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島上的酒吧。
“我帶了幫手來了,今晚不醉不歸!”
阿蒂爾·蘭波攜帶着大海的風情,大步流星,以極其嚣張的氣焰抵達現場,把儒勒·凡爾納的許多話堵回了嗓子眼,不得不看向蘭波的同行者。
黑色長卷發的男人對儒勒·凡爾納友好地示意。
“你好,我是他的戀人。”
“……你好。”
儒勒·凡爾納被迫接受1vs2的酒桌比賽。
他慶幸自己準備充足。
明天休息,他不用出門,危險分子也要登船離開。
吧臺上,酒杯擺成了一排的長龍,調酒師在現場蓄勢待命,饒有興趣地注視着要拼酒的三個人,诠釋着什麽叫做喝不死就往死裏喝的名場面。
當阿蒂爾·蘭波和儒勒·凡爾納分別拿起一杯酒的時候,兩人的眼神碰撞,隐隐有火藥味出現。
蘭堂拿起第三杯酒,擋住兩人的視線中間。
“初次見面,朋友,由我先敬你。”
“閣下的名字?”
“蘭堂。”
“嗯,我是加布裏埃爾。”
儒勒·凡爾納聽見對方報假名,自己也就報假名。
阿蒂爾·蘭波舉起手,歡快道:“嗨,我叫蘭波!”
蘭堂嘆氣,又亂來。
儒勒·凡爾納詫異:“蘭波……”他最想知道的身份問題,對方卻一口道了出來,不是魏爾倫,是蘭波,難不成是姓氏不一樣的孿生兄弟?
阿蒂爾·蘭波不想凡爾納糾結名字,開始了自己的灌酒大業,務必要讓這位朋友牢記友誼!
“來來來,不談其他事,喝酒啦!”
“……”
儒勒·凡爾納不喜歡惹事,但是他很少狼狽。
戰争時期,他可是以一己之力,掀起無盡海浪,驅使大地,擋住多國軍隊進攻的人!
論驕傲,每個超越者級的異能力者都自信心滿滿,代表國家進行異能力對抗的底牌。
作為金字塔頂尖的強者,島嶼戰第一人,儒勒·凡爾納認可的同伴只有另外六人,在standard島隐居的生涯裏,沒有一個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因為時常維護島嶼,被島上的人稱之為守護神。
面對阿蒂爾·蘭波的挑釁,儒勒·凡爾納以行動表示決心,一口悶了。
他喝酒迅速,仰頭之間自有風采。
周圍的客人圍觀了起來,三個不同來歷、卻流着法國同胞血脈的超越者豪邁地喝起酒!
今夜不醉不歸!
三個人裏,新來的蘭堂喝酒最慢,一般是含在口裏幾秒鐘,用口腔溫熱一下,再咽下去,但是他喝酒的速度不慌不忙,從未間斷超過五分鐘;阿蒂爾·蘭波喝酒是最積極主動的那一人,大口吞咽,咕嚕的聲音清晰;儒勒·凡爾納喝酒速度幹淨利落,給人喝水一樣的感覺,似乎變了一個人。
從天黑到淩晨,阿蒂爾·蘭波逐漸地支撐不住,血液上湧到臉頰,感覺到了頭暈耳鳴。
胃裏在翻滾,反胃的感覺出現了。
即将抵達極限!
阿蒂爾·蘭波不敢置信地看着儒勒·凡爾納。
——你變了!
——是你太弱了。
儒勒·凡爾納以眼神回答。
蘭堂為阿蒂爾·蘭波擋住了下一波酒。
阿蒂爾·蘭波以手支撐吧臺,站起來,倔強地說道:“你們先喝,我去上一次廁所就回來。”
蘭堂擔憂道:“要紙巾嗎?”
蘭堂是清楚阿蒂爾·蘭波喝醉了容易嘔吐。
阿蒂爾·蘭波驕傲:“不要!我就是解個手!”
說完,阿蒂爾·蘭波腳步一軟,踉跄着奔向廁所。好在沒有人跟他搶占洗手池的位置,他鼓起臉頰,嘴巴抿緊,以直線距離,身體化作一道黑紅色的利箭,撲向了可以嘔吐的洗手池!
“嗚哇”的一聲,他把腦袋埋了下去。
鏡子倒映出廁所的場景,喝醉酒的金發男人扶着洗手池,一只手搭在水龍頭上,水流聲淅淅瀝瀝,放在旁邊的香薰遮擋住了不雅的氣味。
隔了片刻,鏡子折射的角落裏出現第二個人。
儒勒·凡爾納走了出來,遞上手帕。
阿蒂爾·蘭波反射性接過來擦嘴,說道:“謝謝……”
而後,阿蒂爾·蘭波看清是誰,馬上丢回手帕,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說道:“我還能喝!”
儒勒·凡爾納用兩根手指捏住髒了手帕。
儒勒·凡爾納:“你不講衛生。”
阿蒂爾·蘭波:“你作弊!”
儒勒·凡爾納無法否認,轉移話題:“你特意帶人和我喝酒,本身就是在不懷好意。”
阿蒂爾·蘭波尖牙利嘴:“你邀請我喝酒,更加不懷好意!你貪圖我的美色!”
儒勒·凡爾納咬牙:“我沒有。”
阿蒂爾·蘭波無賴道:“你證明給我看啊。”
儒勒·凡爾納無語,這人真是臭不要臉的,白瞎了那一張面具背後的容貌。
冷靜下來後,儒勒·凡爾納不再和他東拉西扯:“你的身份是假的,容貌也是假的,本該遭到驅逐,我容許你留在島上旅游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阿蒂爾·蘭波不屑:“別說的好像你買下了這座島一樣,你充其量就是一個管理人員。”
儒勒·凡爾納回答:“我有權利趕走你。”
阿蒂爾·蘭波往洗手池倚靠,從高往低斜視:“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覺得多此一舉嗎?”
儒勒·凡爾納用公事公辦的語氣:“你為什麽要來standard島?請闡述你使用假身份上島的原因,以及你的真實身份、姓名、國籍、來歷。”
阿蒂爾·蘭波挖了挖耳朵,“關你屁事。”
儒勒·凡爾納又說道:“與你同行的另一個人有真實的身份,來自于港口黑手黨,你們分開上岸、見面,說明關系匪淺,你不怕他受到你連累嗎?”
阿蒂爾·蘭波的下一句話更經典:“關我屁事。”他厭煩地說道:“問完了嗎?和我喝酒的人是朋友,不喝酒的家夥就給我走開一點。”
儒勒·凡爾納的神色莫測。
上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早被他丢進大海裏喂魚了。
可是對方……确實是一個不錯的酒友。
“我問完了。”儒勒·凡爾納讓開路,阿蒂爾·蘭波偏偏不往外走,而是靠牆的地方走去,準備解小手,“你要是想偷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
儒勒·凡爾納:“……”
儒勒·凡爾納準備離開,卻在想到阿蒂爾·蘭波沖向洗手池的黑紅色異能力而頓住。
那種異能力——
與保羅·魏爾倫表現的力量接近。
儒勒·凡爾納等他解完小手,說道:“你究竟是誰?人皮面具下的臉是你的真容嗎?”
阿蒂爾·蘭波哼着小曲:“我就是我,你既然見過我的臉,說明你就是一個偷窺狂魔!”
儒勒·凡爾納低聲:“對不起,為了島上居民的安全,我不想留下意外的因素。”
阿蒂爾·蘭波拆臺:“可是你把我留下了。”
儒勒·凡爾納:“你的說話方式很容易讓人生氣,來歷也看上去非常奇怪。”
阿蒂爾·蘭波反問:“你不覺得你更奇怪嗎?”
儒勒·凡爾納争辯不贏。
如果他是管理人員,立場和行為顯然不太一致。
把阿蒂爾·蘭波堵在廁所後,儒勒·凡爾納頂着對方看變态的詭異目光,硬着頭皮說下去。
“你認識保羅·魏爾倫嗎?”
哦豁?
阿蒂爾·蘭波來了興趣,原來是查出自己的身份了。
“我認識呀。”阿蒂爾·蘭波自賣自誇,“他金發藍眸,身材修長,敢于為了自由而奮不顧身,在其他人看來是足以統一全球審美的大帥哥!”
儒勒·凡爾納看着眼前的金發男人,眼角抽了抽。
這是在自戀吧?
前提是兩人真容一致,身材一致,沒有其他僞裝,不然充其量就是冒充暗殺王。
達成目的後,儒勒·凡爾納坦白道:“你不妨礙島上之人的生活,我便不會揭發你,我阻攔你,并非惡意,只是想确定你認不認識他而已——”
認識保羅·魏爾倫。
說明知道暗殺王的危險性,也知道容貌的意義,一切行為,自行承擔後果,無需外人提醒。
“明天,祝你一帆風順。”
儒勒·凡爾納對得起酒友後,往外走去。
阿蒂爾·蘭波一臉不解,心裏撓癢癢,追上去問道:“學什麽謎語人,有話直說!”
儒勒·凡爾納說道:“你懂我的意思。”
阿蒂爾·蘭波承認自己的智商:“不懂!”
儒勒·凡爾納疑惑地看向他,裝傻?還是新一輪試探?明天就要離島了,何必說違心之言。
阿蒂爾·蘭波拉住他,忘記不愉快的問話,勾肩搭背地試圖成為好哥們:“快說!我覺得你話裏有話,你要是不說清楚,我明天就不走了!”
儒勒·凡爾納心裏一揪,很擔心對方賴着不走。
一島容不下二主。
何況,這個人一看就是人來瘋的類型。
儒勒·凡爾納問道:“蘭波先生,你是不是有兄弟?”
阿蒂爾·蘭波眼睛不眨一下:“以前有。”
十九世紀末的時候,蘭波家裏一家五口,他排行老二,上面有個大哥,下面有兩個妹妹。
文野世界裏的保羅·魏爾倫是法國反政府組織創造出來的人造人,曾經代號“黑之十二號”。“黑之十二號”的上面,沒準有“黑之十一號”、“黑之十號”之類的實驗品,他怎麽回答都不會出錯。
儒勒·凡爾納輕輕一震,掙脫阿蒂爾·蘭波的手臂。
“這就沒有錯了,你的兄弟是個大麻煩,如果你不想被卷入對方的麻煩,最好找到比人皮面具更好的僞裝道具,降低外表的相似程度。”
儒勒·凡爾納看了看發懵的阿蒂爾·蘭波。
“我言盡于此……”
【喜歡大海的人,就該一起喝酒!】
為了這句話,儒勒·凡爾納違背了低調,再次約見了對方,讓對方明白自己背後的危機。
——你和保羅·魏爾倫撞臉了!
——小心敵人!
外面,在儒勒·凡爾納被阿蒂爾·蘭波逮住問問題的時候,蘭堂還在喝酒,與他喝酒的對象是另一個“儒勒·凡爾納”,對方的從頭到尾臉色就沒有醉過。
與其說是像一個千杯不醉的人,不如說是——某種不怕酒水的異能力。
蘭堂看了“儒勒·凡爾納”一眼,眼神平淡,他對外人的事情不喜歡追根究底。
他起身,要去酒吧的廁所裏找人。
“儒勒·凡爾納”說道:“你不喝了嗎?”
蘭堂慢吞吞地說道:“我喝多了,也想去廁所。”
“儒勒·凡爾納”阻攔道:“萬一你逃走了怎麽辦,兩個人可不能同時上廁所。”
蘭堂幽幽地轉過身:“是嗎?”
他的手垂下,憂郁的綠眸泛起了無機質的金芒。
“讓開,或者消失。”
……
蘭堂在走廊處找到了的阿蒂爾·蘭波。
金發男人神游天外,看不出氣色的好壞,注意力不知道被什麽事情給拉走了。
“搭檔。”
蘭堂牽住了對方的手腕。
“不喝了嗎?”
阿蒂爾·蘭波無意識地說道,忘記了複雜的環境。
抛開一切,盡情喝酒,不去談論俗世,原本是阿蒂爾·蘭波追求的享樂境界。
蘭堂溫柔地說道:“我們回去吧。”
阿蒂爾·蘭波站在原地,腳下好像釘了釘子。
蘭堂拉了拉搭檔,第一次沒有拉動,第二次用了點力氣,握緊手腕,把人拽向了自己的身邊。
“不要臉上跟迷路了一樣。”
“……”
“我在這裏,我認得路,總是會帶着你回家的。”
“家?”
“我住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
那裏,真的是我的家嗎?
阿蒂爾·蘭波在儒勒·凡爾納的提醒下,意識到了以自己的層次接觸不到的圈子裏,出了什麽岔子。
我和一個人長得很像,猶如兄弟……
對方……是誰?
儒勒·凡爾納沒有明說,給他留下了種種懸念。
一想到背後的事情,阿蒂爾·蘭波的身體顫抖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蘭堂把阿蒂爾·蘭波拉出酒吧後,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不理會男人的拒絕,固執地套在對方的脖子上,把夏天當成冬天對待:“怎麽回事,你也怕冷嗎?這樣……不冷了吧。”
阿蒂爾·蘭波躲開他的目光,垂着腦袋,脖子上挂着纏繞一圈的格子狀圍巾,熱意從脖子處一直蔓延到了面具下的臉頰,耳根也紅潤了起來。
這樣的阿蒂爾·蘭波,意外的有一些可憐兮兮。
“蘭堂,我們今晚就回家吧。”
……
其實,我早就沒有家了,在我追求自由旅行的那一刻。
——它是我自由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