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熊燃第一次相親,對象條件優秀,見過面之後,依舊是同樣感受。
他身邊不乏有漂亮的年輕女人,熱情似火,家庭背景了得,但沒一個似對面女人這般,如同窗外白色的雪,明媚的光。
林若冰端坐在座位上,擡手掖了掖鬓邊碎發,毛呢大衣下有一截寬大而厚的針織毛衣袖角暴露,在袖角之下,是白皙柔嫩的手腕,像浸了水珠的玉,和純黑色玻璃桌面相比,顯得高貴稀有。
氣質端莊的女人,乖巧大方的坐姿,明豔動人的臉龐,自然會吸引到熊燃的目光。
熊燃望着林若冰翕動的唇瓣,聽到她問:“不過像你這種條件,應該不用相親?”
——那不是巧了麽?因為靳繁川說,有個女人格外符合他的要求。
但這話定是不能說,他拱起食指在桌面敲了下,低眸嗤笑了聲,而後擡了擡下巴:“估計就是有緣分?”
林若冰表情一怔,微微抿了抿唇,反應過來:“我們嗎?”
他點頭。
林若冰沒有否認,認同道:“是挺有緣份的。”又道,“我是第一次相親,不太懂得流程。”
熊燃直截了當道:“我也是第一次,但是相親這東西,用不着經驗。”
“用什麽?”林若冰看着他。
“真心。”熊燃将手搭在扶手上,低頭睨了一眼她身前的鮮榨果汁,見還有半杯,擡眸問她,“還喝不喝?我帶你去吃飯。”
“等我一下。”她飲完果汁,莞爾一笑,“不要浪費。”
話音未落,熊燃便笑了。他掏出手機去吧臺結賬,心道真是奇了,看對眼了啧,怎麽這麽有意思。
跟在他身後的林若冰看不到他嘴角勾起的笑,所以仍然保持安穩姿态,還想着待會兒要去哪兒用餐,兩人經濟懸殊,要考慮事後不成的aa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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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前伸去手指,扯了扯他黑色夾克。
“嗯?”扭頭的瞬間,熊燃聽到她用平和淡然的腔調問他——
“去哪兒吃?會很貴嗎?”
見她微微睜着眼睛,昂着臉看他,姿态如同語氣一般,熊燃當即笑出聲來:“怎麽,還沒成呢?要給我省錢?”
“不是這意思。”她松開夾克,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多,他根本沒有過aa的意思。
作為大老板的熊燃聽多了“今天非得宰你一頓、”或是“熊總不大氣、”等等擾心庸俗的起哄,所以覺得她這會兒的态度格外有意思。
買完單,吧臺小姑娘将小票遞過去,沒忍住又看面前高大男人一眼,單眼皮,高鼻梁,完美肩頸線,身條兒高挺,像極了她正在追的那部韓劇男主。
小姑娘臉紅了,林若冰臉頰也燙了。
“那女孩一直在看你。”
這是林若冰出來咖啡館後說的第一句話。
熊燃側過身去,嗯了聲。
林若冰問他:“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
熊燃還真就稍加思索,正準備回答,林若冰卻忽然換了問題:“能不能問你一個私.密問題?”
熊燃雖然納悶,卻也痞笑道:“你說。”
林若冰湊過來,溫熱的氣息在他臉側,面色冷靜,話語卻讓人浮想聯翩:“你會對什麽類型的女孩産生沖動?”
熊燃微微瞪了瞪眼睛:“是我想的那種沖動?”
林若冰點頭,眸光微閃,耳稍的紅潤正緩慢席卷臉頰。
她意識到自己或許有些唐突,但随即一想,男女之間,不就那檔子事兒,況且四下無人,她也沒擾亂公共秩序。
彼時熊燃對她已經有了刻板印象,好看是好看的,但人如其名,木讷,呆板。
那話一出,他驚覺自己想法有錯。
他斟酌道:“你這樣的?”
林若冰頓了一下,燦爛的陽光映着白雪,她的臉瞬間白裏透紅,隐隐壓下那抹悸動,低聲道:“那還挺好的。”
挺好的。熊燃在唇間品味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如同蜜糖一般,絲絲甜滋滋的氣息順着皮膚滲透至裏,像一股奇妙電流,瞬間疏通全身,令人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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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他總在看後視鏡時無意觀察她的側顏,白皙的臉,臉頰之側一抹淡淡的紅。他不是沒見過那麽長的眼睫毛,大部分是假的,假到一眼識破,不忍心道破。
林若冰的眼睫,卷翹得如同排列細密的鳥羽,她的眼睛不算太大,但笑起來是彎的,如同彎月,他剛才就發現了。
他心裏想,靳繁川終于沒坑他一次。
熊燃不太喜歡話多的女人,林若冰恰逢其時的安靜恬淡,說話時語速不快不慢,态度真誠,不說話時,她會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殊不知這是大學選修心理課時,老師教導給林若冰的。聆聽的時候,注視對方的眼睛,會讓對方産生安全感,繼而對聆聽者産生信任。
她向來是優等生。
坐在車裏的林若冰,手指扶在胸前的安全帶處。她目視前方,察覺到身遭那道時不時瞥來的目光,有些心跳加速。
她緩慢擡眸,伺機而動,終于在他下一次轉頭時對上他的視線。
“怎麽了?”熊燃被這一眼看得莫名蕩漾,稍稍別過眼目視前方,手搭在方向盤上,低聲道,“看我幹嘛?”
不等她說話,又問:“有東西?”
“沒有。”她頓了一下,問出心中疑問,“你是在看後視鏡?”
熊燃又轉頭問了她一句:“看你行不行?”
行。
直白狂妄,性情潇灑,是林若冰對熊燃的評價。倘若是要相親,她認為可以聊更多。
馬路間積雪融化,車場兩側低俗退後的雪景映得視線格外白淨,同時有種淺淡的眩暈感。
等紅綠燈的間隙,熊燃看起來心情不錯,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只手抵在鼻尖,百無聊賴地輕咳幾聲。
“你談過幾段戀愛?”
熊燃一怔,扭頭看林若冰。這車裏就倆人,總不能是問別人。
“我都三十了——”他頓了頓,語氣似乎帶了點兒無奈,“不談幾段是不是有點兒不大正常啊?”
這樣的回答,讓林若冰一時沒繃住。
綠燈亮起,熊燃啓動車子,身遭竟然響起她低低的笑聲。
本來該秉着臉色,但他反倒是笑了,慢條斯理地問了句:“你笑什麽?”
她倚着副駕的車窗,長發柔順而黑,周遭的白色顯得車廂內略微黯淡,但她的目光依舊灼熱。
“我覺得你人很好。”她直白道。
“嗯。”他毫不謙虛,“都這樣說。”
“的确。”她的目光還停留在開車男人身上,然後緩慢收回,語氣和善道,“聽晨語說,您的母親是一名大學老師。”
“嗯,教英語。”
林若冰唇角微翹:“那你英語一定很不錯。”
熊燃正經地笑:“不見得。”
熊燃的母親梁琴湘,念書那會兒成績斐然,不過家裏兄弟姐妹衆多,且熊燃姥爺有着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所以一度不願供大女兒上學。但是,梁琴湘自己是個争氣的,既沒有被老舊思想道德綁架,也沒有因為貧窮而向世俗妥協。她常說,人最值錢的,就是傲骨。
熊燃算得上富三代,他的父親熊賢山年輕時混賬事兒幹過不少,捅過簍子蹲過號子,聽起來怪駭人,人卻是頂仗義的。或許正是因為熊賢山如此肆意的性格,才能輕易擄獲梁琴湘的心。
兩人年紀相差近十歲,婚前熊賢山亂花叢中過,婚後便獨守一人心,用那成語來講,叫做浪子回頭。梁琴湘在他的資助下順利考上大學,畢業後留校任教至今。
不過,熊燃一點兒也不像梁琴湘,無論是從長相還是性格,和熊賢山年輕時如出一轍,甚至更勝一籌。
林若冰推斷他英語成績好,是對他的不了解。
畢竟第一次見面,熊燃沒着急解釋,他微微傾身,調整坐姿,側過肩膀,禮尚往來地應聲:“你呢?”
林若冰低聲道:“我父母因為我是個女孩兒,所以将我丢掉了,我養父在一個下雪天把我撿回家,起名林若冰。”她微眨眼,想起了什麽,又道,“我還有一個小名兒,叫倩倩。”
因為父親說,有人欠她的太多。
她的聲音過于低沉,但又自然到沒有痕跡,好像在訴說她毫不相幹的事,又或者并不将這些事放在心上。
反倒是把熊燃搞得不知所措,差點兒忘記車往哪兒開。
靳繁川提過一嘴,這女孩家庭條件很差,唯獨一父親,卻在前年得癌症去世,去世前她正值學業重要時候,毅然決然辦理休學,在醫院照顧父親,僅幾個月,人就沒了。
所以他說,林若冰是他們見過的,最孝順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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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進自家樓下停車場時,林若冰才淺淡問出聲:“這是你家嗎?”
熊燃倒不是第一次帶女人回家,但因為想給女人做一頓飯、下一碗面而把她帶回家,實在是頭一回。
他停好車,扭過頭看認真看她,一字一句地回答她:“你要不願意,我就帶你走。”
他這麽說着,看起來表情坦蕩,只是修長脖頸中凸出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番,看她的眼神堅毅又帶了點兒柔情。
他緊張?
林若冰緊接着淺笑道:“不願意什麽?”
周圍安安靜靜的,熊燃坦坦蕩蕩:“你要是不願意吃我做的面,我就帶你去吃別的。”
林若冰驚了。
“我以前搞過餐飲,手藝還挺好的。”熊燃挑眉,唇角勾着,“你想吃什麽面?嘗嘗我做的跟外面做的有什麽不一樣?”
林若冰微微擡高下巴,然後莊重又緩慢地點下去:“那走?”
熊燃笑,有種從容不迫的恣意:“走着。”
自是早就知道熊燃資産雄厚,是她這種普通工薪階級不能比較的存在,但電梯劃開後直接就是客廳的房子,林若冰是頭一次見。
熊燃站在門口用腳蹬鞋,随意套上一雙拖鞋,然後指指手邊的鞋櫃:“自己拿鞋沒問題吧?你想光腳也成。”
他說完這話,看了一眼林若冰微微瞪大的眼睛,然後歪了歪頭:“你臉怎麽這麽紅?”
“熱。”林若冰說。
“是熱。”熊燃脫掉夾克,又是随手一放。
林若冰的視線随着他骨骼修長的手指移動,停在他團在鞋櫃之上的夾克處,聽聞他道:“熱你就脫,我進去換衣服,然後給你做飯。”
你不用——那麽忙的。
進門不到一分鐘,林若冰被熊燃家裏溫度熱到雙頰滾燙,連帶着,看到男人寬闊的背影,雙臂擡起,肌肉輪廓分明,輕松脫掉黑色高領毛衣後,霎時不想說了。
她脫掉外套,挂在門口挂衣處,将那件黑色夾克撐在衣架上挂起。
做完這些,她感覺更熱了。
室內溫度二十八,熊燃換了一件黑色t恤和長褲,懶洋洋地從卧室走向廚房,對上林若冰的眼神,有種迫切知曉對方用餐完畢後的感受與評價。
直到看她微微蹙着眉頭,白皙五指張開在面前扇了扇風,似是有些難受。
他頓住腳步:“你不舒服?”
“熱。”她說。
熊燃恍然大悟,視線掃過她高領黑色毛衣,看着挺保暖。“怎麽不脫?”他擡手撓了一下後腦勺,有種莫名其妙的可愛,“害羞?”
“不是,我裏面只穿了一件……”
脫口而出後,林若冰尴尬極了,想着該怎麽說,猛不丁又補充一句,“我平時不習慣在裏面穿……”
她嘆了口氣,擡手捂住額角。
“沒事,別害羞。”熊燃的視線掃過她黑色毛衣下高聳的胸前,似笑非笑道,“我這兒倒有幾件女生穿的衣服,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穿。”
她點點頭,紅着臉道:“我不介意。”
熊燃帶她去次卧,并沒思考她臉頰的紅暈是熱還是羞。
林若冰輕輕抿了抿唇,瞬間感覺自己呼吸都變灼熱。男人寬闊的背脊出現在她面前,邊走邊解釋道:“我這兒自己一個人住,有點兒亂啊,你別太介意,這衣服是我妹帶過來的,你想穿哪件就穿哪件。”
進門的前一秒,他忽然頓住腳步,轉過身。她似乎吓了一跳,猛然間擡臉,眨了一下眼睛。
那雙眼睛很漂亮,不大但是月牙兒似的,眼睫很長且翹,應該是化了淡妝,眼睑的部分有顆顆亮晶晶的東西閃爍。下面,嘴唇紅潤飽滿。
她又眨了一下眼睛,“嗯”了一聲:“我不介意的。”
熊燃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忍不住笑了,有意思得很。他喉結滾了一下,故意壓低聲音,聲色低沉道:“我妹的衣服,都挺潮的,你也別介意。”
林若冰終于忍不住再次道:“我不介意——”
熊燃愣着看她。
她捂着自己滾燙的臉,含糊不清道:“你快給我找找,我快熱熟了。”
熊燃樂了:“別急別急。”說完扭頭走向衣帽間,沒一會兒雙臂抱着幾十件大大小小的夏裝往那邊沙發上一放,“那什麽,你自己挑,我去做飯,門關好。”
林若冰:“……嗯,謝謝。”
熊燃這人應該是很随性的,林若冰撐着雙臂脫掉寬松的高領毛衣,纖細有致的身材霎時倒映在身側幹淨光潔的玻璃櫃面上,黑色內衣緊緊束縛着飽滿,她調整了一下寬松度,繼續想着。
看他家的裝修能看出他是很有品味的年輕人,或者很有錢,當然這些在見面之前,夏晨語都已經告訴過她。
從他進門的動作和态度來看,林若冰感覺他是很自信的男人,有不拘一格的魄力,而且人品很好。
貌似是聽過她的遭遇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卻忽然要親手給她下面。
因為她可憐?引起了他的同情?
林若冰搖了搖頭,随手在衆多衣服中拎出一件修身白t和牛仔短褲套上,終于感覺不熱了。她沒注意到身側的玻璃鏡面,只看了眼門口便踏着拖鞋走了出去。
她聽見菜刀剁菜板的響動,聲音很小,又很速度。
熊燃是覺得,頭一次相親,把人帶回家吃一碗面着實有點兒寒酸了,好在這姑娘不嫌,還很理解。他專心于切菜拍蒜,手指頭到小臂那塊兒,肌肉隐隐用力,輪廓清晰。
“熊燃。”
有人在身後叫他,他扭頭望過去,有個陌生的女人平靜恬淡地向他走來。
她穿一件修身白t,勾勒出沒有贅肉的腰身和豐滿/胸/部,大圓領的設計能夠完全露出女人精巧的鎖骨和脖頸,瑩白一片。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細腰之下,是一雙骨肉亭勻的雙腿,大腿白皙富有肉感,小腿纖細修長,光從後面照過來,光斑在肌膚盈盈舞動。
熊燃頓了下,立刻将視線轉移到脖頸之上。然而女人眉眼帶笑,唇紅齒白,落落大方地叫他名字。
他舔了舔唇,一時間心跳加速,就連喉嚨之間有那麽一點兒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