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程樾和賀言 “對了,下周就是你生日了……
程樾和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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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賀言開始和女生交往後,渣男的路就一去不複返,越來越放飛。
就像程樾先前估計的那樣,呂欣和他也沒有熬過半個月。
賀言本人是沒有絲毫損失,損失的只是王曉玔、李祺和呂欣,她們的高中友誼沒有經過這層考驗,自此成了陌路人。
或許對于她們長久的人生來說,這是一次教訓,一次成長,但就眼下而言,受到這件事情影響的除了當事人,還有程樾。
也不知道一開始是從誰哪裏傳出來的說法,說賀言身邊是流水的女友,鐵打不動的程樾。
還有人說,賀言的女友都得過程樾這關,她看不上眼的,就得玩完。
而且這些說法還弄得“有理有據”,王曉玔就防範程樾,被鄙視了,李祺是聰明的,知道讨好程樾,但不夠級別,被嫌棄了,呂欣是既不防範也不讨好,表現平平,被抛棄了。
程樾聽到以後沒有任何反應,即便賀言說會找機會澄清,程樾也只是擺擺手說:“那只會越描越黑,随便他們說。”
賀言問:“你不介意?”
程樾想了下,才說:“我習慣了。”
她很平靜,沒有一絲無奈,也沒有不甘,更沒有憤怒,仿佛一尊沒有情緒的瓷娃娃。
那一瞬間,賀言眼裏有着困惑,卻沒有多問。
程樾也沒有跟他解釋太多,有些事,如果無法感同身受,說得再多也是浪費口舌,非得有切身體會的人,才能明白。
而既然明白了,又何需多說呢?
程樾第一次聽到自己被旁人議論時,是在幼兒園,那時候大部分的事她都記憶模糊了,但有幾件事她是印象深刻的。
她當時很生氣,去跟對方争辯。
可是在背後讨論她的人,并沒有因為她的争辯而相信,他們只相信自己的編造。
後來又長大了幾歲,程樾懂了點事,齊慧歆便告訴程樾,所有人都要,也都會面臨這種時刻,會成為別人話題中的主角,會被誤解,被非議,無法改變,也不必改變。
程樾那時候還不明白,後來随着年齡的增長,才漸漸理解一二。
就像她看到的賀言,她看到的王曉玔三人,他們也未必真是那樣,只不過是她讀到了某一面,就下意識将這一面作為這個人的全部。
被誤解,是人生的必修課。
坦然處之,是畢業考試。
程樾也不敢說,她已經畢業了,她心裏很清楚,之所以不在意那些說辭,是因為她不在意那些人,他們都是nobody,有的她連名字和長相都記不住,對不上,又何談在意。
再說,她也沒有時間去在乎別人對她的觀感。
關于程樾就是賀言選女友的标杆的話題,在年級裏流傳過一陣,最終因為賀言的第四任女友誕生而畫上句號。
這個女生叫陳飛若,是個轉學生,身材有點豐滿,長相清秀,但一出現就光彩照人,性格外向熱情,轉來不到一星期就有不少男生在打聽她的消息。
然而這個活潑的像是一團火的女生,卻一眼就看上了賀言。
賀言和陳飛若的配對成功,在年級裏掀起不小的風浪。
私下裏,有人去提醒過陳飛若,要“小心”程樾。
後來,陳飛若就帶着一身香氣,飛到了程樾和賀言的班級,直接來到程樾座位前,笑容明媚的跟她打招呼。
程樾先是嗅到香水味,擡眼一看,就見到這個皮膚吹彈可破的女生,還被她的耀眼晃了一下。
賀言進來時,也被陳飛若拉了過去,還挽着他的手臂,笑嘻嘻的問程樾:“程樾姐,你覺得我們倆怎麽樣,相配嗎?”
程樾摘下耳機,似笑非笑的掃過略有點尴尬的賀言,又看向陳飛若,說:“嗯,天作之合。”
賀言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陳飛若卻笑的跟朵花似的。
直到這個小插曲翻篇後,賀言也問過程樾,她說的是不是反話。
程樾驚訝的看他:“你怎麽會這麽認為?”
賀言又道:“因為你第一次見她,也不了解她。”
程樾說:“不了解,但也有一個初印象,我覺得她又香又純,你眼光不錯。”
賀言的表情瞬間變得微妙了,因為他覺得這也是反話。
高三的下半學期,即便是私立學校、國際學校的學生,也要面臨升學問題,是出國留學還是走國內路線。
程樾和賀言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國內,令很多同學都感到意外,他們都以為,程家和賀家的首選會是牛津、劍橋。
可事實上,程家早有安排,上同城的大學,有時間就到公司提前學習,這樣畢業後就可以試水獨攬一個攤子。
而賀言的路線就是跟着程樾走的,她去哪裏,他就要跟去哪裏。
在這件事情上,陳飛若和賀言有了一點小分歧,她轉學過來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家裏早就鋪好了出國的路子,她八月就會去。
陳飛若對賀言十分着迷,對賀言家裏的安排也有些患得患失,自然也不希望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直到陳飛若聽人說,賀言的步調是要和程樾的一致時,她驚了,怒了,還直接跑去質問賀言,是不是這樣?
再然後,陳飛若還驚動了程樾。
那天,程樾是第一次在自己家裏接待同學,而且彼此還不熟。
程樾的母親齊慧歆得知後,讓阿姨備了一些茶點送到偏廳,就将空間留給她們。
程樾坐在單人沙發裏,仿佛看不見陳飛若臉上的憤憤不平,只慢條斯理的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她面前。
然後,程樾端起茶杯,說:“先喝茶潤潤嗓子,天熱,容易上火,傷肝。”
陳飛若一噎,剛要興師問罪,就被程樾這不溫不火的一句話潑着了。
陳飛若喝了果茶,覺得味道不錯,又吃了點心,心情跟着平複些,便開始直奔主題,将她的來意道明。
她對程樾好一番“曉以大義”,希望程樾可以明白,賀言不是她的奴隸和跟班,更不是養的寵物,不要走去哪裏都帶着他,不要控制他的人身自由,影響他的未來前途,他要走什麽路,應該讓他自己選,再說了,程樾又不是他媽,憑什麽決定這些。
程樾一邊聽着一邊微笑點頭,在行動上認同陳飛若的道理,只是在思想上卻開了小差。
類似的狗血劇她也看過,小三或者正室約出來談判,各自闡述着自己的立場和理由,每個人都舉着“講道理”的旗幟,試圖說服對方對男人放手,給男人自由。
那些劇情大部分都很低俗,唯一讓程樾覺得還可以上的了臺面,彼此都不傷面子的,大約就是電影《梅蘭芳》裏的那段。
那梅蘭芳身邊的兩個女人,用的也都是文明用語,聊的不僅是男人,還是這個男人的前途和藝術生涯。
裏面有句話,程樾也印象深刻,那個原配說:“梅蘭芳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座兒的。”
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藝術家,世俗情愛只會毀了他。
程樾吃了半塊點心,走神到這裏,忽然被陳飛若叫醒,陳飛若正提出問題:“你怎麽看?”
程樾一怔,和陳飛若對上一眼,說:“哦,我覺得你說的非常對,點名扼要,分析到位。”
陳飛若頓了幾秒,抿着嘴唇,鼓着腮幫子,好像被程樾的軟釘子為難到了。
程樾見狀,便笑着問:“那你希望我做什麽呢?”
陳飛若這才說:“我想……你能不能勸勸他,不要這麽固執?難道他出國留學了,他們家和你們家的關系就會疏遠嗎,你們兩家的交好是這個決定的嗎?”
真是靈魂拷問,這個問題程樾也回答不了。
程樾點了下頭,說:“我會把你的意思帶給他,也會規勸。不過在那之前,我也有個問題請教。”
陳飛若坐直了,顯得無比坦然:“你問。”
程樾問:“你希望他出國留學,是你覺得那是更好的選擇,是麽?”
陳飛若用力點頭:“當然!那邊的學校是我們家精挑細選的,我自己也有做功課。”
程樾又問:“所以,你是希望他和你一個學校。”
陳飛若反問:“不然呢?”
程樾笑了:“那麽這和你剛才說我的那些,又有什麽區別呢,不一樣也是在為他做安排麽?”
陳飛若愣住了。
程樾放下杯子,又道:“我會去勸他的,不過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國內與國外,并不存在哪裏更好哪裏更不好的說法,要看适不适合。趁着這段時間,你不如也考慮一下國內,可別一棵樹上吊死。”
等到陳飛若走後,程樾轉頭去了齊慧歆的畫室。
齊慧歆剛剛停筆,身上還穿着工作服,頭發高高挽起,見到程樾便笑着調侃:“談判完了?”
程樾翻了個白眼,在自己母親面前毫不避諱,說:“想不到我人生中因為感情的第一場談判,竟然是為了這種荒謬的事,為的還不是我的男人。”
程樾将頭靠在齊慧歆肩頭,看着眼前的畫,半晌又道:“其實我有點羨慕他們。”
齊慧歆拍着她的背,問:“羨慕什麽?”
程樾說:“我也要十八歲了,還沒有遇到一個能讓我為了他的前途而不顧一切奔赴戰場的男人。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沒有愛人的能力。”
齊慧歆只說:“緣分的事,不能強求。那個人,也許在将來等着你呢。”
程樾沒接茬兒,只是想着,連最沖動的青春期都沒遇到,以後成熟了,穩重了,大概會連沖動是什麽滋味兒都忘了吧。
将來就算遇到那個人,大概也只會談一場理智的愛情。
程樾自然不會告訴齊慧歆,她最近總是覺得自己正在老去。
隔了片刻,齊慧歆問:“對了,下周就是你生日了,打算怎麽過?”
程樾說:“反正不在家裏過,賀言說他有安排。”
齊慧歆又問:“你跟賀言一起過?那可是十八歲的生日。”
程樾笑了下,說:“不是您想的那種,不是二人世界,總之放心吧,我有預感,我那天會很開心的。”
齊慧歆楊起眉:“說起賀言,他有什麽特別之處麽?我記得你以前也有別的‘跟班’,但是到後來,漸漸就只有賀言了。”
程樾回憶了一下,的确如此:“他們,不如賀言有意思。”
有意思?
齊慧歆不是很理解,卻隐約明白,一定是在這裏面發生過什麽事,賀言做“對”了什麽,才會令程樾做出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