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他一眼,卻見他只是專注地替她上藥包紮,目不斜視,清雅面容上甚至沒有絲毫波動,似乎覺得困窘的只有她一個人。
“你平日都是易容示人的嗎?”一邊娴熟地替她上藥包紮,安子淵淡淡問道。
“在谷裏不是,在外面才這樣。”雲嬈看他似是沒有別的心思,略略放心下來,也就應道。
他包紮的動作有些微的停頓,望向她,“蕭潤每天對着你這張臉……他沒有對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從她方才的反應看來,便知她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
雲嬈卻誤解他話中意思,嘟了嘟嘴,“他才不是那樣的人。”
他眼裏除了武學以及他的霸業
,哪裏會注意到女人,便是連蕭夢芸,他名義上的未婚妻,他都鮮少正眼瞧過。
她話中的親昵讓他微微蹙眉,“你和蕭潤很熟?”
雲嬈點點頭,垂下眼眸,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下來,“嗯,我們一起長大,在我沒有記起一些事的時候,我曾以為他是對我最好的人。”
在谷裏最護着她的是他,将她推入地獄中的卻也是他。她能理解他這麽做的原因,寄人籬下,不得不聽命于人,卻也沒辦法因為這份理解而坦然接受他賦予她的傷害,他從她身上奪取的,不僅只是她對他的信任,還有健康,甚至是生命。
傷口處突然一痛,雲嬈微微皺眉,回過神來,疑惑望向安子淵,卻見安子淵只是利落地将已包紮好的紗布打了個結,神色淡得近乎沒有表情。
他替她将衣服拉攏好,突然擡起手,捏着她的下巴擡起,直直地望入她的眼睛,“雲嬈,你喜歡蕭潤?”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終于稍微地肥點了~
☆、018.毒發【小修】
“啊?”他的問題讓雲嬈愣了愣,下意識擡頭,一擡眸便撞入了那雙清冽黑眸,此時正靜靜地盯着她望。
腦海中不自覺地劃過方才激情時的畫面,尤其是他急促而粗暴地啃噬着她的唇舌和脖頸,那眸中的迷亂深黑……
薄薄的面皮不自覺地升騰起一股熱浪,蒸得整張臉紅暈四散。
安子淵眸色不自覺地變得幽暗,眸色轉深,幾乎是本%能地,如玉般的手擡起,伸向那張勾魂般的美顏。
指尖即将觸到她臉頰時倏地僵住,而後輕咳一聲,安子淵尴尬地将手收回,視線移往別處,暗暗調息平息體內再次莫名湧起的沖動。
雲嬈偷眼望了他一眼,心裏疑惑,一時忘記方才的尴尬,疑惑問道,“安公子,你怎麽了?”
安子淵深吸一口氣,側轉頭,朝她望了望,素來清雅平淡的臉上隐約帶着些許自嘲。
“雲嬈,在外面不要輕易以這張臉示人,尤其是別以那種眼神看着男人。”伸手替她拂了拂她垂落在胸前的濕發,安子淵淡淡開口,人已恢複往常冷靜疏離,“沒有幾個男人能把持得住。”
雲嬈擡手摸了摸臉,“安公子也是這般膚淺之人嗎?”
安子淵動作略頓,而後坦然點頭,“是。”
雲嬈垂下眼眸,“安公子若是遇到另一張比這張還美的臉,是否也會把持不住,對她做像方才那樣的事?”
“不會。”幾乎想也沒想,安子淵便應道,順道替她将腰帶系好。
“為什麽?”雲嬈疑惑望向他,手抓着胸口的衣服。
安子淵望她一眼,開口時卻已是另一個話題,“雲嬈,你曾墜崖過嗎?”
雲嬈微微擰眉,而後搖頭,“應是沒有,我小時候不習武,真從那麽高的地方墜下來又怎能還活着。”
安子淵笑笑,“也是。”何況那時的夙绾還受着傷。
“公子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雲嬈看着他的神色,小心問道,她不止一次看着他盯着她失神,似是從她眼中看另一個靈魂。
“沒什麽。”安子淵搖搖頭,“只是想到了一個故人。”
“她……是你的紅顏知己?”雲嬈看着他的神色,小心問道。
“不是。”安子淵笑了笑,垂下眼眸,“一個小姑娘而已,當時沒來得及救她
……”
“公子是在內疚?”雲嬈微蹙眉,問道,不确定是否從他話中聽出了一絲內疚之意。
安子淵搖頭,沒有應,或許說不上內疚,即便時間重來一次,他定還是會先救安子沫,十幾年的兄妹與一個認識不過半月的人,自然是先将親人安危放在首位,只是十年來,竟總忘不了那雙眼眸,尤其是當他的手擦着她伸向子沫時,她眼中剎那的的錯愕以及淡淡的自嘲羞赧,還有她下墜前釋然的那聲“謝謝”,竟如同噩夢般伴随了他十年。
雲嬈看他神色也不好再問,只是微微牽了牽唇,有些勉強,起身,“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雲嬈面對他還是尴尬,不願他送,安子淵卻是堅持,直到将她送回了她的房間才回去。
第二日,雲嬈起身,想到昨晚的事連去用早膳的心情都沒有了,昨夜回來便一晚沒睡好,想到兩人在浴桶裏的事便覺臉上燙熱得厲害,黑燈瞎火時尚且能假裝無事人般與他交談,如今這光天化日下,看着人便覺不自在,因而丫鬟來催吃飯時已身體不适為由推了。
安子淵差人送了飯過來,用過早膳過來說要給她把脈,被她急急地推了,他竟也沒強求。
晚膳時,丫鬟又來催去吃飯,雲嬈還是沒臉見人,繼續以身體不适為由婉拒。
沒想到沒一會兒敲門聲再次響起,雲嬈忍不住哀嚎一聲,“你讓你們主子們先吃着,我暫且不用。”
“聽翠鳴說你今天一整日都不舒服,是不是傷口又惡化了?”安子淵的聲音。
雲嬈一聽整個人便不自覺地一凜,急急道,“沒有沒有,只是沒什麽胃口而已。”
“我替你診斷一下,是不是你體內的毒又……”
“不用了,我現在沒事了,我……我去吃飯。”
厚着臉皮開了門,雲嬈垂眸朝安子淵說完,沒敢看安子淵,匆匆說完,快步繞過安子淵,往膳廳快步而去。
安子淵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雲嬈,你似乎特別怕見到我。”
廢話,稍微正常些的姑娘家誰不怕見着他,更何況昨晚還對她做那些事……
臉皮又是一熱,不自覺地就又想起那雙白玉般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的畫面,雲嬈伸手捂了捂臉,加快了腳步,沒有應安子淵。
人剛到膳廳,便
見蘇炎蘇染無常都在,在低頭吃飯。
一見到她,蘇炎雙眼一亮,那張正氣十足的俊臉掠過局促,說話也不夠流暢,“雲……雲姑娘,你來了,吃過飯沒有。”
話剛完便被蘇染白了一眼,“哥,你有骨氣點好不好,見着個美女就說不出話來了。”
蘇炎俊臉一紅,望了蘇染一眼,“吃你的飯。”
蘇染不滿地扮了個鬼臉,也不招呼雲嬈,只是兀自吃着飯。
雲嬈看着兄妹兩,也不知道兩人與安子淵是什麽關系,看蘇炎和她打招呼,也就微笑着回禮,“蘇公子早!”
蘇炎被她臉上的笑容又惑得晃了晃神,“早……早啊。”
安子淵往蘇炎望了眼,也沒說什麽,只是招呼雲嬈坐下吃飯。
蘇染一看安子淵眼睛就亮了亮,喚得格外的親熱,“子淵哥哥。”
安子淵略略颔首,“蘇染,既然你要在京城多玩上幾天,怎麽不直接回王府,那邊寬敞些,侍從也服侍得周到些,我爹我娘也都還在家。”
“你不在那邊回去住着不好玩。”蘇染嘟嘴道。
蘇炎開了口,“蘇染,你要在這裏玩便安心玩,但不許到處亂跑,去哪記得帶着你那四婢,省得到時出事了沒人救得了你。”
“哦,知道了。”蘇染不滿應道,又眼巴巴地望向安子淵,“子淵哥哥,聽說皇上近日要迎娶惜月姐姐,她可是我們雲澤的第一大美人呢,到時你能不能帶我進宮去湊湊熱鬧?”
惜月公主?
雲嬈喝粥的動作不自覺一頓。
“绾绾,等我們長大了,我們一起去浪蕩江湖,我不當公主了,你也不當這郡主了,我們不要被送去和親,好不好?”
“好啊,我也不要像明月姐姐那樣被送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嫁人。”
“绾绾,父皇說以後要把我嫁給大安的太子,可是我只想嫁給木将軍,要是我逃不出去怎麽辦呢?”
“那不怕,大不了,大不了到時我替你嫁給太子嘛……”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本公主在此,誰敢傷了郡主本公主就切脈自盡,看你們怎麽像我父皇交代!”
“绾绾,快走,
有我在他們不敢傷你。”
……
兩道童稚的嗓音自大腦深處滲起,慢慢攪亂着她的心緒。
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覺地一用力,“吧啦”一聲細響,筷子應聲折斷,雲嬈倏地伸手捂着了胸口,一手扶着頭,痛苦地弓着身子。
“雲嬈!”安子淵面色微微變了變,下意識起身。
雲嬈扶着頭和捂胸的手因用力太甚,青筋暴現,指尖幾乎紮入肉中,絕美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交替變化着,額上冷汗大滴滲出,身子彎得幾乎成了弓形。
“雲嬈!”安子淵的手扶住了她,卻被她突然用力掙開。
“對……對不起……失陪……”艱難吐出這句,雲嬈已突然捂着胸扶着桌子站起,快步往外而去,人剛到門口便施展輕功快速離去。
安子淵急急追了出去,蘇炎和無常也快步起身追了出去。
雲嬈卻似是逃命般,腳下雖虛浮,輕功卻比往日快了許多,整個人往山那邊飛掠而去,飛掠一處寒潭之時,腳下一收,也不管此時數九寒天,以及水上浮着一層薄冰,人已跳入冰水之中,整個人幾乎浸泡在冰水中。
安子淵匆匆追過來便見她整個人泡在冰水之中,一手緊捂着胸,一手用力地爬過頭發,四名抓着頭發,一身狼狽。
安子淵心一緊,下意識走過去,雲嬈卻突然急聲吼道,“別過來!”
聲音隐忍痛苦。
安子淵腳步未停,雲嬈卻忍不住往水裏縮了縮,人幾乎控制不住體內噬心的疼而哭吼出來,卻還是強壓着那份哽咽,只是狼狽地看着他,“走開……你走開……求你……”
話到最後,聲音已帶着哽咽,兩行清淚從眼眶滑落,狼狽而痛苦。
安子淵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眼神複雜地盯着她。
冰涼的水刺疼着骨頭,卻不及體內萬分之一痛,一股痛洶湧襲來時,雲嬈已控制不住彎了腰,一聲痛苦凄厲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撕心裂肺般,安子淵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卻被她哭吼着喝退,“你走開走開啊……不要過來,求求你別過來……”
滿臉的濕,卻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
一道紅色身影急掠而來,一雙手擋在了他的身前。
“小蠻……叫他走開,快點……”雲嬈的聲音急促地響起,
壓着哽咽以及滿心的狼狽。
曲小蠻看着安子淵,聲音平穩,“安公子,請您先下山,我們姑娘不會有事的。”
安子淵掠過曲小蠻肩膀往冰池中的雲嬈望了眼,雲嬈已疼得幾乎整個人都彎成了一道弓,長發披散垂下,掩住她痛苦狼狽的臉,落在水中,飄散開來,他只看得見她幾乎刺入胸前的手,青筋狠狠地凸起。
“安公子!”曲小蠻提醒了聲,聲音隐約帶着些許急促。
安子淵抿了抿唇,收回視線,轉身下山。
剛走了沒兩步無常和蘇炎也已追了過來,一聲尖銳凄厲的痛苦嘶吼從池中傳來。
蘇炎焦急地要往池中望去,卻被安子淵擡手攔了下來,“下山!”
“可雲姑娘……”無常不放心地也想往池中望去,卻被安子淵給抓着肩膀掰轉過身。
“下山!”安子淵的聲音有了一絲緊,甚至是煩躁。
無常和蘇炎奇怪地互望一眼,忍着回頭望的沖動,默默地随安子淵先下山,在山下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_<)~~~~ 發現現在超喜歡這個故事……
☆、019.事後【修文】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讓安子淵的感情變化更加自然一些,上一章去掉安子淵撲倒雲嬈的情節,本章前面小修,後半部分全修,請大家将之前雲嬈說的那段話都忘掉吧……
一個半小時左右後才能更新章了……
安子淵在山下守了一夜,雲嬈在冰水裏泡了一夜,即使隔着很長一段距離,依然能聽到壓抑的悶哼聲時不時傳來,凄厲而痛苦。
望着眼前淅淅瀝瀝落下的雨雪,聽着那偶爾的門橫生,安子淵突然就想起趕不到渭州,被困在山上那一夜。
那時無常擅自給她下了毒,明明疼得在地上蜷着身子,卻始終沒有發出一聲痛呼,只是默默地咬牙忍受。
那種萬蟻鑽心的疼,便是堂堂七尺男兒中了那毒,也是忍不了哀嚎求饒,她卻是自始至終未曾哼過半聲,甚至還能笑着問無常,一個取命一個保命,要選哪個。
可如今,能發出如此凄厲難忍的聲音,必是痛到了極致了吧?
視線不自覺地往山上望去,入夜的山林早已陷入蒼茫的黑暗中,除了積雪折射的一點銀光,整個山林黑茫茫的一片,也是特別的冷,這樣寒冬臘月天,寒風凜冽,夾着雨雪,輕輕刮過時,也似是裹着刀,在臉上劃開一道傷痕,這樣的天氣,即使躲在屋裏燒着暖爐猶凍得難忍,更遑論泡在冰水裏。
無常從屋裏匆匆追出來也沒多穿衣服,凍得有些受不住,望向安子淵,“公子,要不咱先回去,雲姑娘……”
話沒完便不自覺地消了聲,小心盯着失神已久的安子淵。
蘇炎搓了搓手臂,“無常,你受不住便先回去吧。”
人卻也是不自覺地往山上望去。
“無常,你先回去吧。”安子淵終于開口,人還是盯着山上,聲音淡淡。
自家公子不走,無常哪敢先回去,心裏嘆了口氣,無常坐下盤腿打坐,讓內力在體內游走一圈,以此來驅寒。
安子淵沒有理會他,只是靜靜地倚着積滿了雪的蒼松,盯着那蒼茫夜色,偶爾伸手出去試試落下來的雪花,這一站就是一夜。
東邊天空泛白,那凄厲的悶哼也漸漸停了下來。
随着慢慢變得明亮的天色,一白一紅兩道身影緩緩從山上下來。
安子淵神色有了一絲波動,起身走向兩人。
雲嬈身上的濕衣已被曲小蠻以內力烘幹,一頭青絲卻還是濕漉漉地搭在紅色貂皮披風上。
曲小蠻将她的披風系在了她身上。
原本柔順清亮的黑絲如今已一縷縷淩亂地搭在一起,有幾縷還胡亂貼在臉上和額頭上,看
着有些狼狽。
泡了一夜的冰水,本就蒼白的臉色也是死灰死灰的,連紅唇也是一片慘白的死灰色,不過一夜時間,整個人看着卻似突然凋零的花,憔悴而脆弱。
看到安子淵,她灰白的臉上掠過一絲尴尬,隐約還摻雜着些許別的情緒,安子淵未及看清,卻見她已擠出一個笑,“安公子。”
他在她面前站定,黑眸在他灰白的臉上逡巡了一圈,緩緩擡起手,微涼的指尖落在她臉上,輕輕撥開貼在她臉上的濕發。
“好些了嗎?”他問,清淺的嗓音隐約有一絲緊,似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中途卻被什麽梗住般。
雲嬈垂下眼眸,并未掙脫,輕輕點頭,“嗯。”
他望她一眼,未再開口,修長白指沿着濕漉漉的發絲沒入其中,拇指指腹在她灰白的臉頰上輕輕摩挲着,似是要将那一層灰白抹去,動作輕柔而緩慢。
雲嬈偷眼望他一眼,瞧不清他此時眸中的神色,只看得到他垂下的眼睑,以及濃密的睫毛,微微撲扇着,有股專注而認真的味道,面色淡淡,卻讓她心跳有些失序,頭微微一側,下意識地避開他的手。
他終于望向她,“經常這樣嗎?”
他的問題讓她有些狼狽地垂下眼眸,下意識地扯着披風衣領拽了拽,沒有應。
安子淵也沒逼問她,只是伸手替她将衣領攏緊了些,“回去換套衣服,歇一會兒吧,外面挺冷的。”
他的動作自然而親昵,讓她微微地怔住。
曲小蠻似是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言辭舉動間表現出來的自然和親昵讓她疑惑,卻聰明地沒有打攪,只是在一邊默默看着兩人。
無常卻是驚得睜大了嘴巴,對于自家公子表現出來的這種憐惜之意很是意外。
蘇炎也只是怔怔地看着這一切,眸色有些黯然。
雲嬈不自在地往別的人望了眼,看着衆人意外的神色愈發覺得尴尬,低垂着頭輕應了聲“嗯”便率先往回走。
安子淵往她孱弱的背影望了眼,也沒有說什麽,只是靜聲跟在她身側,與她一道回到他暫居的那處民房裏,差人做了些暖身的姜湯和熱飯送到她房裏來。
雲嬈經過一夜的傷痛折磨,早已累極,人剛一沾床,等不及飯菜送過來,已在床上沉沉睡去。
這一睡便是一天,再
次醒來時天色已暗了下來,屋裏燒着炭火,卻只有她一個人。
随意往屋裏掃了眼,卻有些茫然。
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胸口,那處還有微弱的心跳聲,還活着。
雲嬈兩手搓着在嘴邊長長地呼了口氣,手從略亂的長發上爬過,已轉身拿過一邊的披肩披上,推門而出,輕巧翻身上了屋檐,坐在最高那處的瓦楞上,盯着頭頂那片看不到一絲星光月華的蒼穹,有些失神。
每次想心事的時候她總喜歡爬到屋頂上來,高處寂靜,無人打擾。
樓下隐約有急促淩亂的腳步聲,似是在找什麽人。
雲嬈失神得厲害,也沒察覺下面的動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身上突然一暖,一件披風迎風裹了下來,也讓她回過神來。
下意識轉頭,看到安子淵時雲嬈愣了愣,“安公子?”
而後又想起早上的事來,臉上掠過些許不自在,不自覺地垂下了眼眸。
安子淵卻似是沒察覺她的不自在般,只是在她身側坐下,擡手替她将披風攏好。
“怎麽跑這上面來了,外面風大。”
淡淡的嗓音落下時,他已經替她将披風系好。
雲嬈有些赧顏地笑笑,“這裏清靜。”
安子淵望她一眼,也沒說什麽,只是朝她伸出了手,“把手給我!”
雲嬈右手本%能地又是一縮,安子淵卻已突然傾身,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強硬,拉起了她的手,攥在手心裏,替她把脈。
雲嬈不自覺咬了咬下唇,卻也沒掙脫,只是靜靜看着他,看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然後松開了她的手,望向她時面色已有了一絲沉,聲音也有一絲厲色,“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的脈搏,微弱得近乎沒有,卻又淩亂不堪,脈絡相沖,仿似有幾股不同的氣在體內相争般。
雲嬈默默收回手,垂下眼眸,左手無意識地抓着右手,靜默未語。
安子淵盯着她的側臉,聲音已恢複平靜,“雲嬈,你的身體現在很虛弱,到底是怎麽回事?”
雲嬈搖搖頭,眼眶不懂為何突然有些酸澀,微微擡起頭将眼中濕意逼回去,沖他笑笑,“我沒事啊,每次毒發之後都會這樣的。”
安子淵盯着她,不語。
雲嬈笑
笑,笑容帶着些許自嘲,手又習慣性地從未梳理好的發上爬過,然後探向腰間,從裏邊摸出一枚古銅色麒麟形狀的扳指,扳指在纖細白皙的指尖繞轉。
安子淵往她指尖望了眼,平靜的眸心有了一絲波動。
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他失竊的麒麟扳指。
雲嬈側轉頭,沖安子淵微微一笑,“安公子,很抱歉拿了你的東西,現在将它還與你吧。”
安子淵往那麒麟戒望了眼,視線落在她臉上,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說話,只是這麽定定地看着她。
明明只是那種清冷無波的眼神,雲嬈卻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覺笑了笑,一把拉起他的手,将麒麟戒塞入他手中。
“公子,我現在已将它原物奉還了,日後公子莫要再找我不是才是。”俏聲說完,雲嬈已倏地起身,“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公子晚安。”
話完已飛身離去,身形隐約有些倉促,似是急于逃開般。
安子淵沒有起身追過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倉促離開的背影,而後垂眸望向掌心裏安靜躺着的麒麟戒,拇指輕撫着,沉默不語。
隐身在暗處的無常疑惑現身,“公子,雲姑娘怎麽突然把它還給你了?”
那次他都給她下毒了也未見有一絲松口,如今……況且,麒麟戒怎麽會突然在她身上,之前她必是從未戴在身上才是。
“她要走了。”安子淵淡應,捏着麒麟戒的手突然一收,将麒麟戒緊緊攥入掌中。
“啊?”無常疑惑望向自家主子。
安子淵卻已未再望向他,轉身離去。
☆、020.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讓安子淵的感情更自然一些,上面兩章部分細節小修了一下,上一章後半部分大修了,下面是後半部分大修的章節【PS:順便祝大家新年快樂哈(*^__^*) 】:
安子淵卻似是沒察覺她的不自在般,只是在她身側坐下,擡手替她将披風攏好。
“怎麽跑這上面來了,外面風大。”
淡淡的嗓音落下時,他已經替她将披風系好。
雲嬈有些赧顏地笑笑,“這裏清靜。”
安子淵望她一眼,也沒說什麽,只是朝她伸出了手,“把手給我!”
雲嬈右手本%能地又是一縮,安子淵卻已突然傾身,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強硬,拉起了她的手,攥在手心裏,替她把脈。
雲嬈不自覺咬了咬下唇,卻也沒掙脫,只是靜靜看着他,看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然後松開了她的手,望向她時面色已有了一絲沉,聲音也有一絲厲色,“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的脈搏,微弱得近乎沒有,卻又淩亂不堪,脈絡相沖,仿似有幾股不同的氣在體內相争般。
雲嬈默默收回手,垂下眼眸,左手無意識地抓着右手,靜默未語。
安子淵盯着她的側臉,聲音已恢複平靜,“雲嬈,你的身體現在很虛弱,到底是怎麽回事?”
雲嬈搖搖頭,眼眶不懂為何突然有些酸澀,微微擡起頭将眼中濕意逼回去,沖他笑笑,“我沒事啊,每次毒發之後都會這樣的。”
安子淵盯着她,不語。
雲嬈笑笑,笑容帶着些許自嘲,手又習慣性地從未梳理好的發上爬過,然後探向腰間,從裏邊摸出一枚古銅色麒麟形狀的扳指,扳指在纖細白皙的指尖繞轉。
安子淵往她指尖望了眼,平靜的眸心有了一絲波動。
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他失竊的麒麟扳指。
雲嬈側轉頭,沖安子淵微微一笑,“安公子,很抱歉拿了你的東西,現在将它還與你吧。”
安子淵往那麒麟戒望了眼,視線落在她臉上,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說話,只是這麽定定地看着她。
明明只是那種清冷無波的眼神,雲嬈卻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覺笑了笑,一把拉起他的手,将麒麟戒塞入他手中。
“公子,我現在已将它原物奉還了,日後公子莫要再找我不是才是。”俏聲說完,雲嬈已倏地起身,“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公子晚安。”
話完已飛身離去,身形隐約有些倉促,似是急于逃開般。
安子淵沒有起身追過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倉促離開的背影,而後垂眸望向掌心裏安靜躺着的麒麟戒,拇指輕撫着,沉默不語。
隐身在暗處的無常疑惑現身,“公子,雲姑娘怎麽突然把它還給你了?”
那次他都給她下毒了也未見有一絲松口,如今……況且,麒麟戒怎麽會突然在她身上,之前她必是從未戴在身上才是。
“她要走了。”安子淵淡應,捏着麒麟戒的手突然一收,将麒麟戒緊緊攥入掌中。
“啊?”無常疑惑望向自家主子。
安子淵卻已未再望向他,轉身離去。
雲嬈回到屋裏便見曲小蠻已坐在桌邊,看到她時已起身,臉上并無往日的嘲意,“怎麽突然将麒麟戒還與他了?當初你不是冒死都要去偷回嗎?”
雲嬈搖搖頭,沒有應,只是走向床邊,打開行囊開始收拾。
她的反常讓曲小蠻面露異色,走向她,“姑娘,你怎麽了?”
雲嬈依然只是搖頭,沒有應,收拾衣物的動作反倒更加的利索,甚至是有些急促,只是柔軟的布料上,卻慢慢被一滴一滴滾落的淚滴打濕。
曲小蠻心一緊,手突然扣住她的肩,将她給掰轉過來,看到那張灰白臉上一片濡濕時,聲音也跟着緊了緊,“雲嬈,你怎麽了?”
“我沒事。”雲嬈搖頭,聲音哽咽嘶啞。
曲小蠻望她一眼,将她攬入懷中,讓她靠在肩膀上,“雲嬈,我雖然是教主的人,但是我自小服侍着長大的人是你,如果還把我當好姐妹,就不要什麽事都自己憋在心裏面。”
雲嬈只是伏在她肩膀不停地哭,細聲地啜泣,眼淚将她肩上衣物慢慢打濕。
曲小蠻也不逼她,只是任由她發洩。
好一會兒,雲嬈情緒稍稍平複了下來,對曲小蠻道,“小蠻,我想回雲澤。”
曲小蠻望向她,眼裏帶着些異色,卻聰明地什麽也沒問。
“如果你真把我當姐妹,就別再逼我回去了,已經沒用了。”吸了吸鼻子,雲嬈聲音依然有些哽咽,“我沒有多少日子了,我想去做些我還能做得了的事。”
曲小蠻望向她,抿了抿唇,許久,才緩緩道,“好,教主那邊我替你攔着。”
雲嬈扯出一個笑,“謝謝你。”
曲小蠻只是勉強牽了牽唇,過去替她将包袱收拾妥當。
雲嬈原本想就這麽離去,走了兩步,想了想,還是回頭找了筆名,給安子淵留了個信兒,謝謝他這些日子的照顧。
剛推開門,一擡眸,便看到了前方負手而立的安子淵,一身月白長衫,薄淡月華将那種出塵的味道襯得越發脫俗。
“安公子。”她低聲打招呼,也不知道他在此站了多久,是否聽到方才她與曲小蠻的談話。
安子淵轉過身,背對着月色,俊雅臉上被陰影籠罩,讓她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只聽得他淡聲問,“雲姑娘這是又要不告而別嗎?”
聲音聽着與往常無異,又隐約有些不同,似是帶了些薄怒,若有似無,雲嬈不确定,只是望着他道,“謝謝安公子這些日子的照顧,雲嬈感激不盡。”
安子淵牽了牽唇,卻并未笑,“打算去哪?”
“……雲澤。”猶豫了一下,雲嬈還是低聲應道。
她的答案果然讓安子淵多望了她一眼,雲嬈望着他未語。
安子淵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天色晚了,要走也明日再走吧,外面冰天雪地的行路……”
“子淵哥哥,原來你在這啊。”未等安子淵說完,一道嬌俏女聲響起,聲音落下時,人已到跟前,來人是蘇染。
雲嬈往那張稚氣未褪盡的小臉望了眼,蘇染,夙染,同樣一張臉,卻已經很難再重合到一起。
蘇染這會兒也看到了她,美眸一瞪,“喂,你怎麽會在這裏?”
話完便見雲嬈肩上挎着的包袱,秀眉一皺,“你要走了?”
往外面黑茫茫的院子望了眼,“又不是趕着去投胎,大半夜的就趕着跑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子淵哥哥虧待了……”
“蘇染!”安子淵突然出聲,聲音隐約帶着一絲警告,“不得無禮。”
蘇染腳一蹬,委屈道,“子淵哥哥,你又因為她兇我!”
安子淵面色未有波動,“蘇染,你也已不小了,別總是像個孩子,越發沒個姑娘樣兒。”
“我……”蘇染越發地委屈,“我怎麽就沒個姑娘樣兒了我,難道要像勾欄院裏那些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才叫姑娘樣兒嗎?或者像她一樣,只會勾引男人才叫……”
“蘇染。”安子淵聲音帶了一絲厲色,“回去!”
“我……”蘇染撅嘴不肯回,“我不要。”
“明日我讓人将你打包送回滄州去。”
“你……”蘇染狠狠一跺腳,轉身往雲嬈瞪了眼,委屈而去。
雲嬈默默地往她的背影望了眼,望向安子淵,“安公子和蘇染姑娘感情極好呢。”
安子淵牽了牽唇,“就一從小被慣壞的丫頭,以前将她慣得厲害了,越長大越發地沒分寸了。”
雲嬈笑了笑,沒有應,能被慣壞也是極幸運的了,同樣的遭遇,卻是截然相反的命運,若是當初……
r> 而後又是自嘲地搖頭,哪裏有那麽多的若是,本就注定這樣的結果了……
安子淵看着她神色變幻,微微擰眉,“怎麽了?”
雲嬈搖搖頭,“沒什麽,只是挺羨慕蘇姑娘而已。”
安子淵望她一眼,聲音柔了下來,“明日再走吧,這天氣行路不安全,你身子現在也極虛弱。”
曲小蠻也細聲勸着,“教主一時半會還找不到這來。”
雲嬈往外面蒼茫夜色望了眼,而後朝安子淵微微一笑,“那就多打擾公子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