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突然表白
侍衛們全被調出,分派去各處巡邏站崗,宮牆之上從未像今日這樣‘熱鬧’。
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麽多人擠在這幹什麽,巡邏沒幾步就能撞上其他隊伍。這架勢別說賊人了,鳥見了都不敢飛進來。
只是宮中出了大事,将領們都無法安心休息,連帶着侍衛們也沒個消停。
正走着,雨烈眼前忽然捕捉到一絲光亮,低頭見戒指正在發着幽光。
他走到景昭身邊,點了點自己的戒指,示意自己要離開。
景昭見狀低頭看看自己手上,他的戒指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不禁有些失望,“那你小心點,快些回來。”
“嗯。”雨烈心道自己真是變了,從來拔腿就走的人,現在不光跟人道別,還真有快些回來的想法。
他一轉身,停止了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借口離隊。
回到主宅後等着他的是劉之語,雨烈有些奇怪,雙生戒不是一直由義父控制的嗎。
劉之語迎上來,解答了他的疑惑:“閣領聽到消息後,立馬就走了。”
“什麽消息?不,哪條消息?”
“全部。”
“義父有說是為什麽嗎?”雨烈皺起眉頭。
劉之語搖頭,“他只是把戒指匣子交給我保管,還說讓你和我一起管理破風,今後一切重大決定也由你來做。看來,他是想好了要去很久。”
“他這是什麽意思?為何這麽突然。”雨烈語氣低沉,對義父突如其來的離開感到不快。
“所以我才叫你回來,親自跟你說一聲。”劉之語道,“別的不用擔心,閣中瑣事本就是我在主理,早就習慣了,你也不必操心。只是我想提醒你,你現在肩上的職責不同了,該重視起來。”
雨烈揉了揉眉心,這和他想的不一樣,義父此舉他完全沒有料到,這陣子他甚至以為可以在宮裏偷閑,過段安生日子。
人算不如天算,該來的還是來了。
劉之語道:“你在宮裏不方便,不用管太多。和景昭在宮裏當心點,最近可能不太平。”
“嗯。”雨烈心不在焉應了一句。
劉之語看着他欲言又止,“雨烈,閣領曾經明确和我說過,要你繼承他的位子。這件事你從小就清楚,也該做好了心理準備。”
雨烈暗嘆了一口氣,他确實曾經做好過,可現在不是。
“我知道了。”
很多事情他本以為會有另一個方向,甚至他心動了,想往那條路上踏出一步,結果到頭來腳下只給了他一條路。
筆筆直直,沒有分岔,沒有意外。
雨烈獨自走進漆黑的暗道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四個月前的日子。
這段時間他內心曾産生過的動搖,在今夜全部崩塌。
暗道很黑,他默默走着,覺得怎麽也走不到頭,內心生出煩躁。
走了一段路後雨烈停了下來,從邊上拿下當初景昭用過的那盞燈,點亮了它。
雨烈注視着裏面跳動的火光,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渴望過光亮,耳邊甚至響起了景昭的歡笑聲。
……
景昭現在觀察雨烈的情緒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豪不誇張地說,他瞥一眼就知道雨烈現在很煩躁,很消沉,盡管他的表情和往常一般無二。
這兩日不分晝夜的值勤讓所有人都累了,一早便睡了過去。雨烈回宮後就一個人坐在院子裏,不聲不響的。
景昭給他倒了杯清茶,悄悄走了過去,“出什麽事了?”
雨烈握着茶杯說道:“十長老跟我說,義父今日得了消息,出遠門了。”
“啊?”景昭也有些詫異。
雨烈緩緩說道:“嗯,因此我這個副閣領自然要擔起職責,開始接手破風的一些事物。”
“那……也是合理的。”景昭小心翼翼地說道。
“景昭,我曾經無所謂我的人生,無所謂生死,無所謂義父給我安排什麽任務、給我什麽樣的位置。”
“嗯。”景昭知道,那也是自己初識的雨烈,大家熟知的入溪。
雨烈看着他,“但是我發現我慢慢地變了,我變得有所謂,在意自己和他人的生死,還有未來的生活。”
景昭不語,他聽得出雨烈語氣裏的希冀,但雨烈的神情告訴他這些期盼都成為了現在的拖累。
“現在我突然夢醒了。”雨烈抿了口清茶,舌尖有點苦,“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何談回頭。”
“生而為人,有生死觀,有人生追求,這才能稱之為人生。”景昭坐了下來,認真地看着雨烈,“為什麽要夢醒?你所期盼的不是夢,都是可以實現的事實啊。”
雨烈淺淺地搖了下頭,到了現在,什麽都不敢奢望了,他怕又一次從高地摔下來。
景昭仍是看着他,內心做下了一個他人生裏最重大的決定:“我知道現在不是一個适宜的時候,但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上你了。”
雨烈茫然地擡眼,對上景昭的雙眸,覺得自己心上被人捏了一把,說不出的酸疼。
景昭話匣子一開,便再也收不住:“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你值得人喜歡。遇到你,你尊重我,包容我,慣着我,還保護我……雖然也總愛管着我,但是你的好太多太多了,而且你飛檐走壁也比我厲害好多。”
雨烈忍不住笑了聲,但在他心裏,景昭似燭火之明,縱然溫暖光明,可終有一日會燃盡。
而在他身邊,區區燭火很快便會被黑暗吞噬贻盡。
“景昭,我對你……不是那種感情。”雨烈難得說話磕巴了一下,“但也不是沒有感情。”
對方現在是對他徹底攤牌了,一副已經無所畏懼的表情,他索性也敞開了說:“身為刺客,身在皇宮,身懷怪氣,每一樣都是催命符……”
“我,沒想過我會活很久。”
景昭鼻尖一酸,怎麽會有人把死說的這麽理所當然。
他想過雨烈拒絕自己的千招百試,唯獨沒想過這種,甚至沒說自己的半點不是。
雨烈身上帶的枷鎖,已經重到讓他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對生不抱希望。
“你別這麽說,你可以壽享天年的……”景昭再出聲時,聲音都有些啞了。
雨烈微笑着把手伸過去碰碰他的腦袋,“所以別喜歡我了。”
他尾音未收,就見景昭忽然站了起來,俯身貼上了他的唇瓣,兩個人的唇上還殘存着清茶的味道,又苦又甜,絲絲入扣。
景昭的臉又一次不争氣地燒紅了,豁出去了緊緊吻住雨烈,再懵懂的愛意也在這一刻洶湧了出來,他确信自己傾心于眼前之人。
雨烈卻是完完全全地愣住了,全然沒有料到景昭會有這樣的舉動。
景昭的鼻息和溫軟的唇讓他一時半會陷了進去,心不受控制劇烈跳動起來,嘴唇相接的柔軟令他頭皮發麻,心底軟成一片。
雖然比景昭多活了七年,但他長這麽大這還是第一次接吻,心門深處一種奇妙的情感便要爆發出來……
這樣不行。
雨烈擦着景昭的唇瓣,別扭地轉過頭,給兩人唇上都留下了不深不淺的印記,那觸感久久餘存。
雨烈坐在遠處平複了一下,站起身扶了一把還彎着腰的景昭,垂眸看了一眼他,什麽話都沒說,往屋內走去。
他快進屋的時候,回身看了一眼,又迅速轉了回去。
景昭沒有跟上來,站在原地呆愣愣的,那副悵然若失的神情,雨烈看一眼就受不了。他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複自己仍在亂跳的心。
夏夜驚擾,無聲的波瀾湧起在兩個人之間,洶湧又平靜。
雨烈頗有些恍惚地上了床,身邊就是景昭的床鋪,他到哪都有景昭的味道。
別想了,好好拒絕便是。
他很清楚自己應該封存內心,他是條薄命,身上的血債太多,他相信因果報應,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沒法把一個平時想慣着的人拉來受苦,他更不值得這個人的喜歡。
他該修補這個錯誤。
不知想了多久,雨烈依舊沒睡着,這期間,景昭也沒回來,不知道在外面做什麽。
雨烈閉着眼,直到耳朵捕捉到一絲極輕的腳步聲,然後便聽見景昭爬上床睡下了。
兩個人背對着背側躺,靜悄悄的,一夜無眠。
……
南青失蹤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風卿城內都已不算是個秘密。
次日早朝,殿內吵得像個菜場,大臣們你一句我一嘴,看這架勢快把房頂掀開了。
大殿龍椅雖然空着,但左右兩側分別坐着皇後和殿下南霁陽。
南霁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頻頻扭頭去看文錦,企圖快點逃離這個令他如坐針氈的地方。
可惜他的母後只是一言不發地聽着底下人的争論,似乎在獨自思索着什麽。
而朝堂下,大臣們各說各的,互相争辯,全然失了秩序和禮節。
“母後——”南霁陽瞄了一眼其他人,小聲喊道。
文錦皺了皺眉,招手叫來身邊侍女,對她耳語幾句。
南霁陽看着侍女走近了自己,然後俯身說道:“皇後娘娘讓殿下稍安勿躁。”
“稍安……好,我稍安。”南霁陽不爽,把人給瞪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孩子皮,就這麽告白了,失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