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秦宋之死

“仔細算來,已有一百五十年匆匆而過……”慕容律眼底不期然溢出滄桑,“有些事不願叫你們做子女的太過操心,能不說則不說,可你既然問及此,我也不願多瞞。”

“那您好端端的為什麽會被追殺?還說在查兩個人的生死,是誰?”慕容修心底莫名升騰起一種迫切想要去了解的渴望。

“被追殺的原因我亦尚未查清,但那兩個人的生死卻查到了,”許是回憶起了多年前那段過往,慕容律神情驀地染上一絲哀傷,出口緩慢又艱難,“我年歲雖還未到三百,但也已近三百,小七,你祖父祖母便是遭到那場戰争波及,死于非命,你祖母在死前拼了最後一口氣将我生下時,正逢戰亂結束……距今恰恰三百年左右。”

“那、那您是如何活下來的?”

“說來倒是我命不該絕,機緣巧合碰到了四方游歷的隐世前輩收留,你祖父祖母的事就是他告訴我的。後來他便将我帶回去悉心撫養教導,直至我近一百五十歲那年……”慕容律說到此處,眼眶竟泛起微紅,“就在那一年,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突然闖進谷中,目标很明确,是想抓我,前輩自是不依,但雙拳難敵四手,最後不慎被重傷了心脈。”

“被重傷了心脈?”慕容修凝重道:“按父親所言,不管是收留您的亦或者抓您的應該都是我們同族,而那位前輩一旦被重傷心脈可謂藥石難醫,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所以您要查的其中一人生死……”

“死了……”慕容律低低道:“他名喚柳眠楓,是一名擁有強大治愈天賦的純血族,原本我還抱着希望,近來已然确定了……”

“抱歉,提及了您的傷心事,”慕容修沒想到自家父親會有這麽一段過往,卻又忍不住繼續追問,“那您後來是怎麽脫險的?”

“後來……或許是我當真命不該絕,中途覺醒了隐匿天賦從而逃脫至花溪市,可我當時勢單力薄,東躲西藏了很久,好在有幸得笑笑相助相護,總算是安穩了下來。”

“原來如此……”慕容修輕聲呢喃了一句,随即急切道:“那另一個人呢?是誰?”

“他也是柳前輩收養的孩子,年歲大我多少着實不好說,總之是在我之前被收留的,我理應喊他一聲兄長,”慕容律疲憊的揉揉眉心,語氣滿是自責,“但他生來體弱多病,柳前輩只得以自身天賦吊着他的命……”

“您的意思是,那位前輩已死,他必定也已經死了?”

“活不下來的……沒有柳前輩,他活不了的,一百五十年來他就那麽一直處在沉睡狀态……”慕容律停頓許久,愧疚愈甚,“說到底,都是我害了他們……”

慕容修不自覺捏緊了垂在身側的手,“他是我們同族嗎?叫……什麽名字?”

慕容律一怔,搖了搖頭,“他當時氣息微弱到趨近于無,明明活着卻和死人無異,根本辨別不出來,至于名字……我只在很小的時候聽柳前輩提過一次,後來都叫他小柳,快三百年過去了,實在記不得了。”

慕容修頓時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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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小七?”慕容律面露疑惑,“你對這件事好像很在意?”

“沒有,只是好奇罷了……父親,很抱歉打擾了您這麽久,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吧,我回去了。”慕容修照例将空間撕開一道裂縫,等語畢依然頭也不回的踏了進去。

“回去好好休息,”慕容律語出擔憂,“有什麽事兒別總悶在心裏,也別老折騰自己。”

“嗯。”慕容修淡淡應了一聲,神色不知何時早已恢複了面無表情,他在一片漆黑的空間內停留一瞬,眉宇稍稍輕蹙,突然改了方向,身形出現在南師圖書館同樣漆黑的上空,駐足在那一道裂縫邊緣。

垂眸凝視天臺上略顯混亂的局面,待見到安淩華境況時,臉色驟然一變,然而擡起的腳卻在下一秒硬生生收了回來!

星眸中流光一閃而逝,慕容修緊抿着唇,面部線條繃得格外冷硬。

“淩華!”楚千羽膽顫心驚發出一聲吼,急得雙眼通紅。

“吱——”

但女嬰速度何其之快?安淩華甚至都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對方露出的尖利獠牙就已挨到了脖頸,他幾乎能感覺到脖子上的肌膚傳來刺骨涼意,鼻尖充斥的則是對方嘴裏無比濃郁的血腥氣!

不料千鈞一發之際,已然近在面門的那只女嬰猛地停滞下了所有動作,原本就猙獰的青白面龐顯得越發可怖,随着從她喉嚨深處溢出的不間斷痛苦尖嘯,緊接響起的是噼噼啪啪的骨骼斷裂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不過堪堪一眨眼,安淩華便看見女嬰整個被擠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再也分不清本來摸樣,尤其是心髒,完全碎成了齑粉……

而與此同時,秦宋的天賦明顯被破得一絲不剩,雲澤和江辰夕當即從呆滞中回神,見狀皆有些怔愣。

本就不太舒服的胃瞬間湧起一陣壓也壓不下的惡心,安淩華捂住嘴,拖着軟綿綿的雙腿跌跌撞撞跑到天臺角落,扶着牆便吐得天昏地暗。

慕容修劍眉霎時蹙得死緊,眉宇間露出猶如孩子氣般的懊惱。

“辰夕,你快去保護淩華!雲澤,別讓這只狗雜碎跑了!”楚千羽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可眼下情況根本不容許他多做它想,橫劍就攔在了自知不敵欲逃跑的秦宋面前。

“媽的!”雲澤醒過神志,當即怒不可遏,“想跑?門兒都沒有,今天要不從你嘴裏撬出個所以然來老子打得你灰飛煙滅!”

萬無一失的計劃頻頻掉鏈子,先被安淩華莫名其妙破掉一半天賦,後又被驀然出現并隐在暗處的同族殺了豢養之物,如今還被兩人圍堵,秦宋惱火之餘只剩驚慌,他顯然不欲戀戰,仗着與生俱來的速度優勢,腳下一晃便想逃下天臺。

結果剛一動就發現四肢被禁锢,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到底是誰?”艱難的擡頭看向上空,秦宋陰鹜着臉,一句話問得咬牙切齒。

慕容修卻壓根沒理睬他,只将目光一錯不錯的落在安淩華身上,許是見他不再有生命危險,往後一退就消失在南師上空,裂縫亦随之閉合。

楚千羽和雲澤神情雙雙浮現又氣又糾結。

“你沒事吧?”江辰夕自從被抓走後一直處在渾噩狀态,等好不容易找回心神,不作猶豫就急忙跑到安淩華身邊不停幫着順背,視線在不遠處那灘別提多惡心的東西上掃過,等再度轉頭時,戰局猝不及防就已落下帷幕,滿臉震驚,“這、這就結束了?”

雲澤一劍就刺在秦宋大腿上,那叫一個不爽,“咋的?還想圍觀一場惡戰不成?順你的背去…呃,淩華?你怎麽會在這裏?”

安淩華吐得簡直不要太難受,聞言無力的擺了擺手,“我、我也不知道……”

江辰夕:“……”

楚千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尴尬不已。

總算緩過了那一陣反胃,安淩華費力的直起腰,看看挨了一劍卻像無知無覺的秦宋,又看了看雲澤兩人,遲疑道:“我、我都看見了,你們……能給我個解釋嗎?”

“啊?這個這個……”雲澤立馬裝傻,“看見什麽了?淩華,你莫不是睡糊塗了吧?”

其實仔細想想,這兩人露出的破綻太多,不僅這一次,還有和蕭月打架那一次……安淩華又看了眼江辰夕,最後卻什麽都沒再追問,只指着秦宋啞聲道:“那你們為什麽會和他打起來?”

楚千羽突然拉了一把還想作遮掩的雲澤,沉默許久後忽的嘆了口氣,“他就是抓走于小冬的兇手,最近花溪市接二連三發生的失蹤案也是他下的手,目的……我們還在查,你還記得之前被辰夕救的那晚嗎?”

“記得……”安淩華垂下眼簾,緩緩點了點頭,“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攻擊我,尤其是剛才的那個東西,又是什麽……”

“大概是變異物種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楚千羽硬着頭皮解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總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存在……”

一旁的江辰夕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聽得心裏直犯嘀咕。

“至于為什麽會被攻擊,”楚千羽斟酌片刻,如實相告,“因為他原本想抓的就是你,你還把于小冬失蹤當晚的事報了警,他生怕事情暴露太多會引起我們的懷疑,所以……”

“你怎麽知道我報了案?”安淩華心下一凜,繼而朝秦宋詫異的脫口道:“所以那晚差點掐死我的人也是你搞的鬼?明明把于小冬抓走了,第二天又放回來就是怕我找不到他會懷疑上你?”

秦宋冷哼一聲,閉口不答,但那模樣顯然是默認了。

“險些掐死你的人?”倒是雲澤猛然皺緊眉宇,急切追問,“是什麽人?在哪裏?”

“在、在老城區,是個中年男人,”安淩華語出吞吐,“就是橙子之前提過的那起自殺案……”

雲澤和楚千羽對視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他們之前就猜想過安淩華興許不止遭到過那一次攻擊,到頭來居然是王健‘詐屍’的原因?如此一來早前的猜測就得被推翻,王健受到秦宋控制根本和三百年前那場戰争沒有牽扯,只是單單為了殺他滅口?

“操,你倒花了不少心思啊?”雲澤氣惱的再次一劍戳了過去。

安淩華臉一白,疑惑道:“他究竟是什麽人?”

“不過是個殺人成性的東西罷了,我們會把他交給警方,我叔是公安,所以才知道你報了案,”楚千羽迫不得已謊話連篇,“淩華你身體不好,我讓辰夕送你早點回宿舍吧,別在這兒吹冷風了。”

“好,你們也早點回來……”腦海裏盤踞的疑問太多,楚千羽和雲澤的真正身份絕不像表面那麽簡單,而那名男子和死去的女嬰同樣如此,不然如何解釋他一再經歷的離奇詭異?包括剛才女嬰怪異又慘不忍睹的死法。

但安淩華卻把所有思緒壓沉至心底,沒再開口多問一句。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問不出來的……

“說!你抓了這麽多人是給哪只狗雜種提高哪種天賦,最終目的又是什麽?”雲澤見安淩華離開天臺,直接将劍抵在了秦宋心口,壓低音量惡狠狠道:“如果敢死鴨子嘴硬,別怪老子來硬的!”

“哼,不得不說你倆運氣不錯,不過作為獵殺者,竟然淪落到需要我族之人來幫助,要是被你們同行知道,八成會被恥笑吧?”秦宋一雙陰柔至極的眼透出強烈的不甘,語氣更是憤恨到了極點。

“會不會被恥笑用不着你來操心,廢話也不用啰嗦這麽多!你以為就只有你們這群雜種會催眠和蠱惑嗎?到時候你哪怕是不想說也會乖乖告訴我們,雲澤,別和他廢話了,帶回去。”

“靠,怎麽帶?你忘了他被鎖在空間裏?”

楚千羽扶額,“你都能用劍刺傷他,這個空間明顯是單向的,随便揪着後領一拎就能拎回去了。”

而秦宋神情一變,登時面露驚恐。

變故可謂來得猝不及防。

陡然之間,一只慘白的手猛然穿透他心口,‘噗’的一聲輕響,竟是心髒被生生抓出後用蠻力捏爆!

雲澤就站在他面前,冷不丁被灑了一身的粘稠血液與內髒碎末。

“你是誰?”楚千羽一怔,繼而提劍就迅速襲向莫名出現在秦宋身後的一道黑影。

誰料他眼前一花,不過短短一秒,染滿鮮血的那只手驟然已在近前……

“千羽!”安淩華由江辰夕陪着走往宿舍,眉心卻驀地狠狠一跳,臉色霎時白盡,想也沒想就原路折回用盡全力跑向天臺。

“你怎麽了?”江辰夕只得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心跳動的尤為厲害,安淩華顧不上作答只管悶頭往上跑,待大口喘着粗氣停在那扇冰冷的鐵門前,他才發現渾身都顫抖到難以遏制。

抖着手用力推開門,伴着吹來的冷風,是雲澤撕心裂肺的哭喊——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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