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吻

岱欽定下來, 給大周天子修書。別看這麽多人來反對他,真的定下來了,面子上他們還得遵循王上的意志。

修書這種事, 當然要交給楊清元來做。岱欽喚來這位得力助手, 第一句卻是問他:“去見王妃了?”

楊清元回答:“是。”

“她找你學了些什麽?”

“娘娘想學朔北文,但臣覺得朔北文還沒修定可以不學, 便教授了些朔北歷史與地理。”

小王妃居然想學朔北文。他的王妃确實如他所想, 主動且積極地想融入進來,即使這個環境對她并不友好。

岱欽無意識地就想起了扼傷沈鳶那次,那次,兩人其實很不愉快…

他收回心緒,吩咐楊清元:“她和你是同族人,之後若有需要, 我不在場, 你可随時照應。”

他起身, 要去見沈鳶。

岱欽的乞言察蘇停草地上,雪白的毛發與白雲同色, 潔白得一塵不染, 它的蹄子覆着蒼黑毛發, 踩在土地上掀翻許多泥塵。

沈鳶看着眼前高大的白馬,問岱欽:“它聽話嗎?”

岱欽笑道:“它只聽我的話,要是別人騎它, 它會用蹄子踢他們。不過這次我在旁邊拉着,它不會對你不敬的。”

沈鳶伸出小手, 小心翼翼地撫摸馬身, 有岱欽在旁邊, 乞言察蘇果真十分溫順。沈鳶的手在上面, 與它的雪白毛發一比,膚色竟也黯淡許多。

得到撫摸權的沈鳶極其興奮,轉過頭來期待地望向岱欽。

岱欽扶住沈鳶的腰:“你踩着馬蹬用力往上,跨到馬背上。”

沈鳶照着岱欽所言,小心地上馬,一開始并不順利,馬蹬太高她又太矮,總也夠不上。待真踩上馬蹬,乞言察蘇又忽地一抖,差點讓她不穩栽倒,好在岱欽言出必行,總是在她身後護着。兩次之後,她終于上了這匹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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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要開始跑了嗎?”坐在馬鞍上的沈鳶興奮地問。

岱欽道:“不急,這次先帶你走一圈,适應了之後再試着跑起來。”

有主人在旁牽引,這匹跟随汗王征戰的寶馬,此刻正乖巧安靜地馱着小王妃,邁着悠閑步伐沿着河道緩緩前行。

沈鳶第一次獨自坐在馬背上,身後無人庇護,她初始感到一絲空虛懼怕,很快便被新奇與激動替代。夏日豔陽照耀面龐,溫暖的清風拂過鬓發,令她覺得舒适開闊。

“乞言察蘇馱你這一次就記住了,往後你再騎它,它也不會反抗。”岱欽向馬上的小人兒說道。

沈鳶道:“真的嗎?那我以後也是它的主人了嗎?”

岱欽朗聲笑道:“它的主人只能有我一個!其他人,只能算是主人的朋友。”

沈鳶“哦”了一聲。

岱欽嗓音洪亮:“要讓馬認你做主人只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用武力馴服它的野性,一種是從小馴養它讓它依戀你。它們就和人一樣,碰到更強大的對手就會低頭,碰到能給養它長大的人就會順從!”

沈鳶問:“那乞言察蘇一定是被你馴服的吧?”

岱欽搖頭:“它不是野馬,是家養的馬,它從小受我照料,早将我當作最親密的夥伴。”

這倒是有些出乎沈鳶意料。在她看來,運用強大武力馴服桀骜的野馬,似乎更符合岱欽的形象。

但岱欽卻說:“它是我母後送給我的,那個時候只有小小一只,不過剛剛到我的腰,可現在它已經長得又高又壯了。”

說這話時,岱欽的雙目精亮非凡,宛如空中的太陽點燃了他眸裏的火焰。沈鳶望着他,忽然想起太妃娘娘說的:岱欽的眼睛長得很像他的母親。

那他的母後一定是一個頂級的美人,至少,有着美得驚心動魄的眉眼。

沈鳶含笑:“那王後娘娘一定是有個很大的馬圈了。”

岱欽道:“自然,她是親王的女兒,幾千匹馬可供她挑選,她那時候,為我們兄弟二人都選了坐騎…”

他突然住了口,他還記得母後懷着紮那時為他們兄弟二人精心挑選了兩匹小馬。岱欽學騎馬學得很快,不久已經能騎着乞言察蘇在草場上跑兩圈。這時候母後總笑着讓他再等一等弟弟,等弟弟出生長大,就可以教他喂養自己的小馬。

後來岱欽真的手把手教導紮那馴養小馬,甚至帶着他騎自己的乞言察蘇,就和現在教沈鳶一樣……只是母後卻已不在身邊。

沈鳶看到岱欽的臉色突然有了凝重之意,一路過來的和煦溫柔轉眼染上陰沉冷峻。她知道,他必是想起被他驅逐的紮那。

沈鳶輕聲:“汗王,之前的事…”

身下的乞言察蘇停步,岱欽仰起臉,正色道:“紮那自己的錯,你無需歉疚。我既然讓他回去,就不會再改變主意。”

我并沒有歉疚。沈鳶心裏想。

她不過是有了之前那次的教訓,知道伴君如伴虎、雷霆雨露轉瞬可變的道理。她只是擔憂,提及紮那又會觸碰岱欽的怒火。

幸而岱欽并無遷怒,只是停了馬,把她抱下來。

“你要是想有自己的馬,回頭我讓手下挑選一匹。”岱欽看着她說。

沈鳶點頭。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空空蕩蕩,他們遠離河道站在一處陡坡上,周圍已沒有多少衛兵。立于這空曠地帶,沈鳶只能将注意力集中于眼前這唯一的人身上。

可這個男人此時卻緊閉薄唇無話可說,眉頭漸漸鎖緊目光落向地面,面容冷得吓人。

沈鳶知道,他還在受紮那的事困擾。

她曾以為這位朔北的汗王性情冷酷,卻慢慢發現他只是不善言表而已,其實心思深沉看重情感。對待他的兄弟,他不曾用過帝王之心。

可這個人是紮那。沈鳶親眼看着紮那打死姬妾,虐待奴隸,搶奪少女,如此種種,讓她沒辦法像岱欽一樣心生憐憫。

兩兩相對許久,沈鳶還是伸手主動拉了拉岱欽。

岱欽突然問:“若是在你們大周朝,又當如何?”

沈鳶愣了一下。

岱欽目光微微失神:“紮那算是為數不多能真正親近我的兄弟了。”

沈鳶剎時明白過來。他問的,并不是她對紮那的态度,而是在問對所有王族的态度。前幾日穆沁帶頭質問岱欽的事她早有耳聞,她知道這些人都是岱欽的叔叔兄弟,而現在卻毫不留情地要來違逆他。

她要怎麽回他呢?無論什麽樣的回答,或許都會有些許風險。

短暫考慮後,沈鳶還是說:

“如果在大周朝,帝王與兄弟之間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手足。臣下不可太有權力,又不可毫無權力,要能适當放權,讓他們能為國家效力,又要能适當收權,令他們不至于擁兵自重。”

得到答案之人聚焦目光瞧了沈鳶一眼。沈鳶忽然覺得頭皮發涼,莫不是,又要像之前那樣觸怒君顏…

“你和楊清元說的真的一模一樣。”岱欽只是嘆道。

沈鳶一怔。

岱欽思忖着又問:“但你們幾代王朝,每每覆滅又是因為什麽?”

沈鳶澀然苦笑:“多半也是因為諸侯動亂吧。”

“那時候你們研究帝王治術的讀書人又在做什麽?”

“紙上的道理和現實總是有差別的。”

問題便戛然而止。

回去的路岱欽沒再讓沈鳶獨自騎行,他護着沈鳶,與她同坐馬上,拉住缰繩調轉馬頭。

身後之人身軀前傾,幾乎覆在沈鳶背上,胡須多日未剃更長了許多,濃密如林騷/擾着沈鳶敏/感的臉頰。

“癢。”小王妃輕聲說,轉過頭來,用手輕輕撥開岱欽的絡腮胡。

岱欽聽話地伸着臉讓她撥弄。

日光充裕,近距離相對,撥開須發密林,岱欽的面容在沈鳶眼中異常清晰。

“怎麽?”岱欽垂目望着小王妃。

“只是…覺得很英γιんυā俊。”

英俊?岱欽撫着下颌大笑。這倒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說他,從前人們稱贊他英勇,稱贊他高大,卻沒人會拿“英俊”二字形容他。

“你不是第一天嫁給我,現在才看出我的英俊來?”岱欽笑她。

沈鳶紅着臉:“因為留着胡須,之前看不清楚。”

岱欽真是被她給逗笑得不行。

“你們中原人都不蓄須?”他問。

“會蓄,只是不會這麽年輕就蓄,而且會專門剪出形狀來只留一部分。”

岱欽來回摩挲着堅硬的下巴。“那你再撥開些,看仔細你的夫君,別過十年八年還不知道我長得什麽樣子。”

他拉着沈鳶的小手放到自己下颌,讓她去撥弄,向前傾着身子,鼻尖幾乎能撞到沈鳶。

如此近的距離,氣息都能交換。沈鳶忽然想起在教導嬷嬷帶來的圖冊上看到的畫面,不由得紅了臉頰。

輕輕向前一探,真的在那薄唇上落下一個小小的吻。沈鳶飛快地扭過頭,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背後那人僵了一瞬。

“沈鳶。”他低聲在她耳邊說。

把小王妃的臉轉了過來,湊近身前。

沈鳶只覺得,是粗糙紮人的,也是濕/濡濡的。和之前那次似是而非的吻不同,這次的吻如同識得精髓一般,輾轉研磨眷戀非常,許久都不退出。

這位大草原上的汗王從不知道原來兩人親近,還能這樣做。從前他和其他人一樣,對待女人只會直進直出。

這次有了沈鳶的示範,終于沒有那麽粗魯了,多了幾分難得的柔情耐心。

……

撒吉和玉姿聽到蹄聲都跑出帳子,準備迎接跑馬回來的小王妃。只這次馬蹄停穩,高大的汗王翻身下馬轉身一把将王妃抱了下來,邁着大步往裏面走。

“娘…”玉姿剛說一個字。

兩個奴婢一左一右,眼睜睜看着汗王抱着王妃一步不停走到了帳子裏,小王妃捂着臉,指頭縫裏露出兩只眼睛,忽地一轉又藏進掌心。

玉姿目瞪口呆,撒吉把她拉到一旁,鎮定地放下簾子。

“咱們回去。”撒吉拉着玉姿。

“這大白天的!”

作者有話說:

休四天,周四開始更新

理理思路,存稿快用完了~作者碼字太慢,需要靠存稿過活的那種【哭

感謝在2022-01-14 20:57:44~2022-01-15 18:02: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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