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遲來的圓房(一)
來人約莫三十幾歲,一身黑色夜行裝,窄袖并着皮靴,腰間別着一把三尺青鋒寶劍,不像是尋常百姓,看樣子應該是個走江湖過刀口舔血生涯的。
淩蘭擺弄着手裏的盒子,淡聲問他,“白薇呢?“
那人陰戾着眼瞪着淩蘭,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淩蘭不由得挑眉,“這只桃木匣是我上午交給白薇,讓她連同信箋和匣子裏的鳳血玉镯一同交給外子的東西。你既然将盒子送來,自然知道白薇在何處吧?“
那人冷着臉哼了一聲,硬聲硬氣,“要想知道那小丫頭的死活,少夫人随我走一趟。”
“呵呵——”淩蘭笑出聲來,“你可真逗。就憑一個镯子,我就信白薇在你手中?”
“你——”那人沒料到淩蘭忽然變卦,驀地目眦俱裂,“那這個呢?”說罷從懷裏扔出一個銀镯子。
碧梧和陳氏早已吓得瑟瑟縮在一起,茫然望着淩蘭。
淩蘭臉上的笑漸漸隐去,那镯子正是她賞給白薇和夢菡的。
碧芙站在一旁冷然呸罵他,“走江湖的都懂一個道理:奴才的命是主子的,能為主子而死那是做奴才的榮幸,閣下不會以為我家郡主會為了一個奴才而身入險境?”
夢菡卻是自那人進來後,臉色有一瞬間的慘白,之後就再也不做聲,漠然的站在一旁。好像那被抓起來不知生死的白薇不是她妹妹,她從不認識白薇一般。
“夢菡,将地上的銀镯子撿起來。”淩蘭瞥了那男子一眼,慵懶一笑,“本郡主乏了,壯士請回吧。伯堯,送客。”
說罷再不理那人,施施然回了內閣。
那男子徹底傻眼了,沒料到淩蘭竟然是個鐵石心腸不顧屬下生死的主。這——和他家主子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一回到內閣,淩蘭驀地将手中拿着的書卷啪的一聲扔到了地上。跟随而來的碧芙和夢菡不知所措,渾然跪在地上。
淩蘭用力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冷着聲道,“碧芙,準備筆墨紙硯。”
“少夫人,”夢菡大驚,沒想到淩蘭真要去,這,她該怎麽給淩蘭解釋方才那一幕呢,“白薇向來機靈,少夫人還是不要去了。”
“我知道,”淩蘭倦聲而笑,“我不是擔心白薇,她不會有事。我只是想去見見那人,他煞費苦心要見本郡主一面,我何不随了他的願。況且,葳蕤院無一人守衛,這不明擺着讓我去的嗎!”
“可是,天色已經晚了。”夢菡急得恨不得将知道的一股腦道出了,但迫于壓力,只能旁敲側擊阻止淩蘭去。
“他既然明目張膽請我,就不會把我怎樣,無妨,你和碧芙還有陸伯堯跟着我前去,應該沒事。”
淩蘭匆匆寫了封信吩咐碧梧前去交到蕪岚院的柳氏手中,自己則是帶着碧芙、夢菡和陸伯堯匆匆離府,留下陳媽媽一人看着院子。
今夜是上弦月,雖冬日裏月色清寒,但因着寒冷,那清寒月色平添了幾分靜谧中滲出的詭異來。冬日寒風,淩蘭只披了一件胭脂紅的厚披風,難免有些冷。才出葳蕤院沒多久,就覺得渾身發抖,瑟然抱臂。
夢菡看着不忍,小聲勸她,“少夫人又是何必呢?天寒地凍的,凍壞了身子,奴婢可沒法跟主人交代。”
淩蘭搖搖頭,并不說話。今天這事,總透出一絲奇異來。但想想卻也想不出究竟是哪裏出了錯,總覺得好像從哪裏一開始就錯了。淩蘭嘆了口氣,索性不再想。
· · · ·
“你說帶了碧芙、夢菡和陸伯堯就走了?”夏侯夫人拿着手裏的信箋,板着一張臉問碧梧。
碧梧揖手低着頭,面上的神色卻不卑不亢,“郡主說事情緊急,來不及親自與夫人請辭,有什麽事她回來後會再來向夫人請罪的,還望夫人諒解。”
“呵!”柳氏冷聲譏诮起來,“身為我夏侯家主母,竟深更半夜出了府去!還知不知什麽是婦德!老夫人現□子不大好,她不前去守着就算了,還一身無事的走了?怎麽,這是急着會什麽人去了?”
柳氏是這怒了,說起話來混賬了許多,一點也沒有夏侯家一代主母的風範。說來也怪不得她,她對淩蘭,本就不喜歡,甚至有着那麽點——嫉妒。聖旨傳達的那一刻,她就心裏略不舒服。她雖是夏侯家主母,但曾也是尚書家的千金,也算是名門閨秀。但與這兒媳一比,實在是太小巫見大巫了。在這杭州江南之地,遠離帝都城,她尚書千金的身份帶給她無上的榮耀。以往但凡是有什麽女眷們的聚會,必請她去,向來還都是上座。這淩蘭一來,雖她仍舊能坐的了上座,但那是因為輩分,而非身份。淩蘭是位比公主的郡主,自不是一般尊貴,她哪裏還能随意拿捏?
說來說去,也就是她打心眼裏嫉妒淩蘭。
因着嫉妒,所以看不慣。因為看不慣,縱若淩蘭做得好,她也覺得不好。這是人之常情,怪不得她。本想着若是淩蘭做得不好,她還能有點心理安慰,誰知不論是娴雅之道的泡茶還是賢惠之道的做飯,淩蘭都做的一絲不差,甚至做飯時那份巧勁,直接把她比了下去。
她也是女人,自是看不過。更何況,自己的兒子對她那份寵溺,讓她更加惱怒。為了她,不僅退了表妹的婚事,還遣散所有侍妾,椒房獨寵,更是臨去蜀中前特地來她這裏交代了不惜重金尋長安的廚子來,特地在葳蕤院開辟了小廚房!
都是女人,這種差別,誰會忍得了?
“你是她的貼身丫鬟?”柳氏眯着眼打量碧梧,見她一身暗青色的掐腰對襟長袍,雖比不得淩蘭那般國色,倒也是眉清目秀,自有一番風韻,放在尋常官宦人家,也是個美人坯子。
碧梧點頭。
“跟了郡主幾年了?”
“回夫人,十年了。”碧梧小聲回答,聲音嫩得能掐出一股水來。
柳氏聽之心情大好,連帶着被淩蘭氣得那股氣也消散了許多,忙喚一旁的姬氏取了一對瑪瑙簪子,笑盈盈道,“倒也是主仆情深。咱們大胤向來有陪嫁丫鬟做了妾室的習俗,你若是——”
碧梧一驚。忙屈膝跪下,“這可使不得,碧梧卑賤,怎能與郡主共侍一夫?”
柳氏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道,“什麽卑賤不卑賤,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誰也不比誰高貴幾分。不過是投錯了人家,你若是投在官宦富商之家,也不見得就比她差了。”
碧梧兩頰緋紅,神色有些不自然,嗫嚅道,“夫人不要打趣奴婢了。”
柳氏不再言語,也不再理會淩蘭無緣無故的離去,只是安排姬氏去賬房取了銀子給碧梧置辦幾身行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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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蘭帶着他們幾人急匆匆出了夏侯府正門,遠遠就瞧見一輛挂着四只琉璃燈的烏篷朱轅馬車在巷子一頭等着。
碧芙不由得感慨,“郡主果真料事如神。”
淩蘭失笑,這算是料事如神麽?自小一旦是不好的事,她都能猜得八一九不離十。
那漢子伸手請淩蘭上車,還不忘恭敬笑道,“少夫人果真是豪傑!”
“走吧。”淩蘭懶得理她,徑自上了車,順帶着拉上夢菡和碧芙,由陸伯堯和那漢子一同駕車。
車轱辘碾在青石板的巷陌裏,在寂寥的深巷顯得格外悠長。淩蘭晃晃悠悠的酒靠在碧芙身上沉沉睡去。
碧芙無奈之極,“這種情況下,郡主都能睡得着。”
夢菡贊賞不已,“臨危不亂,是為真英雄。”
“她那算什麽臨危不亂,那叫沒心沒肺,不知險惡。”碧芙忽然後悔跟着她來杭州,至少是後悔跟着她來這荒郊野外的。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戛然而止,那漢子恭聲道,“煩請少夫人下車。”
碧芙推開馬車前的镂空木門,瞥了一眼木然的陸伯堯,轉而看向一旁的揖手彎腰的漢子,抖着嗓子笑得尴尬,“那個——少夫人睡熟了,怕是一時半會醒不來,能不能煩請壯士稍等片刻。”
那漢子發愁了,“這都到地方了,讓我家主人等着,是不是不大好?”
夢菡也探出半個身子,瞪了他一眼,冷聲道,“驅車進院。”
漢子臉色一白,茫然應下。
一個小巧精致的院落,冬日雖蕭瑟,這裏卻因着那一院的青竹而不顯半分蕭索。假山流水依然迢迢。
“瓊臺仙境,也不過如此。”淩蘭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自馬車一旁的小窗口向外瞧去,但見上弦月清輝灑下,孤月挂疏桐,別有一番韻味,“這樣的景致,我只在皇帝行宮苑囿見過,沒想到民間也有這樣的地。”頓了頓,打了個哈欠,又道,“當做金屋藏嬌的地倒不錯。”說罷又沉沉睡去。
不多久,那漢子又道,“到了,請少夫人下車。”
碧芙不得不再次尴尬的笑,“郡主她又睡了。”
那漢子面色極其不佳,卻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小聲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麽,冷聲說,“你們等着,我去禀報主人去。”
碧芙轉身瞟了夢菡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我若沒有猜錯,這主人應該和郡主頗有淵源吧?”
夢菡“呵呵呵”笑得幹澀,“豈止是有淵源,那淵源還大着呢!”
“那是?”碧芙皺眉不解,郡主在杭州江南水鄉也有故交?
淩蘭翻了個身嘟囔一句,“板栗烤雞……”
碧芙:“……”
夢菡:“……”
“郡主好可愛。”夢菡往後挪了挪,笑。
碧芙勾唇,笑:“是啊。”
其後再不聞任何人言語。
不多時,有男子披了一件淡青狐皮裘衣迎風而來,北風将他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廣袖迎風,若九天谪仙。
夢菡和碧芙早已下了車侯在一旁,唯有淩蘭,不知是真睡熟了還是假裝着睡,躺在馬車上不願意下來。碧芙一見來人,差點驚得大叫出聲,夢菡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轉而笑呵呵用眼神示意車內,“少夫人在車上。”
那男子一言不發的上了車,轉而抱了淩蘭下來,大步向卧房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和一作者朋友聊天,她說:你家夏侯叔叔一回來就吃幹抹淨不大好吧?還有你這肉也有點香豔了……
……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啊,我要寫的是寵文啊……
腹黑的大叔和鬼機靈蘿莉的故事啊……
不是虐文!
最近好冷,物價飛漲啊……生活已經夠凄慘了,不想在小說中再更凄慘,許男女主一個美好的故事有什麽不好啊。這個文就純屬是作者的各種YY,沒什麽實質,╮(╯▽╰)╭茶餘飯後用來消食什麽的。。。
放個夏侯叔叔的人設圖:【此圖為伊吹所畫日常圖,版權歸伊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