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滅定師太

這短短一段路,绮羅生見廉莊總是左右張望,小心翼翼的,話似乎也有些多。雖然她極力掩飾,绮羅生依然能感覺到她的緊張和不安。

想她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一年前祖父去世,孤苦無依時,又被雲間侯派人一路追殺,擺脫追兵之後,便去了峨嵋派拜師學藝,未到一年,又卷入眼下這場江湖紛争。

倒真是難為她了!绮羅生柔聲道:“廉莊,別緊張。你只是入門不久的弟子,不必想那麽多。”

廉莊擡頭看着他,似乎想說些什麽,猶豫了一下,低頭避開他的目光道:“我才沒有緊張。”

绮羅生不想逼她,便沒有再問下去,兩人繼續往前走着,又聽到她低聲問道:“绮羅生,你說我究竟算是哪一邊的?”

绮羅生聽了也跟着一愣,她當然是峨嵋派的,為何又會有此一問?

廉莊接着自言自語道:“師父待我很好,可獅叔是明教的護教法王,我追随師父來打光明頂,總覺得這是背叛……”

绮羅生聽了,有些遲疑地問道:“你跟金毛獅王?”

“廉家是獅叔麾下舊部。雖然故國早已不存于世,他依然是廉家的主公。”

“原來如此。”

绮羅生心道原來廉莊和金毛獅王之間還有這樣的關系,難怪她總是心緒不寧的。

又想自己不也如此,看着是毫無牽扯的局外人,兩邊對他卻都有救命之恩,他自己又忍不住想摻合進去。

還總想着雙方要是能握手言和那就好了,真是美好得完全不切實際的想法。

绮羅生心裏有事,廉莊也有些精神不振,因此兩人都沒有再開口,只默默向前走着。直到在路上遇到幾個年輕女子時,廉莊這才強打起精神迎了上去,喚道:“師姐。”

幾個峨嵋弟子都未着道袍,穿的是尋常百姓的衣服,見廉莊和一個俊俏少年并肩走在一起,便問廉莊他是誰。

廉莊回答說绮羅生曾救過她,今日偶爾遇到,正好他有事找最光陰師兄,便與她同行。于是她們又紛紛謝他當初的仗義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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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羅生忙道路見不平,是應該的。

一行人繼續朝峨嵋的駐地方向走,除了绮羅生,餘下都是年輕的女孩子,一路上倒也有說有笑的。

這般走着,忽聞路旁有人一聲低笑 :“這麽高興,是去郊游?”

绮羅生聞聲看去,只見道旁有個年輕男子正站在一株枯樹的樹影底下,頭戴一頂高聳的七爪望潮冠,身穿烏色長袍,額前覆着厚厚的頭發,顯得有些陰郁。

峨嵋弟子們見了他,腳步一頓,紛紛收起臉上笑意,施禮喚他大師兄。

原來此人正是滅定師太座下首徒,名曰暴雨心奴。滅定師太見徒弟們久去不回,便讓暴雨心奴過來接應她們。

“這裏離魔教的老巢很近,行路時都放聰明些,別死了都不知道敵人在哪。”暴雨心奴漫不經心說着話,目光在衆人身上一掠而過,落在绮羅生臉上,“此人又是誰?”

廉莊又是如此這般說了一遍,暴雨心奴打量着绮羅生,眼睛動也不動,淡淡“哦”了一聲。

绮羅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又想起最光陰提到他時,說此人脾氣古怪,一直跟他不對付,還總是擔心廉莊可能會受他的欺負。

如今看來,這暴雨心奴的确有些古怪,不過和同門之間,關系倒也談不上壞,但願是最光陰多心了。

這般想着,暴雨心奴忽然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走着,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說着話,言語間似乎有意要套他的話。

绮羅生很是納悶,只好拿話搪塞過去了。

一行人又走出十餘裏山路,遠遠就看到對面山丘上搭起了幾個簡單的營帳,附近都有人在放哨。待走近些一看,營帳周圍多是佩劍的女冠,想必就是峨嵋派了。

绮羅生的耳力比起尋常武者要靈敏許多,是以遠遠就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都到這種地步了,為何號昆侖前輩還是不肯出山?”

“應該是昆侖派有事抽不開身吧?”

這一句聽着像是最光陰的聲音,绮羅生接着往下聽:

“既然如此,為何昆侖三聖談無欲也不來?還讓一個紫宮家的小毛孩子帶隊,莫非昆侖派是真的無人了?”

“嗯?你真沒禮貌!紫宮太一是號昆侖前輩的入室弟子,六大派同氣連枝,你們見了他,可是要喊他一聲師兄的。”

“那最光陰師兄你說說看,昆侖派離魔教總壇最近,為何一個長老也不來?我看他們就是想看我們和魔教打個夠,好坐收漁翁之利……”

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身後有個中年道姑斷然喝道:“住口!不可人後非議長輩!”

那女冠連忙辯道:“靜玄師姐,我沒有,我只是……”

話音未落,東面又有人大步踏風而來,步履極快,須臾間便至眼前,然而行動之間,衣帶袍角卻是紋絲不動,顯然內力輕功皆臻于化境。

峨眉弟子們一見來人,皆站起身來,齊聲喚師父。

原來這就是峨嵋派掌門滅定師太,只聽她問道:“方才為何喧鬧?”

一幹弟子皆瑟瑟不敢答話,最光陰見此,便上前說道:“滅定師太,不要生氣,我們剛才只是在說,攻打光明頂的事洩露出去了,這一仗恐怕不好打!”

滅定師太冷聲道:“臨戰畏怯,是兵家大忌。最光陰,你既然在峨嵋派這裏,就不要亂我軍心。”

最光陰摸着狗頭面具上的鼻子,讪讪道:“是,是,我明白。”遙遙望見廉莊他們已經回來,連忙出聲喊他們過去。

滅定師太亦轉頭看來,于是廉莊一行快步上前,将打探到的情況禀報上去。

绮羅生也跟着上前與滅定師太見禮,擡眼一看,只見她顴骨頗高,雙眉下垂,顯得有些苦相。

最光陰見绮羅生也到了,迷茫地眨眨眼睛,問道:“你?來找我的?”

绮羅生答道:“正是,我有事找你,可否到一旁說話?”

“好。”最光陰向滅定師太略一欠身,随後帶着小蜜桃同绮羅生往營帳外邊走去,問道:“你怎麽也跑到昆侖山來了?看到這邊人多,覺得好耍嗎?”

绮羅生失笑道:“是我先說有話要問的。”

“好吧,你要問什麽?”

小蜜桃站在兩人中間,忍不住插話道:“真遲鈍!绮羅生要問的,就是你剛才問他的。”

绮羅生颔首,看着最光陰等他回答。

最光陰也盯着他看,問道:“原來這事連你都知道了?你是來幫藥師的?”

绮羅生答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最光陰揪着面具上的耳朵,來回踱着步,嘟哝道:“怎麽總有人喜歡蹚渾水?……我只能跟你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六大派裏,數峨嵋和少林對明教怨氣最深,這一次他們來的人也最多。至于我們武當,我那個師父好像有什麽安排,他們父子倆叽叽咕咕商量了半天,就是不肯告訴給我和傲笑師兄知道,還讓我到峨嵋派這邊來……其實留在峨嵋這邊也沒什麽,反正這邊有廉莊那個小丫頭在。”

绮羅生又問:“最光陰,方才我聽你說,你們的行動被洩漏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最光陰回答道:“事情很明顯不是?如果沒有奸細,你遠在迷谷,怎麽會知道這邊準備要開戰?你都知道了,慕少艾他們難道會不知道?明教有了準備,在總壇周圍布下不少機關陷阱,前兩天我們就試過一次,有些難啃!你要是真打算去找慕少艾,不如試着幫我問問內奸是誰。”

兩人正說着話,忽然聽到有人靠近,原來是廉莊,她道:“最光陰,師父有事布置,要你過去。”

绮羅生想要問的話已然問完,最光陰便與他互道保重,随廉莊回到峨嵋衆弟子中間。

有人注意到绮羅生沒有跟着一起過來,便問他绮羅生去哪兒了,最光陰随口說他去了武當派那邊,倒也暫時無人起疑。

與最光陰廉莊二人分別之後,绮羅生折身又回到了平安鎮。

途經那間食肆時,意琦行恰好站在二樓窗前,看到了他,卻沒有出聲喊,只靜靜地看着他走遠,方才對身後的人說道:“先生,你看這昆侖派與明教同處昆侖山中,距離最近,此時卻避而不出,究竟是何用意?”

支離疏答道:“無外乎隔岸觀火,坐收漁利。”

意琦行還未說什麽,一旁的閻達“啪”地一聲,将手裏的酒杯重重擱在桌子上,道:“那真是太便宜他們了!”

支離疏伸手拂去甩到身上的酒水,淡然道:“閻達先生請不要過于聲張,雖然這間食肆已經被我們包下來,可是這個鎮子太靠近魔教總壇,四周都有可能藏有魔教的暗哨。為了侯爺的大計,我們應當小心為上才是。”

閻達怒道:“你在指責我?”

支離疏略一欠身,道:“只是提醒,閻達先生不要動怒。”語調倒還是一派波瀾不興的。

迷達坐在桌子另一邊,一切都看在眼裏,心想這支離疏武功不俗,一到侯府,就被雲間侯視為軍師,倒叫他們兄弟倆退了一射之地,他心裏可從來沒有舒服過。

想是這麽想,此時迷達卻開口勸道:“閻達,支先生是好意。支先生,我這兄弟脾氣躁,不用跟他一般見識。”說着,便給支離疏倒了酒,擡眼見雲間侯依然站在窗前,半側着身子望着窗外,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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