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闖禍

入秋總是讓人猝不及防,不知從哪日起,大家都已經在常服下添了不少衣物。

飯堂裏每日供應的祛暑湯也換成了這個季節裏最新鮮的菊花茶,飽飯之後幾個人各自端一碗甘甜的菊花茶喝,日子舒坦得賽神仙。

朝野上難得風平浪靜,重陽節便到了。

此時諾大的皇宮裏,各處都已經換上應景的秋菊,一時之間,人們走到哪都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菊香。

清早,侍衛們換上了頗為正式的作戰軍裝。不同于以往的常服或值勤時穿的盔甲,作戰服比較緊實輕便,暗色軟甲按照每人的身材制作得十分貼身,身上各處要害都有防護材料的加入,不厚重,穿起來很舒服。

平時大家很少穿成這樣,一時之間叽叽喳喳,歡騰不已。

景昭拍拍身上加了防護的幾個部位,頗為滿意。這套軍裝比自己的破爛夜行衣不知道牢靠了多少倍,皇家的東西果然精致。

他轉頭一看旁邊的雨烈,風度翩翩,傲氣凜然。不知怎的,忽然就很想看看他上戰場的樣子,景昭湊到雨烈耳邊小聲耳語道:“你穿得真好看。”

雨烈勾了勾唇角,“知道。”

景昭頓時恨不得捶自己腦袋一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點腦子,不要總傻兮兮地誇人家,會被別人看不起的!

每年重陽前後,南霁陽都會随父母去寒明山住上幾日,而今年只有南霁陽自己。

此次同去賞秋的還有部分二階以上得空的官員,有的騎馬,有的坐轎,都在聖駕後面跟着。

江百裏騎馬在隊列最前方統帥部将,士兵們則分為多個方陣穿插其中。

在去寒明山的必經之路上,會經過一排矮山,而另一邊則是樹林。寒明山地勢高,進山路之後又是上坡,擡轎子的人們十分吃力,步速一減再減。

雨烈邊走邊看,路上的風景雖然很一般,但是這樣自由地走在宮外呼吸新鮮空氣,令他感到十分舒暢,就連周圍這些野草也變得好看起來。

景昭用胳膊戳了戳他,小聲問道:“你看這兒像不像有埋伏?”

“沒有埋伏,”雨烈眼神掃過幾個矮坡以及茂密的樹林,“不過這兒很适合埋伏。”

沒走多久,一行人到達了目的地,一路相安無事。

寒煙宮上上下下已經打點妥當,知道皇上要來,行宮煥然一新,像過節一樣。事實上,重陽确實是寒煙宮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節日了,比過年還重要。

南霁陽吩咐大臣們安頓休息片刻,一會去參加宴席。

寒煙宮挺大,但不像皇宮似的建得威武霸氣。一座別致的連理池坐陣行宮中央,水流向外伸展,蜿蜒流經大小偏殿,水的襯托令整個行宮看起來水靈動人。

可對于侍衛們來說,在這裏當差的日子卻不是很好過。皇宮大,他們平時偷個懶根本沒人管,而眼下到處是達官貴族的住處,走到哪都能輕易碰見官員,溜崗是行不通的了。

景昭蔫蔫的,他好動貪玩,在這根本靜不下來。雨烈開始還有興致勸他靜下心來,後來已經懶得管他了。

沒多久,四處喧鬧的宮殿開始安靜,所有人都聚到中央的連理池邊參加筵席。除了中庭這一片,其他地方都回歸了平靜。

面前的大人們好歌好酒地享受,菜香一陣蓋過一陣,在後頭守衛的士兵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們大清早就起了床,徒步這麽久,此時也過了正午,一個個都沒力氣了。

“我受不了了!”景昭咬牙低聲哀怨。他偷偷看看四周,其他人也都是一臉菜色,完全麻痹着站在那。

雨烈在旁邊說道:“閉上眼睛,別說話別呼吸,就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什麽破方法。”

又一陣咕嚕聲傳來,景昭摸摸肚子,臉上一副沮喪的表情。

雨烈皺眉說道:“不然你裝個病先溜吧。”

景昭苦兮兮地看他一眼,“不要,你們都在這挨餓,我不能自己逃了。”

“還挺有義氣。”雨烈輕笑,随他了。

這時,主位上的南霁陽像是吃飽了,端着酒杯站起身來。于是全場都停止了交談放下筷子,南霁陽拿着酒杯往前走了幾步下臺階,和底下大臣們站在一個平面。

“往年,都是父皇帶着諸位來此地把酒言歡。朕很感激諸位曾經對父皇的傾力效忠,今後,也願真心不變,共同效力邺皇朝。”

說完他一仰頭幹了酒,底下大臣随即回應幹杯。南霁陽敬完衆人又挪步,和幾位大臣閑聊幾句。

交談之時,他的目光停在了後方站立的元麾軍身上,微微眯眼。

這群人臉臭得跟誰欠他們錢了一樣是幾個意思?

想着,他又晃回江百裏的酒桌前,“江統領,你手下們今天看起來都不太高興?”

江百裏聞言錯愕,他是不會在這種重要場合還去關注侍衛們的,随即擡眼去看周圍的那些侍衛。

其他侍衛在統領回頭掃視他們的瞬間便提起了精神,只有景昭閉着眼如老僧入定,聞風不動。

江百裏重重嘆了口氣,離開酒桌向景昭走去,南霁陽也跟在他身後。

看眼前兩人來者不善,雨烈不好動作,清咳了一聲。

景昭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剛想開口說話便看到眼前的江百裏還有南霁陽,此時全場都看着這裏。

“呵,我還以為是眼睛太小的緣故從遠處看像是閉着。”江百裏走到他面前說道,“眼睛也不小啊,看來真是站崗的時候閉眼睡覺?”

景昭精神恍惚,對上江百裏莫名其妙的問話沒回過神來,睜着一雙大眼茫然地看着江百裏。

跟在後頭的南霁陽忍不住輕笑:“看來真是困了。”

江百裏臉上挂不住,沉聲怒道:“哪隊?叫什麽名字?”

旁邊的侍衛們都暗暗為景昭抹汗,心道完了。

景昭回道:“一隊,景昭。陛下,江統領,我不是瞌睡……我只是餓了。”

江百裏瞪着景昭,而南霁陽則是從憋笑到放聲大笑,笑聲在旁人聽來萬分吓人。

雨烈觀察兩人臉色,江百裏暫時沒發作,在等南霁陽的态度,可南霁陽現在這笑令人摸不着頭腦,他暗暗不爽。

南霁陽只笑了兩聲就停了,“這邊不用他們守衛了,讓他們去吃飯吧。”

江百裏應了下來,一揮手讓他們走了。

景昭捧着一大碗飯,嘴巴鼓鼓的,“看不出來,陛下有時候還是有點人性的。”

雨烈夾了顆肉堵到景昭嘴上,“口無遮攔。”

原啓:“還好,陛下沒發火,有驚無險。”

景昭被雨烈說之後,埋頭專注在飯菜裏,吃得盡興。

廖子彬:“陛下那關是過了,将軍保不準還要景昭幹嘛呢。”

“我說你們,吃飯的時候那麽多廢話,能不能好好吃了。”景昭不滿,他本就有些後怕,提着一顆心在吃飯,被他們這麽一提,一口飯嚼來嚼去咽不下口。

“沒事,安心吃你的。”雨烈稍安撫一下他,使了個眼色讓大家轉移話題。

衆人狼吐虎咽刷刷幾大碗下肚,江百裏便借口抽身到後方來找他們了。

江百裏臉上的怒氣還沒收,沖進來後大斥:“景昭,給我過來!”

其他侍衛們都放下了碗筷,站起來退後,離江百裏要多遠有多遠。

景昭憋着氣走上前去,思來想去他又沒做錯。雨烈慢了他一步跟在後頭。

江百裏沒有在意圍觀的人,當頭踹了景昭一腳,罵道:“你還有膽子吃飯!跪下!”

景昭跪下,雨烈的面色瞬間冰冷,但他卻沒有立場阻止,看向江百裏的眼神中充斥着寒意。

“方才你在陛下面前令我難堪,給元麾軍丢了臉面。念你年少,只罰你逐出一隊,領軍杖三十,俸祿全停。” 江百裏繼續訓斥道,“李慶宗說你武功不錯,料想輕而易舉便能再次通過挑戰進入一隊,我便取消你三個月的挑戰資格。”

景昭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上聽着,聽完了又鞠一禮領罰,江百裏離開了。

雨烈心情複雜地把地上的景昭拎起來,輕聲說道:“三個月而已,沒事的。”

景昭噗嗤一笑,雨烈竟和他想到一起去了,這些懲罰他最在意的就是三個月不能和雨烈在一起。

“我還有三十仗呢,你就這麽忽略了?真是……完蛋了,沒愛了。”

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打趣,雨烈沒好氣地打了他一下,“被打兩下而已,你小子這麽皮,正好。”

平日裏和景昭交情不錯的侍衛們紛紛走上前來,表達了幾句鼓勵和安慰。

最後廖子彬不忍地看着景昭說:“待會我們陪你去受罰,幫你打點好,叫他們下手輕點。”

景昭沖雨烈挑了挑眉,示意他這才是作為兄弟應該有的态度。

雨烈不以為然,讓大家接着吃,自己轉頭默默出門去了。

景昭奇怪,正要追出去,就有兩個江百裏的手下過來督促景昭去領罰,景昭只好跟他們走了。

用餐的地方和廚房緊挨着,廚房周圍都是下人幹雜活的地兒。出了這片,他們又走了很遠去臨時的兵部督領處,人不多,只有一會行刑的兩人,監督的一人。

還有一個在邊上抱臂湊熱鬧的雨烈。

景昭驚訝地對他說道:“你怎麽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景昭:三個月不能在一起,還要挨打,哭唧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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