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是你今早起得遲了,故才耽誤了。”
我不由得十分惶恐。感情人家起那麽早來邀請我看栖霞鎮的晨曦,我卻一個人在床上把大好機會浪費了?
“你早說,我可以帶個帳篷來的。任明天晨曦出來得再早,我也趕得上了。”無比遺憾。
“沒關系。興起了看什麽都是美好的。你不覺得現在景色也很優美麽?”譚晚沉揮手指了指天邊的一朵變換的雲:“你看那一朵雲彩,是不是很像女帝袍角秀的鳳游祥雲圖案?”
我就真的仰頭看了起來,看了半晌卻是哈哈大笑:“啊哈哈譚晚沉你那是什麽眼神兒!先不說那朵雲彩像不像鳳凰,女帝雖是女的但她袍子不是繡鳳凰的,是用明黃金線繡出的龍!吓!要我說,這個時候龍的造型還真醜,尤其頭上那個角,實在不好看,上次我還讓蘇蘇拿針線修改來着……啊?你剛才說什麽?哈哈哈眼力勁兒真好的确是像鳳凰啊啧啧!”
糟糕糟糕,蘇蘇啊我是不是想你了!怎麽連這些話都激動地跟人家擺出來了?
譚晚沉似乎有那麽一刻司馬無情附體,整個人周圍溫度瞬間變為零下,我正糾結着要不要靠過去給他傳遞些溫度,他卻已經恢複淺淺一笑:“所以,有空就來看看這裏景色,不要叫這美景白白消散了。”
“嗯嗯說的好,我也這樣想的。”怎麽回事兒,這會兒右我眼皮兒一直跳跳的,可是有什麽預兆?撓撓頭,我忽然想起墨歸和明遠去了鎮南跟一群痞子搶地盤兒,莫不是吃了虧了吧?
今天出門果然沒有看黃歷,跟着這麽一個朝思暮想的大帥哥約會竟會心緒不寧,我咳咳兩聲,有些不好意思:“譚公子,我忽然想起我昨夜繡的蝴蝶帕子還差一只翅膀,這會兒看了雲彩有了靈感我可不可以回去接着繡啊?”
我這麽嬌弱,我是不會給他坦白我要去看墨歸他們打架哈哈哈。
“哦?”譚晚沉聽了好笑着揚眉:“黃姑娘你在繡蝴蝶帕子?繡好了送譚某人一方如何?”
哎喲!看來借口不能亂找,尤其是這種高技術難度的。我明明可以說我昨晚流口水,現在急着回去曬枕頭的啊!
答應了譚公子的手帕,兩人便又坐上了回去的車子。這讓我很是憂傷:“那個,譚公子啊,我們兩家離得這麽近,以後不用這麽客氣的哈!看雲彩這樣的浪漫的事兒,在你屋子裏就可以的,這樣折騰反倒讓我內疚啊!”
“好。”譚晚沉的目光中,有着了複雜的笑意。我發誓,不是我內心複雜了。
到了家,便跑回去看墨歸有沒有回來,轉了一圈兒沒有找到人,便急着往外沖,結果,正和捂着頭哼哼唧唧的白青撞了個正着。
“咦?你腦袋居然沒有流血?”我十分驚訝:“那你幹嘛一直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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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被人用棍子打了個大胞不可以麽?”
“哦哦!”原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刀光劍影,早知道用的家夥都是磚頭木棍,我就不着急回來了:“那墨歸和明遠呢?”
“打了一番覺着熱情澎湃不能平息,又召集了投靠他們的人去開宣傳會了。我頭暈,就先回來了。”白青一臉的嫌棄。
我很是懷疑白青究竟是被人家拍的頭暈,還是被墨歸動員大會的唾沫亂飛說得暈了。
“我去給你整個熱毛巾捂捂。”原來收拾一方小地痞這麽容易,我還是低估自己的組織能力,我實在不該這麽低調。
白青大概是看出來我對他們成果的不重視,不由得頭也不疼了,邏輯清晰地跟在我後面兒分析:“你不要小看這次收服,城南痞子雖然被我們吞并了,但事實上是因為他們本身實力就不夠雄厚。将來我們要對付的是城東的大主兒,還是夠嗆。”
“嗯嗯。那看來你這段時間很有必要練一練鐵頭功。”我體貼地遞過去一方熱毛巾,忽然也就想起了答應譚晚沉的那一條蝴蝶手帕。得,自作孽不可活,現在蘇蘇不在身邊兒,我還是老老實實地自己去戳上兩針吧。
當第二天清晨我拿着一條淡黃色底、繡着白蝴蝶的手帕對着晨曦欣賞時,墨歸擠過來一張帶着青淤的大臉:“喲,果然心靈手巧,毛毛蟲都繡得這麽別致!”
吭哧了半晌,我收起帕子:“毛毛蟲是會蛻變為蝴蝶的,所以人家繡得其實是蝴蝶手帕。哎呀算了這個道理太深奧說了你也不懂。”
墨歸點點頭,若有所思:“我小時候養蠶,蠶小的時候怕冷、我一直是把它們貼身放在胳肢窩裏暖着的,後來才有機會一夜沒睡地觀察它們破繭成蝶的過程。這樣吧你把這帕子送我吧,我天天放胸口暖着,等着毛毛蟲長大變蝴蝶。”
“幼稚。”我無限同情地看着這個昨天中了一拳、因而今早眼神兒不好使的家夥:“你沒看見旁邊兒那一雙樸素的翅膀麽?哈哈哈我的毛毛蟲昨晚就變成蝴蝶了,已經可以自由飛翔不用你來暖着咧!”
卷一 梧桐記 【058】亂教異動
吃過飯,我羞答答滴立在門口等着譚晚沉的車子經過,墨歸臉一黑:"哎喲我說你起這麽早,還以為毛毛蟲變蝴蝶了自己激動;還以為昨晚的公雞都沒睡覺排着隊在你耳朵邊兒等着打鳴,卻原來是為了在這兒等那個膚淺男!"
"別鬧,"我眼巴巴地瞅着墨歸嘴裏“膚淺男”家的大門口:"世界上的男人要是都像他那般‘膚淺’就好了!咦好奇怪,不會譚公子又比我起得早已經過去了吧?"
這時候,沒等來譚晚沉,明遠卻是氣喘籲籲地跑來大驚小怪了:"師父師叔不得了了!鎮子東面那個說是準得不得了的晴雨娘娘,今天要現真身了,好多人都在祭拜圍觀呢!"
"什麽娘?"我瞪圓了眼,這個時代,某種意識果然比我解放多了:"情……咳咳……欲……娘娘?"
"請注意你的四聲發音。"墨歸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虧你還是個京片兒,官言發音還這麽不标準。"
到了鎮子東的時候,早有好多群民衆将一處圍得是水洩不通。天吶!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麽多人在那兒圍着擠擠嚷嚷是很容易發生踩踏事故的,這弄不好前面有人倒了後面人又往前湧出了人命可咋辦?!
這時候,人群前面卻出來一個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一揮手,人群頓時安靜許多:"信男信女們且靜一靜!晴雨娘娘馬上要顯靈現身了!"
"這是誰?"怎麽當代傳銷現場一下子浮現在了我的腦子裏,我問向明遠:"怎麽大家還被稱為信男信女?"
明遠指着那人身後幾丈遠處的一座小廟道:"那裏面供奉的就是晴雨娘娘,說是準得很,誰來問晴雨問行程問嫁娶問年運都很靈驗!"
這麽厲害?我驚訝地碰碰墨歸:"作為沉山真人的嫡傳弟子,你信麽?"
"不信。"墨歸坦然正氣。
不錯,我點點頭,還是跟在我身邊兒的人更有科學意識。
"至少問晴雨她是比不過我們的,她再靈能靈得過我們大師兄那雙老寒腿麽?"墨歸一臉高深莫測。
“……”我不由得很是擔憂,要是知道沉山真人當年就是這樣去忽悠我爹,日後我還要不要顧忌師徒感情幫他老人家瞞一瞞?
“衆信徒們!請看看我們的晴雨娘娘,她是多麽地靈驗善良,多麽地仁慈端莊,多麽地豐腴飽滿……咳!她就是我們大家心目中的神仙娘娘!對不對?”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果然語出驚人,我那根小神經深深地被觸動了。
然而被觸動更深的不是我們仨,而是人群中一些已經明顯沸騰了的信徒:
“娘娘顯靈,風調雨順!”
“娘娘保佑,平安喜樂!”
“晴雨娘娘,請求顯現真身,保佑我們這些信男善女!”
被那幾個帶頭的這麽一喊,呆愣住的人群也不甘落後了,一個個都開始揮胳膊伸脖子的激動起來:“請娘娘顯現真身,保佑弟子吧!”
仔細琢磨着人群中那些個分散着的最開始喊口號的人,果然,他們已經是各自交流了眼色,趁亂擴散溜出去了。我心中冷笑,果然是有組織有紀律啊。
我胳膊碰碰墨歸,他也是正皺眉盯着人群思索。
“他們這是什麽團夥的?組織協調能力顯然比我們童子軍小分隊高超得多,”我學着墨歸皺眉摸着下巴:“他們這麽鼓動群衆,可是有什麽意圖?”
“師叔,”一直在外面溜達的明遠這時候過來了:“打聽出來了,叫什麽鳳凰信徒,說是‘請晴雨娘娘現身,便是求鳳凰現世’。若是衆人真的看到了晴雨娘娘顯靈,就說明鳳凰組織法力無邊,入教家人安康!”
原來是鳳凰教搞的鬼!我轉眼看向墨歸,此時他雖親眼看到鳳凰教徒組織的洗腦運動,只是眉頭皺得很深,但并沒有像那個夜晚一般心痛抽搐。
我的心,卻是兀自一痛。
是為了這受了愚昧蠱惑的民衆,還是別的?
“哎呀!這不是墨夫子、黃老師麽!你們怎麽在這裏?看熱鬧?”一個華服裝扮的公子擠了過來:“這裏擁擠、一會兒人們瘋狂起來容易發生意外,你們還是随我去對面樓上避上一避吧,那裏也能看到他們請娘娘顯靈。”
正是平時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移動金庫,潘玉。三人自是去了對面的茶樓,高處俯瞰,果然不錯。
“天雪你怎麽也來這兒晃蕩?我爹說這是異教擾動,怕有變亂。我也奉命領了兵将前來埋伏,卻是不敢貿然行動。這麽多人,我怕一旦發生對抗,會有太大的死傷。”潘玉一掃平日的纨绔,一臉嚴肅。
“他們竟然有這麽大號召力?”我有些驚訝:“栖霞鎮雖然不小,卻也不是大洛人口中心,也能泛起這麽大浪潮來?”
墨歸一直皺着眉:“如果沒有猜錯,下面正在發言表演的教徒,該是從河南、山東邊緣一帶轉移過來的殘餘分子吧?現在鳳凰教活動頻繁蠱惑民衆,尤其是在河南山東人口廣衆之地。上個月攝政王派了手下重臣前去河南一帶重點打擊,那裏自然是受到了重創。”
潘玉臉色凝重地點點頭:“沒想到你這書道閑人,還注意到這些。我爹也是心中不解他們所用蠱惑民衆的手法,不能當場拆穿破解讓民衆看清真相,卻又不忍心依照攝政王命令狠下手段圈地誅殺被蠱惑的民衆。他們,畢竟還是我爹這麽多年統治下的鄉親民衆!”
卷一 梧桐記 【059】給他拆穿
聞言,我腦門狠狠一陣疼。民衆,自然是可以承載起一個王朝,也可以颠覆了這個朝廷。在先皇仙逝之後,如今的大洛有些地方的确生活維艱,給了亂教煽風點火的機會。
一方星星之火一旦點燃,接下來一而再、再而三地宣揚、發展、壯大下去,便是一場浩浩蕩蕩的人民運動了。若是民衆的心被一個信念收服了去,可就難輕易給再拉回來了。
所以,司馬無情的手段很是幹脆利索、卻也如此狠戾,誅殺那所謂被蠱惑了的信徒——可是,他們依舊是我的子民。
我的心登時冰涼。已經在河南殘酷鎮壓過一次鳳凰教了,死傷不用我回去質問,定然是血流成河。
但是,我能去怪司馬無情麽?那些洗腦運動,如同一場瘟疫,你不去壓制,它自然擴散得比你想象得要快。縱然是誅殺了一些小頭目,而那些已經被洗腦了的下一級信徒,已經如同一只只毒瘤,走到哪裏,都會再去傳染一片民衆、發展出來一個下下級。
所以,司馬無情的手段雖是無情,卻是無奈。我一直相信他不管是為了誰去保這江山,但他都要先保住了這一方江山的穩固。
也不知他是派誰前來執行的,這樣狠辣手腕兒,一般臣衆還真是不忍心。
心中一聲長嘆,擡眼卻看見潘玉已經伸手抓了墨歸的衣袖站在窗前:"你看——那邊是他們這些時日用的法子!"
三人站在窗邊兒,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前面,那個道貌岸然的中年男正在指揮幾個信徒,當衆鋪展開一匹白布:"晴雨娘娘自然是天上的女神仙,泥土污濁、唯恐染了娘娘仙履!為表誠意,我們便請了娘娘下一道符來顯靈,大家請看好這三尺白绫,在心中祈禱三聲'恭請娘娘顯靈!',心誠者,便能看到娘娘仙姿!"
民衆中自然是有質疑這些宣揚的,此時便無不是盯着眼前的白布,仿佛是堵上了最後一把,若是晴雨娘娘真的顯靈了,他們也便再無話可說了,接下來入教保平安就是。
我仰頭看到對面的廟上裝着的"仙露滴漏",來的時候聽明遠說過那是會自動噴灑“仙露”的裝置,前來祭拜的信徒都會受到晴雨娘娘的福澤,說什麽雨露均沾……呸!誰知道那是不是孫猴子的尿來着。
然而那肯定不是猴兒的尿。憑着我雄厚的科學知識,我雖然記不清到底是酒精還是碘水什麽的遇澱粉會變色,但是我已經想出來這裏面所用的江湖技藝的道理,冷笑幾聲,我拍拍潘玉的肩:“要是姐姐能夠幫你拆穿這裏面用的把戲,你是不是可以在你爹面前揚眉吐氣一下?”
“你?”潘玉一臉“憂傷時刻你別來添亂”的樣子:“栖霞鎮衆官員若是能夠破解了這把戲,當衆拆穿這把戲讓被愚弄了的民衆看清,自然是喜于給他們疏導講解,而不是無奈誅殺了。”
“等會兒你看着,那白布一會兒便會顯現出一女菩薩的樣子,維妙維肖,生動逼真。”潘玉無奈道:
“這個現象我們私下也琢磨了好多天了,無奈就是破解不了。這是最後一次看他們當衆展示了,若是依然破解不出,那我爹也只好放棄疏導,采取措施。只是可憐了下面這些……唉!”
我壓抑着心中大罵帝國無情的沖動,詳細給眼前兩個科學文盲講述了一個故事:“那時候,我還很勤快,我喜歡吃紅薯粉做的疙瘩湯。有一次,我攪拌好了紅薯粉糊糊正要下鍋,我弟弟卻跟人打架回來破了相,我便急着去找碘酒——額,應該是這兒的跌打酒吧,給他擦臉。結果,跌打酒被濺到了紅薯粉糊糊裏,你們猜猜,發生了什麽變化?”
墨歸一臉鄙視:“咦!你就接着編!還能出現個晴雨叔叔不成!”說完不用我罵,他忽然間竟然是從我話裏撲捉到了什麽似的,眉頭一緊、凝眸思索。
潘玉眼中有些晶亮起來,心中也是一番猜測,卻又是說不出個所以然:“然後呢?”
看來我真的比較适合教育指導事業,這倆孩子資質還不錯,我索性直說了鼓勵他們:“自然是變了顏色出來!你們想想,若是那兩種原本無什麽顏色的東西相遇了會産生反應、變出顏色來,那麽,若是我在一塊兒白布上事先用一種汁液描摹出個圖案,然後再把另一種灑……”
潘玉的眼睛已經晶亮,沒等我再蹩腳地往下描述完,他就一拍手驚喜道:“對呀!”
墨歸一直處于思索狀态,想必他也分析個五六七**了,此時,竟是贊許地打量着我:“沒看出來啊!黃天雪!你還是個江湖能人!”
“那他們究竟用的是什麽東西呢?”潘玉歪着頭、期待地看着我,終于問道了我故弄玄虛的那個點兒上。
“那個……我倒不是很确定。”思索一番,要來一張紙筆,唰唰唰寫下幾種組合:“我真記不清了還,你快差人去實驗了,一旦有反應不管顏色跟他們是否相同都可用于拆穿他們把戲。”
說着,往下面一看,衆人已經是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三尺白布漸漸浮現出淡紫色線條,漸漸地、漸漸地,有個衣袂飄忽的身形似乎映現出來了。
卷一 梧桐記 【060】這也算江湖?
"果然被天雪說中了!"墨歸、潘玉均是眉頭舒展開來,便立即吩咐了下去。還是官方好辦事兒,潘玉後面自跟着一堆跑腿兒護駕智囊團……他們當然比不上我智慧。
明媚的陽光下,那三尺白布上的秘密終于"浮出布面",贊嘆着這栩栩如生的繪畫技藝,心中閃過的一個念頭卻是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眯起眼睛仔細辨識,那翩然秀美的晴雨娘娘,整個姿勢卻明顯像是一只展翅鳳凰,這畫法這筆鋒,我顯然是在哪裏見到過……
"果然是鳳凰教教徒,還真是煞費苦心。"墨歸搖搖頭:"這麽聰明智慧有組織能力,若是為我們所用多好,偏偏卻走上了歧途,可惜、可惜!"
潘玉卻是點點頭:"這還只是他們的下級分支在栖霞鎮的蠱惑方法,已經如此高明。主力山東河南一帶,所用蠱惑宣傳手段更是匪夷所思,那是一般江湖術士都無法破解的,故此攝政王那裏才在河南下了絕殺令,為保安定,實屬無奈之舉。"
我這時候總算有閑心看了一眼潘玉,喲,這小夥兒,現在看來真是一表人才、形象光輝啊!跟那晚柴草垛下滾草地的形象完全不一致啊!
"黃老師、墨兄,二位先在這裏喝茶唠嗑,我前去點播一番人民群衆,哈哈哈回來我們再接着談論詩詞!"潘玉說着行了一禮,便已經和手下的人急匆匆地走下去了。
好吧,還是很一致的。
“真沒看出來,你還是江湖中人,懂得他們的把戲。”墨歸看我的目光有些不一樣。
“這也算江湖?”不過爾爾!
果然,不出片刻,小廟前面已經有了一批衛兵,幾個大小官員煞有其事地給人民群衆做着科學實驗、解釋着其中奧妙,一場預計中的殺戮,最終竟是因為三個人意外的好奇心和平解決、安然轉化。
"喲!黃天雪你今天倒是長本事了!"墨歸此時明顯擦了一把額頭,額頭微微有些發光——這家夥也會冒汗?
"你要是再把手放在我的腰間撓啊撓的,本王會給你展示另外一個本事。"這時候,我的表情不用裝,堵得滿滿的心裏哀傷側漏,臉上自然很嚴肅。
"另一種本事?那是什麽?"墨歸剛才的一臉崇拜已經一掃而光,又像平時那樣微微挑了眉看我。
你以為你長得帥,就會一直惹人喜歡麽?你又不是銀子!
我嫌棄地推開他正在我面前得瑟的熊貓臉:"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這樣晃悠,引誘我把早晨吃的東西吐出來的話,我會在你臉上來一個對稱的驚喜。"
果然,墨歸從暫時的"三大英雄聯手救國"的豪邁情懷中清醒過來,很傷感地抱住了左頰:"啊呀呀!我昨晚睡覺時候都已經提醒過自己,今天是不能出門自毀形象的!啊!我該怎麽辦?天雪啊這是不是天意,你看我們這時候多配?你左臉有紫記,我左臉淤青!"
"你還是自己配自己去吧。我心情不好不要打擾我,我想一個人走走。"傷感地走出茶樓,走了好遠都無法舒展心中淤積,跟在我身後的墨歸也有些蔫兒吧。
“你在想些什麽啊,天雪?你要是實在憋屈的慌,就給我右臉也來一下算了,一對稱說不準看着就沒那麽糟心了。”墨歸賤兮兮地跟在後頭嘀咕。
“雪雪這回你倒是可以聽他的。要我說,下巴上再來一拳,給他湊個三 點兒,這才好看!哈哈哈我真有才,這麽久沒見,雪雪你是不是要想死我了?”
身後的聲音有些聒噪,我卻聽出了其中的端倪:“墨歸你要是再在那兒故意模仿尹白那個賴皮男的聲音,我就罰你以後只能這麽說話。”
話音剛落,人便被一聲哭天喊地吓得一晃,步子都差點兒踩空。我心惶惶地轉頭,果然,一個穿着得人模狗樣的華麗蛀蟲,正斜斜地撲在一臉嚴肅的墨歸身上,還哭爹喊娘得肩膀都一聳一聳的。
我的第一反應是尹白附體了。仔細一觀察,卻發現不對,那是倆人,尹白那厮此時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墨歸身上蹭着,桃花眼兒朝我一撇:“雪雪,你說我是賴皮男。”
我揉揉眼,真的不是花了,驚訝地看着眼前兩大極品師兄弟正彼此嫌棄着,一個指着對方怪罪沒照顧好我、另一個氣憤着被弄髒了他的花衣裳。
我登時有種自家大娘子跟二娘子在我這兒争寵,彼此不服氣便雞毛蒜皮鬥個不停的感覺,一腔郁悶登時一掃而光,仰着臉兒對着藍天白雲“哈哈哈”一通大笑。
栖霞鎮最豪華的酒樓裏,我優雅地夾起一筷子黃花魚,放在唇邊淺淺地一嘗。旁邊尹白眼淚汪汪地給我挑着魚刺:“雪雪陛下,您慢些,看看您這餓的。我的錢就是您的錢,不夠了我們還可以再點,統共您才吃了三桌而已。”
墨歸卻是抱着肚子感嘆:“哎呀呀左頰疼影響我發揮,竟然還沒有師妹吃的多。這樣顯得師妹多麽能吃,真是罪過啊罪過!”
我終于可以保持在食物面前的優雅,因為我實在是一口都咽不下去了。果然,那誰說的,女人郁悶了應該買一堆零食來緩解,我這緩解了三桌了,自然已經變得情緒高昂了。
卷一 梧桐記 【061】移動小金庫
“尹白啊,你倒是滑頭!你就那麽随口胡謅、搖身一晃,便從司馬無情那兒溜出來了?”聽他嘚啵半天,我終于理順了邏輯,壓制了打飽嗝的沖動去問上幾句。
“哎呀雪雪,那怎麽能叫‘随口胡謅’咧!你不知道我多少次暗中夜觀天象,朝堂上多少次欲言又止,最後終于鼓足勇氣給咱們的攝政王大人提出了建議,才能出來協助歐陽大人鎮壓亂教。這不,才整理完河南那一帶的異教教徒,我就馬不停蹄地來荊州地界看雪雪您了。啧啧,你看看你都瘦得,也不知道是每天夜裏忙活了多久……”尹白說着一個勁兒地盯着我的眉頭看。
“也不是很久。昨晚也就忙了兩個時辰便歇着了。”看尹白這麽盯着我眉毛,莫不是昨晚熬夜繡蝴蝶熬出黑眼圈兒了?
尹白手中的杯子卻是一晃,看向墨歸的眼中有了某種深意。看着墨歸頭大的樣子我忽然意識到尹白這家夥話裏是帶了什麽意思的,他這會兒看着墨歸的淤青左頰指不定已經想到哪兒去了。
“那不是我昨晚幹的!”我覺着吧,這事兒必須得解釋一下,不然尹白吃起醋來,那架勢可不是正頭大的我承擔得了的。
“那便是前天晚上?”尹白果然已經開始酸溜溜地抽抽搭搭起來:“雪雪啊我不在你身邊兒,您怎麽也要自己注意身體啊!連着兩晚上大戰可是吃不消的。”
坐我左邊的墨歸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跟尹白開始了官方對話:“所以說,歐陽大人帶領你們平息完鳳凰教河南主分支之後,聽聞荊州地界有流竄分子,便主動請了命派你過來協助地方官員壓制邪教的?”
“正是如此。”尹白終于對墨歸展示出了師弟見到師兄應有的尊重:“我一來,便直直地上了武當山,卻聽衆師兄說你和雪雪已經下山,我都沒來及等師傅他老人家出關見上一面,便十萬火急來到了鳳凰教活動猖獗的栖霞鎮,果然,你們還真在這裏!”
我把尹白貼上來的臉撇開令其對着墨歸:“你們兄弟接着唠,我心中充實得有些壓抑,需要出去活動一下延年益壽。”
墨歸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走出包間兒,他那沒有說出來的話我懂:“天雪哈哈哈,你果然是吃撐了吧?”
酒樓外面風景很好,對着遠遠的青山綠水,花木葳蕤,适合散步。我繞着一顆老杏樹走了兩圈兒,看見兩只白蝴蝶兒正繞着花苞飛來飛去,不由得覺得心中一暖。
我昨晚就繡了一只白蝴蝶耶!興奮地從懷裏掏出淡黃色的手帕子,上面的那條遠看毛毛蟲近看依舊是毛毛蟲的白色線條卻讓我微微有些不安,譚晚沉的畫功那麽好,他看了這樣的白蝴蝶該怎樣地笑掉大牙!
既然尹白來了栖霞鎮,那不知他有沒有把蘇蘇給我帶來?想到這裏,我心頭一喜,要是蘇蘇來了,譚晚沉就是讓我繡一朵菊花送他,我都會說沒問題爽快應下地!
樂颠颠兒地我邁着輕盈的步子飄蕩到了雅間兒門口,卻聽見裏面兩個男人正低啞着嗓子對話,我聽得出,那是武當山特有的對話方式,對外人加密得很。
然而我不是外人,我是沉山真人的嫡傳弟子。
“你這次來荊州活動,司馬無情怎麽會輕易同意?他不是一直防備着不讓你呆天雪身邊兒麽?”墨歸。
“正是司馬無情不同意,歐陽老頭兒才會網開一面放我出來的,他已經回京上奏,不知會不會受到司馬無情的遷怒。歐陽右相其實是怕下面那些官員看着自己手下一方百姓會心軟,放我出來協助他也是出于無私。”尹白。
“那……”這一句墨歸顯然有些猶豫,裏面沉默了片刻,墨歸才繼續開口:“那你這次出來,司馬無情想是沒機會給你下藥了。你、你應該是還能服侍她的。”
“藥?”雖然變了聲,尹白的聲音裏還是聽得出莫大的震驚:“你是說你……”
裏面登時沉寂起來,我輕輕附耳在門上努力聽了許久,裏面都沒有聲息。奇怪,這倆人嘀嘀咕咕表達的什麽意思?前半部分我是聽懂了,後面的話怎麽講啊?
怎麽這會兒沒聲兒了?眼神交流?想到這裏我一個哆嗦,倆男人眼神交流這種方式,用來較量也就罷了,用來敘舊也就忒可怕了些。
為了緩解屋子裏那倆師兄師弟的詭異氣氛,我一聲嬌笑門外響起,開門進去喝了口茶感嘆:“人間五 月天,羨煞阆苑仙!這時候真是看什麽風景都覺着美好。走!姐姐帶你們出去溜溜!”
于是仨人也就重新恢複了二男争寵畫面,走在街上招蜂引蝶兒,吸引人眼球。
“艾瑪這樣不好!”人少時我一把揪住尹白:“你瞅瞅你現在衣着光鮮得,還是京城來的時尚款,一看就是暴發戶什麽的,跟我們走在一起實在不妥。你現在還是京派官員,趕緊跟我們拉開距離的好。”
尹白那厮,到哪兒都打扮得跟個移動小金庫兒似的,我懷疑他的人生格言是不把我眼晃暈不罷休。
“就是就是。要是這栖霞鎮有誰仇視世俗的要找京官兒報仇,你也別拖累了我們。”說着,倆人果然吃飽了有勁兒,一溜兒便消失好遠了。
遠遠地,到了一條巷子拐彎兒處,我停下來回望,尹白還在那裏一臉認真地注視着我的身影,甚至看到我回眸的那一霎,尹白還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這真真是意識太超前了有木有!
然而,已經有一群人過去迎接了尹白,帶頭的,隐約看着是個四十來歲的官員。他身旁跟着的,看那滿身閃閃發光的樣子正是足以和暴發戶尹白媲美的潘玉。
“幸好我們飛得快!不然被潘玉撞見了我們跟尹白在一起還不起疑心問上一堆!潘玉那孩子,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雖然缺心眼了些,人還是怪聰明的。”墨歸總結了一句,我可以保證,他這真的是在誇潘玉。
卷一 梧桐記 【062】我是多麽地崇高
尹白自然是被當地官員迎接了去,我和墨歸倆人午飯用得飽,回去也是撐得慌,索性去看看明遠組織的童子軍進行得怎麽樣了。
路上,我想起酒樓裏最後幾句詭異的話:“那會兒你和尹白說的下藥,是什麽意思?”
墨歸腳步微微虛空了一下,臉上卻是慵懶:“你最好不要知道,不然你會害羞地。哦,不對,反正你也不知道什麽是害羞,說了也無妨。”
墨歸原本還算正經的臉色變得有些蕩漾,今天他那擠眉弄眼兒的樣子實在讨打:“是尹白帶來的好東西,‘天女散花丹’,哈哈哈你聽過麽?”
“我聽過‘天女散花煙’,據說很好吸的,煙盒紙也很漂亮,我小時候最喜歡收集那種煙盒的包裝紙了。”我一聽這名字,倒是想起了曾經的浮夢中,那些孩童時期積攥了好多的天女散花煙盒紙。
“喲喲喲!黃天雪你現在随口胡謅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上午那會兒跟潘玉又是我弟弟又是我喜歡做飯的,現在想想真是要驚訝到我了。這會兒子又跟我回憶小時候搜集什麽紙來了!哈哈,那‘天女散花丹’,又名‘解衣丹’,憑你這絕世人才,不難想象出那是什麽藥了吧?” 我可以肯定,墨歸此時看我的眼神是赤 裸 裸的崇拜。
“尹愛卿果然是個極品淫才!”我使勁兒啐了一口,啧啧,不就是春 藥麽?還起了那麽個帶仙氣兒的名兒!
墨歸引我走到一處破舊的大宅子裏,果然,裏面十幾個正直熱血的十四五六歲的少年正在各種忙活。
“你這是在做什麽?”我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一個少年正在用刀削一只竹筒:“做粽子麽?”
少年一看是我和墨歸,立刻放下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