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姓名
蕭思暖
我們一路上走得并不算是辛苦,祁淵小小年紀已經是很有主意的,一路向東竟然相安無事。
當我們三個站在城牆底下,仰望着眼前高大的城,我想我明白了,目的地原來是大蕭。
蕭國,那曾經是娘親魂牽夢繞的地方,她總是和我說,淩江邊上的山色依依,水鄉的明媚湖光,夏日裏碧綠的荷塘,還有泛着舟搖曳的少年。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總是說總是說,以至于那些場景在我的腦海裏也逐漸的構成了一幅瑰麗的畫,卻只在夢中才能顯露半分。
她那麽愛這裏,卻又是為了什麽背井離鄉?
阿梓走過來牽我的手,開心的搖了搖道:“小姐姐,只要進到這個城裏,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黃昏天邊暈染的晚霞還沒有褪盡,微醉的紅色打在她光滑的側臉上,映的笑靥如花。這便是阿梓,就算一路奔波勞苦,她的美麗絲毫沒有折損半分。
我側目,果不其然的看到旁邊呆呆站立的男孩子緊緊盯着絕美容顏的目光,他墨黑的瞳孔裏倒影出的便是他全部的夢想。
似乎察覺到我在看他,祁淵收回了視線,冷冷的不忿一般的掃了我一眼,低頭不語。
幼稚,我不屑一顧,由着阿梓牽着我一路向前。
城中守軍的将軍府很是好找,當阿梓站于大門口的那一刻,立刻有仆人山前将我們畢恭畢敬的迎了進去。
行至前廳還沒有站穩,只見屋內一團紅影晃動,直直的向着我們撲了過來。我一時愣住,躲避不開竟被那人抱了個滿懷。
“阿梓,阿梓,你們可回來了。”那人抱住我跳了好久,直晃得我稍有些頭暈,方才放開,當看清楚我的臉時,卻又愣住。
“哎,我抱錯人了。”她沖着我一笑,明麗的丹鳳眼微眯,纖長的睫毛顫動,看得出的豔麗無匹。
我腹诽,這個小姑娘看上去竟然比阿梓還要美麗,不同于阿梓的內斂,她美的那般的張揚。
Advertisement
這時候,那個小女孩已經跳過去扯住了阿梓的袖子,低低笑道:“好阿梓,想我沒?”
兩個小女孩自在一旁叽叽喳喳,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我掃了一眼同樣被晾在一旁的祁淵,癟了癟嘴。
“哎,對了,小韶,師父說這個是師姐。”還未等回神,已經被阿梓扯了過去,先前那個認錯人的小女孩臉上還是挂着笑的,也不怕生,擡頭便打了個招呼道:“師姐好。”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叫我多少有點覺得陌生,祈蒙山莊裏的每個人都像是帶上了虛僞冰冷的面具,像這樣幾乎稱得上是有些肆意的自在笑容,我從沒見過。
不論如何,我盡量慢慢的牽起嘴角,努力想讓自己笑一下。
然而挫敗了,除了冷笑和木然,我幾乎已經不會其他的表情了。
好在似乎一直沒有人在意,我就這樣留了下來,等待着那個人的消息。
小韶比阿梓還要調皮,她們兩個一般的年紀,說起話來總是沒完沒了,偏生還總是扯着我,其實我倒是對睡覺休息比較感興趣。
祁淵不用任何人扯着,總會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偷偷的跟着,被我發現了,他偶爾會不屑一顧的瞄我,然而倏忽一轉,眼神很快又會飄到阿梓身上去。
我跟着她們,其實也只能沉默,然後淡然的在心裏默念着師父離開的日子,從最初的十天,一直到後來的将近一個月。
時間等的久了,便學會了在細軟的繩子上面結出扣子,一日一個,密密緊挨。
他說他會很快的回來,而我一直在這兒,僅僅是因為他知道阿娘臨終之際,究竟說了什麽。
“阿暖,我教你寫字吧。”一日午後,小韶和阿梓拉着我去王府中的藏書閣玩,我尋了個借口要溜掉,理由很簡單,我識字不多,自從六歲阿娘離開我,就再也沒有人教過我。
鬼使神差的,我點了頭,可是不過半個時辰,就後悔了。
那些亂七八糟的字,折磨得我頭痛。
“阿暖,不用着急的,慢慢寫。”小韶趴在書案上沖着我笑,“我剛學寫字的時候,連筆都拿不穩呢。”
“我的名字,要怎樣寫?”我垂着頭,眼睛緊盯着眼前的密密麻麻像是畫符一樣的白紙。
“恩,我想想,蕭思暖,蕭就是蕭國的蕭,思是心裏的一畝田,暖就是陽光照在身上類似愛的感覺。”小韶拿過我手裏的筆,一劃一劃寫的認真。
類似于愛,卻終究不是愛,我不知道阿娘為何要給我起這個名字,也許僅僅是簡單的想要讓我以後的人生都能溫暖的活在陽光之下。
自從逃出來以後,我從未錯過每一次的日出,只因太長久的得不到,所以才會格外的珍惜。
我蹭掉了幹涸的眼中一點點的酸澀,開口又低聲問道:“那師傅的名字,該怎麽寫?”
#############################################
冷千秋
柏無朝是高手中的高手,和這樣的人過招,自然是要分外的小心。
我上了樓,站定在他跟前,淺笑了一下:“柏門主是要直接動手,用不用在下先讓你兩招?”
後腰的傷處隐隐的有些作痛,我的視線從柏無朝的身側劃過去,想要看清楚屋裏的人的狀況。
可是什麽都看不到,柏無朝站的位置太過礙事。
“不需要,冷莊主,承讓。”他的話音未落,掌風已至。
我冷笑,他這回學的乖了,倒也懂得先發制人的道理,将身向後一撤,堪堪的躲過他淩厲的掌風,反身一腳踢了過去。
柏無朝擡手一格,我們兩個便扭打成一團,開始還有些許的章法可循,因着樓上的空間本就不大,看樣子他又總想着自己不動地方的把我逼下樓去,自然是萬分的辛苦。
我已經不記得那些所謂的招數了,狠狠的一掌接着一掌的拍過去,寧願自己挨上幾下,也要拉的他和我一起粉身碎骨。
終究是都有傷在身,纏鬥了一陣過後,我假意體力不支,猛的向後一退,他随即跟上,攻擊也是招招致命。
我借着這個機會就勢一拖他的胳膊,整個人幾乎是用盡了內力的猛力一竄,從他身側擦過,閃身破門進入了他身後的屋子。
裏面是空空如也的,一個人都沒有,瞬間我的腦海裏邊閃出了一個念頭,這是被耍了。
然後回身已然是來不及的,身後柏無朝已至,一個別腿,我的後肘向後攻擊,然而被人推了回來,喉嚨一下便被人掐了個正着。
那人在我身後,十指成勾卡住我的咽喉要處,對着剛剛從窗外翻進來的林峰他們大喝了一聲:“都別動!”
我們兩個的呼吸都很促,看得出他的內力也是快要耗盡了。
我朝着林峰他們使了個眼色,喉嚨處裏可能感覺到堅硬的指甲已然入肉,火辣辣的陣痛,有血順着我的脖子流進了前襟。
柏無朝是不想活了,臨死了還要拉着我一個墊背的,只是可惜,我沒這份閑心陪他送死。
他掐的極緊,我是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字。
“柏門主,你已經贏了!”
“冷莊主,我本來無意冒犯,只是你苦苦相逼。”他低聲的咳了兩聲:“倒不如這樣,你我都各退一步,我今日不再動手,但是我要冷門住五年之內不再去找玉影山的麻煩,尤其是那姑娘的。”
哼,很好的如意算盤啊,喉嚨被一點一點的收緊,我喘不過氣來,慢慢的凝聚內力,移動着手想要去拍他頭頂的天靈蓋。
“冷門主,這對你并沒有損失。”喉嚨處的手驟然收的更緊了,我眼前一陣發黑,漲的難受的要命。
“我……答應……”我低低的艱難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如此甚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想必冷門主不會食言。”柏無朝猛的松手,在我後心狠拍了一掌,一個利落的翻身,已經下了樓,從大門口沖了出去。
我踉跄了幾步方才站住,捂住脖子,卡了幾口血。
再擡頭看着正站在原地的林峰他們,厲聲道:“還不快去追,格殺勿論!”
我剛才答應的是五年之內絕對不去玉影山找麻煩,只要他們不下山,我自然會遵守諾言的。
我這人一向是守信的,就像當年柳家的人将那個小賤人送來後,我就再不去那裏取人性命,至于以後柳家因為內部的紛争落魄敗滅有人餓死街頭,那也是和我無關。
我不過是小小的推波助瀾,放任那種結果的發生罷了。
我低低的咳着血,喉嚨處難以忍受的疼痛和血腥氣讓我莫名的興奮,漸漸的想要發笑。這麽說起來,我搞垮了柳家,那個小賤人還得謝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