹了。”
說話之人一臉橫肉,腰粗體胖,腰間別着一把短刀,尤溫乘着老板娘端來饅頭悄悄的看了一眼,只見壯漢身邊還坐了兩人,皆是粗布短衫,腰間帶刀。
水患之事,尤溫一路過來早有耳聞,算不上什麽新鮮事,在座的也不覺有甚,但那胖子朋友的話卻引起了衆人注意。
“這太平年間,旱澇災患倒成了常事。我還聽說了,寶桐聚商會已經運糧南下了呢,走的是水路。”
另一人奇道:“這南方水災他運糧幹嘛?朝廷不開倉赈災?”
“朝廷?”那人繼續道:“朝廷哪有糧可放?前兩年江北遭旱,朝廷不是嚷嚷着放糧?結果呢,不知肥了多少貪官污吏,餓死多少無辜百姓?幸好有‘追命手’出手,殺了不少貪官,吓破了他們狗蛋,放出了一點糧食赈災。”
那壯漢怒瞪雙目道:“我看是狗屁朝廷,南邊已有人反,我看遲早是要……啊!”
這聲“啊”的叫聲極為凄厲,聽聞慘叫的衆人皆是一愣,那壯漢朋友連忙起身一看,只見那壯漢神情扭曲捂住咽喉,那上面還插/着一枚暗器,鮮血不斷從他指縫湧出,場面極為駭人。
等那兩人上前,壯漢已經一命嗚呼。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古文,肯定有很多不足~~望見諒~鞠躬。
本文前期會時不時穿插點男主角在現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