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中毒(二)
淩蘭想了許久,決定放棄去蜀中找夏侯蘭泱的打算。
她對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信心的。而自己,應該還沒有背到極點。幼年喪母就已經夠悲催的了,再來個中年喪夫,呵,她就不是女娲用鞭子抽出來的,而是用腳踩出來的。
自柳氏的蕪岚院回到葳蕤院許久,淩蘭還沒有從八卦中恢複過來。都說皇宮後院是一個聚集了各種世間紛雜的地方,人生百态盡可見到。但這平民百姓家又何嘗沒有百态人生,千番滋味?
“郡主,要吃點什麽嗎?”碧梧替她取下外衣,忙又抱了一個琺琅镂空嵌銀暖手爐遞給淩蘭。
淩蘭懶洋洋的躺在鋪着厚厚的狐皮毯子的貴妃榻上,擺手示意她們都先下去歇着。頓了頓,又道,“白薇、夢菡,你二人留下。”
碧梧回頭看了看淩蘭,又轉身往香爐裏扔了一片木蘭香,才随着陳媽媽和碧芙走了出去。
淩蘭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讓她們坐下,這才問道,“你們二人會不會武功?”
“會。我們本就是江湖上行走的女子,後因被仇人追殺,為主人所救,主人又教了我們些許武功。”
“很好,”淩蘭點了點頭,滿心高興,她家夫君果真不是吃素的,“如果現在自杭州去蜀中,需要多久?”
“若是快馬加鞭不停,應該在明天早上到。”頓了頓,白薇又問道,“少夫人為什麽要去蜀中?”
“不是我去,”淩蘭按了按鬓角,頭疼不已,“你們兩人選一人即刻出發去蜀中,将我的一封信交給你家主人,另外一人,這幾日随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二淑一驚,忙跪了下來。
“怎麽了?”淩蘭方才正閉着眼按着鬓角,所以沒瞧見二淑跪下。倒是一直沒聽見有人答複,這才奇怪的睜開眼,誰知這兩位竟然跪下了。
“少夫人可是出了什麽事?難道是奴婢這兩日沒有伺候好,若是如此,還請少夫人責罰,莫要告訴主人,否則,主人定不輕饒。”
“……”淩蘭無語之極,不就是讓她們送信外帶當一下保镖嗎,若不是突然遣碧芙或陸伯堯離開太突兀,她也不會想到她們倆,沒想到竟然會誤會。夏侯蘭泱平時對她們究竟有多麽狠絕,竟讓她們如此謹慎?“倒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送一封信,一封家信而已。取文房四寶來。”
交代清楚,淩蘭實在無事可做,便拿了食譜躺在貴妃榻上瞧,一時看得出神,竟想起了夏侯蘭泱,夏侯蘭泱現在在幹什麽呢?按理說他應該已經到了蜀中,想必與夏侯子寒的人已經對上了吧。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應付過來。
唉,叔叔,叔叔,你快點回來呀。我喜歡吃的幹鍋鴨、水煮肉呀……
淩蘭兩眼冒光,好像眼前滿滿的擺了一桌子的幹鍋鴨、水煮肉、烤魚……
前來拜訪她的夏侯慧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望着淩蘭那副口水直流的模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進去,或不進去,這實在是個難以考量的問題。
碧芙正端了盆盂過來伺候淩蘭淨手,一見門口堵了個人,本想訓斥一聲,誰知瞧着那背影有些熟悉,緊走幾步瞧了瞧,竟然是二房的慧小姐。
“慧小姐,怎麽不進去?”碧芙端着盆盂,也沒有行什麽大禮,只是象征性的屈了屈腿。
夏侯慧尴尬的指着裏面,“大嫂她——”
“郡主怎麽了?”碧芙滿臉狐疑,探着頭向裏看去,于是某人口水恨不得流出來的讒樣一絲不差的落在碧芙眼中。碧芙臉上的笑僵住了,她怎麽跟了這麽一位沒有品的主子。碧芙不得不僵着臉請夏侯慧進去,“慧小姐裏面請,奴婢去叫醒郡主。”
淩蘭被叫醒的時候,還在迷迷糊糊的想着她家夏侯叔叔給她帶回了一大堆川蜀美味,以至于看夏侯慧的眼神甚是飄渺,就像平時瞧蝴蝶酥,紫雲酥的樣子。
碧芙站在她身後,扯着嘴角去掐她腰間的肉,還皮笑肉不笑的道,“郡主,該用晚飯了。”
淩蘭吃痛,“嘶——”的吸了一口冷氣,瞬間清醒了。一邊揉着腰,一邊笑得溫和,“慧妹妹可有什麽事?”
夏侯慧斂了衣袖,微微俯身,柔聲恭敬回答,“姨娘做了幾樣小菜,想請大嫂賞臉過去嘗嘗。”
碧芙聞言笑道,“謝過慧小姐了,正巧夫人方才送了幾個廚子過來,眼下已經做好了飯,奴婢正準備請郡主移步正廳用飯呢,真是不湊巧,改日吧。”
夏侯慧臉漲得通紅,她娘說顧淩蘭貪吃,只要說有好吃的一定會去,誰知她身邊竟然有這樣伶牙俐齒的丫鬟,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回,只能小心陪着笑,“姨娘特地差人從鄉野之地尋來的野生的雞子和鳜魚,說是能補身子,還望大嫂能賞臉前去。”
碧芙不着痕跡的替淩蘭整理衣襟,依舊笑得溫婉,“天寒地凍的,郡主用飯向來麻煩,就不去叨擾蘭姨娘了。多謝慧小姐的美意,改日我家郡主一定親自下廚做上幾道小點心送到蘭姨娘那賠不是。”
淩蘭在一旁幹着急,就是插不上話,在心裏忿忿不平的恨,早知有被丫鬟欺負的一天,自己平時就應該嚴肅點,哼!
夏侯慧此時就差不多像是蚊子嗡嗡了,“大嫂,姨娘也是一番好意,請大嫂一定要前去。”
淩蘭“啪”的一聲打掉碧芙按在她肩上的手,歪着頭,疑惑不解,“蘭姨娘怎麽知道我喜歡吃桃花鳜魚和叫花雞?”
夏侯慧一怔,沒料到淩蘭會這麽問,結結巴巴說道,“是二哥說的。二哥為了答謝大嫂送的瑾王爺墨寶,特地親自下廚做的,請——說是請大嫂前去。”
終于說出實話了吧,淩蘭暗地裏撇嘴,就知道是夏侯子寒的詭計。就算她是吃貨,也是一只有節操的吃貨,豈會為了吃而出賣自己?夏侯子寒太瞧不起人了!不過眼下卻想不到該用什麽理由拒絕。昨晚的事夏侯子寒算定她絕對不敢說出來,所以他也就敢名目張膽的請她前去用飯,誰知這一頓飯究竟是鴻門宴還是嘉獎席。
愁人吶愁人。
沒想到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庶子姨娘都這麽厲害,想她堂堂王府郡主,竟然消極怠工?實在是太有損上天賜予自己的這麽優渥的先天條件。
淩蘭瞬間有了正能量:要翻身做主,絕不能再任由別人爬到頭上來。
淩蘭不由得感慨:她爹裕親王和她哥顧蘭溦用十八年的時間沒有教會她奮鬥,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庶子以及那姨娘用一天一夜的時間教會她——反擊。
果真是逆境教會人成長,順境教會人堕落呀!
淩蘭敲了敲手腕上帝王綠的翡翠镯子,懶洋洋笑道,“蘭姨娘和二公子還真是費神了。不過我近日有些膩胃,吃不得油膩的東西,等過幾日吧。”轉身吩咐碧芙,“去将我梳妝臺上那盒子芙蓉膏拿來送給慧妹妹。”
碧芙轉過身偷笑,郡主這一招倒是絕了。
夏侯慧接過芙蓉膏的那一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縱若她是個庶女,可畢竟是夏侯家最大的女兒,平日裏嫡母也沒這麽給她過難堪。就連驕揚跋扈的嫡妹,也給她幾分薄面。可這個初來乍到的新嫂嫂,竟然當衆侮辱她。什麽給芙蓉膏,她來傳話,她賞東西,這算什麽,當她是小丫鬟仆人嗎!
淩蘭疑惑道,“慧妹妹不喜歡?”
夏侯慧向來沉穩,此刻受委屈也只是忍着,強顏歡笑,“謝謝大嫂,我先回了。”
碧芙替她邊按摩,邊疑惑道:“奴婢見慧小姐身旁跟着兩位丫鬟随行,覺得有些奇怪。慧小姐雖是長女,但畢竟是庶女,怎麽伺候的丫鬟婆子這麽多?這不過是到葳蕤院請郡主用餐,就帶了兩個丫鬟,實在是——”
淩蘭懶洋洋的笑了,“夏侯夫人瞧我不慣罷了。若非如此,葳蕤院豈會一個夏侯家的丫鬟婆子也沒有?若非如此,那夏侯子寒昨夜會如此容易就進入我房內?”
碧芙無奈道:“郡主樣樣做的沒錯,她又有什麽道理刁難你?”
淩蘭十分無語,“正是因為我樣樣做的沒錯,才惹她不快。夏侯夫人娘家本就是官家,柳大人是先皇時的大儒,受人尊重,她在這杭州也算得上是身份尊貴的女眷。但無奈,我這個沒什麽本事的媳婦卻是位比公主的‘瑞應郡主’,她對我,打不得,罵不得,責怪不得。身為長輩,自然心有不忿。她應是本想着我這敬茶和做飯出了岔子,她便有了拿捏我的借口,誰知我這兩樣又瞎貓撞個死耗子,做得沒什麽大的毛病,她自然心裏不爽快。就如今天這老夫人中毒的事,本來應是我照顧老夫人,菀靜去查,結果卻反了,看着是她信任我,實則你想想,我初來乍到,對這裏的事一點也不熟悉,如何查得出?”
陳媽媽恰好進來聽見這番話,笑道:“郡主思慮周全。老奴也忘了交代郡主,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初次做事,在夏侯夫人面前,應該讓她挑出點差錯才為上策。”
淩蘭煩躁不已,她實在是沒料到竟然橫生枝節,原本想着乖順點就能讨好婆婆,誰知她再乖巧,也不過是自以為的滿意。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不論你做什麽,怎麽做,他就是看不慣。
陳氏也不再言語,知道淩蘭是個通透的性子,點到即可,喊了碧芙去廚房端來菜肴,伺候着淩蘭用了晚飯,淩蘭才心情好了些。正準備吩咐陳氏他們用飯,卻見陸伯堯匆匆走進來,遞給淩蘭一個盒子。
淩蘭瞬間不淡定了,這個盒子?難道白薇出事了?
淩蘭壓下心裏的震撼,冷聲吩咐,“讓送盒子的人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宅鬥果真不是我擅長的戲份,還是寫叔叔和小蘿莉的調戲最歡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