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7P1

“聖弗帕爾。”

“聖人出生于特裏爾加城一個羅馬望族,在羅馬讀書。

曾任兩區總督、一區神父,于主教出缺時,為物色主教,亞略派與正統派在主教堂大起争執,聖人作為神父,前往安撫,有小孩大喊安博、主教;于是衆望所歸,聖人因為他的威望,及持守正統信仰,而被選為主教;十一月十三日晉牧。”

“聖人放棄家中一切,專心牧養主的羊群。

他熟讀聖經和教父作品,善于講道,以及他寫的聖詩等,影響當地禮儀發展;聖人在任時恪盡牧職,尤以愛德為着,成為信衆真實的司牧與導師;著作等身,道理純正,竭力維護教會權利,攻斥邪說。

不幸惡病纏身,為主早喚去。”

“十二月二十九日,于聖周五安逝。”

伯珥神父站在聖堂上念誦悼文。

在聖誕将過,城鎮仍歡喜萦繞的時候傳來弗帕爾主教咳血且昏迷不醒的噩耗。

伯珥神父與雅所執事連夜趕去主教家,弗帕爾主教已經病入膏肓。

聽負責主教生活的教士說,主教自從升牧身體就一直很差,聖誕彌撒後更是每況愈下。

教會甚至派了州區的醫生來為主教診斷,可結果不如人意,是什麽病、服什麽藥、幾日能好,一概模糊不清。

沒過多久,弗帕爾永遠陷入沉睡,随主上天去。

聖羅勒教堂的聖誕裝飾還沒來得及撤掉,就要為主教舉行臨終聖事。

自從伯珥神父上任來,主持過大大小小的臨終聖事,要做什麽他再清楚不過。

座下滿是前來悼念的州區各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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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為主教遺體進行塗油禮,“我用油塗祢,因聖父、聖子及聖神之名。”

伯珥恐懼離別,無論是何種方式的。

他熱愛教堂的每項活動,卻尤其害怕臨終塗油。

死者會被放在幹枯的白玫瑰瓣上,星微的屍臭、舍客勒、香肉桂和橄榄油,伯珥要在這樣的氣味裏撫摸他們的額頭和眼睛。

儀式結束後喇合修女告訴伯珥,說雅所執事在內堂等他。

“請坐,神父,喝杯茶吧。”

雅所執事坐在茶桌旁,“這麽些天,您一定很累。”

伯珥颔首,在茶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桌子上擺着精致的糖霜蛋糕和一些東方茶。

“我今天找您來,是有些話想問您。”

“請講。”

雅所執事優雅地放下茶杯,緩緩開口,“我們開門見山。

不知道神父是否有意中人?”伯珥一驚,心裏走馬燈般把所有的事情都過了遍,難道是自己和什亭的關系被執事知道了?“啊,”雅所執事笑笑,“您不用這麽緊張,這不是禁忌。”

“我、我還沒有喜歡的人。”

雅所執事看起來很無所謂,“我呀,第一次見您,是在神學院的大講堂。

毫不誇張,那一屋子的人,神父是最能吸引我的。

面善、祥慈、悲憫,又帶着年輕人的純真與睿智,和許多像我們一樣年紀的人不同。

您還年輕,接觸教會集團的機會少之又少,對主之心虔誠透亮。”

“我欣賞您,一直看好您。”

執事繼續說,“愛情是小愛,愛主是大愛。

我相信您說的‘沒有喜歡的人’,也相信即使有這樣一個人,神父也能做好抉擇:是要繼續追求主的奧跡,還是止步、埋沒您所有的天賦。”

“可是這并不矛盾,”伯珥覺得自己的小腿在發抖,“神父可以擁有婚姻。”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很害怕,前些天什亭和他說過同樣的話,都是固執的反駁。

“您說得對,可您別忘了,主教只能在獨身者裏挑選。”

雅所執事說,帶着一種斬釘截鐵的蠱惑。

執事繼續道:“神父,您知道,除先聖外,我是聖羅勒教堂裏最有資格的老人。

教會集團給予我權力舉薦賢人,我腦海裏最先想到的,就是伯珥神父。”

伯珥明白執事的意思了,主教位置的的空缺,需要另一個人補上,而雅所執事是要推薦他。

“我只是…”“神父先不要着急說些什麽,”雅所執事直直看着伯珥的眼睛,“那年我作為總督,和先聖一同有資格晉升主教,可我犯了錯誤。”

“您犯了什麽錯?”“我愛上牧羊女,執意與她結姻。

再然後,我就成了輔佐司铎主教的執事。”

雅所執事停頓,“這是我一輩子都後悔的,我不希望神父重蹈覆轍。”

“我常常向大修女喇合誇贊您,我們神甫中鮮少有像您這樣充滿靈氣、神職道路這樣平坦順暢的。

您不用着急,好好考慮,再給我答複。”

談起錯誤,伯珥只覺得自己犯的比雅所執事嚴重百倍千倍。

不僅僅是情情愛愛了,他做性颠倒,他癡迷欲望。

一邊是從小到大的信仰,一邊是短暫甜蜜的陷阱。

他們這些日子是有矛盾的,伯珥這幾天總是在考慮計劃以後,他們會怎麽樣呢,永遠維持偷情行為,永遠維持不倫不類?在某個将來誰把誰厭倦嫌棄了,又或是被暴露在公衆之下,他會被革職、被唾罵,這與他發的誓大相徑庭。

當上主教,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丢掉什亭,永沐上帝光芒。

但那些與什亭的快樂幸福絕不是虛假缥缈,它确實發生過,也讓伯珥永遠忘不掉。

伯珥神父趴在書桌上看什亭賽馬之前給他寫的那封信,字裏行間都是什亭的蠻橫和無理取鬧,他回想起來,心裏既開心又郁結難捱。

平安夜不歡而散,數數日子,好幾天沒和什亭見面了。

想到這裏伯珥好郁悶,為什麽什亭不來哄哄自己呢。

總有人要退一步,自己脾氣好,伯珥決定明天就去找什亭說有關主教的這件事,聽聽他的看法。

他不當懦弱的膽小鬼,也不當隐瞞事實的愛情騙子,他對感情捉摸不透,他要聽到最有力的承諾、最安心的保證。

這決定他的去與留。

一晚上伯珥都沒怎麽睡好,冬季天亮得早,在窗外剛有光的時候伯珥就起了床。

他收拾收拾到什亭家去,早上很冷,外面的人也少,等走到香樟大道的時候伯珥已經凍得渾身發抖,看到那幢房子透出暖黃色的光,他沒由來的緊張。

也許在向什亭索要回答之前伯珥心裏就已經有了想要的答複,他只不過是要他親口說出來。

越接近,就越難平靜心跳。

按向門鈴的時候,伯珥還在想,怎麽開口說第一句話呢。

開門的是達妮。

“耽美肉裙扒醫思榴捂期灸翎灸,伯珥神父!”她驚訝地說,“您怎麽過來了?”“我找什亭。”

“先進來說,外面太冷啦。”

達妮替伯珥摘下帽子脫下大衣,讓他坐到沙發上,有人送來熱茶。

“可能先生沒來得及告訴您,”達妮有些為難地看着伯珥,“他上周三就已經離開了。”

“離開?!”伯珥沒控制住地提高音量,調整後的聲音帶着顫抖,“他去哪裏了?”達妮被神父的樣子吓了一跳,連忙解釋,“您不用特別緊張,先生是被總統傳去的,連夜趕的火車。”

伯珥松口氣。

“就是沒說什麽時候回來,神父找先生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嗎?”“也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伯珥說。

“那就好,”達妮笑起來很好看,帶着兩個酒窩,“我看出來您心情不好,還覺得有什麽麻煩呢。”

伯珥想了會,問達妮:“您家先生是什麽樣的人?”“我沒有從小就服侍先生,是前幾年先生回來安葬父母的時候把我找來的,讓我照顧房子。

所以我和先生相處的時間不長,只能說大概摸清他的習慣愛好,要說他是怎樣的人,也許神父比我更清楚。”

“那您認為我是什麽樣的人?”伯珥又問。

“同樣的話送給您,可能只有先生才知道您是怎樣的人。

在我眼裏,先生是喜歡您的人,您是喜歡先生的人。”

伯珥張了張嘴,他沒想到達妮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離開的時候伯珥讓達妮對自己這次來訪保密,并讓她轉告什亭,回來後去神父邸宅找他。

伯珥是被扔在孤兒院門口的,他的記憶從孤兒院起始。

正如雅所執事說所說,伯珥順利考上神學院、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免除三年教士直升司铎、現在又有機會升任主教,他的神職生活被不少人豔羨。

如果伯珥還不認識什亭,那如今這個選擇就不複存在,他只需要告訴執事:他願意永生永世做主的奴仆,代替主,行人間話。

伯珥發現自己不能一心一意做晨禱了,他讀聖經心不在焉,他常常想去列戛湖邊散步。

明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伯珥神父要為範家大兒子烏別和書香門第的尤利娅主持婚禮,也要告訴雅所執事自己最後的選擇。

就在這個心焦的夜晚,伯珥終于見到歸來的什亭。

他正坐在壁爐旁披着毛毯打瞌睡,外面傳來敲門聲。

他沒穿鞋就跑過去,打開門看到身着軍裝的什亭,眼眶猛地紅了。

這是伯珥第一次見到什亭穿軍裝,肩角銳利,身姿挺拔,發絲邊緣隐沒在背後的無盡黑夜。

伯珥只想哭,這些天他所糾結的、猶豫的、徘徊的,就在見到什亭的一瞬間,通通終結。

“我能進來嗎?”什亭率先開口。

伯珥忍住鼻頭的酸意,“除非你先吻我。”

什亭笑了一下,随即把神父拽到懷裏,他的唇冰涼,還有皲裂的幹皮,不管不顧,貼上伯珥的嘴巴。

伯珥熱的像一團火,什亭直把他往自己身上揉,大衣上盡是凝結的風霜,被胸口的人暖化了。

一邊接吻一邊把神父往門裏推,什亭用腳勾上門。

“哭什麽?”什亭和伯珥抵額頭。

伯珥莫名其妙委屈,“你回來得太晚了。”

“我剛到家,”什亭捧着伯珥的臉又親他一下,“聽達妮說你要我來找你,我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就過來了。”

伯珥被圈在懷裏,突然感到異常安心,原來沒有他想的那麽難,他已經做好選擇,于是他對什亭說:“我想告訴你件事,問你些問題。”

“弗帕爾主教安逝,”伯珥握上什亭的手,舉到嘴邊哈氣,“雅所執事…”“什麽?”“他告訴我,我可以升任主教。”

什亭愣了一下,“恭喜。”

伯珥以為什亭不理解“主教”的意義,于是強調:“主教只能是獨身者。”

什亭看着伯珥沒說話。

伯珥腦子裏演練過許多遍這場對話,也模拟出許多種不同的回答。

他想把這件事再說得可怕點,讓什亭能夠重視。

“我會到別的地方去,永遠不會回來。”

耽美肉裙扒醫思榴捂期灸翎灸,“我知道。”

“我會在山上養一群羊,這輩子都不能愛人。”

“我知道。”

伯珥簡直不可置信,他揪着什亭衣領的手在顫抖,“你不知道。”

什亭還想湊上去親吻神父,收緊胳膊,卻沒想被伯珥一下推開。

“你為什麽不阻止我?”伯珥哭了,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伯珥。”

“我成為主教,你開心嗎?”伯珥打斷他。

什亭深深看着伯珥,點頭。

“哈。”

伯珥直往後退,他不要什亭祝福,不要什亭開心,他要什亭的占有欲,要什亭蠻橫,要什亭狹隘,要什亭把他按在牆上恐吓他,要什亭說:“你要是答應就死定了,你這一輩子只能是我的。”

“我喜歡你,喜歡你永遠是你自己。”

什亭卻這樣說。

“你簡直就是笨蛋,”伯珥每眨一次眼睛,都不停掉出淚珠,“什麽都不懂。”

“伯珥。”

“現在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伯珥抹眼淚,走到門口打開門,“你走吧。”

伯珥站在窗口看什亭漸行漸遠的背影,然後拉上窗簾。

“我原本是要告訴你,我選擇你的。”

伯珥小聲說。

不虐,信我。

剩餘兩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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