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熟悉

祁淵是快走回到客棧門口的時候才察覺到不對勁的,他一路走的很小心,在拐過路口處的第二個拐角的時候,意識到了自己被人跟蹤了。

他不動聲色的緩下了腳步慢行,甚至還好心情的施舍了一回路邊的乞丐。

就這麽順着整個城繞了大半圈,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汗,而身後那人竟然沒有一點松怠的意思,仍是如影随形的緊跟着。

街角處一陣敲鑼打鼓的響動傳了過來,定睛一瞧,卻是一戶人家迎親的隊伍,或許是大戶人家,倒沒顯得寒酸,排場足的很。

這都快要黃昏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偏財的風水先生給算得時辰。

祁淵正愁尋不到方法,望着這隊緩緩而來的火紅,神思一動。

他四下掃了一番,見那邊的路邊有個小的茶水鋪子,索性大搖大擺的走過去坐下,向老板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酌起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那隊伍就已經吹吹打打,浩浩蕩蕩的到了這條街上,道路兩側的行人亦駐足好奇的觀望,看熱鬧的一時多了起來。祁淵低頭,假意将酒杯裏的殘酒喝盡,又将空酒杯握在手心內,微微提了一口氣,猛一甩手用力将它擊了出去,正中那個新郎胯@下的馬頭上。

那馬驟然受襲,吃痛不過,四蹄高高的揚了起來,發出了一聲嘶鳴,竟将那馬背上的人掀翻在地,沖着街道人群狂奔了過去。

兩側看熱鬧的人堆頓時慌亂了起來,開始四散躲避着。那匹馬橫沖直撞的到處亂竄,引發了整條街幾乎是騷亂的不可控制。

祁淵趁着現在這個空擋,将身上穿的外衫向下一撥,內裏竟然還有一件灰土色的衣服,往人群中一混,就失了蹤影。

他腳步極快的從那條街道脫身,閃進旁邊的一條小巷中靜靜地蟄伏了一會兒,确定了跟蹤的那人已經甩脫了,這才放下心來,沿着小路七拐八拐的往客棧的方向走回去。

祁淵常年跟着柏無朝瞎混,武功算不得是極好的,識路的本領卻稱得上是高手,況且這城裏的每條通道他小時候都不知走過多少遍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趕到了。

然而剛一到那客棧的樓下,便又不太對勁,祁淵本打算從客棧後院翻牆進去,孰料擡眼一瞧他們住的房間窗戶居然開了一條三寸多的縫隙。

思暖沒有什麽開窗的習慣,更何況現在這裏情況不明,她應該沒那麽粗心。

他想到這兒,便多了個心眼,将身體貼在客棧後牆不易察覺的角落處,眼神一動不動的觀察着上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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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到一會兒,那窗卻慢慢的一點一點被人合上,祁淵仔細的看着,發覺關窗的那人極為謹慎,沒有現身,也就不能确定是不是阿暖。

只是那雙手,骨節有些粗大,倒像是個男人的。

他微眯了眼睛,考慮着自己的行蹤既然已經暴露,思暖也許也有了危難。對方在暗,而且明顯是在這裏守株待兔,那麽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去救她出來。

他正躊躇總不能兩個人一道全軍覆沒,身側突然伸出一只手來,一把将他扯過。祁淵還沒來得及反應,鼻端卻先嗅到思暖身上的淡香。

他腳下一輕,緊接着手被人拉過去握在一根很粗的繩子上,聽到她低聲道:“用輕功,這繩子撐不出我們兩個。”

這裏似乎是客棧後院的那口井,他們應該是正扯着井繩呆在半腰的位置上,祁淵一低頭就能看到腳下黑洞洞的烏沉水光。

井裏的光線不足,一切都是混沌的,只有思暖的兩只眼睛,熠熠生輝。

她剛才剛剛看書就察覺不對勁,有人在屋內點燃了迷香。思暖從下被冷千秋灌了各種毒藥下肚,對這類藥物的抗性比常人能好出不少,嗅了一下便有所察覺,假裝中了招。

待到那人放松警惕走進屋裏,想要制住她時,突然發難,用匕首将那人砍暈,順着窗戶跳了出來,還記得特意将窗戶留了些許的空隙給祁淵示警。

那人點她睡穴的手法老練,不像是一般的毛賊,應該是有同夥的。

兩個人屏氣凝神的縮在井中,豎着耳朵聽着井上的動靜,地面上可以隐約可以聽得到人走過的擦擦聲,看樣子來的人數量還真是不少。

現在已經快到了做飯的時辰,如果這幫人再不走,她們很快就會被發現。

思暖與祁淵對視了一眼,兩人俱是緊張非常,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上面居然沒有了任何動靜。

祁淵抽出一只手來示意思暖,對方會意,一聲不吭的看着他一躍而上,跳出了井口。

上面沒有異樣,她于是也便随着一道跳了出去,兩人順着牆角處小心的潛行,發覺确實是沒有人後方才躍上了牆頭。

然而就在這一刻,牆下忽然燈火通明,思暖眼前被火光刺得一花,忍不住擡手擋了一下。

那是早就在外牆下等着的幾個人,手中擎着火把。思暖微眯了眼睛瞧過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人正是冷千秋莊內的守衛長——淩志。

這人是他的心腹,這麽說來,冷千秋離得怕是不遠了。而以他們兩個目前的實力,全都不是他的對手,遇到了也就只有死路一條。

祁淵和思暖兩個人就這麽立在牆頭,如果跳進外牆中,那麽勢必會被圍攻。而如果跳進內牆去,那麽估計就會被困在院子內。

祁淵伸手握住了思暖的,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随即動作迅速的一個扭身。兩個人竟然就這麽踩着牆沿向前跑了過去。

“上房,快!”

思暖一言不發很聽話的一步竄上了房頂,兩人展着輕功在房梁上一路跳竄。

身後的人追的很緊,奈何吃了不熟悉路的虧,被祁淵帶着左繞右繞的就蒙掉了,過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總算被甩了個幹淨。

祁淵知道這裏不宜久留,索性扯着思暖往城門的方向飛速疾走。

還有不到兩刻鐘就要宵禁閉門的時候,他們終于趕到了城門外,混進一隊要出城的人群裏,打算混出去。

思暖剛才跑得急了,背後又背着那把劍,氣還有些不穩,她壓抑着咳嗽,努力避過守城士兵搜尋的眼神,不露一點倪端。

“快,快,耽誤了老子的功夫……”門口站着守衛的那幾個兵士頗有些不太耐煩,對着這些人馬馬虎虎的搜了搜,就罵罵咧咧的放行。

祁淵扯着思暖的手,壓低了頭不動聲色的走過了離門不過還有一尺的地方,就要邁步跨出去。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只見一匹馬疾馳而來,馬上的一員副将打扮的人翻身下來,身後的幾名親兵随着趕到。

“将軍有令,馬上封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那人的聲音很是低沉,聽着隐隐的說不出的熟悉。守城的士兵一見他過來,一改剛才的架勢,頓時唯唯諾諾的恭敬了起來。

思暖稍有些詫異,忍不住皺眉回頭望了一眼。那人面似冠玉,似乎是真的見過。

她猛然扭轉頭,就在那将軍下令的一刻,祁淵已經扯着她大步的走出了城門兩步遠。

身後有關門的士兵開始驅趕他們,“快滾,快滾,關城門了。”

祁淵權當做沒有聽到,正要順着大路走開,又不敢走的太快引人懷疑,就只放慢了步速,仿佛尋常一般離去。

那将軍似乎也發覺到有人瞧了他一眼,順着視線望過去,忍不住微微的皺眉。

那個背影是個身量還有些小的女人的,只是身後背着的那個長條狀的包裹也不知是琴還是劍。

此時巨大的城門已經緩慢的一點點合上,漸漸的只露出幾尺寬的縫隙,那将軍沉默的看着祁淵和思暖越行越遠,微微的眯了眯眼。

“那兩個人查過了嗎?”他壓低了嗓子詢問一旁的士兵。

“查過了,說是夫妻,剛剛結婚老家就被毀了,一路過來賣藝讨生活的。”有士兵忙不疊的道。

“恩。”那将軍深思了一下,命令道:“去,派幾個人把她們追回來。”

那個女人的背影實在是眼熟,至于那個男人,比她還要可疑。

祁淵扯着思暖已經走了一段,看到城門處似乎是閉合的差不多了,這才足下發力狂奔。

“我們必須要快,剛才打聽到,阿梓被帶到皖寧去了。”

思暖“唔”了一聲,強行将喉頭上湧的血氣壓了回去,這副身體還是太過羸弱,況且似乎前兩個月月事沒來,逍遙散竟也沒有發作,使得身體越發的不堪重負。

“你沒事兒吧。”祁淵發覺她的異樣,扭頭關切的問道。

思暖沖着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問題,繼續跟着他一路向前跑。

不可以停下,絕對不可以停下。思暖已經記起了剛才的那個将軍是誰,再加上下山時在那個客棧老板那裏聽到的訊息,涪陵城守備森嚴,輕易被攻破只能懷疑內部出了奸細。剛才看到這人穿着聞國武官盔甲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奸細不會是別人。

如果是這個人,那麽倒是也能尋找到小韶的蹤跡了,這人總不至于連她都害吧?

身後突然傳過來的馬蹄聲讓兩人驚了一下,祁淵扭頭一瞧,卻正是一小隊的士兵,正騎着馬奔過來。

他不動聲色的停下腳步,人畢竟不如馬跑的快,硬拼下去沒準兒會吃虧。

“停下,停下,說你們呢!”為首先趕過來的一個似乎是個小隊長,揮手就是一鞭子抽了下來。

祁淵堪堪的向旁邊一躲,賠笑道:“呵呵,諸位軍爺,有事兒?”

“恩,我們将軍說了,讓你們兩個回去。如今這城裏亂黨多着呢,爺看你們就像!”

思暖的手心裏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不說話只是不自覺的往祁淵身邊躲了一下。

他也察覺到她的緊張,在她手心處輕輕捏了一下,繼續對着那隊士兵作揖:“哎,軍爺,這出門在外還不是行個方便,我們還得去跑下一個城混飯吃呢,您這把我們帶回去,沒錢活不了啊。”

“爺管你怎麽活?”那個兵頭不太耐煩的揮了揮手,低頭猛然瞥見思暖握着祁淵的胳膊,正露出一段白似雪的手腕,輪廓妙曼。

“嘿嘿,這小娘子也不知道生的如何。”兵頭再一細打量思暖的身條容貌,雖然臉上蹭了層灰,但是瞧得出絕對不錯。不禁心中暗悔,早知道剛才就把人攔下了,沒準兒還能占點便宜,省的像現在似的還得跑出這麽遠來。

祁淵一聽他這話,強壓下心頭的火,面上笑的有點發冷,“軍爺這話說得,不過是村婦一個,沒見過市面,您大發慈悲就當行行善。”說罷将手伸至懷中掏了掏,取出了不太多的碎銀子,作勢要遞過去。

那兵頭又是一鞭子抽下來,“他媽的,和老子讨價還價!還不快點跟爺走着……”

話音未落,只見那本來應該沖着祁淵面門抽下去的鞭子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鞭梢,那兵頭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一股大力一扯,整個人瞬間已經被掀翻在了馬下。

此時祁淵也順手搶了另一個兵士的馬屁,扭身抓緊了缰繩,對着已穩穩的坐于馬上的思暖喝了一聲:“走!”

思暖不說話,雙腿一夾馬腹,那匹馬立刻疾奔了出去,還順勢在地上打滾的兵頭腿上踏了兩蹄。

那些士兵眼見着這個變故,紛紛的愣了,卻見自己的頭兒正抱着大腿在地上哀號□,趕忙過去将他先扶起來。

那兵頭甚為狼狽的騎在了手下一個士兵的馬上,嚷嚷道:“都還愣着做什麽?還不給我追!哎呦!追上了先狠狠的揍一頓再給将軍帶回去。”

思暖的胸口處始終是一陣陣針刺一般的冰涼,在馬上颠簸了不過一會兒就覺得胸悶氣短,難受的要命。

她不得不半趴在馬背上,這才多少能忍一會兒。

“你行不行?不行就過來,咱倆騎一個。”祁淵沖她伸手。

思暖不說話,臉色發白,又強忍了一會兒。

祁淵索性策馬到她身側,趁着兩匹馬挨着的空擋,猿臂一舒,将她從馬背上揪到了自己跟前。

他順手一抽思暖原來的那匹馬,馬兒加了速,便沖着另一處相反的方向而去。

“抱着我的腰,能好受點。”她的頭埋進他胸口裏,溫熱的呼氣就直接噴在他心房邊上,祁淵一低頭,正好下巴可以碰到她毛茸茸的發頂,只覺得說不出的癢,卻又是舒服異常。

馬載着兩個人,速度就漸漸有些慢。祁淵索性一扯缰繩,拐到右側的一處算不上茂密的小樹林內。

剛才被趕走的那匹則是還一個勁的向前,他滿意的看着那匹馬留下的痕跡,自己則是抱緊了思暖跨過河,在樹叢中繼續奔走。

她的身體有點發冷,止不住的哆嗦。祁淵雙手控着缰繩抽不出手來,又實在怕她出事,于是索性一低頭,淺淺的伸出了舌頭,在她額頭處添了一下。

果然額上的溫度極高,身體卻是冰冷冷的,祁淵知道這種巨大差異的反常一般都出現在逍遙散發作的前夕,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的舌頭擦過她額頭的那一刻,思暖愣了一下,随即不舒服的想要掙脫開與他保持些距離。誰料剛剛一動,身體就被牢牢的攬住。

“你堅持住,我輸點內力給你。”他的聲音就低低的在她耳邊,呼出的熱氣擦過思暖冰冷的耳垂,搞得她越發的不自在。

這麽親密的姿勢,實在是讓人無法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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