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們馬上就要回來了……
林溫拎着小魚到家, 進時看見地墊上有男士皮鞋。
汪臣潇已經走了,客廳留着一盞燈,主卧房關着。
林溫換好拖鞋, 走到主卧口, 有聽到什麽音。她猶豫幾秒, 又附耳貼了貼, 裏頭靜悄悄, 袁雪應該在哭。
林溫小心翼翼叩了一下,輕喚人:“袁雪?”
袁雪有應, 林溫等了一會兒, 再打擾。
小魚還裝在塑料袋裏,巴掌大也不能煮來吃, 林溫家裏有魚缸,她在廚房找到一只漂亮的玻璃沙拉碗,将小魚倒了進。小魚尾巴一擺, 游得生龍活虎。
有氧氣泵, 也不知道這條魚能活多久, 林溫捧着沙拉碗出神。
這一晚林溫前半夜睡得很香, 後半夜睡得并不好,她是熱的。
六月真正入了夏, 氣溫在三十度徘徊,閣樓本身冬冷夏熱,當林父林母打算把這用作卧室, 只當儲藏室和書房用,所以有安裝空調,甚至連房都弄。
林溫現在睡的這張小床,是父母在她念大學前買來的。
她從前不知道她家在宜清市還有房子, 考上大學後父母才告訴她。
大一開學前母親憂心忡忡,總覺得她離家太遠,萬一有什麽事,他們鞭長莫及。又擔心她從小身體不好,适應不了強度的軍訓,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找醫生開請假條,讓她逃過“折磨”。
後來還是父親提議,說他們可以先回宜清市住一陣子,等林溫軍訓結束之後再看情況。
于是大一開學前的八月下旬,林溫跟着父母提早來了宜清市。
房子雖然十九住人,但看起來并不是特別髒,林溫後來才知道父母每都會過來打掃一番。
八月下旬氣還是偏熱,林溫幫着大掃除,忙完後身上像剛蒸過桑拿,除了汗流浃背,連臉都燙得像悶熟的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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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的行李拎進次卧,打開衣櫃想先看看空間,待會兒洗完澡再整理衣服。誰知櫃一開,樟腦丸的味道撲鼻而來,衣櫃裏或挂或疊,已經有不少衣服。
“你幹什麽?當心汗滴進,要黴的!”母親忽然沖進來,一把将她拽離衣櫃前。
看見她的行李箱,母親又急道:“這房間你不能住,出來出來,把行李拿上!”
父親過來一看,也說:“溫溫,今晚上你睡主卧,我和你媽打地鋪。”
母親大約太着急,下手忘記輕重,林溫手腕捏得特別疼,疼得她面紅耳赤,像滾進了熱油鍋。
但幸好她早就出了一身汗,臉也熱成了熟蝦,所以父母有看出來。
後林溫堅持自己睡地鋪,父母又舍不得她,趁黑,父親匆匆忙忙家具城買回一張小床。
小床就此擺在有的閣樓,林溫大學四始終住校,父母偶爾過來看她,她才來這閣樓住一晚。
住的期間都不是寒暑假,氣不熱也不冷,所以也就一直有安裝空調。
誰知道現在,在這麽悶熱的氣裏,她又睡到了閣樓。電扇完全不頂用,林溫翻來覆,身上熱得癢。
半夢半醒間,林溫聽到噔噔噔的腳步,袁雪的音影影綽綽傳進她夢中。
“溫溫,溫溫起床了,別睡了。”
林溫睜開眼,現才蒙蒙亮。身上的毯子早她踢到了地上,她脖頸和後背一層汗,睡衣‘摸’上也濕了。
頭也濕了幾縷,林溫撇了下頭,啞問:“怎麽了?”
“你今休息吧?陪我看房子。”袁雪說。
林溫什麽精神的起床,她先把床單扔進洗衣機,再進浴室洗澡。
洗完出來,袁雪已經把早飯擺上桌。
袁雪像小學生一樣端坐桌前,正‘色’道:“溫溫,我打算重新開始。”
林溫剛拿起筷子,聞言驚得她差撞到粥碗,她不确定地道:“你跟汪臣潇……”
袁雪擺擺手:“你先聽我說,我昨晚跟汪聊了很久,後來我也想了一晚上,想這幾是怎麽過來的,又想我要是跟汪徹底分開了是什麽樣,得過且過又會怎麽樣。我也反省了很多……不對,不能用反省這詞,這樣顯得我太卑微了,應該說我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
袁雪其實很清楚自己的問題,更清楚汪臣潇父母對她的看法,她也曾試圖妥協,可她脾氣擺在那,要不了多久她又撂下挑子,想着憑什麽要她伏低做小,她也是父母從小寵到大的。
“昨晚上我列了一單子,把我自己身上的優缺都寫了出來,現我的優可真是少,從前算得上是心直口快的優現在也成了霸道不講理,但你要我改,我又不樂,比如你說讓我找工作,我就是不願朝九晚五,不願每聽人指揮命令每看人臉‘色’,所以我當初才會辭工當起無業游民。更何況我有店鋪傍身,我自己活得痛快就好了,幹嘛要委屈自己,你說是不是?”
林溫緩緩頭,能讓自己活得痛快的人,這世上已經太少。
“哎……說到底,其實是我對汪的愛,抵不過我對自己的愛,我更愛我自己,所以委曲求全到現在,已經是我的極限。”袁雪道,“兩人愛太容易,我跟他只談愛的時候每都是開開心心的,可真要走到一起,就真不是這麽容易的了。現實太複雜,有些事情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說解決就能解決,說忽視就能忽視的。”
袁雪後下結論:“所以我跟他說好了,下月的婚期先暫緩,我們先考慮清楚将來。我也趁這段時間重新正視一下我自己的人生。”
林溫看向袁雪的腹部,桌子擋着,她這角度看不到。
她問袁雪孩子該怎麽辦,袁雪已經考慮的這樣清楚,想必她心裏有數。
飯後兩人看房,正值畢業季,租房變得搶手,一時半刻找不到合心的,連看三,袁雪還定下。
這日周禮收工,正要離開,就王攝影叫住了。
“周大主持,前幾臺長找你是有什麽事兒?”王攝影沖他擠眉弄眼,暗示是其他同事指使他來問。
周禮似笑非笑:“你先滴兩滴眼‘藥’水吧。”
“哎哎……”王攝影拉住他,“好吧好吧,我也好奇,你就滿足一下我呗,是不是在開條件留你?”
周禮打算辭職這事不算秘密,隐隐約約有傳出風。
只是現在有可替他的主持人,上頭也在留他,事情就一直拖着,直到前幾,聽說臺長也開出了條件挽留他。
“你猜有有這麽好的事?”周禮否認也承認,正好電話響,他拍拍王攝影的肩膀就走了。
“喂?”出了,周禮接起電話。
“周哥,是我!”張力威道。
“我知道,有事?”周禮問。
“嗐,我是想問你林溫的手機號碼是多少。”張力威說。
周禮按下電梯鍵,有回答他:“怎麽?”
“我qq她她不回啊,她也一直我她號碼,害我現在想找她都不知道上哪找。”
“你找她什麽事?”
“同學會呗,這月不是要開同學會了嘛,把人聯絡齊了我們就得定具體時間了,我在群裏一說聯系上了林溫,好家夥,那幫孫子都激動壞了!”
周禮進了電梯,信號一般,但也斷,他問:“你們同學都這麽要好?”
“那是,多少的交情了。”
“關系這麽好,怎麽你們一人能聯系上她?”
“呃……”張力威懵了下,“是啊,但我們關系是挺好啊。”
“唔,怎麽好法?”
張力威一五一十舉例:“她是課表兼文藝委員,我們平常會幫她收作業,元旦文藝彙演,我們幾男生還幫她出節目。我們誰過生日都會邀請她,她身體不舒服我們還幫她做值日……”
全是小男生對她大獻殷勤,周禮挑眉聽着,出了電梯,坐上車,電話還斷。周禮時不時抛勾,張力威每次都自動咬上,實實把林溫和他們男生間的那檔子交情全盤交了。
後周禮道:“行,我幫你轉告林溫。”
“哎,謝了周哥,你讓她盡快聯系我!”
挂斷電話,周禮扯了笑,翻通話記錄,直接找到這幾頻繁聯系的那姓名。
電話響了好幾才接通,周禮開着車,手機開擴音,問道:“在哪?”
“在陪袁雪看房子。”林溫說。
“看好了嗎?”
“還。”
“都三了還找到?”
“不好找,合适的房子太貴,便宜的房子甲醛嚴重,她懷着孩子,不能太随便。”
周禮說:“讓汪她找。”
林溫道:“袁雪要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還拖着你?”
“……我只是陪她而已。”
周禮看了眼時間,又問她:“晚飯是不是還吃?”
“嗯。”
“我過來接你?”
“汪又讓你送東西了?”
這幾汪不敢再送,上回他們交談後袁雪特提了。
周禮繞道附近一家超市,說:“之前送的有一樣落下了,我現在你們送過。”
林溫這才告訴他地址,為是在看房途中,地址有變動。
周禮進超市随便買了兩本孕‘婦’看的書,十五分鐘後跟林溫彙合。
将書甩袁雪,周禮道:“之前落車上了,現在還你。”
袁雪拿着書吐槽:“汪是想我眼瞎?他都了我多少本書了!”
林溫看看書,又看看周禮。
房産中介扯着袁雪一邊嘀嘀咕咕,周禮問林溫:“怎麽了?”
林溫說:“那兩本書,其中一本跟前幾汪讓你拿來的重複了。”
之前汪臣潇讓周禮送來一沓書,林溫怕照顧不好孕‘婦’,她自己也跟着翻了翻,袁雪要看的東西太多,應該還看到那本。
周禮聞言,面不改‘色’道:“哦,你要不想穿幫,回就把那本書偷了。”
林溫:“……”
周禮問:“待會兒想吃什麽?”
林溫憋了半,然後說:“吃全素。”
周禮不算嗜葷,但每頓飯通常都要沾葷腥,林溫自然已經了解他這面的喜好和習慣。
周禮聽林溫硬生生憋出“吃全素”三字,他含笑“唔”了一,有反對。
看完房子,三人找了一家素食餐廳。食物口味很好,有幾樣素菜能以假‘亂’真,嘗得出肉的味道。
趁袁雪洗手間,周禮提起張力威:“他電話打到了我這裏。”
“嗯?”
“他說你qq不回。”
“……我登。”
“你們初中同學聚會就在這月,不過具體時間還定,他讓你聯系他。”
“哦。”林溫吃着菜回應。
周禮觀察林溫面‘色’,也問她是還是不,他略過這話題,跟林溫聊起了其他。
過了幾,袁雪搬家的事情終于敲定,房子離林溫家不遠,步行不到三十分鐘,一室一廳适合獨居。
合同簽下,押一付三,只等着租客搬走,她就能入住。
汪臣潇這晚上才出差回來,聽說這事後就想再次跑林溫家,人都到樓下了他才識到時間太晚,踟蹰半,他還是開車走了。
開到中學口,他看見對面熱火朝的宵夜攤。把車停一邊,他過馬路到對面,叫了一桌菜和一打啤酒,又打電話叫周禮出來。
周禮正和人談公事,鄭先生夫‘婦’臨時回了港城,他表二先和對進行初步溝通。
手機鈴響,他掐斷電話改靜音,等談完,他上車後才汪臣潇回電話。
汪臣潇醉醺醺道:“周,你良心,電話都不接,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周禮脫了西裝,耐‘性’聽他醉話,直截了當問:“你一人?叫其他朋友?”
“當然,不然呢?”
周禮捏了捏眉心,忍着疲憊道:“你在哪?”
“林……林溫家——”
周禮皺眉。
汪臣潇繼續:“——家邊上,中學對面的,紀燒烤、燒烤攤。”
周禮放下擰眉的手,說:“我現在過來,你喝醉了別瞎跑。”
“我醉!”
周禮撂下手機,加快油。
等到了紀燒烤一看,汪臣潇一人幹完了七瓶啤酒和半瓶白的,菜倒動幾口。
汪臣潇見到周禮出現,拿起一瓶啤酒,往他面前用力一磕。
“你遲到了,自罰三瓶!”
他永遠這副德行,每次喝醉逮着人就要罰。
周禮想起從前某回,林溫聚會遲到,汪臣潇在ktv裏也是沖她這麽嚷。
他當時坐在角落,看到林溫穿着厚厚的羽絨衣,背着書包站在口一臉懵,他動作,任再斌也反應,還是袁雪幫林溫解圍。
周禮把啤酒瓶拿開,問醉鬼:“能不能自己走?”
汪臣潇磕磕巴巴:“走什麽走,喝、喝不完不準走!你不要黃的?那喝白的!”說着,他拿起白酒,要周禮倒上。
周禮卷起襯衫袖子,慢慢起身,走到對面,拎起汪臣潇的衣領說:“要麽你今晚睡大街,要麽就我實起來。”
蟬鳴,熱浪一波波湧進閣樓,林溫再一次悶醒,她坐起身,抹了一下脖頸上的汗,伸手轉了轉停擺的電風扇。
電風扇反應,她又下床試了一下‘插’頭。
‘插’座問題,看樣子是電風扇罷工了。
林溫有氣無力地下樓,為強行熱醒,眼皮還撐不開,大腦運轉得也昏昏沉沉。
傻站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另一臺電風扇在主卧,主卧關着,袁雪在睡覺。
林溫浴室沖了把臉,扶着水池緩了一會兒。
她穿的是居家款睡衣,上身白‘色’短袖,下身粉‘色’九分褲,從浴室出來,她穿上內衣,拿上鑰匙和手機出了。
河邊有風,她沿河慢慢走。
半空中甩着魚漂,一會兒靠左,一會兒靠中,一會兒又靠右,釣魚的大叔探來探,始終舉棋不定,有周禮幹脆。
林溫一頓,然後繼續往前。
走到路口,對面就是夜宵攤,林溫準備過馬路,忽然聽到一嘔。
轉頭一看,路邊停着一輛奔馳,汪臣潇正扒着草叢嘔吐,腳邊滾着一瓶礦泉水。
周禮站在一旁,手上也拿着瓶水,他似有所覺,轉頭看向路口。
兩人在路燈下四目對,飛蛾在昏黃中盤旋‘亂’撞。
頓了頓,周禮走了過。
林溫眼底泛着黑,濕漉漉的頭貼着臉頰,腳下慣例穿着拖鞋,周禮看了看她粉‘色’的褲子口袋,不像是能裝進江小白的。
周禮開口:“出來吃宵夜?”
“……嗯。”
“你這是汗還是水?”
“……都有,出的時候洗了臉。”
“這麽怕熱?”幾步路出了這麽多汗。
“不是,是我的電扇壞了。”
“開空調?”
“我睡閣樓,閣樓空調。”林溫垂眸看了眼周禮拿着的水,瓶子上一層水珠,這是冰的。
周禮瞟了一眼,把冰水擰開她,林溫搖搖頭,又看向他拿在另一只手上的蓋子。
周禮默契地把瓶蓋擰回,林溫接過冰水,捂了捂脖子和臉頰。
周禮一笑,問她:“明陪你買空調?”
林溫搖頭,袁雪馬上就要搬走了,閣樓必要裝空調。
周禮又輕問:“那陪你買電扇?”
林溫看着周禮。
大約為照顧汪臣潇,他頭有‘亂’,額前的再次搭到了眼角。
襯衫也有‘亂’,袖子卷得一截長一截短。
林溫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緩緩頭。
路燈下的飛蛾似乎停滞了一瞬。
周禮定定地看着她,他擡手想拂開她頰邊的頭,但後停了停,只是握住她手腕,準備帶她過馬路。
“想吃什麽?”周禮更輕地問。
林溫看向草叢邊的汪臣潇。周禮松開人,回把快睡着的汪臣潇扔進了車裏,打開空調,又留了窗戶縫。
走回林溫身邊,周禮再次反手緊緊握住她。
林溫真的坐下吃宵夜,她随便打包了一燒烤,又坐着周禮的車回家了。
第二下班,周禮準時來接她。
兩人了近的一家商場,地下車庫車位已滿,保安指了一路面停車位,離這裏稍遠。
周禮提前将林溫放下:“你裏面呆着,我停好車就過來。”
林溫頭,一人走進商場。
入口處有家冰激淩店,林溫買了一支蛋筒。蛋筒剛拿到手,她就聽見有人叫她。
“林溫?”
林溫順着音轉頭。
她記‘性’不錯,親大會又才過不久,林溫叫出對名字:“徐向書?”
徐向書扶了扶眼鏡,笑得斯文腼腆:“你還記得我啊。”
林溫笑笑:“嗯。”
徐向書身邊的女孩催他:“你要什麽口味?”
“藍莓。”徐向書說了一,又轉回來,不太好地跟林溫介紹,“這是我女朋友。”
徐向書的女友很可愛,邊買冰激淩邊抽空跟林溫打了招呼。
林溫也回了一,又看向他們身邊的大號行李箱。
箱子全新,标簽還挂着。
徐向書推了推箱子,說:“這是剛剛跟我女朋友在商場裏買的,我下禮拜有長假,準備跟我女朋友旅游。”
林溫還記得徐向書之前說的話,她問:“長途游嗎?”
徐向書頭:“我們這次藏區,自駕。”說到這,徐向書不免提到,“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兩舊同事斷舍離旅游了嗎,前兩我那女同事朋友圈,說他們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就是問我同事要的攻略。”
“……哦,是嗎。”
人過了一批又一批。
商場入口挂着透明的簾子,有人進就熱浪滾滾,人進就沁涼舒适。
林溫站在入口,慢慢吃着冰激淩,簾子掀開,又一陣熱浪湧入。
林溫望過,周禮正朝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