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案

散花書院位于蜀州城以南八裏外的山谷之中,以漫山成片的珍奇百花聞名,各個時節皆有不同。書院中夫子衆多,多是大周有名學士,連續幾屆狀元皆出自書院中,遂不少學子特意到此處來求學。

去往散花書院的山間小路,掩在一片海棠花林下面,蜿蜒曲折,逶迤向前,通往山谷深處。

因是三月開春,山澗中依舊有些冷,但卻掩不住漫山遍野随風搖曳的海棠花,一片春暖之相,讓人挪不開眼,難怪文人墨客喜歡來此處踏春。

馬車輕快穿過青石甬道,漸入深處,蘭青透過窗帷就能看到一片紅白交疊的海棠如美人嬌羞,掩映枝頭。偶爾還能聽到溪水潺潺流動,學子細語的聲響。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了書院外的專停放馬車的小棧前。下了馬車,入眼便是散花書院的招牌,斜照下來的斑駁暖光正好落在鎏金雕刻的書法字上,奪目耀眼。

日照蜀城頭,朝光散花院。

仲夏打量了周遭一圈,小聲道:“姑娘,今日應當是休沐,怎還這麽多人?”

“陸小姐說今日是夫子壽辰。”蘭青一身男裝,十七八歲的俊俏小生模樣,緋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誘人得很。

“可咱們沒有請柬。”小厮打扮的仲夏四處張望着,見旁的人都拿着一張暗紅色的請柬,上面繪着山水,氣勢磅礴。

“咱走側門。”蘭青裝模作樣一番,朝一旁的海棠林走去,周遭青山綠樹,曲徑通幽,海棠花林,轉眼已至側門。

仲夏上前,輕輕一推,門便開了,“姑娘,門開着。”

門扉半開,站在門外便能看見園中的盛開的粉紅桃花。

側身進了側門,蘭青一個人都沒瞧見,今日夫子壽辰,想必所有人應當是去了前方書院,其他灑掃小厮應都在後邊的仆役區。

按仲秋提供的路徑,進了側門不遠便是書院的學子宿區,往前是書院,往後是後山的方向。

穿過一扇半月門,便進了書院的範圍內,亭臺林立,雕梁畫棟,十分精美。

有些看花眼的蘭青啧啧兩聲,“難怪那麽多外地學子慕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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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游廊上走過,隔着雕着散花書院幾個字的洞窗能看到圍牆內是一片睡蓮池,鮮綠的荷葉軟趴趴地趴在水面上,慵懶得很。

“姑娘,那常管家會不會在前邊書院裏?”

迎面走來了兩個學子,蘭青放低了聲音:“可看到了那些跟來的小厮都被人領到了休憩室。”

“姑娘,那咱們可要去正門?”

蘭青搖頭。

“姑娘覺得常管家這兩起案件有關系?”

蘭青随意游走在廊下,偶爾答一句:“我不知道。”

仲夏疑惑不解:“那為何姑娘篤定來書院?”

蘭青突然止步,轉身看着今日話異常多的仲夏,挑了挑眉道:“正因為沒證據,所以才出來逛逛,你不覺得深入學子宿區很有意思麽?”

聽清她的話後的仲夏驀地被驚住了,怔楞了片刻後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學子後才明白過來,“姑娘又說玩笑話了。”

蘭青撇嘴笑了笑,“目前我并無證據,只是直覺他有些不對勁罷了,不管他是對陸員外之事撒謊還是旁的。不過若是常管家真可疑必然不會乖乖留在休憩室,是以咱先随意看看,興許有收獲。”

不知不覺走了良久,從游廊下來,竟到了越發偏僻之處,一個院子裏載種滿了長青樹,枝葉鮮綠,生機盎然。

看了眼地下的短短影子,竟已近午時,到現在都還無任何收獲,看來這般大海撈針也不是辦法。蘭青正在猶豫要不要先一步離開,就聽到仲夏一聲驚呼,“姑娘,你瞧那是不是常管家?”

順着仲夏的視線看去,一個身形樣貌都像常管家站在百米開外的廊下,似乎在同人說話,而與他說話的另一人一直隐在廊的另一邊,看不見身形。

“是他。”

“姑娘,聽不見。”仲夏有些功夫,耳力比常人靈敏,但距離太遠,什麽也聽不清。

常管事又說了幾句之後皺起眉,朝四周看了看後,提着一個精巧的食盒轉身離開,朝前方書院的方向走去。

“姑娘?”仲夏請示要不要跟上去。

倏爾,只覺得心中猛的一慌,身形不穩的往後退了兩步,最後靠着一旁的廊才站穩了。

仲夏見狀,就要上前,蘭青捂住胸口,搖了搖頭将慌亂的心緒甩開,音形不穩,顫了一顫,“去看和常管事談話那人是誰。”

“姑娘小心。”仲夏遲疑了片刻,飛快追了過去。

待仲夏的身影從長廊夏消失不見後,蘭青這才站直了身子,朝種滿長青樹的偏僻院子裏走去。

院子離仲夏追去的游廊不遠,十來丈的距離,只是曲徑交錯,繞了些路。進了院子就看到正對着院門的廊下有三梯石階,蘭青走了兩步,踩在了第一塊石階上,心底莫名的恐慌依舊未曾散去,反而加重了一分。

遲疑了片刻後,又踏上了一步。

山谷裏的風涼悠悠的,從耳畔吹過,驀地覺得脖頸滲着涼意,四周靜悄悄的,安靜極了,甚至連蟲鳴聲都沒有。

太過安靜,反而越發覺得不對勁。

斂了斂心神,蘭青大步走近了最旁邊的一間廂房,輕輕推了推,門紋絲不動,似從裏間被鎖住了。随即借用巧力将門栓往上一頂,門扉便露出一條縫隙。

喵——

一只灰白相間的貓嘶叫着從門縫裏擠了出來,迅速的逃竄進了院子邊上的灌木叢中,很快消失不見。

随之而來,一股濃烈地血腥味湧進鼻裏,随後掏出一副早準備好的白色手套帶上,又拿出一張幹淨的素白手絹捂住了口鼻。這時,風輕輕湧動,一股淡淡的油墨味兒飄過,很快又消弭了,恍如錯覺一般。

又細細的聞了聞,除了血腥味兒再無旁的味兒。蘭青斂眼,凝重的回頭望了眼四周,确認無人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入眼的是一間起居外室,外室并不大,四四方方的,布置十分簡單,一側的牆壁上挂着幾幅寓意寧靜致遠的水墨丹青,案桌上則放着基礎樂譜,樂譜旁還放着一把古筝,漆面被擦拭得澄亮。

這裏應當是宿區。

淡淡的掃了一眼外室,蘭青邁步走進了內室。

內室裏布置得更為簡單,只有一張簡易的床榻和茶桌。床榻上褥被淩亂,上方還有灰貓留下的抓痕和紅色印記。茶桌上擺放一個白色青花紋路的茶壺,茶壺旁有一只用過的茶杯,茶杯中還有少許茶水。

血腥味漸濃,蘭青別開眼将心底的惡心咽了下去,這才将目光放在了離床榻一丈遠的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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