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下午茶
伍佳佳又在四零四跟何安平交代了一些關于舒欣的細節後，才帶着蕭然蕭婳兩姐妹回了紫竹林。
蕭然摟着蕭婳道：“你失蹤的事情我沒敢跟爸媽說，咱們先去楊柳小築住幾天。回頭我慢點跟爸媽解釋。”
蕭婳還心有餘悸，緩緩地點頭。
鐘辛一向熱心，對着這幾人自然是歡迎。看向一起前來的還有一位素未謀面的女生，穿着風衣套連衣裙，很是落落大方。
“這位是？”鐘辛看向伍佳佳。
伍佳佳才連忙道：“鐘哥，這是小何警官的同事，苗淑蘭姐姐。”
苗淑蘭一進門就打量着這古樸別致的小院，以及何安平口中提到的人品不錯的熱心小夥鐘辛，緩緩伸手道：“你好，我是四零四在編人員，苗淑蘭。”
鐘辛愣了愣，上前握手：“你好，我是楊柳小築的負責人鐘辛。”
苗淑蘭面上微笑，心道這小子看上去确實是跟何安平說的一樣，怎麽就是有點呆呆的。
鐘辛将一群人迎接進了屋，對着苗淑蘭道：“苗小姐，你們先坐，我已經聯系了楚姐，稍後他們就到。”
苗淑蘭點頭致謝。
安靜的會客室內，苗淑蘭放下手機，對着蕭婳道：“按照規矩，我現在需要對你進行一些心理輔導，請問你方便嗎？”
蕭婳看了看姐姐，随後點頭道：“我可以。”
“是這樣的，在你這次的案件中，關于你執着于變美這件事，有很大一部分來應該是來自于狐妖的蠱惑，狐妖擅蠱惑人心，它們會放大人心中的每一個欲望，這些欲望會驅使你去做一些平時不會做，也不敢做的事情。”苗淑蘭解釋道。
一旁的伍佳佳道：“就像我之前會覺得壓力大，整個人都陷入焦慮情緒，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跳下去，結束這一切？”
苗淑蘭也從何安平口中了解了伍佳佳的案子：“對。所以，你們不用有過多的心理負擔。”
蕭然看向妹妹：“你要是真想整容，我希望你是經過深思熟慮，并且做好承擔一切風險準備了之後再去行動，而且這一前提，得是你滿十八歲成年之後。你能理解嗎？”
蕭婳內心複雜難言，她之前還在怪姐姐不肯借錢而導致她身陷囹圄，如今聽到姐姐的這番話，她更是無地自容，因為她也分不清，想要整容，想要變美的念頭是蠱惑得多一多一點，還是她內心的欲望更多一點。
苗淑蘭看着蕭婳淚眼婆娑、久久不言的模樣，也有了幾分主意，到底是十幾歲的孩子，于是開口道：“想要變美，不是什麽大錯。”
蕭然和蕭婳同時看向她。
苗淑蘭覺得自己好人做到底，輔導一下受害者心理：“之前咱們聊過，你是因為學校同學的一些評比，才産生了容貌焦慮。首先，我們已經跟校方溝通了此事，校方會對此類帖子進行删帖評比，發帖人也會進行道歉。”
蕭然有些意外，沒想到苗淑蘭能如此細致。
苗淑蘭接着道：“其次，不管你是有心想要改變外貌還是受蠱惑改變外貌，都希望你先了解一件事情。美的定義，和美的标準是什麽？”
美的定義？美，不就是好看嗎？
美的标準？大家都說好看啊，那應該就是好看啊。應該，不，好像也不能太絕對。蕭婳在腦海裏回想這件事情的起源，那篇校園評比帖，對于全校女生的評比，也沒有統一的标準。
見蕭婳聽了進去，苗淑蘭繼續道：“美，該由誰來定義？”
“美，本身是一個沒有定量标準的東西。你能感知美，卻無法讓所有人都滿意。你今天變成這樣，是大衆眼中的美，明天流行趨勢變了，大家的審美也變了，你又要去跟着變嗎？最關鍵的是，你，為什麽要去迎合其他人？你，可以成為你自己。”
“我……自己，可是我自己這麽普通，這麽平凡……”蕭婳喃喃道。
蕭然也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妹妹成績優異，生性活潑，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自我認知。
“你為什麽認為自己不美，如果你自己都不認可自己美，如何讓別人認可你美？或者我換個說法，為什麽要把評判美的标準讓給別人。還是那句話，平凡和普通的定義是什麽，平凡和普通是貶義嗎？”苗淑蘭道。
“可社會上大家都這樣覺得，那些好看的明星那麽光鮮亮麗，受到大家追捧。”蕭婳嘴上說着，心裏卻開始懷疑自我。
“說到底，明星的長相确實超過普通人一大截，但是你不能拿明星們的高清精修圖來跟一個普通人的日常圖比。明星們出席活動都得請人專門化妝，一次性化妝費都得一萬多，這種不對等的條件下對比，不是徒增焦慮自尋煩惱嗎。再者，明星們沒有精修的圖，也有很多不完美的小細節，是個人就會有變化，會變老會變醜，追星也不是只愛一個人的皮囊吧，與其追着這些容易随時光流逝的東西不放，不如學習一下偶像們值得你學習的閃光點。”
“還有，社會上總有一些奇奇怪挂的規則去束縛各種人，人為什麽一定要去迎合這個規則，比如女生要溫順要顧家要犧牲，而男人就不用。如果你不能想清楚這規則背後的利益關系，你就沒有辦法掙脫這無形的枷鎖。正如男人們想要女人歸順，所有有了三從四德這些教條。社會環境催生出容貌焦慮，引起了焦慮，必然會引導你去解決焦慮，怎麽解決呢？”苗淑蘭雙手環胸道。
“各種減肥藥，微整形？”伍佳佳猜測道。
“不錯，為了讓人焦慮，才制定了這些五花八門的規則，女生要瓜子臉大眼，大胸小蠻腰。只有人陷入恐慌就會迫切去采取行動，有了行動的想法，減肥産品、各種智商稅應運而生。”
蕭然想了想，确實如此。
“說回來，看清楚制定規則的是誰，獲益的是誰。然後，跳出規則。”苗淑蘭一錘定音。
蕭婳如夢初醒：“那篇帖子是我們年級的一個男生寫的，他平時成績一般，人也不出衆，但在論壇上很活躍。”
“這不就結了。”苗淑蘭聳肩。
楚若渝拍手叫好：“說得好，苗小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你聽過我？”苗淑蘭有些欣喜，她來楊柳小築就是為了見楚若渝，她小時候就聽過族裏長輩講過碧落仙姑成就搭救他們一族的事跡，一直沒當回事。直到前一陣在秦佩洛口中再次聽到此人的事跡，簡直心生佩服，這才找了機會過來。
“苗氏一族自然是聽過的，聽說族裏出了一位天分極高的後輩，還曾送來一份賀禮。”楚若渝對眼前這個姑娘很是喜歡，抛開舊日恩情，就剛剛那一番話也是頗讓人欣賞。
“自古以來，社會總是給女子很多枷鎖，如今枷鎖被打破了，女生也更應該打破心理上的枷鎖。”楚若渝道。
“我也贊同，容貌焦慮只是女性身份焦慮下的一種表現形式，只有真正放下了女性焦慮，才能沒有負擔地前行。”苗淑蘭補充道。
蕭婳看着眼前的兩位，眼裏多了一絲清明和向往。
蕭然聽完也務必認同：“我很喜歡的一位作者曾經說過，女人不是生為女人，而是成為女人。女性總是被社會意識打造成他們想要的樣子，一個男權社會想要的且合格的女人。卻忽視了，女人本來就是人。”
伍佳佳也激動說道：“對，女人應該按照自己喜歡的，自己的意願去成為一個想成為的人。”
看着伍佳佳一路變化的楚若渝頗為感慨：“不錯，人，首先應該有自我意識，應該先學會接納自己，包括不完美的自己。”
能被一直期待的人肯定，苗淑蘭也有些興奮地發表着自己的見解：“而且，男性總是認為自己是既得利益者，其實不然，有束縛女性的規則，自然也會有束縛男性的規則。規則之下，每個人都難逃被規馴。”
蕭婳還有些恍惚，可心裏已經隐約有了新的變化。
蕭然對着妹妹道：“蕭婳，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的，你不用跟任何人比。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蕭婳擦了擦眼淚：“嗯！”
一陣敲門聲響起，是鐘辛：“各位女士們，需要一些甜點嗎？”
苗淑蘭笑道：“當然。”
……
侯英武、熊翰林也吃着彭芃芃提供的下午茶，問鐘辛道：“她們在聊什麽呢，這麽高興？”
鐘辛回頭看了一眼傳出笑聲的會客廳，淺笑道：“女孩們的下午茶時間。”
鐘辛将侯英武愛吃的水晶糕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甚在意地打聽道：“侯哥，你知道苗氏一族嗎，她們真的會用蠱嗎？”
侯英武一口塞進嘴裏一塊：“哪能啊，聽說現在村支書不讓了。”
鐘辛：……
“那你給我講講苗族的事跡呗？”鐘辛纏着侯英武想聽苗族故事。
熊翰林吃着荷花酥，品着雲霧茶，看了看天上悠閑飄過的雲，紫竹林的日子，還行，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