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理門戶

皇宮的夜路有些昏暗,沒有提燈的情況下連路都看不清,兩旁樹木裏蟬鳴疊起,像有湍急小溪流過。

雨烈一出院就知道有人跟着自己,猜到是景昭就沒有停下來阻止他,就這麽一直到了南一院。

張齊就住在南一院裏,這幾天景昭一直幫着他查,已經坐實了張齊跟林可的背叛之罪。

雨烈半蹲在樹上觀察內院,內院自然空無一人,房裏的燈也熄了。

“景昭,來了就別閑着,去把人叫出來。”

“啊?嘿嘿嘿,你知道我在啊……”景昭的聲音從後面樹上傳出,随即他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景昭在地上昂首挺胸,站直了身子,“是!叫人!不過……我怎麽叫啊?”

雨烈哼了聲,“說過讓你跟來了嗎,竟給我添亂。”

“我就是想向您學習學習嘛,您是頂尖刺客,我還差您好幾段位呢。”

“你不接任務才上不去等級,跟我學也沒用。”雨烈站起身,跳下了大樹。

“哦……”景昭撇了撇嘴,“但張齊睡大通鋪,我怎麽進屋叫他?”

“不用你了。”雨烈從懷裏掏出了一支手指長短的口笛,這是破風特制的,孔與孔之間加了幾個小裝置,使它能發出不同于一般口笛的聲音,用于召集笛聲範圍內所有的下屬。

幾聲輕盈婉轉的笛音之後,一個人影便從屋裏走了出來。

張齊疑惑地看着雨烈,他不知道面前這個找他的人是誰,但他知道擁有此笛的人地位絕高,他一聽便立馬出來了。

“跟上。”

雨烈走向了那名宮女所在之處,張齊一看,心下一涼。

雨烈用同樣的方法帶出林可,走到湖邊停下,“今日便是你們死期。”

林可瞬間軟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大人,為何?”

雨烈的眼裏不帶一絲溫度,“你們私通勾結,傳回假情報,偷出真情報,其他的我還用說嗎。”

林可無聲地哭了起來,在夜色中微微發抖。

張齊見狀撲通一聲跪下,懇求道:“大人,我知道已無力回天,但我與林可是兩情相悅的,她受我蠱惑才做蠢事,我求求您放了她吧!我一人來承擔罪責!”

“将死之人,何必争論。”雨烈并不動搖,語氣中透出殺意。

張齊卻自行站起了身,“要是您能放過林可,我投湖自盡,絕不麻煩您和這位小兄弟一根手指。”

雨烈身上殺氣又重了幾分,“那我告訴你,今晚我不但不會放過你們,你們死後我會把她扔到後山,把你扔進湖裏,讓你們死後也不能在一起。”

周圍靜得可怕,雨烈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低沉,一個字一個字仿佛從地獄而來,連景昭都聽得後背發涼。

面前的這個人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入溪,如魔鬼一般令人不敢接近。

景昭不禁有些懷念白天的雨烈了,他盯着雨烈想,碰碰哪兒能讓他回到白天的樣子。

林可還倒在地上,或許死期将近,根本無心反抗。

雨烈抽出了匕首,“背叛者,誅。”

張齊猛地撲過來擋在林可面前,舉起刀砍向雨烈。他自然不敵,瞬間身上就挂了幾條血口。

林可破罐子破摔,尖叫着撲了過來,她雙目通紅,似乎對雨烈有天大的仇怨。

兩個人都像發了瘋一樣放棄防禦,一刀一刀砍着雨烈,每砍一刀,自己身上就挂一點彩。

雨烈應付着猛烈的攻勢,但他每擋下一次,心就沉下一寸。

他快要控制不住怪氣了。

對方的殺意太重,怪氣最好這口,興致極高地要沖出來控制他大開殺戒。

景昭就站在不遠處,神情複雜地看着三人厮殺,張齊和林可已經滿臉是血,他們二人修為不弱,以必死之心爆發出的力量讓雨烈也一時殺不死他們,場面膠着。

漸漸的,他看到雨烈竟然在往後退,不禁開始擔心起來,轉眼心生一計:“入溪前輩!加油啊!”

入溪的名字威力極大,誰不害怕?他就賭這兩人聽到後會偃旗息鼓。

果然,張齊眼中露出了駭然之色,瞬間明了此局再無翻盤的可能。

誰都知道入溪拔刀必奪一命,只要是他盯上的人命,沒有一人能在他手下逃脫。

可雨烈此時根本無心關注對手的心境,他的額角隐隐滲出虛汗,體內早已亂作一團。

一個不留神間,林可一腳正中雨烈胸膛。

雨烈被撞到了樹幹上,血氣動蕩,猛地吐出一口污血。

“?!”

景昭來不及驚呼,飛速沖過去踢開了正要進一步攻擊的林可。

雨烈喘着粗氣,擡手擦掉了嘴邊的血,盯着那兩人說道:“先殺了他們。”

“喲,入溪被我們傷到了?”張齊看到雨烈的樣子,笑得猙獰恐怖。

景昭眼神一變,本來他有一些自己的顧慮,可眼下雨烈受傷,他知道自己不出手不行。于是放開了手腳,将對面這兩人當成十足的敵人。

雨烈靠着樹幹勉強站住調息,這一次怪氣的肆虐來得比往常都兇猛,或許是因為對手的殺氣牽引所致。

景昭狀态充沛,要殺兩個受了重傷的人并不難。他一邊打一邊還不歇着嘴,“放棄吧!你們已經傷得不輕了,入溪恢複過來一招就能殺了你們,何必呢,還不如現在體面地去死!”

他眼神一緊,突然看到張齊的一處破綻。劍一換手狠狠刺進他體內,張齊動作慢了一拍,緊接着景昭抽出短劍,帶出大量血,又一個轉身到他背後,迅速刺入他的後頸,徹底斃命。

林可失去助益後便漏洞百出,景昭又是一刀,收了她的性命。

景昭奪人性命的瞬間所爆發出的狠勁讓雨烈心頭一震,他沒想到,這個表面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竟也有這樣的一面。

不過轉念一想,他本身一樣是刺客,沒什麽好稀奇的。

景昭的刀上還滴着血,便匆匆跑了過來:“你怎麽樣?怎麽會受傷?”

“我沒事了。”雨烈說道,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景昭,眼眸清清亮亮的,眼裏是對他的關心。

“真的?你都吐血了。”景昭懷疑地說道,“就兩個三階的,不至于把你傷成這樣吧。”

“莫非你生病了?”

景昭不停地問着,雨烈沒回答他的問題,只覺得渾身不舒服,聞到血腥味更加覺得難受。

他指了指地上的人,“去,把他們丢湖裏,不然血腥氣會越來越大。”

“額,可你之前不是說一個山上一個湖裏讓他們死都不能在一起的嗎?”

“我懶。”雨烈挨着樹幹慢慢坐了下來,他現在需要休整一番。

景昭哼哧哼哧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把人推進湖裏,他看着兩個人沉入湖底,湖面恢複平靜。

這就是破風的規矩,也是刺客的命運。

他們大多數是在任務中死去,或是永遠蟄伏在暗處。

真正能有人身自由的,便是通天級別以上的那十五人,而達到那個高度的人,自身必定已是鮮血淋淋。

破風裏的刺客等級,通天最高,再往下是珠玑,破竹,以及無稱號的刺客。景昭現在勉強是個破竹,在閣裏完全說不上話的那種。

他又轉身看了看雨烈,入溪的話,怎麽也得是長老之一吧。

景昭望着湖面,輕笑了聲,低聲說道:“沒想到吧,他還是讓你們在一起了。你們兩個一塊走吧,別怨他也別怨我,快去投個好胎。”

“啧。”雨烈不滿地擡起眼,看向他。

“怎麽,我說的不對?”

景昭一想到殺人這事他就憋屈,說好的安穩刺探情報,才幾天就讓他破了例。

他走到雨烈面前說道:“我既然以後要跟在你身邊,有件事還是想先對你坦白。”

他本打算得到雨烈信任之後再說的,可他能明顯感覺到雨烈是那種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藏着掖着的人,于是還是決定說清楚。

雨烈嗯了一聲,靜靜看着他。

景昭鼓起了勇氣:“我對殺人其實是排斥的,所以我進破風後也從沒接過刺殺任務。先前前輩問我要不要接張齊這個任務,我才會支吾半天,我不是故意怠慢。”

“那你為什麽會進破風?”雨烈有些奇怪。

“我十三歲時因為……一場變故,不得已加入了破風。”

雨烈見他一副不太願意說的樣子,也沒在意,“這麽說你已經在破風三年了?”

“嗯,第一年混日子,挑些簡單的任務做,但事實是我三天兩頭挨餓,我就開始想辦法往上爬,去讨好我的小組長什麽的。然後機緣巧合,我做了十長老的采藥童,生活才算安定下來。再之後,年齡一滿入軍最低标準,我就進宮了。”

景昭聲調有些低沉地講述自己這些年的經歷,隐去了很多這之中的波折。

雨烈沉吟不語,難怪景昭初見他就費勁巴拉地跟他搭話,讨好他,對他笑,還說崇拜自己,一口一個前輩……

原來只是為了他自己今後的日子好過。

雨烈皺了皺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

景昭:并不是,我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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