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壓壓驚?
聽到季辭略帶調侃的話,蘭青一怔,想起适才在空巷中來回繞路,尋不到方向的事,驀地覺得臉滾燙得很,她高冷英名竟被迷路這件小事毀于一旦。
是以,蘭青果斷搖頭,不接受,不承認。她只是對這片地域不熟悉罷了,走上七八九回,一定不會迷路的。反而是這個季辭非常可疑,莫名其妙被人追殺到了空巷,還知道她迷路的事。
帷幔輕輕晃動,季辭已經進了馬車,蘭青斂眼打定了主意,輕撩裙擺,小心避讓開一地屍體,爬上了馬車,靠着出口位置的軟凳坐下。
借着馬車內的稀微暖黃光,看見馬車內裏不像外間一樣低調,輕奢又雅致。角落裏放着一張小幾,上面放着一只天青色的茶壺,壺口偶有茶香飄出。
季辭捋了捋廣袖,擡手端起右手邊已經倒好的茶,剛端到嘴邊,擡眸看了眼一直盯着他的蘭青,這般赤裸裸打量的眼神,真是一點都不知曉收斂。不過不是很讨厭,緋色唇輕啓:“蘭姑娘也要喝一口茶,壓壓驚?”
“......”也要?蘭青瞅了一眼正優雅飲茶,周身貴氣的季辭,她怎麽沒看出這人羸弱到了需要喝茶壓驚地步,正欲駁一句,倏地想起适才這人一眼未眨的看着莊和将所有黑衣人弑殺,想必也不是什麽良善之人,随即疏離有禮的說道:“不麻煩季公子了。”
“噢。”季辭垂首,語氣輕得一下就散開了。
蘭青一怔,恍惚覺得季辭的語氣裏透着股淡淡的失落,擡眼又見季辭已經喝起了茶,眉目清冷,冷傲孤清之勢散了出來。果然是自己的錯覺,眼前這人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語氣。
二人無言,車廂內靜得有些尴尬。
蘭青将試着開口,有些伏低讨好之意,“季公子現下可是要去府衙報官?”
季辭端茶的手微頓,“報官?”
“不報官嗎?畢竟這般大的事。”蘭青想起空巷中那一堆屍體,血流滿地,倏地覺得後背發麻。
“噢。”季辭風輕雲淡的應了一聲。
“......”蘭青暗惱自己多嘴,不自覺的攏了攏袖口,将冰涼的手藏進袖空中才覺得安全不少。
季辭看了眼蘭青的動作,語氣微涼,“蘭姑娘怕在下?”
“還好。”蘭青将手抽出放在膝上,聽到車廂外漸漸有了人聲,這才安心了些,斂了心神,誠懇道:“今日多謝季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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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辭擡眸看了她一眼,平平淡淡的說了句:“順便而已。”
“......”還能愉快的談話麽?蘭青瞠目,轉而又想起白日裏在書院看見書院夫子與他的友好關系,又瞥了清風霁月、隽秀風華的季辭一眼,舉手投足間或多或少都帶着些優雅貴氣,心下有些揣測,但面上不顯,接着又問:“季公子對書院一案可有想法?”
聽出蘭青的試探之意,季辭放下手中的茶盞,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茶杌,“不過是碰巧撞上,能有什麽想法?”
一次是碰巧撞上,那兩次三次呢?蘭青這般想,但礙于二人兇狠手段卻不敢說出口,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得學會審時度勢,保命要緊。
見蘭青沒了聲音,季辭擡眸看過去,恰好看見蘭青神色變換得飛快,一副小命要緊的模樣。嘴角微揚,似笑非笑,“蘭姑娘在案發現場停留了許久,應當有查出了不少線索。”
“沒有。”蘭青無奈搖頭。
“是嗎?”季辭看了眼窗帷外間,接着說道:“聽人說蘭尋館的蘭姑娘有奇招,向來無失誤的。”
見季辭不信,蘭青笑了笑,“季公子聽說的不過是幫小老百姓尋些物件罷了,那些怎能與這兇殺大案相比呢。”就算有也不會告訴你,萬一搶了我生意怎麽辦?心底腹诽一番後又繼續說道:“不瞞季公子,這是蘭青第一次接兇案,眼看離期限日不遠了,可仍無線索。”
蘭青嘆了口氣,無奈又道:“這次是蘭青托大了。”
見蘭青與自己虛與委蛇,季辭不由好笑,他是見慣人撒謊抵賴,往常遇上這樣的人,随意用上追緝司的幾種刑法便是了。但對于眼前這人,季辭心中卻并無不耐,許是因着她的奇特之處,倒是願意與她說下去。
“蘭姑娘勿妄自菲薄。”季辭輕聲說着。
蘭青攏了攏袖口,将手隐在袖口裏,“蘭青不過一介布衣百姓,平日也只不過是小打小鬧,如今摻和進這麽一樁案子,已是後悔,只是不能脫身罷了。”
“蘭姑娘是怕了?”
“怎能不怕呢?”
“那為何接這案子?”
“為了銀子啊。”蘭青理所當然的順口接道,毫無适才柔弱的樣子,話一落,蘭青後悔不疊,見季辭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變了味,聳了聳肩,尴尬笑了笑,“蘭尋館開門做生意,自然是為了賺錢。”
季辭颔首,了然的挑眉,“只要有銀子,什麽案子都接?”
“那是自然,只要銀子到位,一切都好說。”蘭青幹笑了兩聲,“當然奸淫擄掠,燒殺拐賣這些壞事蘭尋館不做。”
聞言,季辭多看了兩眼蘭青。
蘭青環抱手臂,忙補充道:“也不賣身。”
“......”季辭挑眉,嘴角微揚,眼底似有似無的透着些許笑意,這市儈模樣,真是好笑。
蘭青坐正了身子,繃直了背,一副商人模樣,拼命為蘭尋館打着小廣告:“尋物尋人查案子,蘭尋館樣樣拿手包您滿意。價錢公道不坑人,蘭尋館盡職盡責童叟無欺。”
季辭問,“多少銀子?”
“這還得根據您所尋之物的難以程度來定價。”蘭青快速的說完,“季公子是要尋物?”
季辭颔首,“嗯。”
“需要幫忙麽?我可以收你便宜一些。”
季辭看了一眼一臉熱忱的蘭青,不由笑了笑,手曲成拳遮擋着翹起的唇角,“蘭姑娘确定要助在下尋物?”
蘭青看到季辭手心的厚繭一愣,随即笑了笑,如往常待客一般,朗聲道:“生意上門,哪有推拒的道理。”頓了頓又警惕的問道:“冒昧問一句,季公子要尋何物?”
季辭:“蘭姑娘要反悔?”
蘭青瞥了眼帷幔外的已漸沉寂的街道後算計着說道:“在接客人生意前好歹也要問一問,要不然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都不知道。”
“蘭姑娘說得是。”季辭贊同,“只是在下要尋之物已遺失多年,就算蘭姑娘有神通,如今怕是也尋不到了。”
“季公子從燕京城而來,只為尋遺失之物?”
聞言,季辭臉色微霁,看向蘭青的眼神多了絲猜疑,沉聲道:“你怎知在下從燕京城而來?”
聽到季辭低了幾分的聲音,猜出自己的話令眼前的人生疑,蘭青解釋道:“季公子清風霁月、風華俊逸,蜀州城難以尋到像季公子這樣的人,再者是季公子的口音,雖季公子刻意隐瞞了,但細聽下還是能聽出少許。”
怕季辭不信,蘭青讪笑道:“今日在書院,曾和墨夫子的仆從偷偷打聽了一句,知曉季公子從北方而來?遂蘭青才有了此番揣測。若是因此冒犯了季公子,還請季公子莫要與這等平民小女子一般見識才是。”
識時務者為俊,寄于人家車籬下,蘭青不得不顧忌自己的小命,畢竟......這二人看上去真不像是善類。
季辭沉默片刻,“蘭姑娘還看出什麽?”
她是該繼續說還是搖頭呢,蘭青不善猜心,不擅陰謀詭計,至此不免落了下層,但面上依舊清冷不露怯,“與季公子不過兩面之交,看不出旁的。”
季辭抿了口茶,聽蘭青涓滴不漏的說着應承話,正要說話,莊和突然出聲道:“公子,青桐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