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九陽真經

绮羅生将阿九送入房中,本想勸他好生安歇睡下,阿九卻說睡不着,便拉着绮羅生說話。

阿九問道:“绮羅生,你可聽過暮成雪這個名字?”

绮羅生如實答道:“不曾。”

阿九便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暮成雪和我們教主是結義金蘭,她不是我們明教的,但是總壇裏無論是誰都知道他倆之間關系不凡,也就一直把她當教主夫人看待。她長年住在恒山,并不常到光明頂來,仔細回想起來,我也沒見過她幾次。

“記得她在光明頂上住得最久的一次,是她的徒兒秋涼沒了,教主生怕她一個人守在恒山,觸景生情,就把她帶回光明頂。聽少艾說,那段時間她都不怎麽愛笑,本來就不是開朗的人,變得愈發沉默了,有時見到十來歲的小姑娘,還會突然紅了眼圈。唉!聽說她那個徒兒,就是在十來歲的時候沒了的……”

兩人一直聊到四更左右,直到實在困了,也懶得計較什麽,随便和衣睡下,待第二日天大亮,又都起晚了。

慕少艾與劍子仙跡一走,迷谷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绮羅生知道慕少艾與阿九父子情深,一開始還擔心慕少艾一走,阿九可能會有一段時日的不适應。

沒想到次日醒來,阿九已經恢複了活泛性子。每日打理藥園,整理藥材,外加幫绮羅生驅寒毒,一堆瑣碎事情下來,倒是有條不紊的。

绮羅生暗自自嘲了一番,倒真是他多慮了。

這一日,绮羅生又背着藥簍上山,因為阿九還得照料藥園栽着的幾畦藥草,也就沒有跟着,绮羅生是一個人上的山。

迷谷附近是天然的藥材寶庫,不多時,绮羅生背上的藥簍已經裝滿,海金沙、卷柏、厚樸等,都是些比較常見的藥草。

此時正值晚秋時節,山上有無數的槭樹都染上了秋意,深淺紅色層層疊疊,極其絢麗。前幾日還下了一場小雪,紅葉覆霜,另有一番可愛景象。

绮羅生貪看山景,不覺又深入了幾分。

突然前方草木間一陣晃動,绮羅生凝神一看,原來是一頭白色大犬,正趴在一株槭樹底下舔舐傷口。只見它渾身雪白,唯有額心中央生有一撮紅色毛發,若不是如此,绮羅生險些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小蜜桃。

那白犬一見绮羅生發現了它,立刻拱起腰背,全身毛發炸起,朝他一陣低吼,盡顯戒備威脅之态。只是身軀顫顫發抖,绮羅生仔細一瞧,原來它的一條前腿負了傷,一截斷骨從結了血痂的皮毛中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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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羅生倒步退開,以示自己并無惡意,目光卻落在那斷骨之處,委實狠不下心腸棄它而去,腳步一滞,不再後退反而上前。

白犬見了,又是一陣低吼威脅。

绮羅生凝氣于指尖,淩空一點,白犬頓時軟倒在地。

這深山裏的皮毛畜生哪曉得人類點穴功夫的奧妙之處,猛然發覺自己四肢無力,身不能動,漆黑濕潤的雙眼中好一陣驚慌恐懼抵觸委屈外加不知所措。

绮羅生嘆了口氣,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從這個大家夥的眼睛裏看出這麽多情緒來的?

于是取出匕首傷藥,俯身替它清除了腿上的腐肉,接好斷骨,又折了樹枝固定好傷處,再将藥敷了上去。

白犬漸漸明白眼前這個人類是在救它,不再抵觸,逐漸卸下心防,背上豎起的毛也一根根落了下去。

绮羅生看在眼裏,輕輕一笑,手腳利落地處理好傷處,這才解開它的穴道。

白犬晃晃悠悠站起來,也不怕人了,倚着绮羅生磨蹭了一會,這才戀戀不舍地走了。

又過了幾日,绮羅生還是一個人上的山,沒走多久,便看到那頭白犬站在半山腰上,一見他出現,搖着尾巴就跑過來,乖乖躺下,讓绮羅生幫它換藥。

冬日将至,山中溫度逐日變低。暢月的一個夜裏下了一場大雪,次日绮羅生推門一看,滿地雪白,迷谷周圍皆裹上了銀裝。

如此大雪,當然不便再上山。左右閑來無事,阿九點起小爐煮了一壺酒,拉着绮羅生一起下雙陸。未過幾局,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叩門。

阿九心道莫非是少艾回來了,開門一看,當場駭了一跳,不是人,卻是那頭白犬。

“小蜜桃?”阿九歡呼着撲了過去,一門心思只想揉它的耳朵,還有些奇怪怎麽不見最光陰,他倆一向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嗎?

卻見白犬連連後退幾步,繞過了他,一路小跑到了绮羅生面前,嗚嗚幾聲,咬住他的衣袍下擺直往外拉。

阿九歪着腦袋,打量了一陣,想起绮羅生前幾日對他說過的山中所遇,這才恍然大悟,又有些失望,道:“原來不是小蜜桃。”又見它這般架勢,不禁狐疑問道:“绮羅生,它這是要帶你去哪?”

绮羅生也是滿頭霧水,且随着它出了門。白犬帶着他一直往山腳方向走,看這模樣,是要帶他上山?

在大雪封山的時節進山?

阿九一把抓起藥囊大刀挂在身上,三步兩步追了過去,道:“我不放心,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白犬睨了阿九一眼,也不理睬他,專心領着绮羅生沿着山道前進。

這一路是披荊斬棘,幾度手腳并用,終于來到一個山洞前。

只見洞口被枯藤積雪堵住了大半,站在洞口前往裏頭望,一片幽深漆黑。

這白犬為何要帶他來到這裏?绮羅生無心多想,迅速清理好洞口。一旁的阿九随之遞上一支剛點燃的火把,兩人一前一後随白犬進了山洞。

此洞固然深邃不見底,好在地勢并不複雜,片刻之後,白犬停住了腳步。放眼望去,七步之外竟有一副白骨,绮羅生觀察了一陣,不是人骨,似乎是一只巨大山猿的骸骨。

白犬圍着白骨不斷打着轉,似乎在示意什麽。

绮羅生彎下身來,小心撥開骨堆,從中取出一個物件,四方平薄,用油布包着。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本古籍,封面書有“九陽真經”四個大字。

阿九想了一陣,道:“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似乎是哪個門派失落多年的武功,一直都沒有找到,想不到會出現在這裏。看來這小家夥是帶你尋寶來了,白犬報恩,倒是一樁美談!”

绮羅生頗為驚訝,翻開手裏的書略略一看,果真是精妙非常的內功秘籍,再看一陣,書中記載的功法似乎正是他體中寒毒的克星。绮羅生只是粗略一看,心随眼動,少頃之後,竟覺丹田處生出了一絲寧和溫暖之氣。

绮羅生将發現一說,阿九心裏既然替他高興,又有些羨慕,便笑嘻嘻地跳到白犬面前,道:“好狗兒,那我有禮物沒有?……沒有嗎?那讓我摸一下,一下就好。”

阿九半哄半勸着,也不顧白犬答應沒有,伸手就狠狠揉了一把,頓時心滿意足。本來還想接着揉揉它的肚子,白犬卻掙紮開了,躲到绮羅生身後去,滿臉的寧死不從。

绮羅生撫着它的頭頂,以示安撫。

随後又跟阿九一起埋了那山猿的白骨,塵歸塵,土歸土。埋好之後回頭一看,白犬竟悄悄離開了,雪地上唯有一排腳印留下,深深淺淺,一路通向不知何處的遠方山林。

回到了迷谷,绮羅生又取出那《九陽真經》來,研讀了一陣,果真是一本佛道相參的高深武學。待要繼續參詳習練時,绮羅生又有些猶豫。

阿九卻道,你練你的,這書又不會缺一角,要是實在過意不去,日後出了迷谷,再慢慢尋訪舊主,将書歸還回去便是了。

绮羅生聽了便笑,他出的這個主意,與昔日鷇音子哄最光陰帶他來迷谷尋醫的一番話倒有些異曲同工之處。于是抛下猶豫之心,認真練了起來,居然進展神速,沒過多久,身上殘餘的寒毒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阿九見了,也不去鬧他,将迷谷上下的事情都攬在身上,要他專心練功去。绮羅生不肯,阿九便搬出一堆客随主便的話來堵他。

不覺間星月鬥轉,轉眼已是冬去春來。迷谷位處中原南方,春來得早,元宵過後,山中積雪日漸消融,而慕少艾依然沒有回來。

一日阿九出去采買東西,優哉游哉地去,卻是急火燎行地回來。

原來是接到了天鷹教的傳信,說峨眉等六個正道門派集結了不少好手,預備去攻打光明頂,滅了明教的光明聖火。

送信的這個人是阿九私底下交的朋友,慕少艾無意讓阿九涉入江湖,外面出了什麽事,也不會特意讓人來告訴他,是以這信是偷偷瞞着慕少艾送來的。

這檔子事一出,阿九當即跑回來收拾行李,說要去光明頂找少艾。绮羅生聽了,也擔心起來,便說他也跟着一起去,多個人幫忙也好。

阿九說他還要去別的地方找幫手,于是兩人分開行動,又約定好在昆侖山下平安鎮的某處會合,等碰頭後,阿九再帶他抄小路上光明頂。

分開之後,绮羅生便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取道河南、陝西,随後又踏上了甘涼大道。

愈往北方,天氣日漸寒冷,所幸這一路天氣晴朗,并無大風大雪,路也不算難走。

一日正趕着路,忽然聽到東邊大路上一陣馬蹄雜沓,原來是一隊鞑子兵策馬奔馳而來,後邊還用繩索拖了好些漢人婦女,粗略一看至少有一百多人。

那些婦女多是小腳,又都是面容消瘦,半饑不飽的,如何跟得上馬隊的速度?有些跌跌撞撞勉強跟着,有些已經跌倒,被前頭的馬匹一帶,拖行了一路。

那些兵丁哪管得了那麽多,揮着鞭子直接就抽了上去,馬鞭一送一拖,“撕拉”一聲,女子身上的衣衫竟被撕了下來。其餘的鞑子兵見了,皆是一陣歡呼大笑。

此時道旁有不少行人同樣趕着路,十之八/九都是漢人的打扮,見官兵出現,大多瑟瑟縮縮停在一邊,讓官兵先過。

眼見官兵光天化日之下欺淩婦女,衆人眼中麻木不忍激憤之色皆有,然無一人跳出來阻攔。

绮羅生捏緊了手中扇骨,正欲出手時,身旁有一人已先他一步,越衆而出,一劍便殺了那幾個揮鞭的鞑子兵,轉而又将這隊官兵的頭目連人帶馬劈倒在地,冷聲叱問:“汝是哪營哪部,何人麾下?”

那頭目唬了一跳,顫顫從地上爬了起來,見自己的手腳還在,只是座下駿馬已被砍成了兩段。再回頭一看,幾名同伴竟橫屍在地,連忙招呼其餘的手下還擊。

只見劍光一蕩,聲聲悶響,不斷有人倒下。可憐頭目還沒抽出佩刀,就已經成了一名光杆司令。

頭目吓得險些跪倒在地,擡眼一看,只見來人身着荼白長袍,手中寶劍森然,肩頭卻還挂着一柄拂塵,看起來不道不俗的。

絕代天驕——或許此時應該稱呼他為意琦行,眸光一凜,猶如寒星,問道:“吾在問,汝是哪營哪部,何人麾下?”

小頭目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之後才啞聲道:“你……你小子……哪、哪裏來的,居然敢問軍爺……”

一語未了,對方劍鋒已割開了他的喉管。

意琦行皺着眉頭,用劍在頭目的屍身上一挑,挑出了一塊腰牌,眉心鎖得更深。

……竟然是玄武營的!

自從他被皇帝收回兵權,玄武營便被大宗師的人接手了。沒想到幾年過去,原本以軍紀嚴明著稱的麾下舊部,竟變得如此不堪!

這才過去幾年?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讓他倆見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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