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熊燃為此策劃了一周, 只當是送給林若冰的、獨有的新婚禮物。
足以讓她在微醺之中,笑着睡過去。
他們在露天燒烤的地方開了幾間房,熊燃把林若冰抱回房間, 溫柔為她蓋上毛毯。
他還以為她不會那麽早睡,不過想來這一天行程頗多, 實在勞累。床頭開了盞清燈, 照得人睡不好覺, 他順手關掉燈,去浴室洗漱。
洗完之後, 躺在床的另一邊,擁着她和衣而睡。
這一晚他們沒有做.愛。
熊燃能夠承認的, 是他一開始想要的的的确确是性, 但是現在,和林若冰相擁, 他覺得很好。
無比好。
從陽城回來後,林若冰還住在原來的出租房, 熊燃也沒閑着, 去工廠監督,忙于工作, 還在稍微喘了口氣的時刻,被梁老師強硬着叫回家,送熊緒去機場。
去機場的路程得一個多小時, 熊燃給梁老師打電話,說找人送熊緒, 又吐槽他這麽大人了還讓人送。
恰巧熊緒在跟前, 聽到這話就開怼, 說他不送就不送, 還找美化自己,抹黑別人。
熊燃直接挂斷電話。
他坐在辦公室看訂單,楊炳南進來的時候,他關掉電腦頁面。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楊炳南深深吸了一口氣,定到人面前,一本正經道,“林若冰和她前男友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你知道嗎?”
熊燃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質問搞得有些懵,表情還因為剛才的電話而不甚舒展,如今更是一言不發。
楊炳南問:“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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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燃問:“我信什麽?”
從知道他結婚開始,楊炳南就一直不太正常,對林若冰多有懷疑。
他說:“是你不信我。”
楊炳南深深吸了一口氣,狡辯道:“我沒有。”
可他說完,一擡頭,卻對上熊燃質疑的目光,看起來非常不爽。
他試探詢問:“還是年前那批貨單的事兒?我就說那個李成不靠譜,前年合作就有問題,今年還犯這毛病。”
熊燃和楊炳南合夥開的是一家商品包裝公司,餐飲業定制,批發價格不便宜,質量要求頗高。
楊炳南口中的李成是連續合作兩年的原料商,頭一年産品不合格賠了頗多,今年年前還出了點兒小差錯,但已經解決了。
“商品檢驗合格。”熊燃捏了捏眉角,“不是工作的事兒。”
楊炳南心說,那不就是我現在說得這事兒?
他裝模作樣地在熊燃辦公室走了兩遭,想等他心情平複了再問他話,剛走完熊燃就斥道:“你沒事兒就出去,晃得人心煩。”
“我有事兒啊!”楊炳南靠過來,一本正經道,“我是真有事,我知道你不樂意聽我的話,但你不能踩二次坑。”
“姚淩珊怎麽騙你的你忘了?哥們兒我一想起來就後怕,後來我一想,或許不是姚淩珊心眼兒不好,是你當年太上頭——”
“怎麽不是她的問題呢?”熊燃被楊炳南叨叨的心煩意亂,而他和姚淩珊近乎五年沒見面,被他這一提醒,當年那股難受到惡心的勁兒又想犯。
楊炳南喋喋不休,先入為主,他自己承認對林若冰的印象受了熊燃前一任女友的影響,這天下哪裏就有那麽多生父生母喜歡男孩而被抛棄的女孩兒。
他一字一句數落着熊燃之前犯過的錯,又信誓旦旦地推測林若冰的居心叵測,正當他疑惑熊燃為何不出聲反駁時。
下一秒,熊燃捂着胸口低下頭,從辦公桌下拿出垃圾桶,直接将蓋子掀開,低頭作嘔,嘔不出來,狠狠嗆了一口。
他連聲音都不複從前:“我看你是想氣死我——”
楊炳南愣了一下。
“滾。”熊燃冷聲道,“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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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燃和楊炳南吵架的事情在公司傳的沸沸揚揚,一連數天楊炳南不見蹤影,熊燃在公司總是低氣壓。
而他不聯系林若冰的時間,她也很少聯系他。
後來林若冰得知這件事,還是從夏晨語嘴裏。
“你最近沒見熊燃?”夏晨語問她,“我聽靳繁川說,他好像和那誰鬧了點兒矛盾。”
林若冰問:“誰?”
“楊炳南。”夏晨語和楊炳南不算熟,可能還沒林若冰和他見得多,而靳繁川在公司裏聽到的那些風言風語不可靠,他問夏晨語就是想從她這兒打聽。
畢竟熊燃最近心情不好,楊炳南躲着不出場。
天氣漸漸暖了,律所斷了暖氣,林若冰坐在工位上沉默不語,腦海裏想着的是和楊炳南為數不多的吃飯中,他有意無意間對自己發出的質疑。
和她有關嗎?
熊燃和楊炳南的矛盾,和她有關嗎?
思緒一旦産生,很快就能織成密網,夏晨語眼見着林若冰陷入沉思,以為她知曉此事其中緣由,略顯八卦地問她:“你知道嗎?”
林若冰擡起頭來不明所以的模樣,又令她迷茫。
馬上就到實習考核,蘇百川發來的郵件簡直是及時又難過。聽到聲音的夏晨語收回目光與精力,哀嘆一聲。
衆所周知,勤安律師事務所的實習生通過率并不高,夏晨語雖是空降,但一切遵循流程,蘇百川作為小舅舅,身體力行地監督她學習。
夏晨語問林若冰:“你之前怎麽過考核的?”
林若冰說:“多練習,熟能生巧。”
夏晨語表示贊同,同時心累。
中午吃飯時,她在事務所門口偶遇陸星臨,後者玉樹臨風,大步流星。
夏晨語之前是認為,律所裏稍有成就的律師都上了年紀,像她小舅舅一樣,三十五六歲,而男人上了三十歲很少一部分人會躲過禿頂發福的“天災”,小舅舅是個例外。血脈壓迫,即使蘇百川帥,也不在她評價範圍內。
剩下的人中,陸星臨的長相氣質數得上,他有種山泉流水般的少年感,清瘦幹淨,皮膚白皙,溫潤如玉。
偶遇之後,她忽然想到陸星臨和她一樣要參加考核,于是上前搭話詢問。而陸星臨的回應令她感到舒服溫和,講起話來不緊不慢。
他說:“你的那位朋友,是已經通過考核了?”
突然提到別人,夏晨語一下子就想到了林若冰,語氣頗帶自豪地說:“你說林若冰嗎?她早都通過了。”
又問:“你上次不是說,你們是大學同學嗎?”
陸星臨“嗯”了聲,然後又道:“就是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了。”
夏晨語說:“她記得你,我上次問過她。”
陸星臨卻很詫異道:“她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夏晨語笑着重複道,“但她記得你。”
雖在同一事務所,但能見到的機會少之又傻,加之林若冰的有意避諱,陸星臨更是無從打探她的消息。
分手時發誓再見形同陌路,可一旦找到突破口,忍不住打探更多。他旁敲側擊地向夏晨語詢問林若冰的事情,引得她主動提及——
夏晨語道:“林若冰結婚了啊,你沒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嗎?”
陸星臨愣住了:“她真的結婚了?”
夏晨語笑着對他說:“對啊,很奇怪嗎?”
那時的夏晨語隐隐約約有感覺到陸星臨對林若冰的關注,并不是她過于遲鈍,而是她對林若冰評價太高,覺得有男人喜歡她很正常。
所以她對陸星臨不設防。
聽過這句話後,陸星臨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去,挺拔的脊背都不複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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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時,林若冰趁着空閑給熊燃發消息,問他最近忙什麽?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原先也沒覺得等待消息有多磨人,不過這十幾分鐘裏她實在是心不在焉,空氣淨化器裏淺淺飄出白霧,窗邊綠蘿盆栽被陽光照得葉面發亮,格子間人頭攢動,垂眸不語。
蘇百川發來安然案件的文件,讓她看過之後打印下來帶到辦公室。
林若冰最後看了眼手機屏幕,将手機調至靜音,反扣在桌面。從現在開始,她不準備再看。
那個下午,她兢兢業業,勤懇工作,清瘦身影穿梭于格子間與辦公室,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
下班之後,蘇百川叫住她名字,送來一根鋼筆。
那支鋼筆價格不菲,外包裝的設計風格高貴冷豔。
林若冰攥着那一長長的盒子,有無限的訝異和震懾,開口卻只有一句:“我不能要。”
無緣無故,上司對下屬,還不如多發些獎金來得實惠,她是真沒打算要這根鋼筆。
蘇百川微微擡眼,只道:“是上次謝過你朋友捎我一趟的回禮。”
林若冰深知自己不應反駁,抿了抿唇站定,一言不發,表情依舊為難。
蘇百川說:“拿着吧。”
見林若冰依舊不為所動,他便又道:“上次在停車場和你說過的話,我事後思索,實在不恰當,你的那位朋友熊先生,我早有耳聞,但一直沒機會認識,上次做法欠妥。”
林若冰如釋重負道:“沒關系,他不會在意的。”
蘇百川無聲地嘆了下。
她和熊燃的關系比他想象中還要好。
“收下吧。”他說,“僅此一次。”
蘇百川是業界有名的律師,也是頂好的上司。林若冰進所就跟在他手下,知道他這人溫和的脾性與恰到好處的關心,也會在她稍顯困頓時指點迷津。
她将鋼筆禮盒塞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而後離開。
事務所裏人走了大半,林若冰收拾好東西,在與夏晨語道別後看到熊燃的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
熊燃:「人呢?」
林若冰當即回過電話,語氣裏帶着點兒不同尋常的溫柔:“我剛看到你的電話。”
熊燃笑了聲,聲色微沉:“我在你律所樓下。”
林若冰雙眉輕輕挑起:“嗯?”
“不是說要一起吃飯麽?”男人低聲道,“來接你。”
她拎着挎包和蘇百川送的鋼筆從事務所樓下看到熊燃的身影,他開了一輛嶄新的車,半坐在前擎蓋的位置,一身黑衣顯得雙腿修長,指骨分明長指間握着手機,拇指滑動。然而等他擡眸望向這邊,眉宇間淩厲氣勢勢不可擋。
天氣有所回溫,但是在臨近夜色的傍晚,依稀有涼風拂過。
林若冰笑着看他,喊他名字,步伐增快,有風吹起了她額間碎發,她穿一件純黑色西裝,長發用發帶紮成低馬尾垂于腦後,身材樣貌優越,可那不及她笑容半分。
她大概也知道他近日來情緒低落,不過當下有所回溫,微擡着下巴打量她此身裝扮,吊兒郎當地叫她老婆。
在傍晚時分,人來人往的街頭,自然而然與她相擁。
身後不遠處,夏晨語聽見某位同事驚呼:“林美女的老公?原來她喜歡這樣的?”
陸星臨淡聲問:“哪樣的?”
那位同事指指熊燃,示意就是這樣的。
夏晨語自然而然接話道:“若冰老公叫熊燃,聽到這名字就覺得這個男人不一般。”
陸星臨扭過頭,目光落在夏晨語恬淡的臉上,神色認真道:“有什麽不一般?”
夏晨語想都沒想便道:“你自己去網上搜啊,他叫熊燃,熊熊燃燒的熊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