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見色忘友
唐最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那個王八犢子怎麽樣。
和平相處的時間掰着指頭能數過來,他兩能有什麽?在一起以後天天砸鍋摔碗打架玩嗎?
唐最想找個借口開溜:“我得回去對詞了……”
“唐哥!幹什麽呢!”
他話沒說完,就被跑出來的龍悅打斷了。
“這是誰啊?”
“這是誰啊?”
兩道不同聲線的女聲幾乎同時響起。
網線對面的陶顏戴起墨鏡,和同樣湊過來打招呼的龍悅撞了個對臉。
唐最覺得自己很頭疼,心理生理上都有。
龍悅已經叽叽喳喳的和陶顏聊起了天,滿嘴都是“姐姐你好帥啊你是幹什麽的”“姐姐你和唐哥是朋友嗎”巴拉巴拉。
兩分鐘後兩人在他面前認真的加起了v信,驗證消息還沒通過,陶顏就挂了他的通話界面,然後龍悅也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唐最感覺自己當了工具人。
龍悅回了樓上房間,路過客廳裏的邵行洲時還樂颠颠的打了個招呼,哼着歌高興的像中了什麽大獎。
龍悅是個實打實的顏控,她知道這樣不好,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好看的人就想沖上去,所以她之前才經常纏着邵行洲,但後來看到了唐最,當時她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哥哥的顏我可以,更何況唐最性子比邵行洲好多了,她自然就屁颠颠去找唐最玩了。今天看到視頻裏的帥姐姐,她覺得她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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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顏到沒有好看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但是陶顏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
又酷又飒。
她的微信頭像是她自己,黑白色調的純欲風,發絲淩亂,掃過她的紅唇以及吊帶的黑色長裙掩不住的精致鎖骨。
龍悅捧着亂撞的小心肝打開了聊天界面。
發送了第一條消息:陶姐姐好,我叫龍悅。
——
唐最真的有點累,不單是情緒上的,就是身體不太對勁,集中不了精力還一直犯困。
他又去陰涼的地方休息了會,還是感覺不太好,隐隐約約的感覺到後頸有點燙。
唐最抿唇,興致缺缺的想道,好像是發情期要到了。
他又站了會,便回了別墅房間,從抽屜裏翻出一支抑制劑,他盯着藍色的瓶子看了好久,嘴角壓成了一條不太高興的直線。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總覺得邵行洲那個癟犢子不太對勁,各種意義上的,所以導致他和邵行洲的相處好像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壓力,明明還是他們兩個人,但卻不是小時候那種可以放肆吵鬧不高興了還可以打一架的關系。
就連邵行洲這個名字,好像都被罩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隐晦,只要從他嘴裏念出來,就含了不一樣的意義。
他打開抑制劑的蓋子,往後頸處噴了好多下,噴的嚴絲合縫。
發情期到之前噴抑制劑會加重困意,唐最沒一會就哈欠連天,他就着衣服滾進了被窩裏打算睡一覺。
他想,後天就開機了。
他還得和邵行洲對臺詞。
腦袋裏的東西像攪在一起的漿糊,一會是臺詞,一會是邵行洲說過的話,一會又是陶顏的臉。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總之睡得很沉,也做了一個很長很重的夢,太混亂了,他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身體太沉還是夢太沉,讓他怎麽都醒不過來。
人的意識和夢境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明明不過幾個小時的睡眠,卻能裝下他過去十年的記憶,雖然快的像加了倍速的幻燈片,但又很清晰,清晰的他連發生的時間地點都記得清清楚楚。
從邵行洲第一天來到他家裏,到邵行洲離開淮市去京華。
十年的記憶,光怪陸離。
唐最從小跟着奶奶生活,因為唐岐山風流成性,唐奶奶受不了就離婚了,對兒子兒媳沒要求,唯一的要求是帶着小孫子,而唐岐山自知有愧,也沒有拒絕,唐最親爸親媽忙的腳不沾地就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至于唐最的教育問題,唐家從來沒有擔心過,因為唐奶奶是軍人家庭,論哪一方面,都不會比唐家差。
而他和邵行洲的緣分也是托了老一輩的關系。
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邵行洲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不愛說話的小孩很內向,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躲在奶奶身後小心的觀察着那個住到他家裏來的小孩兒,并不明白為什麽一個父母都在的孩子非要寄宿在別人家。
邵行洲也從來沒和他提過這個話題,漸漸長大以後,他從唐奶奶那裏得到了答案。
邵行洲也是軍人家庭,他們兩家往上數三代都是戰友,所以唐奶奶和邵家人關系都很好。而邵行洲的父母常年在中東地區,幾年都見不上一面,他爺爺奶奶出車禍去世以後,他的父母才匆匆回來一趟,據說葬禮上邵行洲都沒來得及和父母見一面。
那個時候的邵行洲八歲,唐最六歲。
一個小學二年級,一個幼兒園大班。
就那樣,邵行洲住到了他家,擔任起了哥哥的角色,天天去幼兒園門口帶他回家,直到他也上了小學。
在唐最的記憶裏,邵行洲一直都是個不愛笑不愛說話的人,天天拉着臉,總也不開心,所以唐最也不愛和他玩,但是又沒有辦法,去學校的司機總不會分兩趟接送他們。
小時候的唐最特別驕傲,最不喜歡別人拿他跟別人比較,但偏偏大家就喜歡拿他跟邵行洲比。
唐最都記不清楚因為這種事情他和邵行洲吵了多少次架了。
但好巧不巧,他每次丢人都有邵行洲在。本來心裏就有芥蒂,還一而再再而三的丢臉,久而久之,他就有了個“誰都行,就邵行洲不行”的毛病,看到邵行洲就脾氣大,非得和人吵的主動道歉了才能收回點面子來。
邵行洲和他計較他生氣,不和他計較他更生氣,總之好像所有的氣都是因為邵行洲起來的。
時常委屈的莫名其妙。
—
淮市是個愛下雨的城市,每次他們鬧別扭好像外面都在下雨,淅淅瀝瀝的拍打在濃綠的樹葉上,成了他少年時唯一的背景音。
夢境忽轉,雨聲淅瀝。
悶熱潮濕的夏天,總也聞不完的泥土味兒,以及躁動難言的青春期。
電腦上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是唐最永遠都不會說出去的,獨屬于那個年齡的秘密,但邵行洲就是那個掀開遮羞布非要挖出秘密的讨厭鬼。
夢裏這些畫面變得異常強烈,沖擊着某.根神經,唐最心跳的很快,好像探尋到了某些羞.恥的秘事。
那時他還是個沒有分化的十六歲少年,但他還是感覺到了後頸的腺體,在跳動,在渴望,在不斷的散發出甜膩的Omega信息素,仿佛在引誘着誰來輕咬一口,徹底标記。
他呼吸濃重想要更多,就在這時,眼前出現了一張臉,眉目清冷,帶着冬雪的味道。
涼意侵襲,本該被驅散的旖.旎卻愈加肆意,他的身體在叫嚣,冷冽的alpha信息素在他身上帶起了一陣陣戰栗。
然後他的電腦被一雙修長的手輕輕關掉,帶走了。
唐最夢裏都是羞.恥的,難堪兜頭罩來,然後畫面一轉,他躺在了床上。
房間內亮着一星微弱的光,滿室的情.動,和不知收斂的紅酒味信息素。
閉着眼仿佛香醇的玫瑰色澤液體潤潤的劃過了舌尖,喉.頭,滾動在腹.間,最後又游離在兩人糾纏的鼻息裏。
他和邵行洲四目相對。
那是一種和記憶中截然不同的暧.昧對視。
他渾身燙的厲害,慢慢朝夢裏的邵行洲伸出了手。
嗓音沙.啞,帶着情.欲:“邵行洲,你抱抱我,好嗎?”
但接下來什麽都沒有,暧.昧猛然散去,場景變換到了室外。
淮市的夏天,像一個巨大的破布袋子,裝滿了滴滴答答的雨點和稀疏的風聲。
對面的邵行洲看着他,眼裏都是抹不去的痛苦,他雙手在顫抖,話音啞的連不成一句話:“唐最,你抱抱我,好嗎?”
他情緒崩潰,狠狠的推着他:“你神經病啊,你神經病啊,你難道不是讨厭我嗎?誰不知道你讨厭我?所有人都知道,我也知道,因為我也讨厭你!!邵行洲!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想陷害我!知道我是Omega你就這麽開心嗎?說這種話逗我玩,好玩嗎!”
邵行洲張了張嘴,而唐最雙眼泛紅:“我就算是Omega,也不會和你在一起。邵行洲,從今天開始,咱兩完了!”
沒等到接下來邵行洲的回答,唐最就猛然驚醒了。
他冷汗涔涔,看着眼前房間的陳設,過了好久意識才開始回籠。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下起了小雨,房間內很暗。
唐最靠在床頭,掃了眼床頭櫃上的水杯,他睡前是沒有的,估計是邵行洲放的。
他沉默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呼吸慢慢恢複正常。
從他三年前回國,有多久沒做過這個夢了。
他拿着水杯的手微微顫抖。十八歲那年,他和邵行洲大吵一架以後出國,就再也沒有了聯系。
說不出來是什麽心理,當時邵行洲和他告白,他只委屈的想哭,好像這麽些年他所有的針對都是個笑話。
這人怎麽能喜歡他呢。
他兩明明是死對頭,明明從小吵到大,明明相看兩厭。
怎麽就能喜歡他呢,就因為他是Omega嗎?
邵行洲這個王八蛋簡直沒有心。
唐最候間堵的難受,這個夢在他出國以後幾乎每晚都如影随形的跟着他,讓他沒臉再面對邵行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