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請你吃飯
南霁陽需要養傷,元麾軍也需要調整,一行人又在寒煙宮裏無限期地住了下去。
期間南霁陽身體狀況很糟,半昏迷狀态折騰了足足三天,元氣大傷。他終于恢複後的第三天,叫景昭去見他。
景昭出發前,雨烈叮囑他:“記得別亂說話,小心點。”
“放心,我有分寸的。”景昭伸長了手,拍拍雨烈肩膀,信誓旦旦地承諾道。
景昭随着楊霈走進南霁陽的寝殿,門外候着一排禦醫,看起來是因為南霁陽要見他才臨時退出門外的。
他恭恭敬敬地走了進去,南霁陽正靠着床背坐着,只穿了件裏衣,頭發随意散亂。
景昭發現屋裏還有一個人,顧兮彤就在他邊上站着,此時也沒有被趕出去。
顧兮彤面容很是清麗,見到景昭也是很禮貌地點頭致禮,然後就離開床邊去別處站着了。
“陛下。”景昭站定,拱手作揖。
南霁陽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景昭,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聽禦醫說,那野生降地草多半帶有毒性,你能從那麽多帶毒的草中精确挑選出無毒草,非常難得,說明你深谙草藥之道。”
“屬下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為陛下效力是屬下的榮幸。”
南霁陽認得他,之前自己還讓他罰跪,這次承了人情,也不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你要什麽賞賜?”
景昭心道機會來了,“屬下懇請陛下能寬恕我之前犯的錯誤。”
“你先前犯了何事?”南霁陽疑惑地問道。
“嗯?”景昭語塞,停了會才小聲說,“來寒煙宮第一日的午宴上,屬下閉着眼睛守衛,失職了。”
南霁陽覺得莫名其妙,“難道是朕定了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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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心裏想着可不是麽!但嘴上卻不能說半點南霁陽的不是,于是耐心解釋道:“那時陛下還特意開口問了,後來屬下就被江統領罰了軍杖,趕出一隊,并且被剝奪了三個月的挑戰資格。”
南霁陽似乎是坐得有些累,身子下滑,懶懶地賴在床上,閉上了眼睛,“怪你自己,該罰。不過我也真讨厭別人擅自解讀我心思。”
他接着說道:“我會讓江百裏撤了對你的懲罰,這只是小事,你不要點什麽真正的賞賜嗎?仕途,金錢,我不計前嫌,什麽都可以。”
“不敢,屬下已經知足了,謝陛下。”景昭想,自己要那些虛的幹什麽。
南霁陽冷哼一聲:“這麽好的機會不知道抓住,傻子一個。”
說完他招招手叫顧兮彤,“兮彤,把那邊櫃上的荷包拿來,順便再給我倒杯水。”
顧兮彤輕輕地在屋內走動,取了個荷包遞給南霁陽,接着轉身去倒茶。
“拿好。”南霁陽手指勾着荷包舉向景昭,示意他來接。
景昭上前幾步,雙手接過荷包袋子,捏到了四根硬硬的塊狀物,猜測大概是金條。
這些錢不拿白不拿,都到手了就沒有還回去的道理,“謝陛下。”
南霁陽輕笑:“我還以為你要跟我客氣幾句,不肯收呢。沒想到你這麽爽快,真直接。”
景昭一時窘迫,南霁陽接着說:“那些俗禮搞得我頭疼死了,你千萬別學,保持本性就好。”
景昭随口敷衍兩句,他想快點回去了。
南霁陽卻好像忽然對這個比他還小幾歲的侍衛産生了興趣,扯東扯西地和他瞎聊,事實上都是南霁陽在說,景昭只附和幾句。
再說一個人躺着,一個人站着,不可能有一個正常的聊天氛圍。
南霁陽問了一些元麾軍的情況,從每日的訓練內容到宿舍環境,景昭一一回答,并且妥善略去了他們平時經常翹班偷懶的情況。
大概有大半個時辰,門外的禦醫進來,告訴南霁陽該安靜休息了。
南霁陽:“知道了,景昭,你先退下吧。”
景昭如獲大釋,“屬下告退。”
出了南霁陽的寝殿,景昭一溜煙沖回宿舍找雨烈,進門才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嗯?怎麽回事?”景昭自言自語道,想着他是不是去值勤了。
景昭心不在焉地一回頭,迎面撞上一人,痛得他捂着腦門後退了幾步。
還在發育階段的景昭個子不如其他人,他撞了人的話一定是用頭磕在了對方身上,而這種情況下,對方一般會比較慘。
“啊!”那名侍衛捂着嘴,口裏一陣腥氣,顯然是被磕破了嘴唇。
“對不起對不起!”景昭趕忙道歉,“……代本心?”
代本心皺着眉看景昭,說道:“是我!走路不長眼啊!”
景昭有些不爽,雖然曾經在一隊一起共事了那麽久,但對代本心他就是提不起好感。
“我已經道歉了,你知道雨烈他們在哪嗎?”
代本心放下了手,擰着眉說道:“沒長腦子嗎?晚飯時間啊!”
“啊!”景昭一拍腦袋,都怪南霁陽,聊得他都沒有時間意識了,“謝了,再見!”
出了門景昭暗暗撇嘴,還是雨烈好,雨烈多溫柔啊。代本心吼得他腦子疼,想着他又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
景昭果然在小飯堂找到了雨烈他們,端了飯便湊過去坐在一起。
雨烈微微蹙眉,看起來心情欠佳:“回來了?還以為你被留在那吃飯呢。”
景昭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意味,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沒忘心裏去,“哎,可累死我了,陛下有多能聊你們可不知道。往床上一躺上下嘴皮一碰就不帶停的,我生生站了半個多時辰,跟罰站似的。”
廖子彬:“那你可以回一隊了?”
“嗯!很成功,我一說陛下就答應了,還說這根本不算什麽賞賜。”
原啓笑話他:“那你還撈了什麽好處?”
景昭神秘地一笑,從懷裏揪出荷包的一角給他們看,“大家都有份。”
幾人立刻非常默契地笑了起來。
雨烈摸了摸景昭的頭,挑出一塊好肉放進他碗裏。
其他三人紛紛效仿,瞬間把景昭的飯碗堆滿了。
南霁陽的辦事效率很高,一餐晚飯的功夫二隊隊長鄭安就來找景昭,告訴他已經重新被派回一隊了,讓景昭趕緊收拾東西。
……
重陽那日來的寒明山,因為一場變故和一些隐患,導致他們耽擱到十月才啓程回皇宮。
為了保證回程的安全,江百裏特意又調來五百人,可謂聲勢浩大。
在等待返程的日子裏,江百裏作為衆臣中唯一的武将,帶着人馬上山找到偷襲的那幫賊窩,審問一番,只知道那窩流寇是臨時組建的,專門打劫野外山地的富商車隊,沒想到這回一棒子捶到了皇帝頭上,于是翻了船。
劫匪們的言辭沒有破綻,來龍去脈很清楚,江百裏也審不出別什麽,于是南霁陽下了斬刑,就此了結這一樁事。
終于平安回到了皇宮,眼下也快要進入一年裏最後一個季節冬季,天氣徹底涼了下來。
“今晚我們出去玩玩吧,我請你吃飯。”景昭抛着自己上回賞賜得來的金條,對雨烈說道。
雨烈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在山上就沒少炫耀他那幾根金條,雨烈點頭同意了。
景昭頓時眼睛放亮,興奮地蹦了起來。
天色漸沉,夕陽拉扯着最後幾絲光亮,結束了下午的值勤後,兩人和原啓他們打過招呼,一前一後脫離了隊伍。
他們快速離開皇宮到了風卿城一條很熱鬧的街上。現在還不是很晚,正是飯店生意正火熱的時候。
景昭興奮地說道:“我知道這裏有一家新開的飯館,早就想吃了!”
雨烈笑着說:“聽你的。”
“靠譜!我請啊,別跟我搶。”
“行,把你厲害的。”
兩人一路說笑着走到了一家特別熱鬧的飯店門口,景昭戳戳雨烈的胳膊,“到了。”
雨烈擡頭一看,‘鈴風居’,名字不錯。
門口的堂倌趕緊上前迎接二人:“二位公子,十分抱歉,小店已經坐滿,恐怕要等……”
雨烈掏出來一大錠銀子,抛給堂倌,“插隊。”
“喂!你怎麽自己掏銀子,都說了我請。”景昭去抓雨烈的銀子可惜沒抓到,只抓住了他的手。
雨烈猝不及防握住了軟乎乎的一只手,頓了頓,說道:“飯你請不就好了。”
堂倌一掂量,眼神都亮了,沒想到這兩個穿着普通的年輕公子這麽闊綽,忙說道:“三樓雅居還空着,只是需承擔額外的費用,您看?”
景昭不滿地撇了他一眼,說道:“有位置還不請我們進去。”
堂倌一哈腰,“是是是,小的錯了,二位請。”
鈴風居的三樓雅間十分清淨,與一二樓的喧嚣完全隔絕開來。過道和窗臺擺着清一色的蘭花,清雅可掬,人走動間能帶起淡淡的蘭香。
三樓中庭空地偶爾提供歌舞演奏,而它的三面共有三間雅居各執一方,此時裏面都靜悄悄的,大概是沒人。
雨烈和景昭被安置在右手邊的房間裏,房間極大,不僅有餐桌,還有棋牌、樂器供人娛樂。
他們剛一坐定,就有兩位長相貌美的女子端着洗手的盆子和毛巾進來。
景昭忙說道:“兩位姐姐,我們自己來吧。”
兩名婢女帶着微笑一點頭,便将東西放在他們面前,等他們洗完了手,再将盆和毛巾收走了。
還不等二人點菜,幾名小二就端進來三道菜,為首的介紹道:“二位公子,這三道菜是小店的招牌,玲珑脆雞,鮮湯焖茄子,嫩豆腐魚頭煲,吃過的沒有不叫好的。您二位先嘗嘗墊墊肚子?”
景昭早就餓瘋了,沒想到這家店如此通情達理,不用點菜直接上現成的,也就不客氣提起筷子就戳向盤中。
雨烈沒有立刻吃,先拎起茶壺給景昭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再給自己倒一杯,端起來喝了一口,這才開始動筷。
“好吃!再上壇酒!”景昭嚼完一塊魚肉,沖小二說道。
雨烈忙阻止:“不許喝酒。”
眼看景昭的表情委屈起來,雨烈有點想改口了。