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公子,我便再也活不成了。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公子先護我一程,日後我再将它完璧歸還公子,如何?”
安子淵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清清淡淡地無常喚了聲,“無常!”
“安公子,”雲嬈喘了口氣,朝安子淵急聲道,“若我現在死了,您便再也找不回麒麟戒,而且我可不保證是否會有人利用它興風作浪,到時出了什麽事那便是你我不能預料的了。”
安子淵再次望向她,眸底的深沉墨意一點一滴地收攏着,再無邊無際地深沉下去。
雲嬈自那雙墨眸中看不到殺意,手心手背卻早已一片濡濕,後背也早已濕透,一陣陣寒風吹過,凍得她直打哆嗦。
安子淵的視線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停了停,終是望向無常,“無常,帶上她!”
雲嬈長長地舒了口氣,扶着樹幹的身子又軟了下來,心底到底是松了一口氣,拿麒麟戒作賭,她終是贏了一回。
☆、007.下毒
自安子淵下令讓無常帶上她後,雲嬈便跟在了安子淵身後。
這般死皮賴臉地跟上,還是她以麒麟戒相挾而來,想來安子淵和無常是極不喜的,因而對她态度甚是冷淡,雖沒餓着也沒冷着她,卻是直接将她當成了空氣。
無論去到哪兒或者是開飯歇息,從不會主動叫上她,每次都是她厚着臉皮,嬉皮笑臉地默默跟上。
“公子,無常,既然你們一時半會兒也擺脫不了我,咱們注定得結伴而行,整日端着個架子大家都累,是不?”
這日,在随安子淵無常從大安過國都前往鄰縣渭州,夜半在山林露宿,雲嬈蹲在火堆旁,撕了兩根山雞腿遞給兩人,讨好地道。
安子淵雖是答應讓無常帶上了她,卻從未因為她耽擱他的行程。
無常接了過來,安子淵沒接,甚至連看也沒看,只是面容沉靜地撥着火堆。
本來是要在天黑前趕到下面的小鎮,卻沒想到中途下了場冬雨,耽擱了行程。
雲嬈暗裏默默地撇了撇嘴,拿着雞腿又往他靠近了兩步,擠着笑讨好道,“公子,吃點嘛,很好吃的。”
安子淵終于往她望了眼,依然是無波無瀾的清淺嗓音,“雲姑娘,我不想浪費時間與你瞎耗。你讓我護你一程,卻沒說你要去哪,要幹什麽,就整日跟着我們,如此下去,何年何月是個頭?”
雲嬈有些赧顏地揉了揉鼻子,“我确實不知道我要去哪裏嘛,我說我要去玉老爺子那裏盜藥,您又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說不定我偷了玉老爺子的神藥,一個高興,就不用勞煩您和無常了,麒麟戒我也可以安心還你了,是不?”
“你要去盜什麽藥?”無常一邊嚼着雞腿一邊好奇問道,那日便聽她說能不能陪她回玉家莊一趟,她需要偷點藥,能将偷盜行竊說得如此天經地義的,她算是第一人。
“紫雲丹!”雲嬈想也沒想便答道,順道将原本要給安子淵的雞腿放到嘴邊,大力地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天仙不食人間煙火,就讓他繼續修仙好了。
“紫雲丹?”無常嚼着雞腿的動作一頓,将她上下來回打量了一番,“你中毒了?”
難怪整日吐血,身子骨弱得看着似是随時會暈厥似的。
“誰說偷紫雲丹就是我中毒了。”雲嬈不以為意地白了他一眼,“紫雲丹是解毒聖品,據說能解天下百毒
,偷來拿去賣了得賺多少錢。”
“……”無常瞪她一眼,“錢奴!”
雲嬈不以為意地繼續嚼着雞腿,又側頭望向靜默不語的安子淵,“公子,您了解玉家莊的陣法,您助我去偷一兩粒紫雲丹來,若是那藥沒什麽問題了,我将麒麟戒還你可好?”
“想都不用想!”無常輕哧着打斷她,“這等雞鳴狗盜之事,我家公子才不會去做。”
雲嬈揉了揉鼻子,也是,若非情非得已,誰願意去幹這種雞鳴狗盜之事,更何況這明若清風的絕世佳公子。
默默将視線收回,雲嬈一邊啃着雞腿,一邊撥着火堆,卻還是有些不甘心,“若是我去送了命你們不是就再也找不到麒麟戒了嗎?”
話完便感到頭頂一陣冷森森的寒意。
擡起頭,果然見無常正惡狠狠地盯着她,想來對于她拿麒麟戒要挾是極其厭惡的,便是連安子淵黑眸中也隐隐綽綽地蒙上了一層涼意。
雲嬈自讨沒趣地揉了揉鼻子,沒再說話,盯着火堆默默地啃着雞腿。
胸口那處一到夜裏又開始隐隐絞疼,本就破敗不堪的身子自從一月前受了安子淵一掌後便每況愈下,雖然百裏空和曲小蠻及時用內力護住了她的心脈才緩了過來,但到底底子弱,又是受過重傷的,前幾日又從屋頂上滾落,傷上加傷,身子難免是難受些。
若是尋不到藥,也不知這趟出來是否值得。
垂下頭,随意拿起一根木棍,撥弄着火堆,望着越燃越旺的火堆,心裏卻有些空茫茫的。
她突然安靜了下來,無常反倒有些不習慣,這幾日來她就似是不知臉皮為何物般,無論他和公子對她冷漠待之,總是嬉皮笑臉地拽着公子的衣袂跟上,看得人厭煩偏就擺脫不得。
安子淵也往她望了望,盯着她被火光映照得依然慘白慘白的側臉,微微擰眉,而後淡淡開口,“雲姑娘,你身上的傷至少有一處是我傷的,不會輕到哪去,我替你療傷,麒麟戒你還我,我不再與你追究你竊戒之事,如何?”
雲嬈擡起頭,沖他露出一個笑,還是那日的回答,“謝謝安公子。”
卻沒有讓他替他療傷的意思。
無常看着心裏來了氣,不滿輕哼,“不識好歹,我家公子沒逼迫還當我家公子好欺負了不是?以替你療傷為交換條件是為你好,別以為我家公子只能
任由你擺布,真把我們惹毛了,我有的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到時是看你骨頭硬還是嘴硬!”
雲嬈眨了眨眼睛,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樣,方才的悵惘早已消失不見,“那你試試啊,我倒不知道還有什麽法子能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你……”無常被她這麽一激,眼眸一寒,手指倏地一彈,雲嬈便覺手臂一麻,而後那股麻意便如流水般輕輕緩緩地席卷全身,初始時還是輕輕柔柔的麻癢,很快便如萬蟻鑽心般,扯着心髒緊緊地揪疼起來。
“呲……”她手中拿着的雞腿因為劇透而無力脫落,瘦弱的身子因疼痛不自覺地蜷縮成一道弓,冷汗涔涔,面白如紙,她卻只是緊扯着胸口沒有哼一聲。
“無常!”安子淵望向無常,眼眸隐隐帶了一絲厲色。
無常這次卻不為所動,撅着嘴憤憤不平,“公子,您怎能受制于她!是她自己不識好歹非得找這罪受。”
話完望向雲嬈,“雲姑娘,你若是現在告訴我們麒麟戒藏身于何處,我便替你解了這毒,我們家公子還會替你療好這一身的傷,如何?”
雲嬈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一只手撫着額,指尖爬過發絲,撐着擡起頭,竟還能擠出一個笑,“無常,這毒還要不了我的命,但若是交出麒麟戒,我便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若是你,你選擇哪個?”
安子淵淡淡望她一眼,手一擡,一粒藥喂入她口中。
藥丸随着唾液艱難從喉嚨滑下,原本還如萬蟻鑽心般的痛楚瞬間竟奇異地消失不見。
雲嬈手撫着額頭,沿着額前發絲重重地往發尾處爬了圈,抹去額前的冷汗,也不顧發髻因此被弄得淩亂,只是重重地吞了吞口水,擡起頭時,俏麗的臉上已虛弱擠出一個笑容,“謝謝安公子!”
而後往火堆中已被燒焦的雞腿望了眼,吸了吸鼻子,默默起身,往不遠處的大樹走去。
“你很怕死!”無常盯着她莫名寂寥的身影,話便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雲嬈腳步一頓,而後回頭,沖他輕輕一笑,笑容似是有些恍惚,“你不怕死嗎?”
“……”無常瞪着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雲嬈卻已收了笑,改而望向安子淵,往日的嬉皮笑臉已不見,只是靜靜地道,“安公子,我知道你很不喜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我也不喜歡,甚至是痛
恨,但是沒辦法,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般一生順遂平安的,要活下去,總得做一些自己深惡痛絕的事。”
話完,扯出一個笑,卻如昙花一現,很快隐去,而後一言不發地走向那棵大樹,翻身上了樹,尋了個稍大的樹叉,倚樹而眠。
雲嬈的話讓無常無端生出些歉疚來,眼睛不自覺地望向安子淵,卻見安子淵只是望着背倚着樹杈雲嬈,面容淡淡,眸色深沉,即便他自小跟随他,卻也看不懂自家主子心思。
“怪人一個,公子別理會就是!”收回落在雲嬈身上的視線,壓下心裏莫名的歉疚感,無常擺手道。
來歷不明,去向不明,一會兒嘻嘻哈哈沒個正經,臉皮厚得堪比銅牆鐵壁,一會兒卻似是被無盡的憂傷湮沒,朦朦胧胧的整個人看着似是隔着層霧,自小随着公子行走江湖多年,從未見過這麽怪的女人!
心裏憤憤地斥完,擡起頭,卻見安子淵不知何時已盯着他望,那眼神清清冷冷地看得他寒碜。
“無常,什麽時候也學着将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聲音淺淡,不怒而威,聽得無常一個激靈,背上一寒,知道安子淵指的是他擅自給雲嬈下藥的事,會說出這樣的話已隐隐帶着不悅!
“無常錯了!”無常低眉順目認錯!
安子淵望他一眼,不再語,又将視線移回漸熄的火堆上,視線在那根已燒得幾乎瞧不出形狀的雞腿望了眼,而後淡漠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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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疑雲【補齊】
“绾绾,等我們長大了,我們一起去闖蕩江湖,我不當公主了,你也不當郡主了,我們不要被送去和親,好不好?”
“好啊,我也不要像明月姐姐那樣被送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嫁人。”
“绾绾,父皇說以後要把我嫁給大安的太子,可是我只想嫁給木将軍,你說要是我逃不出去怎麽辦呢?”
“那不怕,大不了,大不了到時我替你嫁給太子嘛……”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賀夙绾,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又帶公主爬樹上去,還不趕緊下來!”
“娘?哎呦……”
一聲悠長的痛呼,從樹上重重地摔下。
雲嬈睜開眼,看着周圍一片茫茫夜色,以及陰森嶙峋的樹木,不是那個灑滿陽光的溫暖宅院。
手不自覺地撫上額頭,乍醒來的眼眸依然帶着些許迷離,以及淡淡的困惑。
“你這是打算在這雪地上坐到天亮?”淡漠的聲音穿透沉夢迷霧,悠悠然地飄入耳中。
雲嬈愣了愣,而後慢慢回過神來,循着聲音望去,看到背對着她坐在火堆旁的安子淵時,混沌的腦子一時間沒回過神來,脫口便問,“你怎麽會在這?”
安子淵側頭,神色古怪地将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而後落在她的臉上,“摔傻了?”
被他這麽一提醒,雲嬈這才察覺自個正坐在雪地上,屁股隐隐作疼,擡頭往半丈高的樹杈望了眼,不過想趁着安子淵在,偷懶睡個覺,竟直接從樹上摔下來了。
赧顏地摸了摸鼻子,雲嬈緩緩起身,将披風上沾着的雪渣拍去,入夜了的身子有些冷,在樹上待不下,就蹭着小碎步挪到火堆旁,在安子淵身邊坐下。
偷眼觑了安子淵一眼,看他沒有與她說話的意思,自己有些耐不住,便笑嘻嘻地先開了口,“公子,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似是早忘了稍早前冷顏與他說的那些話。
安子淵側頭望她一眼,也不知是她記性差還是刻意不提起,這會兒竟又像沒事人般和他套近乎。
雲嬈被他這麽瞧着有些不習慣,擡手摸了摸臉,幹笑道,“公子,怎麽了?我臉上被劃傷了?”也沒覺得疼啊。
“沒有!”安子淵淡淡收回視線,又望向火堆,
靜默不說話。
雲嬈也跟着望向那火堆,也沒瞧出什麽來,忍不住道,“公子,這火中有美人嗎?”
她的話讓安子淵又往她望了眼,雲嬈被瞧得尴尬地笑了笑,吸了吸有些受凍的鼻子,扯着笑道,“自從我們生了這堆火後我看您就一直盯着它舍不得移開,我以為這火中是不是有美人起舞呢。”
“……”安子淵默默收回盯着火堆的視線,移向蒼茫的夜色。
雲嬈無所謂地聳聳肩,幾天相處下來,早習慣了他這種問十句答一句的沉悶性子,從披風下抖抖索索地伸出一只手,撿起一根小木棍,細細地撥弄着火堆,聽着柴火“霹靂啪啦”地脆響着。
那邊無常早已入睡,就在火堆旁,随意将披風取下便趟下了,比她還能睡。
視線從無常那邊收回來,又望向燃得漸旺的火堆,雲嬈吸了吸鼻子,似是在自言,又似是在問他,“你說,夢裏夢到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安子淵終于正眼望向她,“你夢到什麽了?”
若是他沒聽錯,方才她是喊了聲“娘”吧,然後就一聲驚呼從樹上摔下來了。
唇角抿了抿,抿出一個笑,雲嬈搖了搖頭,沖他露出一個笑,“沒什麽啊,就是無聊随便問問。”
邊說着邊放下手中的木棍,兩手搓着放到嘴邊呼了口氣,側眸望向他,“這天氣真冷。”
安子淵看着她被雙手擋住的大半張臉,視線在她撲扇撲扇透着清靈的眼眸上,停了停,眼裏隐約又帶着些許恍惚。
雲嬈被他眼裏的恍惚看得有些奇怪,這種恍惚她并不陌生,那日在玉老爺子壽宴上,她揪着他的衣衫哀求他救她時,他便是這麽看着她,清明黑眸裏帶着恍惚,似是透過她看着另一個靈魂。
“公子?”她心裏困惑,擡起被捂得稍暖的手,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麽了?”
安子淵往她張開的手望了眼,而後淡定收回視線,又移回了火堆之上。
“怪人!”
雲嬈忍不住低聲努嘴感慨道,亦側過身縮着身子在火堆前烤火,能像此刻般安靜地烤火的日子實在不多,以往即使夜半落在這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山林裏,也沒敢像現在般明目張膽地生火。
跟着這九天重仙果然是找對了人,至少不用整日擔心一個眯眼過去就身首異
處。
想來他現在是恨不得殺了她的,只是迫于麒麟戒不得不對她屈就,跟在他身邊,雖然會擔心被扔下,卻不用擔心丢了小命。
“雲嬈,你和幽冥教什麽關系。”安子淵突然開口問道,輕輕淺淺的嗓音,并無試探之意。
雲嬈忍不住側眸往他望了眼,卻見他只是微垂着眸,如玉般的手正輕捏着一根木棍,悠悠然地撥弄着火堆。
“沒什麽關系啊。”她答,不解他為何會突然對她的身份感興趣起來,這些天來他連開口與她說一個字都不屑。
安子淵又是深深淺淺地望她一眼。
雲嬈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聲音确實弱了下來,“确實沒什麽關系嘛。”
那天玉家莊上衆人莫不疾言痛斥幽冥教妖女在江湖上為非作歹,興風作浪,但是與她何幹!
安子淵又是一眼望過來,随着一道過來的還有那只火光映襯下閃着玉潤光華的手,“把手給我!”
雲嬈不自覺地把手往身後一縮,“幹嘛?”
“我替你看看你身上的傷!”安子淵淡淡道,“就如你說的,既然我們注定得結伴走一程,若是你半路倒下了,麒麟戒未尋回,我又無法将你扔下不管,與其到時麻煩,倒不如先替你療好傷了。”
“那個……不用了,我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了。”雲嬈不自在地幹笑着,沒有将手伸出,反倒是站起身,攏了攏披風,“我先去小睡一會兒,公子明日動身時喚我一聲吧。”
話完方覺有些不妥,這些天來他從未喚過她一起動身。
有些赧顏地摸了摸鼻子,“那個,我先去睡了,明早我早點起。”
話必便轉身離開,似是真怕他強行替她把脈般,手也收回了前面,臉上的笑容也随着轉身之時收了起來,手習慣性地從一頭亂發中爬過,吸了吸鼻子,小臉上已隐約帶着些凄茫之色。
安子淵看着她寒風下過于瘦弱的身子,微微眯眸,眼裏隐約帶着些許疑惑,卻也沒說什麽,更沒有強行要替她把脈,只是靜靜看着她在最靠近火堆的樹下坐下,攏了攏披風将自己裹嚴實,背倚着樹幹閉目休息。
謎一樣的女人!
心底莫名劃過這樣的念頭時,安子淵已經将注意力收回,沒再對她放諸過多的關心。
雲嬈半夢半醒地又睡了
一覺,第二天早上是被凍醒的,一睜眼,四下一片蒼茫,安子淵和無常卻已不在,不遠處的火堆,經過昨夜一夜大風,如今只剩下一堆涼了的灰燼。
“又走了!”
四下望了望,沒看到安子淵和無常,雲嬈長長地嘆了口氣,鼻子又是不自覺地吸了吸,手又習慣性地抓了抓已經淩亂不堪的頭發,抓着劉海撐着額頭,盯着已經冷卻的火堆沒動,人也坐在雪地上懶得挪窩,神色有些茫然。
也不知坐了多久,只覺得臀下都凍得發麻,這才長長地吸了口氣,唇角不自覺地扯出一個笑容,有些苦澀,而後默默地起身,算了,什麽時候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靠人不如靠己。
手撐着冰冷地面站起,雲嬈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雪渣,剛要離開,一轉身便看到了手裏拿着些野果的安子淵和無常,微微一愣,“你們沒走?”
無常将一個野果扔給她,不滿地哼道,“走了去哪尋麒麟戒。”
“新采的野果,吃點充充饑吧,這麽冷的天能摘到這個已經不錯了,要是敢嫌棄的話,哼哼……”話完,無常還亮了亮白森森的牙齒,大有她敢嫌棄這野果的話就宰了她的意味。
雲嬈笑嘻嘻地接過,重重地咬了一口,“謝謝無常,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昨天因為出門急,也沒想着路上會遇上雨過不了路,沒準備幹糧,現在走到渭州還得兩三個時辰,确實得吃些東西充饑為好。
無常不屑地冷哼了聲。
安子淵已淡淡開口,“既然已經醒了就早些啓程吧。”
“好的好的。”雲嬈心情極好地跟上兩人的腳步。
原以為這趟會全然走到渭州,吃頓飽飯,睡個暖覺,卻沒想到人沒到渭州,路上卻讓一群穿着白衣拿着長劍的男子給擋住了去路。
“妖女,等候多時,終于送上門來了!”她方随着安子淵及無常出現在去渭州官道山叉路口之上,看似領頭的年輕男子高聲便道。
若非一個個一臉殺氣,看着倒似是什麽風雅人士。
“你又惹什麽人了?”安子淵側目望她一眼,淡淡問道。
“我……”冤枉啊,天知道她怎麽得罪這麽一群風雅劍士了。
“無常!”安子淵朝無常淡淡喚了聲。
雲嬈聽着心中一喜,正要開口言謝,安子淵
卻已徐徐開口,“雲姑娘自己惹下的禍事,她自己解決便成,我們先回城裏等她!”
話完已悠然地調轉馬頭,繞着另一個方向而去。
“诶,你……”雲嬈一急,夾緊馬腹就要追過去,無奈那些風雅劍士已突然襲來,将她團團圍住。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抽,第九章也已更新,把地址欄的8改成9可看到最新章節,再看不到的話把“改成my試試吧。貌似俺家安公子和雲姑娘不招人待見,留言區好冷清~
☆、009.反制
“各位大哥,你們找錯人了,我真不是什麽魔教妖女!”
眼看着被圍,雲嬈只得賠笑着道,偷眼卻已看到無常也已跟着安子淵離去。
還真不擔心她的生死!就不怕她死了讓他再也找不到麒麟戒!
心裏憤憤然地想着,雲嬈擡眸,看到為首風雅男子已經冷聲開口,“妖女,少在那狡辯。與輕塵公子同行,周身散發着藥味,不是你還是別人不成!”
雲嬈一聽,卻是微微一笑,手抓着缰繩一扯,身子一旋,趁着衆人不備,人已輕松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躍上身後的枝杈,一身白衣在寒風中顯得有些冷然。
“向紹明,你們家少爺不是我殺的!”盯着底下的一衆男子,雲嬈聲音清脆道,面上始終帶着淺笑。
無常随着安子淵走得不算遠,聽到雲嬈這麽一呼,便忍不住問道,“公子,雲姑娘認識那些人?”
安子淵沒有應,只是輕拉着缰繩,任由身下坐騎随意行走。
“公子,任由雲姑娘一個人在,她應付得來嗎?”無常問道,聲音中不自覺地帶着些許擔憂。
安子淵拉着缰繩的手微微一停,側目望他,“幽冥谷出來的人身手素來了得,若是幾個宵小都應付不來,她如何能活到現在?”
“幽冥谷?”
無常驚呼,幽冥谷的人都是在數百人的生死纏鬥中生存下來的佼佼者,谷內每年都會舉行一次比拼,數百人關在圍場中比試,殺人與被殺,全憑個人能力與智謀。
也因此,幽冥谷內無弱者,能存活下來的,都是在十數次的厮殺中拼死殺出來的,武功修為和耐力都遠在許多江湖人士之上。她能活到現在,想來也必是經過了那十數次的生死厮殺,武功修為差一點便唯有淪為別人刀俎肉。
安子淵淡淡将視線收回,沒有過去幫忙,卻是讓馬停了下來。
岔道口那邊,為首男子已是冷冷開口,“還想狡辯,若不是你,我家少爺便不會枉死!”
“信不信随你,我只與他見過一面,他死了怪他命薄,與我何幹。”立在枝杈之上,雲嬈卻只是神态悠閑地玩着腰帶,淡淡道。
“大哥,與她廢話幹嘛,殺了她為少爺報仇!”另一男子急聲吼完,便已持劍朝她飛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着持劍而上。
望着那一把把在冬日初陽下透着寒森森白光的
長劍,雲嬈心裏低咒一聲,運氣起身,嬌小的身子在刀光劍影下翻飛而出,也不應戰,依憑高深輕功飛出了包圍圈,往安子淵和無常的方向急掠而去。
其他人也紛紛跟了上來,但輕功差上她許多,因而當那些人追到時,雲嬈已飛身掠至安子淵頭頂枝頭,眼看着衆人又追了過來,牙一咬,身子輕飄飄一掠,人已掠至安子淵身後,伏在安子淵肩膀咬牙切齒,“安公子,你我現在唇齒相依,我若不幸丢了性命,你便再也尋不回你的麒麟戒了不是?”
安子淵擡眸往已朝這邊急掠而來的衆人望了眼,而後望向她,“你打不過?”
雲嬈下巴微微一揚,臉不紅氣不喘,“我重傷未愈!”
江湖中都盛傳她武功如何出神入化如何了得,到底有多草包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平日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是百裏空和曲小蠻出面替她收拾,哪用得她親自出手,外人看着她兩個随從都武功如此了得,因而關于她的傳言便更多了一份神秘和畏懼感。
通常情況下,不顯山露水輕易出手的,要麽是真正高手如安子淵,要麽是草包如她。
只是人在江湖中走,整日刀裏來劍裏去的,尤其是像她這種莫名樹敵太多的,若是讓人知悉她并非傳言般武藝了得,反而是連三腳貓都算不上的草包,她大概早被人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了。
安子淵掃了她一眼,手伸出,“手給我,我替你療傷!”
雲嬈手又是往身後一縮,“我傷愈了!”
起身,便要逃命去,腰間一緊,他已在眨眼間揪着她的腰帶,将她給扯了下來。
“無常!”他轉身,朝無常使了個眼色。
“是,公子!”無常領命,心裏雖覺奇怪,卻是一刻不緩地飛身而起,不過一炷香功夫,便将所有人給打趴在了地上,也不殺人。
“謝公子!”朝被打趴在地上的衆人扮了個鬼臉,雲嬈轉身笑嘻嘻地朝安子淵道謝。
安子淵往她縮在身後的手望了望,“你還能活多久!”
雲嬈心一緊,望向他,眼裏帶着戒慎,“公子為什麽這麽問。”
視線清清淡淡地往趴在地上的衆人掃了眼,“得有多重的傷才會連那些人都應付不來?”
雲嬈羞赧地擡手揉了揉鼻子,“這裏有兩個大男人,說什麽也不能讓我一個弱女子以身涉險嘛。”
話剛完便被無常輕哧了聲,“弱是弱,女子,我看免了,沒見過這麽沒臉沒皮的。”
邊說着邊意有所指地往她攀在安子淵肩上的手望了眼。
雲嬈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方才被安子淵扯着腰帶拉下來時,人一個沒能平衡住趴在了安子淵身上,此刻一只手正扶着他的肩。
被無常這麽一提醒,扶在他肩上的手已似是被燙着般收回,面具下的臉有些發燙。
“那個……我去牽馬!”低垂着眼眸急急說完,雲嬈已運氣起身,回頭牽馬去。
無常看着她倉促腳步,又是一陣哂笑。
安子淵倒是眸色淡淡,也沒說什麽,只是待她騎了馬過來,才驅馬往前而去。
來到渭州時已是午後西斜,雲嬈從未來過此處,因而也就默默跟在安子淵無常身後,直到随他們在一處雅苑下停下,雅苑大門處寫着“安府”二字,低調而不張揚。
“我需在渭州待上個幾年,要去要留,姑娘請自便!”
待馬兒在安府門前停下,安子淵轉過身望向她,淡淡道。
“幾年?”雲嬈一聽聲音忍不住拔高了些,“為什麽這麽久?”
話完便覺自己逾矩了,試着放緩了聲音道,“你來這裏的時候沒說要在這邊待這麽久啊。”
“我家公子又沒邀請你過來,是你自己死皮賴臉八着跟來的。”無常接口道,聲音隐約帶着不屑。
“可是……”咬着下唇想反駁,偏偏無常說得也在理。
“唉,算了。”懊惱地說完,雲嬈擡起頭,與安子淵告別,“我還是先行一步了,安公子方才救命之恩,他日必當湧泉相報。”
話完調轉馬頭就要離去。
“等等!”安子淵清清冷冷地開口。
“公子還有什麽事嗎?”雲嬈回頭問。
“麒麟戒留下!”安子淵回轉頭,望着她淡聲道。
“不行!”雲嬈聲音難得硬氣,“我現在還不能還公子!”
“你不還到時去哪找你?若是你半路被人殺了,我家公子找誰要麒麟戒去?”無常翻着白眼道。
“我……”雲嬈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她是想八着他沒錯,但是藥沒偷到,跟着他窩在這個山旮旯裏等個三年五載
的,那還不如現在就出去讓閻羅将她給收了去算了。
他有時間陪她耗,她卻耗不起!
“安公子,以您的能力,我便是在黃泉之下,你也能掘地三尺将我找出來,所以您根本不用擔心找不到您的東西。”
“到時我再掘地三尺挖你出來有何用?”安子淵清眸掃過,往無常一望,未及開口,雲嬈便知他要喚無常,也顧不得什麽禮數,暗地運氣,人借着馬镫發力,已翩翩然地從馬背上一躍而起。
“安公子,後會有期!”俏聲朝安子淵道了聲,雲嬈施力便欲離開,未及飛出,只覺腰間一緊,腰中不知何時已被一根白绫纏上。
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将白绫斷去,人已被那白绫透過來的力道給扯着往回一摔。
“咚”的一聲,人已極為不雅地摔倒在地。
“無常,讓人好生招待雲姑娘。她什麽時候将麒麟戒留下了,便什麽時候讓她離開。”
淡聲朝無常吩咐完,将手中烈馬交給迎了出來的管家,安子淵已轉身往雅苑而去。
“安子淵,我會毀了麒麟戒!”雲嬈急聲吼道。
“你若是毀得了它,倒是好事一件。”安子淵行走中抽空回道,并未回頭理會她。
“毀不了我也能讓別人拿它去興風作浪!”
“無常,吩咐下去,未交出麒麟戒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雲姑娘,她的院落有任何飛禽走獸路過,一律射下!”
安子淵淡聲吩咐完,飄逸身影已自大門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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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她被軟禁了!
一連三日,雲嬈被關在安子淵讓人為她安排的廂房裏出不去,除了偶爾來送食的丫鬟及外面裏三層外三層把守的玄衣衛,三天了,別說安子淵和無常,她連人影都沒見着半個。
與虎謀皮本來就有風險,她卻沒想到安子淵會與她來這一招,在時間上陪她耗。
這裏不缺吃不少穿不用擔心一躺下便身首異處,唯一不好的便是沒有自由。
她不知道安子淵是如何察覺她不能耗的,是因為她三番兩次不肯讓他替她把脈讓他察覺出異樣還是別的地方她不得而知,但是,她需要離開!
“叫你們主子來見我。”這日,在丫鬟給她送來了午膳之後,雲嬈終是忍不住
,朝送飯的小丫頭道。
許是擔心她與送飯的丫頭混熟了,這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