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逃避與遮掩
安淩華回到宿舍,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又給楚千羽打了一個電話,聽的肖澄直犯嘀咕,還以為他剛把腦子也給一起摔傻了。
“話說小安子啊,你昨晚到底幹啥去了,怎麽把雲澤給緊張成那樣?”
“我沒去做什麽,就、就碰到了一個老鄉,”安淩華支支吾吾的扯謊,“後來不是雪下大了嗎,幹脆住他那裏了。”
肖澄:“……你上自習也能碰到老鄉?然後你老鄉送你回來時還故意用後視鏡刮你一下?小安子,拜托你說謊時在肚子裏打好草稿!當我是個瓜娃子?”
安淩華眼神躲閃,“橙子,我求你別問了好麽……”
肖澄最看不得他這副模樣,不得已妥協,“好好好,我不問了,那你休息會兒,我去跟懷老板說一聲你請假,省得在蒲公英那裏留下壞印象。對了,王歆早上來找過你,但你不見的事雲澤不準我亂講,所以被我忽悠過去了,說你讓他倆拉去書店幫忙搬書當苦力,她還驚訝了好一陣子,你記得別說漏了嘴。”
“嗯,謝謝。”安淩華見他走出宿舍,打開衣櫃拿出一只破舊的行李袋準備趁着幾人都不在時早點收拾。
東西不多,來來去去就那麽幾件洗到發白的衣服,生活用品更是簡單,除了牙膏牙刷毛巾和肥皂外,就只剩一只水杯。
課本打算留在宿舍。
結果他剛把最後的充電器和王歆送的手機塞進雙肩包,門就被毫無預兆的推開。
肖澄身邊站着懷銘奕,兩人看清狀況後不約而同變了臉。
“靠!離放假回家過年還早着呢,你收拾東西幹什麽?”
安淩華沒想到肖澄會回來的這麽快,被他的怒吼驚得手一抖,險些拿不穩背包,白着面龐說不出話來。
“你別把他吓壞了。”懷銘奕趕緊拉了一把肖澄,語氣溫和道:“淩華,是不是住在502不習慣?想想也是,這小崽子總打游戲,還有兩只老愛吵架打架的夜貓子,我幫你申請別的宿舍吧?”
“不用了……我、我要搬到學校外面去住,但不是因為橙子和雲澤千羽他們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
懷銘奕怔了怔,勉強扯出一抹笑,“是準備和王歆一起搬出去住嗎?”
安淩華立馬搖頭,“不是!小歆她還不知道。”
“那你搬出去幹嘛?哪來的錢租房子?”肖澄到底沉不住氣,聞言再次上了火,“宿舍裏住着不好嗎?我們對你不好嗎?非要瞎折騰個什麽勁兒啊?”
“我都說了不是因為你們的原因,”安淩華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不停絞着衣擺,嘴角噙着苦澀,“橙子,懷老師,你們都別問了。”
懷銘奕擡手揉揉發漲的眉心,以眼神喝止了肖澄,“那你打算搬哪裏去?這個總可以告訴我們吧?”
安淩華沉默片刻,低聲道:“對不起……”
“操!”肖澄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半響後突然露出一臉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要搬到今天早上那輛豪車家去?”
“不是!”安淩華急忙矢口否認。
“不是你個鬼,看你心虛到眼神都在飄,當我瞎啊?等等,你是不是被逼的?”
“什麽豪車什麽被逼?”懷銘奕蹙眉,“你把話說清楚。”
“呃,沒有,懷老板你聽錯了。”肖澄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說漏了嘴,當即懊惱不已。
“都不要說了不要問了!”安淩華最怕的就是事情敗露,他根本不敢去想象那樣的後果,眼看肖澄快把真相猜準,懷銘奕欲追問,整個人幾近崩潰,說話頭一回帶上了厲色,“我只是說要搬宿舍沒說要退學,而且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們都別管了行嗎?”
說到最後,眼淚竟不自覺奪眶而出,“也不要再問了,行嗎……”
肖澄登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懷銘奕卻是想都沒想便上前将他輕輕攬進懷裏,“好,我們都不問了,淩華對不起,別哭了。”
無聲的抽泣,不斷輕顫的雙肩,安淩華此時的模樣在懷銘奕眼裏顯得是那麽脆弱無助,隐在鏡片後的眸子不期然沉了下來。
“既然想搬就搬吧,但以後要是碰到什麽困難別一個人扛着,答應我,好不好?”
“好……”安淩華哽咽着點頭。
“去洗把臉,然後好好睡一覺,”懷銘奕似是半認真半開起了玩笑,“往後心裏難受了別再咬嘴唇,咬破了讓我瞧着心疼。”
安淩華尴尬的推開他走進洗手間,等出來時宿舍裏只剩了肖澄一個人。
“橙子,對不起,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诶诶诶,打住,趕緊睡你的覺去,臉色難看的鬼一樣!”肖澄擺擺手狀似不耐,“不過小安子,我勸你早點想好怎麽過王歆那一關,人小妮子把你當成一個寶,扯謊的時候別漏洞百出,省得讓她覺得自己在被你騙。”
安淩華身形陡然僵住。
“對了,我跟你說件‘奇聞轶事’!”肖澄不知想到了什麽,一掃不耐興奮的指了指陽臺,“你曉得昨兒雲澤是怎麽下樓的不?從那兒直接跳下去的,結果竟然還沒事!”
“……”安淩華被他跳脫的話題弄得一時反應不過來,“從五樓跳下去的?”
“對啊!我覺得他肯定是某個隐世高人的徒弟來下山游歷的,那身手簡直絕了!”
“你應該眼花了吧?”安淩華幹巴巴的回了一句,爬上床後一時半會兒沒什麽睡意,摸出手機斟酌着給王歆發微信。
肖澄見他一臉都是不相信,撇撇嘴嘀咕一陣子後不知怎的也開始了自我懷疑,難道真眼花看錯了?想來想去無果,幹脆給抛到了腦後專心打游戲。
安淩華沒多久就等到了王歆回信息。
‘你在雲澤店裏忙完啦?有趕上蒲公英的課吧?中午記得一起吃飯,我還在食堂門口等你,嗯……前兩天我和室友一起去狂街時看見有件外套很适合你,随手就給買了,你可不準又拒絕啊,我會傷心的。’
安淩華正紅着眼打‘分手’兩個字的手頓住,掙紮了許久到底按了删除。
‘謝謝……小歆,我要搬出宿舍了,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又找了一份兼職,包住的,離做家教也近,所以圖個方便想搬過去。’
‘啊?那以後你是不是又要忙起來了?’
‘還好,就是周末比較忙,也不能一起吃早飯了,對不起。’
安淩華強打起精神又和她聊了會兒,這才疲憊的關了手機。
他現在的處境難堪到連自己都唾棄瞧不起,不希望王歆再把青春耗在他這樣的人身上,可卻起了優柔寡斷,自私也好貪心也罷,他對這段感情放不下。
能瞞一時是一時吧,只要不惹怒慕容修,事情暫時應該不會敗露,直到他有能力反抗,不再畏懼威脅,從此躲得遠遠的。
然而往後的各種事實都證明,安淩華此時的想法是有多天真。
中午和王歆吃完飯,他堅持去上了課,等結束晚自習便回到宿舍拿上行李準備去大學城門口等常山,見雲澤楚千羽還沒回來,搖搖忘我打游戲的肖澄,“橙子……我走了,雲澤和千羽回來了你幫我轉告一聲,讓他倆別擔心,我挺好的沒什麽事。”
肖澄突然啪的一扔鼠标,“好好好,好個屁!上午随便眯一小會兒都他媽在哭!”
安淩華情緒低落下來,“我只是夢到家了。”
“行了行了,甭诓我了,當小爺我真傻?”肖澄擺了擺手,“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真的,橙子謝謝你。”安淩華态度強硬的道了拒絕,輕輕關上門走往大學城,路過绻昔書店時往裏看了一眼,見只有江辰夕一個人坐在收銀臺裏看書,沒打算進去,而是找了個公用電話亭,深吸一口冷氣,躊躇半響後撥了110。
“你好,警局是嗎?我要報警……是這樣的,我有個同事名叫于小冬,他、他好像出了事,我一直聯系不上他,是住在花溪市老城區那一片的……什麽?已經有人報過案了?失蹤?”
安淩華愣了愣,閉上眼努力回想夢裏的場景,血,中年男人,地鐵上的恐怖男子……
“……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九月二十八號淩晨,我和他正好坐了當天最後一線地鐵,二號線,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有個男子很可疑,左眉骨有道形狀奇異的疤痕,很高,當時穿着一件長款的純黑色風衣,還戴了一副墨鏡,啊?為什麽會記這麽清楚?我、我天生過目不忘,你信不?沒有,沒和你開玩笑……”
正在路邊打電話的安淩華把注意力全放在回想上,竟一時沒發現他口中所形容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後!
昏黃的路燈将男子的身影拉得格外長,同時也映照出了他嘴角那一抹陰鹜的笑。
而他腳邊還匍匐着一個看着不過兩三歲幼齡的赤裸女嬰,渾身皮膚幹癟又泛着青白,尤其是兩只眼更是大到可怖,瞳孔內布滿血色。
九點過後的大學城還比較熱鬧,可所有學生行人卻仿佛對此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