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暴露
翌日早朝,縱火案的幕後主使已經準備充分,開朝之後就極力彈劾江百裏。
赤昆有持無恐,以破風的作風,做事從不留痕跡,料定江百裏查不出任何東西。
赤昆呈上一份文書:“陛下,江統領昨日嚴重失職,下官已掌握了一份證據,請陛下一閱。”
南霁陽拿到手中之後打開查看,這是昨日元麾軍各個支隊的權責分派單。
他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同時有兩隊人被派去督查官員們入場,也就是說大臣們經過了兩道檢查,難怪會遲了那麽久。
南霁陽怒氣滿面,讓楊霈把東西給江百裏看。
江百裏看了一眼,當即喊冤:“陛下,卑職冤枉,這份安排和卑職原定的有出入,如果這份才是昨天侍衛們的值勤細則,那定是被人從中作了梗,導致他們執行了錯誤的命令啊!”
南霁陽冷哼一聲,“江統領,這些年做這個元麾軍統領做的太舒服了是吧,這種低級錯誤你也好意思叫冤?縱火的案子若七日之內未破,你好日子就到頭了。退朝!”
退朝後,江百裏還跪着,赤昆悠悠走到他跟前,說道:“江統領,你可得抓緊了。”
江百裏站起身來,陰沉着臉看赤昆:“我就知道是你幹的,你這麽心急要拉我下馬,知道自己露出破綻了嗎?”
赤昆一笑:“這件事啊,跟我沒關系,作為你老朋友的我當然是竭盡全力在幫你,幫你找證據呢。”
說完他拍拍江百裏前胸,得意地大步離去。
雨烈一個人去了飯堂,沒叫景昭,那小子還在生他的氣。
他本打算坐得離廖子彬他們遠一點的,但看到他們跟自己打招呼,便不好拒絕,于是還是坐到了他們邊上的空桌。
沒一會,景昭也走了過來,砰地一聲放下碗,在雨烈對面坐了下來。
“你怎麽坐這?”雨烈詫異,莫非他氣消了?可景昭仍舊板着臉,一副看他不爽的表情。
“哼,不想被別人問而已。我腦子都被你氣壞了,想不出不跟你同桌吃飯的理由。”景昭說着更加生氣了,氣自己以前天天跟在人屁股後面幹什麽。
雨烈當日就沒真生氣,誰知景昭真得氣上頭了,氣起來一改常态,一天到晚沖自己哼哼,既別扭又好笑。
過了幾日,雨烈正在武場上活動身體打算随便練練,景昭老遠走了過來。
“給你,你的信。”景昭沒好氣地把信拍到雨烈胸前,然後轉身憤憤離開。
雨烈接住了快要掉到地上的信,無奈地看着他的背影,都幾天了,争吵過後景昭就一直這樣。他搖搖頭,走到樹蔭下,兀自拆開信封。
這是劉之語寫給他的,信紙疊得整整齊齊,裏面夾了一張委托令,雨烈拿出來看看,正是縱火案的委托令,但委托人的姓名被抹去了。
雨烈皺眉,這是何意?
他又讀起信裏的內容,劉之語道:閣領言,将此委托令送予江百裏,助其脫離險境,維持朝局平衡。它事勿念。
閣領言?雨烈站了起來。
他走了幾步,找到在不遠處待着的景昭,“十長老就送了這麽一封?”
景昭正往旁邊的一條小溝裏抛石子,叼着根草含糊不清地說道:“是有一封給我,他說你肯定有很多疑問,別問他,他也不知道。”
知道景昭不會騙自己,雨烈這回困惑了。義父此舉是什麽意思,不惜以暴露破風的代價幫別人?
雨烈看了看景昭,拿出信遞給他,“你看一下這個。”
“不看,你的信我沒權力看。”
“拿着,我命令你看。”
景昭拿了過來,展開,随後和雨烈先前一樣露出震驚之色。
“有何看法?”
景昭想了想,“江百裏為了脫罪得到這個後十有八九會呈給皇上,到時候朝局又會回到之前的樣子。委托主白幹了一場還賠了錢,而我們則暴露到人前,引起他們注意。”
“到頭來大家都有所損傷。”雨烈說道。
景昭把信還給他,“你覺得皇上真要查破風的話,能查到多少?”
“應該查不了多少,各級別的刺客之間信息隔斷,外人想從外方突破進來很難。”
景昭點點頭,用力抛出一顆石頭,激起的水花撒到旁邊的草地上,“那便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雨烈嗯了聲,正要離開,看景昭沒打算走的意思,“我去練武了?”
“去吧。”景昭不看他,又扔出了一顆石子。
雨烈憋了口悶氣,這小子真記仇。
很快,雨烈就把委托令偷偷放到了江百裏的書案上。不知道給他送了那麽大一筆人情,向來紋風不動的江大統領會是什麽反應。
江百裏已經在外面連續查了幾個通宵,不眠不休反複查問當天的情況、現場的證據。回到統侍衛處,他赫然發現了一張委托令鋪在他的書案上,立刻沖出門外,叫來人詢問情況。
在得知這兩起失火是破風所為之後,所有人都舒了口氣,一番商議後,又發現這并不能直接證明是赤昆指使的,不禁又十分洩氣。
不管怎樣,江百裏急忙觐見皇上,把這件重要證物交給南霁陽。
南霁陽翻來覆去研究了一陣,“這?”
“這就是那個叫破風的刺客組織,聽聞向來混跡在江湖,這回竟然敢把手伸到皇宮裏。”
這是南霁陽第一次知道有這樣的刺客組織,隐約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統領,你給我看這個,好像只是說明了作案方法,委托人是誰,你查不出來嗎?”
“陛下,卑職也想查。無奈這個組織過于神秘,根本無從下手,能有這一紙委托令已經是破天荒……”
“啪!”南霁陽一拍桌子,“他們在皇宮裏來去自如,還能在你眼皮底下随意進出,你讓朕如何安心?”
江百裏連忙跪了下來,“卑職請罪,保證不會再有此類情況發生,卑職會用性命護皇宮周全。”
“行了行了,你這次的大罪朕就免了,但這個委托人必須給我查出來!還有破風,他們連皇宮都敢縱火,未免太嚣張。若有心人利用他們插手朝堂之事,必定會成為一個巨大隐患。”
朝中局勢南霁陽還是了然于心的,赤昆和江百裏本來就是水深火熱,他倆的勢力自己必須平均,因此并沒有給江百裏太大的懲罰,至少沒有剝奪掉他的實權。
漸漸的暑氣已經完全過去,秋天徹底來臨,雖說天氣變涼爽了,可南霁陽的心卻一天比一天躁郁。
朝堂上連連受氣,身邊也沒有可以幫他的人,他每一日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受了一肚子氣的南霁陽正往外走,剛巧守在外面的是一隊。他瞥了一眼看見雨烈,步子停了下來。
“擺弓箭,把這些人叫上。”南霁陽一指,楊霈錯愕了一會,才答了聲是。
這架勢對于原來十七隊的四個人來說并不陌生,廖子彬立刻對範時毅解釋起來。
其他侍衛們走到武場上,頓時不知所措。
“你,上來。”南霁陽用手一指,侍衛們之間面面相觑、一陣茫然。
楊霈見久久沒動靜,清了清嗓子,道:“雨烈,耳朵聾了嗎?”
雨烈微微愣了一下,南霁陽竟然還記得他,這可不妙。
“你,跟朕比箭術。兩塊靶,靶前站人,看誰射中的環數更高。事先說好,不允許脫靶。”南霁陽說完轉身拉弓開始瞄準。
雨烈遠遠望過去一眼,一隊侍衛們站在旁邊,射出一箭後便換上一人。
他鎮定下來,提起弓箭穩穩地射出,每一箭都能避開侍衛射中靶子。
原啓在他靶前也成功過關,走開時還悄悄給雨烈豎了個大拇指,雨烈抿嘴一笑。
南霁陽一直在觀察雨烈,對他從容的姿态感到不爽。南霁陽轉回頭繼續準備下一箭,忽然餘光瞥到雨烈的眼神閃了一下。
他扭頭看靶前,那人他記得,也是原來東十七隊的,不過沒見過幾回。
景昭站到了南霁陽靶前。
雨烈心裏緊了一下,原本蓄勢待發的一支箭被他擱置了。
南霁陽埋在弓後開口:“你有點兒緊張啊。”
雨烈看向南霁陽,沒說話,重新開始拉弓。
南霁陽對他的無視十分不滿,輕哼一聲,再瞄準的時候,故意把箭頭往下,瞄在了景昭身上。
雨烈神經一緊繃,脫口而出:“陛下!”
“怎麽?”南霁陽高傲地說道。
雨烈放下弓箭,雙手作揖:“無故傷人性命,有損君王聲譽。”
南霁陽輕笑一聲,然後一松手。
雨烈的眼睛緊盯着箭去的方向,幸好景昭身形一動,往旁邊避開了。
雨烈松了一口氣,額角竟悠悠冒出一滴冷汗。
場上十分安靜,衆人不敢妄動,景昭是第一個敢躲開箭的。
南霁陽收弓,眼神閃過一絲狠戾,嘴角噙着笑意:“膽子夠大的。”
“你們倆,一會留下罰跪兩個時辰。”南霁陽說完又對着遠處的人揮揮手,繼續射箭。
“是。”雨烈領命,對他仍保持着作揖的姿勢,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