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避禍
避禍
蕭思暖
師父背着我,一路向下,在山上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臉色隐約有些蒼白,呼吸急促,還偶爾壓抑着低低的咳嗽。
我竟沒看出來,他受了這般嚴重的內傷。
本能的想要掙脫下地,這樣子下去,冷千秋很容易便能追上我們。
身體被用力向上一托,被背的更加的穩當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出叫人安心的話語:“別擔心,我沒事。”
我沉默,把臉埋在他背上裏。
冷千秋受的傷應該也不輕,師父那一掌夠他料理一陣子的,我原以為他會很快追上,沒想到也是個**凡胎,受了傷速度也放慢了。
我們小心翼翼的避開路上可疑之人的眼光,向着那個傳說中的客棧行去。
師父背着我偷偷的從窗戶跳了進去,屋裏的阿梓和祁淵見他進來,都是一驚,趕忙站起來,扶他坐下。
我的身體還是沒有什麽力氣,阿梓把我攙到椅子旁坐好,便趕忙去照顧師父。
到了屋裏,師父方才放松下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隐隐的吐出血絲。
祁淵趕忙從懷裏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黑黑的藥丸,喂師父服下,然後很是熟練的抓過他的手腕。
“氣脈翻騰,傷了肺脈。”祁淵皺着眉頭道:“是極陰寒的功夫所傷。”
“不錯,咳咳……”師父拍了拍他的頭,樣子很是欣慰。
“師父……為什麽心脈阻隔,但是不似受傷的症狀?”祁淵抓着他的手腕,焦急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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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搖搖頭,擡手指着我對祁淵道:“你不是一直問我什麽時候出師嗎?醫好了她,你便是這世上第一的神醫。”
祁淵掃了我一眼,低頭不語。
我在一旁不知道說什麽,這麽一會兒功夫就要當人家的試驗品了。
“阿暖,你身上的毒我只能盡力而為,你阿娘當初制出這逍遙散便是沒有解藥的,藥理如何我亦不知,你願不願意試一試?”師父氣息有些不穩,看得出是在努力的凝氣。
我苦笑,我能說什麽,這毒解與不解都不是我說了算。當初冷千秋有一次喝醉了酒,我便已知這毒無藥可解,只能靠着喝他體內至陰之血一點一點緩解,饒是這樣,我仍然活不過二十五歲。
我今年已經十三,還有十二年小命就要交代了,可是卻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就這樣便死了,我不甘心。
我本以為千年的雪蓮可以多少能讓我活的長些,現在看來也是沒有用處的。索性,死馬當活馬醫吧。
師父像是看出我在想什麽,又咳嗽了幾聲道:“這雪蓮并不是沒用處,固本培元,你的身體底子不好,吃了它到能保證你幾年之內身體健壯。”
“師父,可是您的傷……”祁淵脫口而出,眉頭皺成了一團。
“沒關系,你将那雪蓮取出來吧。”師父打斷了他的話,接過阿梓遞過去的手帕拭去嘴角的血痕。
祁淵萬分不情願的将那個小小的玉盒取出,沒好氣的遞了過來。
我瞟了他一眼,擰過頭去。
阿娘說過,貧者不受嗟來之食,我就算是當場便死了,也絕不會叫任何人可憐。
“你!”祁淵瞪了我一眼,回頭看師父的臉色。
“我如果不吃它,暫時是不是死不了?”我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師父愣了一下,“倒是不會死,但是我昨日替你紮的針只夠挺住這幾日的,過了五日只怕是發作起來更甚。”
“那便是了。”我咬牙,“如果你現在就死了,我跟着也活不長,倒不如你吃了,養好了傷,還省得我動手自殺。”
祁淵回頭,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估計是嫌我對師父的态度一點也不客氣。
我懶得看他,一個小屁孩而已。
師父卻忽然淺笑了一下,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阿梓趕忙又替他撫着胸口。
“你這孩子……性子像誰呢?”
像誰?我也不知道我像誰,和阿娘的溫柔娴淑一點也不靠譜,沒準我真的是阿娘撿回來的孩子。和那個死鬼沒有半分關系。
“行了,這裏已經不安全了。”師父催動了一陣內力,又吐出了幾口血,方才徐徐開口。卻是先拉過我們三個的手道:“祁淵,你是師兄自然要保護兩個師妹。你們三個先走,去阿梓家裏,一路上行大路,實在不行,阿梓的爹爹會有辦法,先回家去避避難。”
“阿暖的筋脈和常人有異,我昨晚已經盡數教于你如何下針的法子。你記得她實在撐不住了,才可以行針。”
“好好的等着我回來,你若是有了法子也可以嘗試,但是千萬記得小心為妙。”
“師父……”阿梓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您要快一點。”
師父摸了摸她的頭道:“師父命大,不會有事,替我向你爹娘問好。”
祁淵也不說話,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就将頭低了下去。
“阿暖,不論如何你記得,不可以自己一個人走掉,若是你還想知道關于你娘親的秘密的話。”師父看着我,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這算什麽?威脅嗎?我看着他多少有點憤怒。
“傻孩子,你娘親當初留下了很多東西,只是我現在不能和你說,要等你長大了才可以,所以你要記得,跟着祁淵他們一起去等我回來。”
我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祁淵,低頭腹诽了一下,跟他們走倒是可以,只不過這小子要是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我保不準逃掉就是。天地這麽大,只要人活着,就總有辦法能夠活下去報仇。
我能看得出他們是經常經歷這種突發狀況,祁淵帶着我們兩個走的一點也不含糊,甚至都來不及和師父道別。
我的手腳還是沒什麽力氣,走幾步就忍不住停下來喘粗氣。
“師兄……”在記不清是第幾次停下後,阿梓回頭擔心的看着我,扯着祁淵的袖子。
“麻煩!”他哼了一聲,回轉過來,蹲下身子想要背我。
我咬了咬牙,看也不看他一眼,艱難的從一旁挪動走。
祁淵站起來,臉上的尴尬可想而見,跺了跺腳,牽着阿梓的手故意走得飛快。
“師兄……”阿梓甩開他的手,道:“幫幫姐姐吧。”
祁淵的臉色發黑,走了過來。他比我高了很多,居高臨下,忽然一出手便是點了我的穴道。
他手法不好,我穴道又不準,戳的我生疼,卻是再動彈不得。
我沒想到他用這個,還在怔忡就已經被人強行背了起來,連掙紮都不行。
我想我是很想咬人的。
“哎呦!你怎麽咬人?”祁淵差點把我甩下來,捂着耳朵揉了半天。
我挑釁似的看了他一眼,故意磨了磨牙。
“小姐姐,你別咬師兄啊,他這個人心眼好,就是脾氣不太好。”阿梓說得細聲細氣,間或擡頭瞄着祁淵的臉色,果然他的臉更黑了。
我愣住,沉默着低下頭不再動彈,長的那般可愛的阿梓,任誰也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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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千秋
我在山下落腳的地方僅僅稍作休息,手下的人就來報說已經發現了柏無朝他們的行蹤。
那是一家很小有些破舊的客棧,看得出生意并不是太好,老板看見我們進來的時候,腿都吓軟了。
他們在二樓?我示意林峰帶着手下的人暫時撤下去。自己慢慢的步行上去,還沒等到靠近門邊,門猛然洞開,接着一排銀針飛速射出。
我向下一翻,就已經躲了開去。
好險,其中的一枚堪堪的擦過我的太陽穴,柏無朝受了重傷,還能發出內力如此強勁的暗器,着實是不容小觑。
我穩住了心神,朗聲對着上面喊話道:“柏門主為何不出來一見,倒是躲在裏面,做的什麽縮頭烏龜?”
樓上沒有半分反應,我冷笑,看樣子柏無朝還真是傷的不輕。他不敢出聲,是怕我分辨出他傷情的事實。
“柏門主,在下如今來此真的是為了讨回逃奴,無意與你為敵,只要你将她交出來,我們互不幹涉可好?”只要他将那個小賤人交回來,我定要将柏無朝碎屍萬段,看這江湖之上還有誰敢逆了我祈蒙山莊的意。
門輕輕地轉動,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看着我一臉的淡然道:“那孩子在屋內養傷,既然冷莊主想将人接回去,那便好辦,你我總歸要分出個高下出來,倒不如今日切磋一場,贏了的人盡可以将人帶走,怎麽樣?”
我看着他,微眯了眼,如今我二人已經盡數受了重傷,倒不妨陪他玩玩,就算是輸了又如何?只要能将柏無朝制住,自然有人會将那個小賤人帶走。
“如此甚好,那就多多得罪了。”我本來沒心思和他廢話,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說過這話,剩下的可就怪不得我了。
柏無朝看出了我的目的,挺身而上,身體卻始終不肯離開那個狹小的門口。
我有言在先,只好叫手下的衆人現在底下等待,暗中卻示意林峰他們帶着人從後面繞上去。
柏無朝,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