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狐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剛才是真的被吓得半死, 這會兒一發洩,就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嗝,甚至連鼻涕泡都冒了出來。

太丢人了, 他一邊抹眼淚一邊想。

林宿的臉色非常不好看,他是一路循着蘇黎的氣息找過來的,只是因為夜晚山路難走的原因稍稍耽擱了些,沒想到……

就差一點點。

他忍不住後怕地想, 這小家夥就要永遠陷在幻境裏, 再也醒不過來了。

“林局, 你來的時候看見晉華他們了嗎?”小狐貍的情緒勉強平息下來, 吸吸鼻子,紅着眼睛問他,“他們應該就在外面的。”

“我讓他們先下山去找張寰三了。”林宿說。

蘇黎這才松了一口氣。

少年一邊打嗝, 一邊結結巴巴地把剛才的事情從頭到尾和他講了一遍,從日記本到蛇毒再到幻境中發生的事情, 雖然他努力用很輕松的語氣一帶而過,但林宿的目光還是愈發沉郁。

“我知道了。”他只說了四個字, 退後半步, 揉了揉小狐貍的耳朵,“下次別這麽莽撞了, 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及時趕到。”

蘇黎點點頭,他這次是真的知道怕了。

“至于你,”林宿轉過身, 冰冷的目光投向躲在角落裏的老人,“蛇毒确實在這個洞穴中, 但卻不在你說的地方。你明知道所有靠近石座的人都會陷入幻境, 卻還教唆他去嘗試——”

老人突然打斷他的話, 尖叫道:“是我說的又怎樣?我就是不服!憑什麽我救了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一命,卻要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大半輩子,還被灌下毒藥折磨?你們這些蜜糖裏泡大的小崽子懂什麽叫絕望嗎?你們什麽都不懂!”

林宿靜靜地看着他,擡起手腕上的表。

“十,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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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宛若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你在數什麽!?”

“……三,二,一。”

話音落下,老人的身體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臉色也瞬間由灰轉青。

他的喉嚨裏不斷發出“赫赫”的聲音,掙紮着朝林宿的方向伸出手,似乎是在求救。就算他落到如此境地,也依舊不想就這樣死去。

蘇黎睜大了雙眼,下意識想要上前,但林宿卻伸手攔住了他。

“蛇毒發作,沒救了,”他淡淡道,“罪有應得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少年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聽從了他的話。

老人直勾勾地瞪着他們,臉上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

他的嘴角流出一串白沫,只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就徹底斷絕了生機。

“夢魇之毒分很多種,但只有一種可以讓普通人在中毒之後依然活上幾十年,那就是髓毒,”林宿解釋道,“中毒者一旦出現情緒大起大落的狀況,就會立刻四肢抽搐而死。所以孫老板把他關在這裏,是有道理的。”

蘇黎盯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人,一時默然。

林宿冷漠地瞥了屍體一眼。

“走吧。”

兩人并肩走出洞穴,外面的猴子們在林宿到來後,原本就萬分恐懼的神情變得更加扭曲驚恐了,還有幾個承受力弱的直接趴在地上暈了過去。蘇黎不禁好奇道:“林局,你到底對他們幹了什麽?”

“沒什麽,”林宿輕描淡寫道,“只是警告了一下它們的主人而已。”

蘇黎對這些猴子其實沒太多惡感,畢竟它們也是聽命行事,而且也沒對他造成什麽損害。所以他對于自己沒找到蛇毒這件事十分愧疚:“林局,對不起……”

“不需要對我道歉,”林宿說,“這起任務本身就不是你該參與的級別。”

但聽了這話,小狐貍卻更加低落了。

果然,他想,是自己太弱了。

“抱歉,林局長,我并不這麽認為。”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好聽的聲音,“少主他的潛力還遠未被挖掘,我相信假以時日,他必然能成為不遜于您的厲害大妖。”

蘇黎驚喜道:“晉華,你沒回去嗎?”

青衣長袖的士子從黑暗中慢悠悠地飄出來,颔首道:“因為實在不放心少主你,所以我就讓倉兄先離開了。”

一看見晉華,林宿的眉頭就深深地皺了起來。

“有我在,你有什麽不放心的?”他冷聲道。

晉華揚起一抹禮貌而不失疏離的笑容,話語中卻綿裏藏針:“無意冒犯,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之前少主就是和您在一起的吧?”

林宿冷冷地盯着他,眉宇間漸漸浮起一絲暴戾。

蘇黎立馬意識到大事不妙,忙打圓場道:“算了算了,林局,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晉華他也是好心,咱們還是先想想下一步怎麽辦吧。”

看到林宿這副模樣,晉華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雖然他與這位超管局局長接觸的不深,但從僅有的一次見面和之前蘇黎的轉述中,不難看出這位是個冷靜又強大、類似于定海神針的厲害人物。

可他現在怎麽覺得,這位的精神狀态看上去很不穩定的樣子?

“無所謂,”林宿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你現在還不是超管局的人,願意跟着那是你的自由。不過如果出了什麽事情,後果自負。”

說完,他扭頭就走。

蘇黎趕緊跟了上去,還偷偷摸摸地招呼晉華:“噓,小聲點兒,林局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咱們還是別去打擾他了。”

晉華點點頭:“少主說的極是。”

但不知道為什麽,走在前面的林宿臉色更臭了。

小狐貍帶着一只鬼,跟在他後面在山上繞啊繞,繞了快半個小時,才來到一個隐蔽的小木屋前。

看見熟悉的場景,晉華微微睜大雙眼,拳頭一敲掌心:

“啊呀,這不就是我之前找到日記本的地方嗎?”

蘇黎看着林宿走到木屋邊上的草叢裏,掀起一塊被枝條和落葉覆蓋的油布,露出下面嶄新的儀器——竟然還是個剛搭好的基站!

晉華好奇道:“‘雞站’?這是何物?”

蘇黎無奈道:“是基站,基礎的基。你可以把它簡單理解為信號塔。就是說只要有了這個,我們就可以和山下的人聯系了。”

“哦——”晉華恍然大悟。

而另一邊,林宿在檢查完基站的部件後,立刻掏出手機開始發送消息。

蘇黎猜測十有八九他是在給張寰三下命令,過了半天見他還是沒有出聲,不禁問道:“林局,我們接下來還要做什麽?”

“等。”林宿言簡意赅道。

他似乎有些疲憊,後背倚靠在木屋的牆壁上,安靜地閉眼小憩。

月色下,蘇黎看着男人擰緊的眉頭,心裏很不是滋味。

身旁的青年注意到他的表情,輕聲問道:“少主,如果你很想助他一臂之力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

小狐貍頓時來了精神,他直起身子,連聲催促道:“快說快說,你有什麽妙招?”

“我是鬼魂,可以附身到活物的身上。”晉華輕咳一聲,自豪道,“這就意味着,只要少主你相信我,你就可以擁有我的全部能力。”

“……你有什麽能力?”蘇黎有點兒懷疑,但還是虛心求教。

晉華微微一笑:“區區不才,詩詞歌賦,諸子百家,過目不忘,倒背如流。”

小狐貍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又坐了回去。

他又不需要考狀元!

晉華對他這樣冷淡的反應很不滿意,他又道:“少主,你聽我把話說完啊,我不僅擅長舞文弄墨,也會一些基礎的劍術招式——”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靠在牆邊的林宿忽然睜開雙眼,望向了一個方向。

“來了。”他冷冷道。

蘇黎和晉華同時一愣,下意識轉頭望去,卻什麽都沒有看見。

“什麽來了?”他一頭霧水道。

但下一秒,少年就倒吸一口涼氣,渾身寒毛直豎——

整座山頭,突然像是瘋了一樣,從石縫間、地面下,瘋狂湧出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霧氣!

“怎,怎麽會這樣?”少年驚慌道,“林局,你不是已經把夢魇的屍骨埋在真正的陣眼位置上了嗎?為什麽還會……”

林宿走到他身前:“是張寰三那邊出了問題。”

蘇黎眨巴了一下眼睛,反應過來,張寰三一直在山下帶着人修補大陣,而所謂的“修補”,肯定也不是那麽輕易就成功的。如果再加上孫老板的刻意阻撓,失敗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拿着。”林宿丢給他一疊張寰三提前畫好的符咒,“回屋裏去,沒我的允許,不要出來。”

小狐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飛來的東西,他望着男人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慢慢攥緊了拳頭。

“……好。”

等少年進屋後,林宿瞥了一眼還在空中cos阿飄的晉華:“你也進去。”

只要不在蘇黎面前,晉華說起話來就沒了太多顧忌。他抄起雙手,望着林宿的面孔道:“區區不才,還會一些相面之術,林局長,你确定要獨自一個人留在外面?今夜你面上浮現的,可是死氣啊。”

“我何時死,輪不到你來操心。”林宿簡單道,“替我看好他就行了。”

“……這當自然。”

青年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他只是淺淺地嘆了一口氣:“祝你好運吧。”

他悠悠地飄進了木屋裏,見小狐貍坐在座位上緊握着符咒,隔着窗戶望向外面,滿臉難受到不行的模樣,沒忍住,上手撸了一把狐貍耳朵。

“晉華,”蘇黎低聲道,“求你了,告訴我,我究竟能做些什麽?”

晉華想了想:“我之前見少主你用了狐火,如果是最大輸出的話,你能做到什麽程度?”

“我一般用它來煮泡面。”小狐貍垂頭喪氣道。

“……我明白了,”晉華頓了一下,“還有別的能力嗎?”

“還有用來魅惑的紅霧,”小狐貍更加羞愧了,“但這只對活物有用。”

“那我們還是來讨論一下提高火焰威力的辦法吧。”晉華果斷道。

蘇黎:“…………”

他自閉了。

果然,他絕望地想,自己就是個幹啥啥不行的廢物。

濃郁的黑霧逐漸籠罩了整間木屋,也遮擋住了林宿的身影。因為他們在屋子內貼滿了符咒,雖然黑霧一直在外面蠢蠢欲動,但卻始終沒有找到進入其中的途徑。

偶有一兩縷碰巧迷路進來,也被滿肚子怨氣的小狐貍一爪子踩了個稀巴爛。

隔着牆壁,他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激烈的金屬碰撞聲,聽聲音似乎還有武器是個棍狀物體,也不知道林宿到底是在和誰交戰。

蘇黎雖然心裏焦急萬分,但也知道,這時候自己出去,就是給他添麻煩。

“不過少主,”晉華忽然出聲道,“咱們要不要試試另一種辦法?”

“什麽?”

“我俯身到你身上,但是由你自己來掌控身體,”他說,“你的妖力加上我的魂力,說不定能發揮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

“真的嗎?”蘇黎很是懷疑,但都到了這時候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一回,“那你來試試看吧。”

黑霧中。

瘦小佝偻的猕猴猛地退後半步,感受着自己被震麻的雙手,泛着紅光的獸瞳中閃過一道被激怒的光芒。

“武器要挑選适合自己的,”林宿淡淡道,“以你的體型和實力,适合更輕便短小一些的匕首,而不是這種又重又笨重的棍棒。”

“這是金、箍、棒,”孫老板一字一頓地對他說,“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林宿,我自己做的選擇,我死也不會後悔的!”

“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宿冷笑一聲,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毫不留情的重重肘擊就将他擊倒在地。孫老板當場嘔出一口鮮血,蜷縮在地上,本就醜陋的五官更是因為痛苦扭曲成一團。

林宿居高臨下地盯着他:“說,你把夢魇的骨頭埋在了哪裏。”

孫老板咳嗽兩聲,忽然慘笑起來:“老天無眼啊!林宿,憑什麽像你這樣十惡不赦的大罪人都有改過自新重頭再來的機會,甚至還被那麽多人敬仰追随,我一個從出生起就被人算計、颠沛流離半生才找到歸宿的妖怪,卻落得這個下場!?”

林宿懶得聽他廢話,直接一腳踩上了他的手,面無表情地狠狠一用力:

“快說!”

孫老板說的沒錯,他确實不是什麽好人,其實超管局上上下下、包括往日跟他走得最近的張寰三,也只是對他的本性一知半解。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對自己在崇敬的同時,對他退避三舍。

但只有在那個孩子的面前,林宿一點兒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因為,如果他真的看清了自己的本性……

男人默默地想,大概,就再也不會用那樣滿是憧憬和喜愛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了吧。

孫老板發出一聲慘叫,伴随着骨頭的粉碎聲,他疼得額頭都暴起了青筋,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面前這個男人的恐怖之處——不愧是在二十多年前,在裏世界通緝令上能與毒王夢魇齊名的極惡之徒!

“我說,我說,”他痛苦地閉上雙眼,坦白道,“就在山腳下的收費站底下……林宿,你殺了我吧!”

林宿移開腳,雖然面上不顯,但孫老板能這麽快說實話,他也在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

黑霧對他也不是沒有影響,更何況,之前那一針只是勉強為他提供了活動的能力,不久之後,他将面臨的是更加恐怖的反噬。

“我現在是超管局的局長,”男人将雙手插/進衣服的口袋中,漠然道,“你的罪行,自然有法律來審判。”

“不行!”

孫老板聽到這話,卻突然激動起來。他猛地抓住了林宿的褲腿,哪怕忍受着骨頭斷裂的錐心之痛也沒有讓他松開手,一掌心的血全都糊在了男人的褲子上。

“幹什麽,”林宿一個不留神,又吸進了一些黑霧,頓時臉色更加難看起來,“放手!”

“林宿,算我求你了,”孫老板哽咽道,一反剛才兇神惡煞的模樣,卑微得簡直要低到塵埃裏,“我知道你不在乎這個,死在你手上的妖怪和人類都不少了。求求你殺了我吧,求求你了……”

林宿緊皺着眉頭,就算是他見多識廣,也從未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找死要求。

“你瘋了?”

“我沒瘋!”孫老板大聲道。

他艱難地掙紮起身,跪在地上,紅着眼睛懇求自己的敵人:“求你了,其實我所做的這一切,從寄郵票引你到金果山開始,就只有一個目的——”

“求你,把夢魇屍骨之毒的解藥給我,然後殺了我,”他的額頭抵在地面,顫聲道,“把我的妖丹給我的妻子,她是個人類,但懷了我們的孩子!我真的,真的,”他泣不成聲道,“我真的很想看着他出生,抱抱他,只一次都很開心了……但是我也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啊!”

男人嘶聲力竭道。

林宿沉默下來。

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孫老板的目的,但本以為這人百般算計,還致使猴子綁架蘇黎他們,是因為想要那小家夥的妖丹做藥引,沒想到……

原來他至始至終,都是為了引自己出面。

片刻之後,他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妻子知道她服下的是你的妖丹,會怎麽想?”

“她不會知道的!”一見有戲,孫老板立刻擡起頭,他激動道,“我已經托關系做好了死亡證明,還早就做好了遺産公證,我都沒有告訴她我是個妖怪!她只會知道我是出車禍死的,別的什麽都不知道!”

林宿無話可說。

面對這樣一心求死的妖怪,即使是他,也無計可施。

“我可以給你解藥,”最後,他緩緩道,“也可以把你的妖丹交給你妻子。但是希望你清楚,就算你做了這麽多,一旦孩子出生,他是半妖的事實就會立刻暴露。”

“我知道,”孫老板苦笑道,“這個世界上,半妖就是被詛咒的。但我只是一個想贖罪的父親而已,我已經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林宿的嘴唇輕輕嚅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些什麽。

但最終,男人還是閉上了嘴巴,附身抓着孫老板的領子,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孫老板吞下解藥,狼狽的面容上擠出一絲笑容。

“謝謝。”他虛弱道。

林宿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體裏抽出手,失去了支撐,孫老板的身體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枕在金箍棒上,心滿意足地阖上了雙眼。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英雄,也是最後一次。

而在孫老板倒下後,林宿的身體也狠狠搖晃了一下,彌漫在四周的黑霧見有機可乘,立刻蜂擁而上,包圍了他的身體。

眼前開始閃過一些令人生厭的幻境畫面,都是過去記憶中的片段,男人半跪在地上,狠狠咬了咬舌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沓符咒,但張寰三的道行在這些積澱多年的黑霧面前根本不夠看的,防護罩只維持了短短十幾秒,就和符咒一道化為了粉末。

還是……有些太勉強了。

林宿無聲地嘆息一聲,活了這麽多年,他偶爾也會無聊地想想自己的死法。曾經他以為夢魇會殺了自己,但最終,在那場戰鬥中活下來的人是他。

命運弄人,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還是死在了那混蛋手裏。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絲弧度。

完蛋。

這下,那小家夥可要哭死了。

一想到小狐貍哭得雙眼通紅的模樣,男人有些心疼,又有點兒莫名的想笑。

他慢慢閉上雙眼,等待着黑霧将自己吞噬殆盡。

“林宿!”

有人在遠方大聲呼喚着他的名字,林宿的呼吸一窒,艱難地将雙眼睜開一條縫。

模糊的視野中,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從熊熊火光之中走出。

身材高挑的長發青年赤着腳站在地面上,所到之處,黑霧皆煙消雲散。

在火光的映照下,青年兩條白皙纖細的長腿如瓊脂白玉一般細膩無暇,身後的黑色長發随着夜風高高飄揚,露出精致豔麗的五官——臉龐褪去了曾經幼态的圓潤,一雙微翹的明亮狐貍眼顧盼有情,眼尾淡淡的嫣紅純/欲而暧/昧,仿佛無形的挑逗,小小的紅潤唇珠因為緊張而輕輕地壓在下唇上,讓人一見就有種吻上去的沖動。

曾經還稍顯稚嫩的絕色容顏,終于徹底顯露在世間。

當他專注地注視着你的時候,沒有人能抵擋住那無孔不入的魅力。

這是一種超越了性別的美,這就是狐族成年後的形态,瞥一笑間,皆是無心之舉,皆是萬種風情。

正如千年前的蘇妲己一般,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林局,你沒事吧?”青年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變化,赤着腳一路小跑過來,半跪在地,用雙手捧起男人的臉,一臉焦急地問道,“身上有哪兒傷到了嗎?之前的傷口有沒有出血?……林局,你怎麽不說話了?”

林宿卻只顧着怔怔地望着他,面上毫無反應。

好半天,他才張了張嘴,艱澀地問道: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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