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布置木工奇巧之術,他是我們大洛國絕頂的能工巧匠,甚至周邊諸國都加起來,他老人家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如今他老人家也六十多了吧,像商業奇才三師兄那樣也出去游蕩多年了。天雪,我現在嚴重懷疑他倆是不是早就晃蕩到宮裏去,監督了你十幾年的成長了。”
“這麽說,你懷疑他倆早就做了我師傅了?”我點點頭,按照墨歸的推斷,他只能得出這一個結論。不然,他接受不了我無師自通,并且還要懂得更多的事實。
“也不對。”墨歸神色肅穆地搖搖頭:“肯定是沒有。不然三師兄當年看到你制造的無敵柴火團兒,還不早就忍不住要回來給我們擺龍門陣了,說‘二師兄自己是夠厲害,但是當師傅就太誤人子弟了’。”
“不提那個你會死麽!”我使勁兒地彈他一個。
路上,還是依舊熙熙攘攘地熱鬧,我忽然想起墨歸的投機倒把:“今天你賣了多少錢?我看你那麽有頭腦,直接在這兒盤個店做生意算了,整天跟着我晃悠耽誤我的事業不說,也浪費你的黑心肺。”
“咦?你怎麽知道我的夢想?原來你這麽和我心有靈犀啊!”墨歸順杆子就爬:“向三師兄看齊,就是我的人生目标。不過我還在等着尹白師弟。”
“等他給你當老板娘?”
“……”墨歸驚駭地揉揉眉心:“向三師兄看齊是尹白我倆的目标。那些時候,我倆最喜歡跟在三師兄後面,聽他是怎樣從一個雞蛋道一個養雞場的。我們早就盤算好了,等那個幼稚女帝長大了,尹白我倆就能安心去做一番大……哎!天雪師妹你忽然走那麽快作甚?還沒聽我給你講完……唔!唉,女孩子亂扔磚頭的習慣可是不好的。”
走了幾步,想起來上午見楊霄那會兒的異常:“楊霄有個師傅跟我很熟麽?”
“有。柳芍藥。”
“……除了柳芍藥呢?我在宮裏的時候,楊霄是不是就已經認識我了?”現在想起楊霄第一次見我時,除了我容貌上給他的驚豔,他好像沒有別的震驚。
“你能不能不要覺得世上的帥哥都跟你似曾相識?”
“我覺得楊霄也是朝廷中人,他那會兒還帶我去看了鳳凰教被摧毀的窩點兒。”這一點兒的确讓我無法不去懷疑他。
“楊霄帶你去那兒?那兒現在可是空蕩蕩的沒人打擾,你沒對他怎麽樣吧?”
“并且,我還覺得譚公子是不是跟鳳凰教有關系,我一看到鳳凰教的宣傳畫什麽的,就想到譚公子的筆法!”這個是真的,雖然我根本不願意往下去分析,得到那個我不想要的答案。
一直在各說各話的倆人,此時終于有了共同話題,墨歸一聽這句立刻點頭贊同道:“就是就是!我早就覺得那個炭公子不是什麽好鳥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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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梧桐記 【068】鳳凰驚變
說到這裏,墨歸開始把八卦小分隊裏面的情報拿出來分析。
“炭公子跟潘老爺新近納的四姨太太有聯系,那姨太太三十來歲,妖媚得跟柳芍藥的師傅似的。”墨歸一開始扒就停不下來:“并且炭公子跟柳芍藥也關系不淺,那晚上去炭府的正是柳芍藥。沒過幾天鳳凰教就開始作亂了,那時候柳芍藥正在教梧桐子們彈‘鳳凰吟’。”
“是有些邪門。”我揉揉眉心,卻看見那邊兒明遠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師傅師姐,有、有了新情況。”
“什麽新情況?別急,慢慢說。”
“最新情報,四姨太是柳芍藥的師傅!”明遠說完自動停下來喘口氣,順便觀察着我和墨歸的反應。
墨歸:“……”
這“情報”,那個八卦死魔鬼已經算出來了。我點點頭,示意明遠接着說下去。
“然後,她們師徒倆挾持了縣爺潘老頭子和潘公子!”明遠喘了半晌之後的這句,才是重點。
“什麽?”我和墨歸一下子蹿起來:“潘玉那個傻小子怎麽搞得,倆女人都鬥不過,還給她們劫持跑了?!”
“她們師徒倆是一個誘惑一個的,父子倆……咳咳,那啥,反正最後就是倆女的把父子倆都挾持到郊外的山林裏了!”明遠說完,就急着去找那一幫童子軍集合。
“怎麽辦?”墨歸一臉着急:“這可是挾持朝廷命官,除了鳳凰教,還真沒有人敢這麽做了!”
“你速去拿了尹白的信物去試着調兵,我先跟明遠一起去看情況!”墨歸聽了,有些放心不下我,卻被我一把推走:“別墨跡了,鳳凰教他們這一次定然是狗急跳牆了!”
墨歸也就一臉凝重地去了。我急急忙忙往童子軍的集合處奔去。
路上卻是被騎在馬上狂奔的楊霄截住了,他修長而又健壯的手臂往下一攬,我就被抱在了馬背上。
“你瘋跑這麽快作甚?”我有些着急:“方向反了,我要回城找人!”
“跟着我,有我保護你。”楊霄緊緊地把我攬在他的懷裏,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我忽然聽到他對我低語:“我師父已經在路上了,今晚估計就要到了。”
“你師父是誰?”不是柳芍藥或者三姨太吧?想到這裏,我快速取下頭上的一支細簪防備着。
“別亂動,我是保護你的。尹白也已經被亂教挾持了。雖然遭受兩次毀滅性的打擊,可他們的勢力還是不容小觑的,不然我師父也不會親自出馬。”楊霄說着拉着馬瘋狂地跨越過一個深溝,已經狂奔到了城外,山路明顯不好走了:“這次務必要将他們一網打盡,還你一個安寧的河山。”
我心中一驚,楊霄究竟是誰的人,竟然連尹白的行蹤都了若指掌。一個冰冷肅穆的面容在我腦海中閃過,會是他麽?
“你這是要去做什麽?你知道他們被挾持在哪兒麽?”速度降了下來,我終于有機會詳細詢問。
“鳳凰教雖然昌盛于河南山東,卻是緣起荊州蜀地。以他們的手段,我怕尹白會把你的身份供出來。”楊霄臉色沉郁:“我一直潛伏在梧桐子的選拔中,就是為了确定一個人的身份。譚晚沉,現在已經毫無疑問了,他是鳳凰教的護法弟子。”
我渾身一陣哆嗦,梧桐子中有鳳凰教的統治者?将來若是選了入宮放在我的身邊兒,我會不會還沒過完洞房花燭夜,人就一命嗚呼了?
又不由得一陣冷笑。若是譚晚沉現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他該多麽痛惜之前沒有殺了我而舍近求遠!
但是,想到梧桐子的選拔創辦者,我眉頭皺緊:“我怎麽覺得潘家根本就是鳳凰教的窩點兒?他們……會不會早就勾結了?”想想,又覺得不對,至少潘玉應該是不知情的。
天漸漸黑下來,山風有些涼。楊霄拉着我隐身在一個山洞中:“敵暗我明,我們先稍稍等一下,看看會不會有什麽意外情況。”
過了半個時辰,天完全黑了下來,思索了半天心意煩亂的我正要忍不住沖出去吼一嗓子,外面果然傳來打鬥聲。
“白炎,你瘋了!他們才是鳳凰教的叛逆分子!”是潘玉的聲音,他邊躲邊氣急着。
“錯了。你父親早已依附了我們,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一直不忍下手誅殺鳳凰教弟子?!”白炎柔軟的語氣,竟是那麽地冷酷:“父子向來同心,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出叛逆父親的不孝之舉。”
身子被楊霄緊緊抱住不讓我往外沖,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我呸!白炎,虧你還是梧桐子,竟然做出違背皇帝之事!”潘玉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提不上氣,想來已經站了下風。
“皇帝?哈哈!若不是問道荒誕,若不是女帝荒.淫,我們大洛能如此虛弱麽?我們堂堂男兒不去鎮守沙場,卻要在這裏學習怎麽去取悅女帝?”白炎的聲音平淡,卻是殺氣騰騰。紛亂的打鬥中,只聽一句驚呼“白炎不要!玉兒——”
片刻之後,接着一聲痛徹長空的“爹——”
我閉上了眼睛。
“真沒看出來白炎竟然也是鳳凰教護法,他隐藏得還真好!”楊霄感嘆道:“看來是潘老頭兒已經替自己兒子擋了一劍。”
“妖孽!你們殺了我爹,我與你們亂教勢不兩立!”潘玉咬牙切齒的痛苦。
“只可惜他先中了柳芍藥的秘藥,不然應該能和白炎打個平手。”楊霄說着感受到我的顫栗,他驚訝地低頭看着我:“天雪,你是怎麽了?”
卷一 梧桐記 【069】楊霄,你這麽傻!
一陣陣陰風從我心中呼嘯着掃過。我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白炎,他竟然也是鳳凰教徒!那白青和墨歸呢?他們跟白炎的關系那麽親密!
正難受着,楊霄抱着我往裏面閃了閃,緊緊地貼着一塊兒凹進去的牆壁。
外面卻是柳芍藥和白炎打鬥起來,聲音離洞口越來越近。柳芍藥明顯有些着急:“白炎!你已經殺了潘老頭,不能再殺潘玉,不然我們拿什麽做人質?!”
“我看你是舍不得情郎吧!”白炎淡淡的語氣,表明他已經很輕松地鉗制了柳芍藥:“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芍藥。不然就算是我手下留情,譚公子也是不會饒了你的。”
“哈哈、哈!”洞外柳芍藥顯然是被白炎卡住了喉嚨,她的聲音有些吃力,卻是透露出了極度的魅惑:“炎,我知道你早就喜歡上我了,你這是吃醋了,對不對?”
“不對。不要做無畏的掙紮,芍藥。那樣會讓你更痛。”白炎的語氣聽起來依舊是淡淡的。
“炎,你莫要吃醋嘛!看你冷淡的樣子,不知是不是要把自己憋壞了呢!嗯?”此時柳芍藥必定是風情萬種媚态盡顯,不然我在洞裏怎麽都聽得如此心癢頭暈呢?
“不好!柳芍藥在使用‘流媚音’!”楊霄驚訝地低語,低頭卻看到懷中的我萬分難受的樣子,他急忙地一只手點在我的後背,低聲說:“天雪,不要去聽她說話,想一件別的事兒,注意力集中。”
想別的事兒?我心中翻騰地難受着,大腦迅速思索着我是不是中了什麽大法。流媚音?天吶,那不會是什麽媚毒吧?
完了完了,我身子被一個大帥哥抱着,我很難集中精力想別的什麽。不由自主地我早已經反手去撫摸楊霄,他身子兀自一僵。
“不可以……天雪,至少現在還不可以,不然我們都走不出去。”楊霄說着,又狠狠地點了我後背一下。
一絲清明晃過,我終于有絲理智湧上來抑制住那種沖動。我現在直感覺五髒六腑都熱烘烘的,像是有貓爪在撓撓,我現在真需要降降溫啊!
忽然一張冷酷的臉也就出現在我的腦海。那只如同零下二十度冰塊雕刻出來的臉,此時在我心裏打了個轉兒,被我擺正直視。
司馬無情,你總算還有些用處。
可是不對啊!為什麽我越是努力集中精力地想那一坨冰塊兒,心中越是煩躁得止不住呢?他的那張俊臉,我此時只覺得是世界上最帥最酷最令人垂涎的面容,如果可以,我現在就撲上去啃一口!
全身滾燙,我被身後的人抱得憋燥,緩緩脫離了他轉身……
“天雪,你的臉怎麽像一只紅蘋果!遭了,你毒怎麽中得更深……”楊霄驚訝着還沒有說完,卻已經在我面前變幻成了另一個人。
“無情?咦?你真的就在這裏啊?”說着我就要樂颠颠兒地撲上去。
“小心被發現了——”眼前的人壓抑着拽過我,朝我背上又是一陣狠點,我終于覺得有些疼了。腦海中漸漸迷糊過來,好啊,楊霄!竟然趁機點我!
外面的打鬥停了下來,白炎的聲音終于不再平淡,他竟然也會冷酷:“柳芍藥!你這個時候竟然對我展示流媚音,你為了保全他?哼!果然是動了真情!”
柳芍藥終于不再唧唧歪歪,她斷斷續續的聲音裏似乎充滿了痛苦,她估計是快要被白炎捏死了。潘玉的聲音終于響起:“白炎!有種沖我來,不要為難一個女人!”
“哼!”随着白炎一聲冷哼,潘玉痛苦地一聲倒地。我強壓着心中的翻騰擔心着,潘玉死了麽?
“都停手吧!”一聲儒雅得冷酷的聲音,是譚晚沉:“不要在敵人還沒有到來之前,自己先起了內讧分裂。白炎,你還是沉不住氣。吃這麽大的醋,你至于麽?”
外面暫時平息下來,我心中緩過來一口氣。然而接下來,我卻更提心吊膽了。
“去找你的兄弟白青,引誘他們來到包圍圈裏。你的那個朋友墨歸已經去調兵了,等我們全部擒獲之後,再誘導他們降服,為我們所用!”譚晚沉溫潤的聲音中,卻是地獄般的冷酷:“下一步,整合力量之後便直接攻向京都,那時我在宮中做內應,怕是他們死都想不到的。”
我驚恐地看向楊霄,怎麽辦?看來白青和墨歸也都不知道白炎的真實身份,我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急。
“先等等,我們伺機行事。你還撐得住不?”楊霄滿眼的擔憂:“師傅也已經快要到了,你再忍忍。”
外面漸漸安靜下來,一會兒,他們果然是窸窸窣窣地撤離了。
這下我和楊霄終于敢探出步子,看着外面情況。
“他們在周圍一定設置有眼線,楊霄,帶着我你不好脫身。這樣,你快一個人給他們報信去,趕在白炎之前。”
“絕對不行。丢下你在這裏出了什麽意外,我承擔不起。”楊霄固執着。
“那你要眼睜睜看着他們被騙來受死?”我急了:“我就躲在這個山洞裏,一下也不動。”
“不行。天雪,你快少說幾句省省力氣,我死都不會把你丢下的。”楊霄說着已經把我攬在懷裏,悄悄順着山壁往外面挪動。
“那邊兒有人!誰?”一聲警惕的呵斥,一只利箭已經呼嘯着飛了過來。我心中一驚,完了。
卻是身子被楊霄抱着轉了個圈兒落下,利箭狠狠地釘在了壁縫中。
還沒來得及驚喜,楊霄卻已經轉身壓在了我身上,“唔——”他一身痛苦的低吟。
“楊霄,你——”話音未落,他已經抱着我迅速向一側的山崖跳下,接着一片“噔噔噔”利箭射在石壁上的聲音。
那一刻,有風在耳邊呼嘯,我卻迷茫地感覺一切動作都緩慢了。
“你剛才替我擋了一箭!楊霄,你受傷了!”墜落的過程中,我被他抱得緊緊的。
“不用擔心,天雪。在你安全見到師父之前,我是不會死的。”該死,楊霄竟然依舊是一副慵懶的樣子,只是——我怕那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你這麽傻!”我無聲地哭了:“你師父給你下了什麽咒,你這樣聽他的話!”
“咦?你怎麽知道?呵呵呵別哭了,那個咒是——”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完,他抱着我的手臂忽然攬得更緊,他的後背卻已經狠狠地沖擊到了茂盛的樹枝上……
卷一 梧桐記 【070】你會收了我麽?
當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的時候,我正死死地抱着身下的楊霄,他的臉是那麽地蒼白,蒼白得讓我想起了冬月裏薄薄的一層霜。
“楊霄?楊霄!你醒醒!”有種想哭的沖動,我明晰地回憶起是他為了救我,幫我擋了一箭,又抱着我墜了崖,此時他氣息微弱,人還在深深地昏迷中。
好在山崖不是很深,又有一顆茂盛的大樹托着我們減速。我也許應該很感激上蒼了,但是,若是楊霄出了什麽意外,我也不活了。
楊霄周身都是血,我艱難地從他身上翻了下來,不遠處正是一灘泉水,我想捧過來試試能不能把他喚醒。
卻是不行。
我用帕子把他的臉擦拭幹淨,那是一張多麽俊美的面容!
“楊霄,你醒醒,你醒了我就封你做侍君!”他依舊沒有回應。
雖然隔得挺遠,上面的打鬥聲還是不絕于耳,我發狠地搖着楊霄,他不能睡去,他必須給我醒過來。
依舊是沒有反應。
有那麽一刻,我覺得上天也陰沉沉地,想要替我哭泣。我卻是哭不出來。胸中壓抑着,我憋得眼睛酸脹,卻是流不出一滴淚。
他為了救我,他不要命地救了我。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最讨厭提起的一個人便是司馬無情。此時,我卻攢緊了楊霄的手絮絮叨叨起來。
楊霄,我知道你口裏的師傅便是司馬無情。你剛才不是還說過麽?你不把我安全地送到他手裏,你絕不會離我而去。現在你怎麽說話不算話了?
一定是司馬無情那個大混蛋,他平生最喜歡捉弄我,從來不想我好過。他一定是看我太喜歡你,他嫉妒了,便暗中詛咒你趕緊吃癟。呸!
司馬無情一點兒也不好,不就是憑他長得酷了些麽?那不還是沒有你好看!就這樣他還那麽自大,要知道我生平最讨厭自大狂了。
說着說着,我好像有些跑題,怎麽全說到司馬無情那裏去了?不過低頭看看閉着雙目的楊霄,有件事兒我還是想不通。想不通就憋得慌,于是我又一次地拿司馬無情嘀咕起來:“司馬無情年紀和他也差不多啊,為什麽就是他的師傅了呢?”
“因為小時候他就比我沉穩,還要一直教導我,我一時喊順了口,再也改不回來了。”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直直把我吓了一跳,我轉頭一看,楊霄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雙目就那麽巴巴地看着我。
“呀!你——”我一時不知道是該驚訝還是驚喜。
“你可真重。摔下來的一剎我原本還是清醒着的,你就那麽地把我壓昏過去了……”楊霄說話的時候,嘴角還在滲着血絲。
好囧。不過我卻忽然想起一件事兒,忙扒開他的衣服瞧瞧。看他驚恐的目光也不知是想到哪兒去了,竟然微微地護着自己的身體抗議着:“別、別,天雪,今天就算了吧,我摔得不輕!”
我卻不管那麽多,嗤啦一下撕開他的衣服,果然,裏面一件兒緊身玄衣正把他護得好好的。“呼——”我這才掉下一顆心。
“不早說。穿着‘防彈衣’,還給我裝死!”剛才對上天的祈禱不知道丢哪兒去了,我一把捶過去。
“嘶——”楊霄眉頭一皺,顯然是吃痛:“你這傻子!那一箭雖然沒有刺破肌體,卻也是一陣巨大的沖擊。再加上從這麽高的地方墜落下來,雖然靠着大樹減緩了沖擊速度,但是都吃在我身上了啊!”
我這才明白他不是中箭流那麽多血,八成是摔的。
“我這裏有金瘡藥,你能不能……額,算了,你轉過身去,我自己來。”楊霄從身上摸出一只瓶子,卻被我一把奪過:“都這會兒了,你還計較那些。快拿來躺好!”
一點點地幫他上好藥,幸好只是外傷,雖然對于他這種習武之人來說不至于致命,但是着實有些嚴重,他連走動都是困難。
不過我還是懷疑他剛才臉色蒼白、嘴角滲血是不是我給壓的。
喝了點兒水休息了一會兒,我攙着楊霄往那邊兒平坦地帶走了些,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看着上面隐隐的光火,我有些黯然,也不知道情況怎樣了。
“喂,你餓不餓?”楊霄靠着大樹側坐着,臉色明顯不是很好。再加上夜裏山風透骨冰冷,我真害怕他就這麽地冷死了。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找吃的。”我自然是不忍心看着他餓死凍死在我面前,但是我又能找出個什麽東西來充饑?打獵?不會;采蘑菇?還是算了,萬一采到有毒的就不好了。
糾結了半晌,還是楊霄嘴角露出一絲邪笑,慵懶地伸手指指前面河灘:“捉條魚你總能行吧?”
哦,這個倒是沒有超出我的能力範圍。
說幹就幹,我把裙子往腰間一系,脫了鞋襪挽起褲管就準備下河逮魚。楊霄卻是在我身後懶洋洋道:“喂!天雪,你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那我該是什麽樣子?坐在那裏伸手指着你,命令你給我做一桌子大餐去?”邊貓着腰憑着微弱的光線找魚,邊沒好氣地回答他。
身後沒了聲響。過了好一會兒,楊霄的聲音有些低緩:“反正,我以前一直覺得師傅一世聰明,卻在你這裏翻了船。現在覺得,他翻得對,我也會随着他的步伐,毫無怨言地翻進去的。”
我狂暈。不知怎麽地,有句歌詞在我腦海裏晃啊晃的,那啥“我那張破船票還能不能登上你的……船”。
我怕他睡過去,也不管他聊些什麽狗血話題,只管一面捉魚,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對話。
“師傅真的是一心為你。我在想,即便是你不在那個位置上,你若還愣是要師傅嫁給你,他也會眉頭不帶一皺地嫁你了。”
“我倒是覺得你才是這樣想的。”
“咦?這你都能感覺得到麽?”楊霄一定是驚訝地挑起了眉頭:“莫非我倆心有靈犀?”
“……不是我。我是說,你師傅要你嫁給他,你會眉頭不帶一皺地撲向他。楊霄,你對他還真是忠心。”我揉揉眉心,立在水中冰冷得要死,魚還是沒有捉住一條。
楊霄聽了我的話卻有些低落。
“那要是我也眉都不皺一下地撲向你,你……會收了我麽?”
卷一 鳳栖何梧 【071】還有一個人
我一愣,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但這個問題此時此刻着實不好回答,一陣山風吹過,我冷得打了個哆嗦。
索性撒個嬌,賣個萌,轉移一下話題吧。
“好冷啊……這雖說是大夏天的,可是夜裏山風清冷,我又站在這水中,透骨冰涼啊!哎呀我受不了了,我得出去找點兒別的吃的。”本來是岔開話題的借口,可是經我自己給了自己這麽一個提醒,登時真的覺得冷得受不了了。
“委屈你了,天雪。”楊霄仿佛早就知道我被凍壞了,可是他眉宇間淡淡的,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不願意看我:“不過,你最好浸在裏面不要出來。傍晚那會兒你中的流媚音雖說是被我暫時克制了,但是……”
他沒有但是下去,我卻已經發揮我無窮想象力進行補充了。十二個時辰之內不那啥的話會暴斃?還是別的怎麽地?
“那你沒事兒麽?”我吃驚地看着他,原來他讓我下河捕魚卻是為了這個。
“我用內力消去一些,中毒本來就淺。再加上失了那麽多血,也消散得差不多了。”正說着,他忽然撿起一枚石子迅速出手,那邊兒,一只鳥兒就撲棱棱地落了下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要不是我之前先中了柳芍藥的毒,我真要去暴打他一頓,明明自己動手就可以豐衣足食了,還非要我這個菜鳥下河。
正思索着,他又連連出手幾次,今晚的晚餐總算差不多了。
“你身上的傷好些了麽?能不能自己站起來走走?”撿回來那幾只小雀,我望着上面依舊紛亂的氛圍,有些擔憂:“去那邊兒的山洞。這樣光火不會被看到。”
然而楊霄卻已經無法動彈了,我這才發現他雖然一直在跟我說笑,背上的血卻沒有完全止住,血還是一直在往外面滲。尤其是他左肩處,被樹杈撕破得幾乎可見森森白骨。
“這可如何是好!你這個傻子,怎麽一直不吭聲?”剛才給他上藥還沒有注意到這一塊兒,如此看來,他傷得比我判斷得重多了。并且他的那一瓶藥,我還以為真的跟之前看的小說中一般靈驗有奇效,現在看來效果卻只是勉強。
原來他只是怕我貿然離去,被他們捉住陷入危險中,才一直在那兒裝作沒多大事兒。我很難過,吃他的豆腐還可以,但要用命來保護我,我還真承不起這個情。
“你要幹嘛?”楊霄看着我勘探地形的樣子明顯一急。
“你等着我。”把那幾只小雀往他身邊兒一丢,不顧他的大聲責罵,我憋足了氣兒往一條路上奔去……
那裏正在進行着一場較量,我清楚地看到司馬無情就站在那一方的陣營裏。這麽久不見了,他看起來還是那麽地冷酷堅韌,如鐵塔般,固不可摧。
他身後正帶有幾千雄兵,那種壓倒般的震懾下,他的光彩卻沒有被奪去一絲半毫。似乎他身後的士兵再多,再強,那都是對他氣勢上的一種映襯,只能顯得他更強,更不可摧毀。
無情,他就立在那裏,不聲不響,只是散發出一種冷酷無邊的氣場,跟鳳凰教對峙着。
這邊,鳳凰教正挾持了尹白、潘玉,還有……還有白炎,很明顯,鳳凰教拿了他們三個作為人質。
這邊同樣璀璨不可忽視的,便是譚晚沉。他儒雅的氣質,根本沒有因為劍拔弩張的形式受到一絲擾亂,似乎眼前的戰場對他而言只是一場君子般的邀請。
然後,我趴在山壁上,看着眼下對峙的雙方,若是我即刻現身的話,剛好在他們雙方中央。但是,地形的原因我卻再也不能接近無情和墨歸他們半分。
我差點兒就急着呼喊而出:“無情,你快去救救楊霄——”
眼前的氣勢壓抑得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白青終于受不了了,墨歸在那裏死死地抓着白青,卻見白青急着想要去把白炎救出來。無奈之下,白青只有祈求司馬無情:“将軍,不能硬拼啊!尹大人潘大人還都在他們手裏!”
墨歸擔憂地安慰着白青,卻也似乎是在暗示司馬無情:“我的尹師弟還在他們手裏。”
尹白這邊兒聽到,卻是奇怪地看了一眼司馬無情。我知道這家夥平時最為惜命,他一定是在謀劃着什麽。卻不料這家夥此時腦殼怎麽就秀逗了,眼睛骨碌了幾骨碌,對着司馬無情大喊:“将軍不可因小失大!此時正是一舉殲滅鳳凰教的絕好時機!你們快去保護好師妹別讓她吃了虧,別的就甭多顧慮了!”
譚晚沉看着尹白沉思一番,一揚手一個物什打過去,尹白臉色一緊便再也不吭聲了。
是啊,司馬無情你還等什麽,這不是就是你平息內亂将他們一鍋端,永除後患的最好時機?這委實不像是他的作風。
這時候,有一個士兵過來對司馬無情附耳說了些什麽,遠遠地,我竟看得十分真切,他的臉部肌肉迅速地抽動了一下。
片刻之後,他終于發話了。那冰冷低啞的聲音穿過氣流,顯得是那麽地不可侵犯:“還有一個人。”
尹白垂下去的眼兀地一瞪,死死地盯住司馬無情,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些端倪,卻是,毫無波瀾。尹白再看向墨歸,墨歸有些內疚地垂下了頭。
我的心一驚,我忽然知道司馬無情在等什麽了。不然,不惜一切代價地絞殺叛黨,那才是他的一貫作風。
他,竟然真的是在等我麽?趁着這樣的絕好機會,借亂教之手讓我永遠地消失,難道這不正是他希望看到的麽?
“還有一個人,我說過了。若是沒有看到她的影子,你縱然是拿再多的人來要挾,都是沒用的。”司馬無情冷酷得令人窒息。
譚晚沉顯然是愣住了,他應該是沒有想到那個人便是我,而我,便是如今大洛女帝。但是他随即也就恢複正常。微微一笑,清風露珠般:“我想要的,只是我們蜀地鳳凰一族安好,從此後過上好日子,不要再被視為邪魔外道中人遭受你們中原人欺壓。至于理由,歸順朝廷或者其他可以任你選,只要我們拿到了應得的,便絕不會得寸進尺。不然,寧肯拼個玉石俱焚也不會妥協,我們鳳凰也不是沒有能人的。”
“只要叫出那個人。我便答應你。”司馬無情,他竟然沒有一絲猶豫。
卷一 鳳栖何梧 【072】那個人,他只是攝政王
那誰說過:“天雪,此生我只認你。”
那誰還說過:“天雪,你要學着防備我。”
那誰最後卻對亂教說:“只要你交出她,我便答應。”
我的心狠狠地一疼,他,司馬無情,終究還是在乎我的。
譚晚沉顯然是對司馬無情話裏的那個不知男女的“ta”産生了懷疑,但是譚晚沉緊皺的眉頭充滿了不可置信,終于,他淡然地看着司馬無情:“你在敷衍我?你說的那個若是她,她又怎麽可能在我手裏?”
很多人都是不明所以地看着譚晚沉,又跟着譚晚沉一起看向司馬無情。但是白炎,卻是緊皺着眉頭思索起來。
夜風真冷,尤其是我體內還有一種亂竄的詭異沖動,使我不得不把還沒有幹透的衣服在撩開一些以控制體內的沖動,結果就是很悲劇地,我打了一個長長的噴嚏。
“阿嚏——”
這個大軍壓境般的氛圍裏,我的這一聲噴嚏竟然是十分嘹亮,雙方都不知我這個潛伏是敵是友,結果便是雙方都有人警惕地朝我這裏射了箭來。
糟糕。要是真的這樣被射死了,我豈不是太對不住楊霄替我吃的苦。
最先反應過來的竟是無情,他幾乎就是即刻拍馬而飛,無奈卻是被一個不長眼的百步穿楊功夫的士兵發射的連環箭射中左臂,我眼睜睜地看着他慢了白炎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