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反擊回去!
雲裳緊緊了拳頭,死死隐藏住手心中的那抹汗濕,忽然擡起頭來。
“林彥,”她擡手攏了攏頭發,借機用手遮住了眼中的那抹慌亂,“就算你胡言亂語颠倒黑白,也改變不了你是個強*奸犯的事實!”
她的語氣平靜,絲毫聽不出懼意。這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她後第一次如此坦然的面對。說出來之後,雲裳卻發現,從前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好像也沒那麽可怕。
林彥的瞳孔一縮,那張英俊而年輕的臉上滿是愧疚和掙紮,剛才的輕佻和咄咄逼人瞬間被壓了下去,“我說過我只是喝醉了!而且……”他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我不是……什麽都沒做成麽?”
“別再來找我了,”雲裳的眼裏白茫茫一片,“過去了就過去了,雲光方也好你也好,我都不想見。”
林彥忽然抓住雲裳的手,力道大的讓雲裳吃痛不已,卻怎麽也掙脫不開。
“你在害怕?害怕他知道我們的關系?”
“我和你沒關系!和雲光方也沒有關系!”雲裳的聲音在醫院空蕩的走廊中回響,顯得冰冷而不近人情。
如同鋒利的冰刀一樣在林彥的心髒上劃過,又冷又疼。
他冷冷一笑,脫口而出的話尖銳的自己都吓了一跳,“是!你現在攀上有錢人了!當然看不上我們!”
雲裳甩開他的手,心裏的憤怒幾乎要把撐破了。
“你是說要我好好對待一個将我賣了二十萬的父親和差點将我強*奸了的弟弟?”她的聲音不大,卻仿佛恨極了,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做夢去吧!”
“雲裳!我……”
“這裏是高護病房,外人不許進,你若是不走我就叫人了。”雲裳握住處置室的門把手,剛想開門,卻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回頭沖林彥嫣然一笑,“不管雲光方叫你來找我幹什麽,我都不會管。對了,別忘了替我告訴他,我已經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是怎麽回事了,他要是還有點良心,以後就不要再聯系我了!”
說完,她再沒給林彥開口的機會,推門進了處置室,将門緊緊的關上了。
這一次,誰都別想再拿她當軟柿子!林彥不行!雲光方更不行!
林彥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推門走進了處置室,眼底是鋪天蓋地的都是悔恨,眼眶都被逼得發了紅。
良久,他将額頭抵在冰涼的牆壁上,緊緊的捂住心口,就連肩膀都頹喪的耷拉了下來。
林彥的到來讓雲裳這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不好,不過幸好陸烨在身邊,說說笑笑心裏才好過一些。
晚飯的時候,陸烨因為傷口的關系不能吃太多葷腥,因此陸夫人只吩咐廚房做清淡的菜和粥給他送過來。
但是雲裳的飯菜卻截然相反,陸夫人生怕她營養跟不上,大補的東西變着法兒的做,簡直有要将雲裳養成小豬的架勢。
陸烨一向不太喜歡吃素淡的食物,此時看看雲裳面前的菜式,再看看自己的,更加吃不下。本來他是很想勉強吃下去的,但是對比實在是太強烈了。
“咳咳,雲裳,”陸烨假咳了一聲,叫住了正在擺放碗筷的雲裳。
“怎麽了?傷口疼了嗎?”雲裳的手一抖,筷子差點掉在了地上,她現在簡直就像是驚弓之鳥一樣,只要陸烨一出聲,神經就立刻進入緊繃狀态,生怕陸烨的傷口痛了癢了。
陸烨被她的反應弄樂了,卻還是故意裝可憐,哼哼了兩聲湊到雲裳面前,“恩,有點疼。”
雲裳一聽,立刻急了,“那怎麽辦?我去找醫生!”說着就要站起來。
還好陸烨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了,“沒事,”怕她太擔心又解釋了一句,“手術後正常的疼痛。”
“真的嗎?”雲裳有些将信将疑,怕他疼還強忍着。
陸烨嗯了一聲,随後涎着臉道:“雲裳,這菜太清淡了。”
雲裳不解,“生病了不就是要吃清淡的?”
“我吃不下。”陸烨對着雲裳那邊的菜流口水,“我想吃肉。”
“忍一忍,傷口愈合了就好了。”
“我就吃一口。”陸少校吃準了雲裳心軟,可憐巴巴的聲音像羽毛一樣,在雲裳心上撓來撓去的。
“只吃一口?”
“恩!”
雲裳夾了一塊肉,因為看不見,手只能往前遞了遞懸在半空,“這樣能夠着嗎?”
話音剛落,筷子上的肉已經到了陸烨嘴裏。
陸少校是絕對的肉食性動物,一塊肉當然不會滿足,接下來又死纏爛打耍賴打滑,終于成功騙得了半碗肉,這才滿足的擦了擦嘴角。
吃過飯之後,醫生又過來檢查了一下陸烨的傷口情況,确定沒有異常後就出去了。
雲裳去浴室洗澡,陸烨躺在床上百無聊賴,中午氣溫最高的時候擦過身了,晚上就不用再擦了。
不知道自己的傷口什麽時候能好,陸烨嘆了一口氣,這看的着吃不着的感覺真是糟心!
晚上睡覺的時候,陸少校又不安分了。總想把雲裳拐到他床上,這下子雲裳說什麽也不幹了。
陸烨現在可是需要重點關注的傷患,她眼睛看不見,若是萬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那可就事大了。
可是雲裳低估了陸少校的決心,他見雲裳不過來,竟然挪動着身子想要過去!
這怎麽行!雲裳被他的行為吓到了。枕頭都沒拿就乖乖的跑到陸少校床上,輕手輕腳的躺了上去。
終于将媳婦弄上了床,陸少校嗅着雲裳身上淡淡的香味,舒服的喟嘆了一聲,他現在不敢側身躺着,只能平躺着,便将雲裳的腦袋挪到了他的肩膀上。
雲裳還是不大敢動,只能由着他擺弄,想了想,到底還是不放心,又對着陸烨囑咐道:“我晚上要是碰到你了,你一定得把我叫起來。”
陸烨眼裏溫柔一片,只覺得心都要随着她的這句話化掉了,他伸手抓住雲裳老老實實放在體側的手,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雲裳……”
“恩?”
“親親我,好不好?”
才不要親!雲裳臉熱了,悄悄将頭往外挪了挪。将将動了一下就被陸少校發現了。
“雲裳……”男人的嗓音低沉,還帶着大病後特有的沙啞。語調比平常軟了許多,聽起來無端的有些可憐,還有一點讓人心疼。
“你不想親麽?”
雲裳有些慌,忍着羞意解釋,“不、不是,我……”她想了想,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我看不見,親不到!”
“沒關系,你趴到我身上就好。”
還有什麽理由?沒有了。雲裳頂着一張紅臉小心翼翼的往陸烨那邊靠,一邊動一邊問陸烨有沒有碰到他。
陸烨也耐心,一點點的指導着她的動作。
等到雲裳終于懸着身子和陸烨面對面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了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就這樣,低頭。”陸烨的嗓音越發的暗啞,卻要命的性*感。雲裳一點點的低下頭,卻并沒有那麽準确的就親到陸烨的嘴唇,而是碰到了陸烨的臉頰。
“左邊一點。”陸烨擡手摸她的臉,掌心一片火熱。
唇瓣膠着,相濡以沫,兩個人的心跳都變得飛快,撲通撲通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根外清晰。
陸烨想,他的一生,到這裏大抵便是圓滿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家的基友的手榴彈和地雷,麽麽噠~翻牌子等臨幸,咩哈哈~
關于林彥的出現,我之前有很多地方暗示過,不知道大家發現沒有。比如說在前面雲裳回憶的時候~還有寫雲光方的時候~
我發現了,一入V乃們就徹底霸王了……嘤嘤嘤,怎麽可以這樣,渣作者要桑心死了~乖,出來冒個泡吧,挨個親╭(╯3╰)╮
26第二十天
醫院裏的空氣确實不怎麽好,陸夫人怕雲裳整天憋在病房裏悶壞了,便帶她下樓去散步。
中心醫院的基礎設施建設的很好,高護病房在六樓,下面就是一片廣場,廣場中心有一個荷花池,現在雖然沒有荷花,裏面卻還是郁郁蔥蔥一片,不知道養的是什麽耐寒的水生生物。
陸烨雖然想雲裳多陪他一會兒,卻到底不是自私的人,很痛快的任陸夫人将雲裳帶了下去。
外面已經稍稍有些春意了,原本寒凜的北風也變得溫柔了許多,還帶着一股子濕潤的氣息,吹在臉上很舒服。
外面也到處都是綠意,雖然還沒有到奪人眼球的地步,卻已經是不容忽視了。
雲裳坐在荷花池的邊緣,嗅着鼻端清新的植物香,也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媽,陸烨什麽能出院?”這些話雲裳沒敢當着陸烨的面問,只能在背地裏偷偷問陸夫人。
陸夫人笑了一下,眼裏都是如釋重負,“快了,等個一個星期左右就差不多了,陸烨的身體素質好,這傷看着吓人,實際上沒怎麽樣。”
可不是吓人,将一家人的心都送進了油鍋裏滾了一滾。
雲裳似乎也為陸烨這恢複速度吃了一驚,“真的?”
“恩,”陸夫人笑眯眯道:“陸烨的身體從小就不錯,倒是你,”她看了一眼雲裳的眼睛,“我問過院長,是四天一個療程,院長說若是恢複的好的話,兩個療程就可以看見了。”
雲裳的身體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我現在還是什麽都看不見。”黑暗,還是全部都是黑暗。
陸夫人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哪有那麽神奇。”
雲裳默默的點點頭,心裏還是沒抱太大希望。
“冷不冷?媽去給你買點東西暖暖手。”陸夫人搓了搓手,還是覺得現在的溫度有些低。
“不用,不用。”雲裳連連搖頭,“不會太冷,都已經春天了。”
“哪能。”說話間陸夫人已經站了起來,“那邊就有一家超市,媽馬上就回來,你在這裏等着。”
陸夫人是個急性子,等雲裳想要阻止的時候,她早就邁開步子走了。
雲裳無奈,只能老老實實坐在原地等她。
她确實是不冷,但這種被人記挂在心上的感覺實在是太暖心,太讓人沉溺,好的簡直恨不得讓人将心都掏出來。
陸夫人還沒回來,雲裳百無聊賴的坐在荷花池邊,這裏摸摸,那裏摸摸,竟然有種奇異的探索感。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卻忽然想起一道熟悉的聲線,“雲裳。”
那人的聲音因為長期的酗酒而顯得沙啞難聽,就像是年久失修的風匣,一拉就發出滋啦滋啦的刺耳聲。
雲裳本來放松的身體登時緊繃了起來,她的雙手緊緊抓着荷花池的邊緣,力道大的幾乎要把手指嵌進去。
“你來幹什麽?”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是你老子,見自己女兒的權利都沒有了?”雲光方發出一個難聽的笑聲,湊到雲裳面前,濃重的酒氣熏得雲裳連呼吸都屏住了。
“你現在混的挺不錯的啊。”雲光方上下打量了雲裳幾眼,在看到雲裳身上那材質良好的衣料時,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雲裳,你可不能忘了本啊,弄兩個錢給老子花花呗!”
雲裳氣的渾身都發抖了,牙根繃得緊緊的,牙齒都咬的咯咯作響。死死克制住自己渾身的怒氣才沒讓自己吼出聲。
面前這個人是生她的父親,然而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履行過一點做父親的責任。
在她上小學期間,雲光方就進了四次監獄,理由五花八門,打架鬥毆、預謀強*奸未遂、搶劫……
在她心裏,根本就沒有父親關這個詞的哪怕一點概念。從小到大,都是母親帶着她撐過了所有的苦難。
家裏窮,一個月飯桌上都不見一點葷腥,然而雲光方出去吃一頓卻能花上家裏一個月的生活費。
等她上了高中,雲光方更加變本加厲,她母親賺的錢幾乎都被他拿去吃喝嫖賭,喝醉了就回家往床上一躺,什麽活都不幹。
家裏住的是城中村,吃水很困難,要去百米之外的公共水井提水,每當雲裳放學回家,看見母親挑着兩只桶的瘦小背影時,就恨不得一刀砍了雲光方!
多次勸說母親離婚,卻總是未果,雲裳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母親幹活,以此來減輕她身上的負擔。
然而,等到她母親因為太過勞累而在馬上路上出車禍死亡之後,雲裳真的覺得生活一點希望都見不到了。
那些日子,她除了看着她母親的遺物流淚以外什麽都做不成。
一閉上眼睛,她媽媽仿佛就在眼前,溫柔的朝她笑,雲裳,雲裳,起床了,吃飯了。然而一睜開眼睛,除了滿眼的空什麽都沒有。
一個月後,當她好不容易可以不整天濕着眼睛的時候,雲光方卻忽然說他要娶妻了。
僅僅是一個月,她媽媽才走一個月,這個沒有心的男人便要娶別的女人。
雲裳沒有阻止他,阻止了也沒用,她當晚便收拾了行李,準備直接去學校,那時候,她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她媽媽偷偷給她攢下的學費足夠她撐一個學期。
沒有了媽,她在那個家裏實在是呆不下去。
然而逃跑的計劃因為被雲光方發現而夭折,那晚雲光方幾乎将她打死,用褲帶抽,用凳子砸,以至于雲光方再娶的那天她甚至都無法從床上爬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更加如履薄冰,雲光方不拿她當女兒,繼母對她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只有繼母帶來的弟弟林彥對她的态度還算不錯。
雲裳也不記得自己在夢裏哭醒了多少次,終于熬到開學的那一天,她幾乎喜極而泣。雲光方不想讓她上大學,一分錢都不給,甚至要她留在家裏打工養家,還是林彥幫着她逃出了家,這才讓她趕上了開學報到。
大學四年,她從未回過家,更沒跟雲光方要過一分錢。最困難的時候,她在三九天咕咚咕咚往肚子裏灌涼水充饑,卻到底還是挨了過來,有了一個不錯的工作。
她以為她人生的黴運從此便走到了盡頭,誰想到将将工作半年,便因為出車禍瞎了眼睛,不得不被送回了家。
雲光方對她整天呆在在家不幹活非常不滿,好幾次都想将她趕出家門,說是自己不養白吃飽。
也是林彥護着她,這才讓她瞎着眼睛在家裏呆了幾個月。
所有的轉折都出現在那次林彥醉酒之後,他将她壓在身下一邊扒她的衣服一邊說喜歡她,雲裳拼了命的反抗,卻怎麽也敵不過一個大男人的力氣。
其實她是應該感謝雲光方的,關鍵的時候,本來外出的雲光方忽然回來了,看見他們的情況愣了一下,過來朝着雲裳就是幾個耳光,直接将她打成了輕微腦震蕩。
雖然她和林彥沒有血緣關系,名字卻在一個戶口本上。
她的父親,親生父親,對着她一口一個婊*子的罵,不但罵她,還罵她媽。
雲裳這才知道,雲光方之所以對她和她媽這麽不好,就是因為懷疑她媽在他坐牢期間跟別人有私*情,到了最後竟然懷疑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雲裳并不知道雲光方是如何跟陸夫人聯系上的,等到她知道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她被她的父親賣了,賣了二十萬。
并且在被帶走的那天,他還親口告訴她,以後就算要飯也不要來找他,他們之間的關系就算斷了。
所有的回憶都像是一張血淋淋的面具,一揭開就能看見裏面受傷的血肉。雲裳只要想到此時此刻她跟雲光方離得如此近,心裏的憤怒便如滔天火焰,熊熊燃燒起來。暴躁的恨不得将雲光方出現的一切痕跡通通抹掉!
“我不認識你,你走吧。”雲裳的身體顫抖的厲害,卻還是死死壓抑住自己的爆發的情緒,低下頭淡漠的道。
“哼,離家幾天就忘了老子了?”雲光方冷哼一聲,“我也不要多,拿個兩三萬就行,雲裳,我白養你一回了?”
雲裳幾乎要被他氣笑了,“你養我了?我是我媽養大的!你養的都是外面那些野女人!”
“你!”雲光方氣的直接擡起了手,眼看着就要落到了雲裳臉上,卻想起自己現在有求于她,便悻悻的放下了手。
“雲裳,我知道你不把我當爸,你給我五萬!不,三萬,我馬上就離開,再也不來找你了,你看怎麽樣?”
“我沒錢。”雲裳的音調不變,冷的幾乎能結成冰。“一分錢都沒有!”
“雲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雲光方的聲音狠戾,仿佛對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仇人,“你也不想讓陸家知道你和林彥的那些事吧!”
雲裳的胸脯劇烈的起伏着,只覺的渾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去,巨大的沖擊力讓她整個人都有些暈。
她死死捏住拳頭,好不容易讓自己保持住了現在的姿态,“你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雲光方沒料到她竟然軟硬不吃,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他看着雲裳秀氣的小臉,右手癢的恨不得直接揮上去!
然而,當餘光瞥向超市的方向時,他還是壓住了自己心裏的沖動。匆匆的繞過荷花池走了,只留下一句帶着狠意的話, “不會就這麽算了的,你給我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感謝基友的地雷,麽麽噠~╭(╯3╰)╮
27第二十一天(一)
“心情不好?”早上的例行檢查完畢,陸烨動了動身子,瞥見雲裳正坐在床邊發呆。
雲裳不高興的時候并不會拉着臉,也不會将不好的情緒轉嫁到他人身上。唯一做的就是發呆,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腦袋裏瞎想些什麽。
陸烨已經将她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這會兒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是遇上了什麽事。
雲裳從思緒中被打斷,沖陸烨笑着搖搖頭,“沒有,你傷口還疼不疼了?”
陸烨心知她在岔開話題,也沒戳破,“早就不疼了,沒事。”這點傷其實并不算什麽,只不過位置特殊,才會顯得吓人了些。
“對了,”陸烨剝了一個杏仁塞進雲裳嘴裏,“一會裴軍和簡遠堂他們會過來。”
雲裳一愣,連嘴裏的咀嚼都停了下來,“他們都過來?”
“恩,”陸烨也有些無奈,又不是什麽大事,哪有得着這麽大驚小怪,不過這是哥們的一片心意,也不好拒絕。
“估計阿姨他們都會來,”陸烨瞅着雲裳嘴裏的杏仁咽了下去,又給她塞進去一個,“可能會有很多人,你別怕,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這話說的,雲裳哭笑不得,她有什麽可怕的。只不過,那個裴文文也回來?雲裳覺得心情頓時又差了一分。
她并不是沒有容人之量,陸烨确實很出色,很容易就會引起女人的好感,這沒什麽可吃醋的。
可是喜歡到裴文文那麽明目張膽的地步就有些太過分了。
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只憑着自己的喜好就随便亂說話,又目空一切,嚣張到了讓人牙根癢癢的地步,這樣的女孩子,無論她是不是喜歡陸烨,雲裳都會對她敬而遠之。
“我知道。”雲裳抽出紙巾擦了擦不小心蹭到嘴角的五香粉,“不過……”她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我前幾天去過裴家。”
陸烨皺皺眉,腦海裏頓時浮現出裴家那個刁蠻丫頭的身影,“媽帶你去的?”
“恩,”雲裳點點頭,臉上升起一抹薄紅,看樣子是難為情到了極點。
陸烨正奇怪,就聽見雲裳有些吶吶的聲音,“那個……裴文文喜歡你。”
咳,陸烨差點被嘴裏的杏仁嗆到。他見過裴文文的次數其實不多,只在過年去裴家拜年的時候才會遇見,看那麽一兩眼。
誰知道那丫頭忽然發生什麽瘋,一直追着他說喜歡他。
雖然兩家是世交,裴文文又是哥們的妹妹,但是陸烨對她的印象并不太好。他不喜歡太過吵鬧的女孩子,而且裴文文被裴家衆人寵的太過了,太以自我為中心,簡直像是活在自己的象牙塔中一樣。
不過,陸烨黑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雲裳現在跟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吃醋了?
這麽一想,陸烨只覺得整天躺在床上的郁悶感刷的一下全都消散了。
在心裏偷偷的樂了一陣,陸少校這才板着臉裝模作樣的道:“哦?我不知道。”
哎?他竟然不知道?以裴文文的性格居然能不表白?這怎麽可能!雲裳的臉上明顯表現出了懷疑的神色。
陸烨自然注意到了她的不信,連忙補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我都沒看清她長什麽樣子,你跟我說說。”
男人的情商一般都要比女人低,陸少校若是只說第一句,不加上後面那幾句,雲裳都幾乎都要相信了。
但是那補充的後一句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雲裳立刻就明白了,陸烨這是在撒謊呢!
陸少校還不知道雲裳已經識別了他的謊言,還在心裏樂滋滋的想,他雖然三十多歲了都沒談過戀愛,但是也照樣有人喜歡他嘛!雲裳這下子會不會更加吃醋了?那他今晚可以不可以提點更過分的要求?
可惜陸少校高興的太早了。
“原來你不知道。”雲裳笑的溫柔,黑潤潤的杏眼裏水波蕩漾,“那就當我沒說。”
不對啊!不應該是這樣的!陸少校傻眼了。雲裳難道不應該一邊吃醋一邊勉強跟自己說裴文文的事情麽?然後自己就可以再次堅定的告訴她,他對裴文文一點印象都沒有!
明明應該按照這樣的套路來的!
陸少校糾結了,正想着怎麽樣能把跑偏的劇情掰回來,病房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你可真夠可以的啊,陸烨。”蔣彬衛走到床頭在陸烨的肩頭輕輕錘了一下,笑道:“常年打雁還能被雁啄了眼,啧啧,丢人吶!”
陸烨還沒等回話,裴軍就插嘴道:“看看這可憐的,坐都坐不起來了。”
“你們兩個行了!陸烨夠可憐了。”簡遠堂走到床頭将帶過來的補品和水果放了下去,“現在怎麽樣了?”
“挺好。”陸烨被這樣調侃卻仍舊面不改色心不跳,面癱着一張臉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聽說弟妹懷孕了,恭喜。”簡遠堂轉頭看着雲裳,“若是女兒就可以給蔣彬衛的兒子當媳婦了。”
蔣彬衛的媳婦懷孕已經八個月了,很早之前就檢查出了肚子裏的嬰兒是個男孩。
“閉嘴。”陸烨狠狠瞪了簡遠堂一眼,他家寶貝還沒出生就被人惦記着了,這怎麽行!
這護食護的,簡遠堂咂舌,剛想再跟雲裳說點什麽,就聽見門邊傳來一個高亢興奮的女聲。
“烨哥,我來看你了!”
一屋子的人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裴軍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他看了一眼雲裳,偷偷對陸烨道:“拉不住,就跟過來了。”
“烨哥,你還疼不疼?”裴文文一來就直奔床頭,各種噓寒問暖,“我早就想來了,但是我媽一直不讓我來。”
她撇撇嘴,都是因為上次的事情,所以她媽才不讓她來,可是她又沒有說錯什麽。這個女人本來就是因為錢才嫁給烨哥的!
“挺好。”陸烨還是雷打不動的兩個字。
裴文文掃視了一眼病房四周,忽然大叫道:“怎麽都沒有傭人用來過來伺候你?”她有些憤恨的瞄了一眼雲裳,聲音低了幾度,卻足夠讓周圍的人聽見,“要一個瞎子在這裏能幹什麽?!”
話音剛落,陸烨的臉攸的就變黑了,裴軍暗叫不好,知道陸烨是真的生氣了,剛想開口說點什麽将話題岔開,就被陸烨打斷了。
“你是誰?”陸烨的眸光銳利,黑沉沉的眸子緊緊盯着裴文文,“我媳婦怎麽樣關你什麽事?”
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裴文文是誰,也知道裴家二老一向寶貝着這個來之不易的女兒,然而那句瞎子真的是徹徹底底的觸到了他的底線。
雲裳的眼睛看不見這件事,一向是他心裏最痛苦最無力的存在。陸家的哪個人不小心翼翼斟酌詞句,生怕傷了雲裳的自尊心。
然而現在,裴文文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這麽大刺刺的諷刺、侮辱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陸烨的心裏的火頓時如潮湧一樣來勢洶洶,當着裴家二老和裴軍的面,直接就出口諷刺,言語間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裴文文留。
裴文文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個徹底,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難堪的幾乎下不來臺,怎麽也沒想到陸烨竟然會這麽說她!
但是她想不明白,陸烨明明就不喜歡陸夫人安排的那些女人,為什麽偏偏對雲裳那麽好?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嗎?
病房裏的氣氛陡然變得尴尬無比,剛才還其樂融融的氣氛霎時間降到了冰點。陸烨卻像是完全沒有發覺一樣,眸光依舊犀利,一點都不肯讓步。
“好了,”裴軍上前一步将裴文文揪住,“我帶文文先出去溜溜,你們聊。”
他倒不會因為這樣就對陸烨生氣,畢竟自家妹妹是個什麽脾氣他還是知道的,因此對雲裳笑笑便領着裴文文出了病房。
“別到處給裴家丢人現眼了!”一出病房,裴軍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你也快大學畢業了,該懂點事了。”
“我怎麽了?!”裴文文抹了一把眼淚,“是我先喜歡烨哥的!憑什麽讓她捷足先登了!而且還是個又瞎又勢利的女人!”
“別人怎麽樣和你沒關系,管好你自己。”裴軍淡淡瞥了裴文文一眼,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話,“爸媽不能護着你一輩子。”
裴文文的臉燒的厲害,對裴軍的話根本一句都沒聽進去。她覺得自己沒錯,哪裏錯了?她喜歡一個人就大膽的去跟他說,礙着誰了?
她既氣憤又羞惱,抹了一把眼淚順着走廊就要往外面走。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看見一個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正在陸烨的病房門口鬼鬼祟祟的打轉。
裴文文心裏一梗,悄悄走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個中年男人的胳膊質問道:“你是誰?”
雖然陸烨對她說的話很過分,可是她還是喜歡他,自然不會讓這個看起來很可疑的人在他的病房門口徘徊。
雲光方一大早上就偷溜到了高護病房這一層,他逃賭債逃的多了,躲人眼線的事情做得那叫一個順溜,滑溜的像泥鳅一樣,連放高利貸的人都抓不到他,更何況是醫院裏的醫生護士。
本以為能趁着雲裳出來的時候,通過威逼利誘弄幾個錢花,誰知道竟然被一個小丫頭逮到了。
裴文文的性格向來不是省油的燈,見雲光方不說話,便沉下聲音,“你到底是誰?再不說我報警了!”
裴文文的段數自然和雲光方差了很多,然而現在雲光方已經是走投無路了,估計在街上看見個乞丐都能從人家身上搜刮出幾塊錢,因此也不掩飾,睜開裴文文的手,一揚臉道:“我是雲裳的父親,陸烨的老丈人!”
他看裴文文的穿着打扮就知道,這一定是個有錢家的丫頭,而且既然能到這裏來看陸烨,也說明和陸家的關系不錯,那麽自己能不能從這個小丫頭身上榨到點錢呢?
雲裳的父親?那個賣女兒的男人?裴文文厭惡的看了一眼雲光方,只覺得碰過他的手都癢了起來。
這樣的人渣她連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當下便縮回手轉身就走。
誰知道雲光方竟然涎着臉直接擋住了裴文文的路。
“你要幹什麽?”裴文文皺眉看着他。
“你和陸烨是朋友?我是陸烨的老丈人,先給我點錢,到時候讓陸烨還你。”
哈,忽然有這麽不要臉的人?裴文文差點被他氣笑了。剛想要開口諷刺,腦中卻忽然靈光一閃,猛然浮現出一個主意。
她扯了扯嘴角,臉上浮現出一抹不符合她年齡的陰沉,“你很缺錢?那我們談談吧!”
作者有話要說:有妹子說一章一天進度太慢,不會啦~都是按照劇情走的~麽麽噠~
等我考完試就給乃們加更!
28第二十一天(二)
“難受麽?”晚上,陸烨躺在床上半摟着雲裳,大手一下一下安撫似的順着她的頭發,心裏集結的郁氣仍然沒有消散。
他的心疼的厲害,胸口悶的幾乎喘不過氣,恨不得将她整個人都嵌進自己的血肉,融入自己的身體裏,和自己一刻都不分離,再也不讓任何人嘲笑她、欺負她!
他的雲裳那麽好,既溫柔又善解人意,卻不知為什麽,總要受比別人多的多的苦。
陸烨只要一閉眼就會想到裴文文今天的表情和語氣,那麽輕蔑那麽不屑。
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尚且受了這麽多委屈,那麽他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呢?她自己一個人到底是如何挨過來的?
陸烨的胸口疼的越發厲害,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雲裳,雲裳,他的雲裳,他的雲裳……
“不難受,”雲裳眯着眼睛享受着他輕柔的愛撫,餘光看到他心疼難忍的表情,心口一暖。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是有些難受,”她避開陸烨的刀口,将頭小心翼翼的埋在他的胸口,“可是漸漸的也就習慣了,現在聽着已經沒有感覺了,你不要擔心,他們願意怎麽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